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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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城却因为接连下了几天的雨雪,冻得耳朵长了冻疮。一双纤纤玉手,也红一块肿一块。凉着,刺骨地痛;捂热了,又痒得难受。
这天晚上,陈襄带了两件夹绒的衣裳来给她,看她一双手红肿得不像样子,心中竟是跳了一跳。
“你们都下去。”他一声吩咐。
青菱听言,惊慌地看向了沈连城。沈连城却是不怕,回了她一个眼色,让她回避了。
“除了送衣裳,还有何事?”沈连城看着他送来的衣裳,摸到厚厚的棉绒,心里头是喜欢的。
陈襄走近,兀地牵起她一只手,将那些红肿看在眼里。他手指一下颤动,是很想为她揉上一揉的,但他……迟迟没有这么做。
沈连城倒有些羞恼了。她是个爱美的,要长冻疮的手被谁这样盯着看都不行。她急忙抽手,并站起了身,有些不耐问:“到底何事啊?”
陈襄平复了心绪,告诉她道:“这些天你就在此住着,哪也别去。我与慕封隆奇找到墓葬,便会来接你。”
他要出去找陈太祖的墓葬?哈!沈连城简直觉得自己有了逃脱升天的机会,尽管她并不需要这么做。
“我会让君娴看着你。”陈襄好似看出她的心思一般,接着道:“洪祁我带走。”
“不行!”沈连城自然不答应,“我在哪儿洪祁在哪儿。你留君娴看着我,就不怕她害我?洪祁不在,我害怕。”
“没得商量。”陈襄冷声。
沈连城气得坐回到了椅子上,紧锁了眉头。她知道跟陈襄说不通,所以才这样不安。
君娴想她死,这是她的直觉。待到陈襄与洪祁等人都走了,这庄子就是君娴做主了,还不想让她怎么死,就让她怎么死?
“君娴不会。”陈襄不妨与之解释一句,“她不会误我大事。”
沈连城恍然想到什么。他有必须带她下墓的理由!想必这一点,他已与君娴强调过了。
“还是不肯告诉我,偏带我下墓的理由吗?”她沉了气,细细地看进他那双狭长的眼目、深不见底的眸潭。
迎着她这样的目光,陈襄片刻之后便躲避了。对待某些事,他已动摇。自从坠崖那次,她没有抛下自己自顾逃命,他就开始动摇了。
“是什么?告诉我。”沈连城站起身,按捺着心中的焦急,声音几乎是温柔的,“无论什么理由,我都逃不掉不是吗?”
陈襄没有答她的话,心乱如麻沉默许久之后,竟是阔步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沈连城脸容紧绷,满是困惑。许多事都可以想象与猜测,唯有这一件,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绝无头绪。
陈襄这样的反应,更是让她感到不安。
翌日一早,陈襄就带着洪祁,随着慕封隆奇及其七个徒弟一并离开了山庄,倒是除了君娴,还留下了那几个劲装黑衣男子。
沈连城好想问问他们,他们这身衣裳,是否从来不换洗的……
沈连城只听陈襄差遣为首的那个时唤他李铤,至于其他人叫什么,她一概不知。
“青菱,找机会把那个愣头愣脑的请来,当时想杀小灰没杀成的那个。”陈襄不在,李铤势必什么事都听君娴的,沈连城心里慌,想探探他们的底。
用过午饭,青菱还真请到了那愣头愣脑的。
入院之后,他探着脑袋直往外瞧了个遍,像是怕人看见一般。
“放心吧!没人看到。”青菱宽慰,只觉他也太谨慎了些。
“大哥他们若是看到了,肯定会对我百般问询的!到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沈连城远远地看到,倒觉得有趣。别看他愣头愣脑,心思却是个精细的。
青菱将他引至跟前,她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江大愣。”
“大愣?”
“没错,他们就叫我大愣。”说着他嘿笑了两声。
人如其名。
沈连城也冲他笑了笑,而后道:“多谢你手下留情,没有杀了我的小灰,还让人把它养得那么好……”
“主公不让杀,借我九个胆我也不敢啊。”江大愣脱口而出,接着又是嘿嘿而笑,“不过女公子谢我就对了!后来大哥他们说要把小灰丢了,是我执意要领回阴山的。我可是冒着被主公砍头的危险才养了那畜生!”
☆、第115章:暗中部署
江大愣说这话,听着是实话实说,但想深了,却又像是邀功请赏。沈连城不禁问他:“那你要我如何谢你?”
江大愣嘿嘿又是一笑,似是早有准备:“女公子不必过早言谢,暂且记下就好。”
沈连城闻言一惊。记下就好……这不是她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面前看起来愣头愣脑,实则精明非常的江大愣,立时让她想起了一个人来,临安城司空府长孙严孝宽。那个看起来文弱不堪,实则满怀城府的男子……那回也与她说过,叫她欠下的恩情,先且记下,来日再还。
记下就好……呵。
“你以为往后我们还有几次见面的机会?”沈连城有意道,“找到詹龙珏和帝王剑,我跟你们可没什么关系。”
“这不可能。”江大愣一脸自信,“主公岂会放你走……”瞧到沈连城紧看过来的目光,他的话语突然滞住了,见脱口的话已无吞回去的可能,想了想才露出一点神秘道:“我看我家主公,是真心喜欢女公子。女公子尔后,说不定就是我等的女主人了。”
“你家主公想要光复陈国,那我是不是有可能当个皇后玩玩儿?”沈连城半是玩笑,半是讽刺。
“以女公子的身份……”江大愣竟是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皇后怕是当不成的,封妃封嫔该是没问题。”
沈连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有一点她是确定了,至少,这个江大愣跟别的陈国人不一样,对她没有那么大的排斥。
“你大哥李铤怎么看我?”她想确定一下,为首的那个对自己是否有杀念。
“老实说,不仅是我大哥,他们几个见主公对女公子好,都很气愤,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江大愣实诚道,“女公子是沈括的孙女儿,他们恨极了。若不是主公有令,他们早把女公子喀嚓了!”
正如沈连城所料。想了想,她奇道:“你为何跟他们不一样?”
“复国不复国的,百姓还不照样过日子?反倒是征战,害得百姓居无定所。”他目光看得深远,对家国大事,竟有这番论断。
“那你怎么还要跟他们在一起?”
“大哥救过我的命。他想做的事,就是我该做的事。”江大愣对此,毫不含糊。
有情有意有深度,还自带伪装,分明是大才啊!沈连城暗暗唏嘘。目光在他身上,又打量了几个来回。见他身形高大,不胖不瘦,一脸憨态,直想将他变成自己的人。只是可惜,那个李铤,对他有救命之恩。
“好了,没旁的事了,你回去吧!”沈连城突然要他走。
“噢。”江大愣应声退下,却是忍不住挠了挠头。回想沈连城与自己说的话,竟发现没什么大内容,但不知她找自己来,是为了何目的?
江大愣走后,沈连城就吩咐青菱道:“你去与君娴说,就说我要进城,让她派几个人保护我。”
“女公子,这里可比不得家那边,您这要出去,遇到坏人可怎么好?”青菱有些担心。
“所以才要君娴派人保护啊。”
“只怕她不会答应。”青菱还是担忧。
“不答应才好哩。”沈连城眨了一下眼睛,别有意味。
青菱看到,想了想,似是想到什么,忙退身去传话了。
半刻之后,君娴亲自随青菱来了。她噙着笑,对沈连城一如既往地客气。
“主公交代过,叫我们留在庄上,哪也不准去,尤其是女公子。”她自然不答应沈连城进城。
沈连城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了让步问:“那让我这奴子去街上给我买些东西总可以的吧?”
“女公子要买什么东西?我差人去买就是。”君娴仍是笑盈盈的,一点也不冒犯。
“我要买的东西,岂是谁都能知晓的?”沈连城执意要自己的人去,那就只能是自己的人去。“君娘子若担心我那奴子的安危,多派几个人保护就是了。”
让她的奴子进城,总好过让她自己进城。君娴想了想,终于应允了。
一个奴子,断断没有派人保护的道理,不过,派一个人跟着,倒是很有必要。谁知沈连城在耍什么花招呢?为此,她让李铤挑了一个人,跟着青菱一起下山。而这个人不是旁人,恰是江大愣。
沈连城简直觉得,老天爷也在帮她。
一早让青菱去向君娴传话,她就料到君娴不会答应,便是答应了,那也一定会派出很多人手跟着。她甚至还在发愁,万一她答应了,她进城之后要如何摆脱这些人呢!
现在好了,既然不答应,派了青菱去,跟着一个张大愣,青菱想要摆脱谁,再是容易不过。
听了沈连城一通嘱咐之后,青菱很快在张大愣的随同下出发了。
一路跟着青菱,张大愣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话匣子一打开根本就停不下来。青菱半分心思听着,另半分心思却在为自己接下来要做成的事感到紧张和不安。
进了梓潼郡东大门,青菱沿着正前方的街道一直往前走,终于看到了第一间成衣铺。她想了想便走了过去,到门口的时候,却是回身对张大愣说:“你在此候着,我要给我家女公子买贴身的衣裳,你进去不合适。”
张大愣脸一红,很快嬉笑着点头,背过身在门口站定了。
青菱暗暗吁了一口气,这才进门。进门之后,她便问店掌柜的:“有鱼卖吗?”
“终于来了。”那四十多岁的店掌柜一喜,忙要引青菱往后院去。
到了后院,他就冲着一扇门吆喝了一声:“二位公子要等的贵人来了!”
那扇门开了,走出了越石幼度二人。
“女公子呢?”幼度看到青菱虽然高兴,却也疑惑。
“女公子来不了。”青菱说着塞了一锭银子给那店掌柜的,请求道:“老板,您到外面帮我看着点儿。随我一同来的若催我,您就说我在里头帮我家主子试衣裳。”
“好叻!”店掌柜的又得了一锭银子,高兴不已,迈开步子便走了出去。
☆、第116章:突发急症
见店掌柜的这样爱钱,青菱免不了问一句幼度:“收买这店家,没费事儿吧?”
“二十两银子,就让我二人在此住下了。”幼度噙着笑,柔声细气道,“钱能收买的人,最好打发。”
“我们进屋说话。”越石一贯的面无表情,率先往屋内走了去。
“我就不进去了。”青菱却道,“女公子今天让我来,只是想确定一下二位郎君是否顺利在此落脚了。”
越石蹙眉,不禁问:“那布置埋伏的方法……”
“女公子说急不来。”青菱道,“得女公子亲眼看过古墓入口的地形,方知如何布置。陈襄今晨已经带着洪护卫一起出去找墓葬了,回来之后就会接女公子下墓。到时候,女公子说她会尽量拖延下墓的时间,让你们有个准备。”
“好。”越石应声,而后问:“女公子这一路,可还好?”
“除了适应不了南方的天气,手脚都长了冻疮,其他都好。”青菱说到此处,心里头一酸,险些掉眼泪。她的主子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啧啧!冻疮这东西,今年长了明年还得长,害人不浅。”幼度露出了一脸怜惜之色,“女公子生来娇贵,被这东西缠上,可要多加注意了。”
“明年还要长?”青菱听言一惊,心里头更是一片酸楚。
“未必。”越石则是一本正经宽慰道,“外头那条街过去往前,右拐,有一家药铺,开了有二十几年了,他们有一种冻疮膏,好用,你待会去买。”
青菱立时生了希望,答应着便要告辞。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幼度努喏道:“青菱两只耳朵也红了呢,怕也是冻疮害的。都是可怜人儿啊。”
越石没有做声,见青菱的身影消失,反身便往屋内走了去。
青菱买了两件衣裳,又买了冻疮膏,另外还买了一些小吃,大包小包的,东西还不少。不过,有江大愣在,倒是有个能拎能扛的苦力,她倒落得轻松自在。
沈连城等到青菱回来,说罢话便是一脸的高兴,还特意嘱咐青菱,要她给君娴送去了一些好吃的。
君娴看到那些小吃,只觉沈连城到底只有十四岁,还未摆脱小孩子家爱吃零食的习性,不禁感到好笑。
三日后,陈襄一行人回来了。
慕封隆奇以及他们的七个徒弟,兴高采烈,喜不自胜,看样子,是找到陈太祖的墓葬了。
陈襄一回来便洗嗽干净,换了一身青灰色常服,来到了沈连城屋里。
“太祖皇帝的墓葬,在新野县牛脊岭。”他告诉她,“慕封和隆奇已然找到修墓时,工人偷偷留下的逃生口,我们会从那里进去。”
“此地离那里有多久的路程?”沈连城问。
陈襄微愣,只觉她关心的问题,有些不在正题上。但他还是答了她的话:“明天一早出发,午后便能到。”
沈连城“噢”了一句,屋里瞬时陷入沉寂。陈襄很有些不自在,也很有些气恼。他总觉得,她的话太少了!
忍了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在她跟前,道:“这是我在郡城买的冻疮膏,他们说好用。”
沈连城细看了小药瓶,心下便是一惊。这冻疮膏,正是越石指点青菱给她买的同一种。
“多谢。”她不露声色,示意青菱将冻疮膏收了起来。
陈襄却是拿起冻疮膏,揭开瓶塞坐到沈连城身旁的位置。“手给我。”
他要给她涂冻疮膏。
看着他眼眸里的执意,鬼使神差地,沈连城将一只手放在了桌面。
他牵了过去,却见她手上的冻疮蔫了些,没之前红,也消肿了。他愣了一下,问:“你用过药了?”
沈连城“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便是如此,陈襄还是给她涂了涂,不免问一句:“哪来的药?先前那些都不见效。”
“我让青菱进城买的。”既然他问起了,她就不好隐瞒了。越是隐瞒,反有可能会遭来他无端地揣测。
“我嘴馋,让青菱进城买吃的。她顺道给我买了药。”她又添了一句。那些零食君娴也是吃过的,恰巧是个佐证。
“另一只手。”一只手涂好药了,陈襄又要她换另一只手。
两只手都涂好了,他才不紧不慢起身,并嘱咐一句:“明天早起,你早点歇息。”
他走后,青菱不禁上前,不知是喜是忧道:“他对女公子这般,怕真是动心动情了。”
“那也是他自作多情。”沈连城毫不犹豫,“我对他……怎么可能?”
“是啊!”青菱叹声,“女公子不追究过去的事已是……”话语戛然而止,忙是自责,“奴失言了!”
“无妨。”沈连城不以为意,“过去的事,我已经看开了。”
屋外,那个人影长身而立,将屋里的话听了个分明。他眉头微蹙,终还是迈步离开。
翌日一早,一行人整装待发。
原本陈襄并不打算让他的人全部下墓,但隆奇说古墓凶险,身手好的人越多越好,更何况还有一个“没本事的”需要照顾?又加上沈连城从旁把一颗头点的跟捣蒜似的,他想了想终于吩咐他的人道:“都准备下墓。”
沈连城让青菱留在山庄。青菱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倒是失了一贯的稳重。不过,终拗不过主子坚决。
抵达新野县牛脊岭,一行人便弃了车马,徒步登山了。
沈连城才攀爬了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