北朝春事-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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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养到他懂事了,知道选择了。”沈连城不妨现在就告诉他自己的想法,“等到他懂事的时候,便是他想回到自己家里去,回到母亲身边,我也是不会拦阻的。”
“不行。”陈襄拒绝,“血浓于水。他毕竟是李家的孩子,生他的母亲是沈怜儿,不是你。你今时将他从他母亲身边带走,来日,他说不定恩将仇报。你别忘了,他的父亲是如何死的。”
陈襄所言,也是不无道理的。今时沈连城是为了李撄宁少挨些打,远离那样的环境,来日,李撄宁未必会感激她。
当然,好好教导,也未必会恩将仇报这样严重吧?如若将来是这样的结果,那一定是教导她的人不好。
如是想着,沈连城还是坚持己见。
两个人争执不下,许久没有得出什么一致的结果来,终于不欢而散。
王家。
沈如秀听闻沈连城直接将李撄宁从李宅带到了陈国公府,不禁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沈怜儿虐待孩子一事被沈连城知道了,沈连城必然会放不下,而会时常到李宅走动。如此一来,她沈如秀害她腹中胎儿的机会就多了。
但她没有想到,沈连城竟直接将孩子接到陈国公府去了!这倒叫她突然之间无计可施了。
此后,她听闻因为孩子的事儿,陈襄与沈连城吵得不可开交,她又觉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底老天爷开眼,没有让沈连城顺心顺意,处处顺遂。
李宅那边岂是任由人欺负的?为了孩子,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连着好几日,他们都到陈国公府门前闹腾,闹得京都城人尽皆知。
有说沈怜儿虐待幼孩的,也有说沈连城夺人小孩、欺人太甚的。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莫说陈襄为此更加气恼,与沈连城的矛盾激增,就是太傅府以及与沈连城走得亲近的兄嫂,也都在劝她把孩子送还给人家了。
可想到李撄宁被沈怜儿虐待那一幕,沈连城总不能下定决心。
到底是动摇了心思的。
“李家的人日夜在陈国公府门前哭闹,撵都撵不走!想必,大娘子坚持不了几日,就要把孩子还给他们了。”莺莺从外头打听了消息回来,兴冲冲地告诉沈如秀。
这几天,她唯一要做的正经事,除了伺候好沈如秀,那便是关注此事,并给沈如秀传递消息。
事情的焦灼和白热化终于就要过去了,马上要收尾了吗?沈如秀并不高兴。凝思许久,她的想法变得更加歹毒起来。
“不能让她把孩子还回去。”她喃喃自语,“还回去了,就没意义了。”
她目光森寒,甚至变得可怖,就连莺莺偷偷瞧见了,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莺莺只知,在生意场上,每每她有这样的神情,便是生了要置敌手于死地的阴狠招数,让对方从有实力的商贾一落千丈沦为债奴,甚至家破人亡!这一次,她定又有什么雷霆手腕吧!
这夜,李威与顾氏为了从陈国公府求回自己的孙儿,又轮番哭诉以为至深夜去。
望着陈国公府紧闭的大门,顾氏的哭腔之声响彻了天际,李威则一言不发,满腔愤懑。
而就在他们打算打道回府,明日赶早再来的时候,夜色之中突然多出十几名蒙面黑衣人来。他们个个手执弯刀,直冲向陈国公府门前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伴随几声凄惨的叫声,几把弯刀在月色下,染上鲜红的血光。
陈国公府的人闻声冲出来时,这些黑衣人已尽数逃了去,唯独留下李威和顾氏瞪着惊恐的眼目倒在血泊里,以及随侍活着的奴子悲恸的哭泣。
门房来报时,沈连城突然从梦中惊醒。
“不好了夫人!李公与顾氏在咱府门前被几名来历不明之人给杀了!”
听着外头的声音,沈连城一颗心快速地惊跳起来。因为连日来与陈襄置气,二人也没睡在一处,一时间,她就连个交换惊异之心的对象都没有。她赶忙起身穿衣下床,要去府门前瞧瞧。
“尊公过去了吗?”出门之后,她一边疾走,一边问。
“尊公那边已有人去通报,想必已经过去了。”
来到府门前,她果然见到了陈襄。
她想到外头看看,陈襄却是回转身,拦住了她,神色沉沉道:“别看了,太血腥。”
可都到这儿了,沈连城没有道理连瞧都不瞧上一眼。
她稍一侧身,目光便瞥见了顾氏瞪着的那双还在往外滴血的眼目。
她突然觉得喉咙干涩,又像是如鲠在喉一般,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
李霁的父母也因她而死了!
她的身体在冷夜里忍不住有些发抖。
“我已报官了,京兆衙门很快会来人查查。”陈襄近前一步,一只手抚上她的肩弯,宽慰道:“此事,是有人要栽赃嫁祸,让你我陷入舆论漩涡。”
尽管连日来争吵不休,此时此刻,他知道她心底的畏惧,再做不到冷漠以待。
☆、第413章:不如死了
京兆府衙很快来人,连夜将尸体抬走了。然而,翌日天未亮,陈国公府门前这桩命案,还是给陈襄和沈连城带来了莫大的困扰。
沈怜儿得了消息,更是一早就带着家奴,披麻戴孝在陈国公府门口跪了一地,要求个公道。
为了避开冲突,陈襄在府门前派了府兵把守,上朝下朝,也改走偏门了。
朝堂之上,有不明就里,但却秉性耿直的言官,竟也递上了奏则,弹劾天子女傅的。
当然,这个议题还未谈开,就有人驳斥道:“李氏夫妇早在李霁逼宫谋反的时候就该死了!是陈国公和女傅手下留情,才留了他们的性命。他们如今被人所害,摆明了是有人想栽赃嫁祸,与女傅何尤?”
“可女傅的确从李宅抢走了李氏夫妇的孙儿。女傅若没有这么做,又岂会有昨夜的命案发生?”
“女傅将他们的孙儿带回陈国公府,是因为那个孩子才一岁不到,就被他们打得浑身是伤!女傅这样做,实在是爱怜之心,又有何过错?”
绝大多数人都力挺沈连城,少数敢耿直言说的官员,也都被说得无言以对了。
这件事,也便不了了之。
只是,京都城里不无刁民,自然少不了大肆议论沈连城的。沈怜儿披麻戴孝的哭闹,更是让舆论声声四起。
沈连城窝在世安居,不敢出门。
尽管她也知道是有人栽赃嫁祸,但她,一直为李氏夫妇的死放不下。
她觉得愧疚。九泉之下的李霁,生时恨了他一辈子,到死都要用那样的方式让她过不去。现在,她的父母也因她而死,他在下面,一定不得安宁吧?会否不愿往生极乐,等着她死了之后也到了下面,他要继续恨她……
看着精神渐好,一日比一日活泼可爱的李撄宁在身边学走路,不时咿咿呀呀好似唤她“姨姨”,屋里的奴子也都喜欢他,她心中是觉得温暖的。但她也怕,不知他真在自己身边长大了,她该如何跟他解释。
他的亲生母亲就在外边,她不止一刻动摇过心思,那便是把他还给沈怜儿。但她也怕,怕沈怜儿对他会变本加厉。
为此,她很犹豫。
而就在她犹豫不决,每日里被这个还与不还的问题纠缠时,有人让她永远都不必为这个问题缠扰了。
这天,沈怜儿在陈国公府门前哭闹谩骂了一天,也累了,终于回到了家中。
落霞苑一片漆黑,连个掌灯的都没有。她不禁恼怒,“人呢?人都去哪儿了?!都死了吗!?”
自从李威和顾氏死后,这个家里的奴子就少了一半,的确冷清了许多。沈怜儿脾气古怪,并没什么人愿意留下来伺候她。
“娘子您息怒,奴这就去掌灯。”紫檀忙往前跑了去,不得不亲自做这三等奴子该做的事儿。
灯火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紫檀点到后院第一盏灯时,却是发出了“啊”地一声惊叫。
她的惊叫声,吓得外头的沈怜儿冷不防打了个战栗。
她气得厉害,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就要训斥紫檀大呼小叫,到门口时,却也愣了愣神。
她的二姊姊沈如秀,不知为何带了两名壮汉,亦不知何时起,已等在了她的寝室里。
“姊姊?”她的二姊姊,从未这样晚,且这样失礼地出现在她面前过。惊异之余,她也有几分不悦,”姊姊这么晚了,怎在我这里?”
沈如秀走上前,拉了沈怜儿的手,噙笑道:“妹妹的大人公和大家都过世了,家里的奴子也走得差不多,作姊姊的怕你回来时觉得冷清,特意过来陪你最后一程。”
沈怜儿只觉今时的二姊姊有些陌生,讲话也怪里怪腔的。“陪我最后一程?”她不禁重复她的话。
“没错。”
沈如秀此言一出,门就被人从外头给关上了。她今天带的,可不止两个人!
沈怜儿一惊,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二姊姊,你要对我做什么?”
“这一世,我被你活得也太失败了些!”沈如秀又是上前一步,逼近她,“上一世,我为心爱的男人死,已是痴傻。这一世,你因为一个死去的男人发疯,却疯不出花样来,一点作用没有,那便是愚不可及!”
“姊姊……”前世今生的事儿,沈怜儿是知道的。看着她形容阴森可怖的样子,她怕极了。
“你真的令我好失望。”沈如秀一声怆然,“原本我以为,你在北祁皇宫作了那几年的细作,脑袋该比一般人好使许多,却不料你一回来,遇到李霁和沈连城,还是个傻的。李霁死了,你除了苛待自己的孩子,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还会做什么?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死了。”
“姊姊……你!你今天是来杀我的?”当这样的话破口而出,沈怜儿觉得不可置信。
过去对自己那样好的二姊姊,竟然要杀她吗?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在对付沈连城的事情上无所作为吗?
“妹妹……”沈如秀突然捉住她的手,吓得她猛地惊跳了一下。
沈如秀笑了一下,话语变得温和,“妹妹啊,你若是死了,必能给沈阿蛮惨痛的一击啊!你想想,你若是死了,你们李家,就没有可以养育仇儿的人了。沈阿蛮她,定然不舍得将仇儿交给张氏或是族里的亲戚。而仇儿最亲的人,都因沈阿蛮而死,将来长大了,你还怕他不记这个仇吗?”
沈怜儿听了,用力摇头,并试图抽出手来,“不……我不想死!我的仇儿还小,我不要死……”
她想逃。
无论如何,一个母亲,都是世上最想活着的人,因为有孩子需要养育。
沈如秀却抓着她的手不放,“让仇儿为你夫君报仇,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吗?姊姊这么做,不过是让你的这个愿望,变得更有可能实现罢了。”
“可我……可我不想死!”沈怜儿不停地说着,满眼恐惧。
“今夜可由不得你了!”沈如秀突然甩开她的手,发起狠来。
两个壮汉当即上前,用事先准备好的白绫勒住了她的脖子。
☆、第414章:恶人告状
沈怜儿根本逃无可逃,只稍一会儿就落入那阴森恐怖的白绫之间。
姚嬷嬷和紫檀惊叫着上前,试图拦阻。
“你们这是做什么?”沈如秀对着二人,怒喝一声。“难道不清楚谁是你们真正的主子?”
姚嬷嬷一吓,畏缩着没有做声。
看着被白绫勒住挣扎不断的沈怜儿,紫檀却不过心,忙跪地求沈如秀,“二娘子,您放了奴家娘子吧?奴家娘子她……她太可怜了……”
沈如秀瞥了她一眼,而后一脸平静,淡声道:“既然你这奴子认了她做主子,那待会等她下了黄泉,你也跟着去吧。”
“……”紫檀惊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倒是姚嬷嬷心疼她,当即跪地为她求情,“娘子,紫檀她从小心善,您是知道的。您就饶了她这一时糊涂吧?”
紫檀方才回神,忙叩头求饶,再不管沈怜儿死活了。
沈如秀这才认真地看了紫檀一眼,想到上一世,幼时,不禁叹了口气,“也罢!就饶了你这一回。”
紫檀和姚嬷嬷皆松了一口气,低垂着头,唯有余光瞥见,她们伺候了十几年的沈怜儿,被白绫勒得没了挣扎的力气,奄奄一息……
而那个曾经真心疼爱着沈怜儿,如同疼爱自己一样的沈如秀,却是一脸漠然。
沈怜儿死了,整个屋子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
“她是自缢身亡。”沈如秀说罢,目光扫过姚嬷嬷和紫檀,“你们该知道如何做吧?”
“可是……”姚嬷嬷犹豫一阵,终于道,“这勒痕与自缢的痕迹还是有差别,只怕会被人识破……”
“假亦真时真亦假,如此甚好。”沈如秀高深莫测丢下话,率先离开了。
留下的两名壮汉,在屋里制造了一个假的自缢身亡的局面。
姚嬷嬷和紫檀并不懂沈如秀的意思,只是演了一出惊见主子自缢身亡的戏码,并在一阵撕心裂肺的悲恸之后,着人到王家,禀知了沈怜儿唯一依赖的二姊姊,沈如秀。
沈如秀表现出惊讶万分的样子,很快来到了李宅。见到沈怜儿的尸体,她哭着喊着,说她怜儿妹妹不可能自杀。
“她的孩子还在那个女人手里,她怎会舍得去死?”她当即让人报官,要衙门的人来验尸。
只看一眼,仵作便得出沈怜儿乃是被人勒死的结果。
不同于陈国公府门前的直接行凶作案,沈怜儿之死,经人伪装,以为制造一个沈怜儿自己想不开而自杀的假象。难道不是有人心虚了才不敢明目张胆,要这样掩饰些么?
所有的苗头,又一次指向了陈国公府甫指向了沈连城。
翌日一早,沈如秀一袭白衣,头簪白花来到了陈国公府门口,要见沈连城。
届时,沈连城还不知沈怜儿死了——陈襄去了早朝,便是听到些什么,也来不及告诉她。
她喝着红枣羹,陡然听闻沈怜儿的死讯,再没有食欲。
“二娘子在外头等着要见您,恐怕就是为怜儿娘子讨公道来了。”玉荷一脸愁色,也觉得近来生的事令人无措而闹心。
见沈连城眉头深锁,她又小心翼翼问:“女公子,二娘子那边,您要见见吗?若不想见,奴这就去打了。”
“不必。”沈连城回神,想了想道:“带她进来吧!”
不见沈怜儿,那是因为沈怜儿疯了般随时会扑上来咬人一口。沈如秀就不一样了。到底是两世为人,她始终是个沉得住气的,见一见,未尝不可。
不多时,沈如秀便被引进屋来了。见到沈连城,她却没有沈连城料想的那般沉静。
她激动地上前几步,大声质问:“是你杀了怜儿是不是?你不想把仇儿还给她,你杀了她!”
“若是我做的,岂会做出那样自缢身亡的假象?!”沈连城郑重辩驳,“你难道认为我堂堂天子女傅要取一个人的性命,会蠢笨到那种程度?”
沈如秀默了片刻,忽而含恨嗤笑一声,“正因为你认为别人不会觉得你如此蠢笨,才要故意做出这样蠢笨的场面,也未可知!”
“你认定是我做的,怎么说都是通的。”沈连城不想与之辩驳。“你来若不是为了替怜儿找出凶手,而是死咬着我不放的,那便请回吧!”
“若不是你,还会有谁?!”沈如秀感到,沈连城心里有怀疑的对象,故而如此问一句。
“任何想陷害我,想把我推向风口浪尖之人。”沈连城道,“与杀害李威和顾氏的,说不定是同一人。”
“无论如何,都怪你!”沈如秀突又变得恶狠狠,“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沈连城紧抿双唇,没有做声,神情十分严厉。
她自己这样自责地想一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