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命-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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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虽然的确不想见乔安,但总不能自己一个大人躲起来,却让养真一个小孩子去应付面对。
于是谢氏含笑道:“不要紧,难道能一辈子不见吗?”
当下便叫请乔安进内,不多时,果然见乔安从外走了进来,彼此相见行了礼,落了座。
养真便道:“二叔向来可好?”
乔安十分谨慎:“还过得去。”他看一眼谢氏,却见她竟比先前在乔家的时候略丰腴了些,身上的衣裳也比先前略见精致鲜亮,不像是以前总穿些颜色黯淡的衣裙,那时候她的举止神态也略显得木讷,这会儿看着却鲜活了许多似的。
乔安看着谢氏的变化,心里一阵阵地发寒,勉强说道:“不知嫂子跟侄女儿近来……可如何?”
谢氏见他问了自己,便半垂着头说道:“多谢二爷关切,向来很好。”
乔安的嘴角微微一动:“是吗。”
虽然只是淡淡的两个字,却有令人很轻易就能听出来的不满之意。
谢氏自然也听了出来,她抬头看向乔安。
乔安却又看向养真,和颜悦色地说道:“侄女儿,我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太太商议,你年纪小却听不得那些事,你先回避如何?”
谢氏变了脸色,却不敢出声。
养真却认真地回看乔安,温声道:“二叔,你自然知道我,我年纪虽然不算大,却也不算很小了。而且之前做主搬出府里的是我,让薛叔叔在外走动的也是我,有许多大人做不了的事情我还能做呢,我却不知道二叔还有什么事情需要避开我的,其实,若真的有什么要紧为难的事情,跟我商议比跟太太商议还快些。”
听了这样一番不卑不亢的话,乔安倒吸了一口冷气。
乔安原本就知道,养真年纪虽小,行事却每每出人意料,不容人小觑分毫,所以绝对不可以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她。
何况她的身份特殊,让人忌惮。故而乔安想要先支开她再做别的。
没想到仍是避不开。
乔安一笑,说道:“别的事或许可以,但是这件,是有关男女私情的,一则你年纪小,二则你还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子,我想让侄女你回避,也是为了你着想。”
养真微微皱眉。
而谢氏听见“私情”两个字,早就心惊肉跳。
乔安见养真并没有要退下的意思,何况他心中也有一股火难以按捺,索性不再拐弯抹角,便看着谢氏说道:“其实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或者别的,只不过,难道嫂子没有听说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谢氏才问了这句,脸上已经开始泛红。
她自打嫁到乔家,从来安分守己,恪守本分,乔安也向来是以礼相待,如今日这般似乎是要质问的语气,却还是第一次。谢氏如何能够受得了。
乔安见状冷笑了声:“嫂子如今不在府内,搬了出来,又能跟着侄女儿四处走动,总不至于反而比先前更加的消息闭塞了吧。”
谢氏涨红着脸,眼圈也跟着泛红,竟无法回答。
“二叔是指的什么?索性就直说如何?”开口的却是养真。
乔安淡淡道:“外头都在传,那个薛典跟大太太之间有染。”他说到最后两个字,眼中透出了怒色,又看向谢氏道:“大太太向来在府内安分守己,如今却同侄女在外,又跟那个薛典起坐不避,难道你忘了你还是勇冠候夫人吗?你是想让我哥哥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心吗?”
谢氏给乔安责怪,整个人几乎坐不稳椅子,泪早就模糊了双眼:“我、我没有……”
养真道:“二叔。”
乔安勉强按捺胸中的怒火,转头看向养真。
养真道:“太太是我带出府来的,薛叔叔也是我的人。他们之间怎么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二叔方才那样说,可有什么真凭实据?我虽年纪小却也知道,拿贼拿赃,捉奸捉双!试问,是有谁捉到了什么不成?”
乔安愕然,旋即不悦道:“养真!你到底在说什么,世人都在传这种话,如今乔府都成了人家的笑柄了!你就算不在乎乔家,也该在乎你父亲的昔日威名!”
养真说道:“正是因为在乎,才想问问是谁在空口白牙的胡说。二叔只管告诉我,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谣言,我还要告上官府,追究一个污人清白的罪名呢。”
“住口!”乔安霍然起身,却又醒悟自己有些造次了,他皱皱眉,才又缓声道:“养真!你再怎么着,毕竟也是乔家的人,这京城内散播此种流言的人没有成万也有上千了,你如何去一一追究?而且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如果当真是一点儿影子都没有的事,又怎会弄出这些捕风捉影的不堪言语呢?”
乔安说了这句,不由分说地又看向谢氏道:“嫂子,我先前一向敬重你,毕竟自打你嫁给哥哥,不管如何,你一直都照料着养真,而且对老太太也十分孝顺,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之前纵容着养真一块儿搬出了乔家!你是勇冠候夫人,就算养真不懂事,你为何不劝着她,还要跟着她胡闹,如今更加弄出这些事来,哥哥在天之灵只怕也难以安稳!”
谢氏听到这里早就泣不成声。
她再也听不下去,蓦地站起身来往后要去。乔安道:“嫂子留步!”
谢氏止步,乔安说道:“嫂子这会儿离开又怎么样?”
“我……”谢氏回头看向乔安,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我会给乔家一个交代的。”说罢,便转身去了。
乔安皱眉,只当她又是搪塞的话。
这会儿养真也站起身来,冷笑道:“二叔说我是胡闹才离开乔家的,你不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明明是老太太容不下我,也容不下太太。二叔又说如今外头的流言是因为太太跟着我出府,但是你怎么忘了,当时正是因为太太在乔家,给老太太以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压的苟延残喘的将要死了,我才忍无可忍地带她出府。二叔还说传播流言的没有上万也有成千,要追究很难,可叫我说,要追究也是简单的,只要找到流言的源头就是了,而源头,明明就在于乔府里头!至于是谁先鸡蛋里挑骨头说出这些没影子的事的,我想二叔心里也明白!”
乔安给她句句驳斥,不由心惊:“你……”
养真冷笑道:“我当初在乔家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太太嫁到乔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老太太却丝毫不把她的命当命,如今我带她出来,才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居然就来搅扰,难道是要把人逼死了不成?退一万步说,别说太太跟薛叔叔没有什么,就算将来有朝一日太太想开了,想要改嫁他人,我也是许的!”
“乔养真!”乔安忍无可忍,厉声喝止。
乔安先前还因为养真的身份而处处忍让,如今听了这话,再也无法控制:“你是不是有些太放肆荒唐了?居然连这种大逆不道话都说得出来,你还是不是你父亲的女儿了?到底是谁教的你,让你这样离经叛道,要不是天师给你批的命格,你只怕……”
面对他的疾言厉色,养真却纹丝不惧:“我只怕早就死了,对不对?!”
乔安紧闭双唇。
对上养真幽黑的眸子,乔安微微地有些后退自己说了太多……但是不说的话实在又憋不住。
养真淡声道:“我本来就是不讨喜的,从开始老太太就讨厌我,恨不得我早死了,或许我死了对乔家才是最好的,毕竟我也是父亲曾经的“荒唐”跟‘耻辱’,就像是二叔今日对待太太一样。所以后来十三叔要我的时候,你们才毫不犹豫让十三叔把我带走……后来之所以又想我回乔府,当然也只是为了那个子虚乌有的皇后命!”
养真说到这里停了停,看着乔安的双眼道:“你说我的离经叛道是谁教的,你不妨回去问老太太,问问我爹是不是向来循规蹈矩的,他要是循规蹈矩,自然也没有我了!”
乔安觉着耳畔一个焦雷接这一个焦雷,简直让他魂不附体。
养真又冷笑继续道:“二叔你不是蠢人,你当然明白,莫说我不觉着自己将来会当皇后,就算我当了皇后,对乔家又有什么益处?趁早不要痴心妄想!就像是我当初对桀儿说的,他一心想仗着那什么皇后之名胡作非为,可若真有那一日我岂会容忍?只怕先冲着乔府开刀!我并不是危言耸听,二叔应该也心知肚明,乔府现在要做的不是逼我跟太太回府或者如何,你们要做的,是别坐吃山空,不思进取,甚至想着勾党结派,胡作非为!我爹用命换回来的‘勇冠候’名号,不是让你们躺在这爵位上头醉生梦死,总想着靠别人飞黄腾达的!”
乔安原本白皙的脸上此刻白一阵红一阵,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给一个小丫头训斥了。
而且一句句的话就如同啪啪摔落的鞭子般,把深藏在皮囊下的污糟都给鞭挞到了。
乔安想要拿出长辈的威严来,痛斥养真或者说服她,但是他又知道自己的所有言语在养真的话面前都黯然失色,如此无力。
两个人在堂下面面相觑,终于养真道:“二叔若是没有别的事,且请回吧。”
乔安张了张口,只是他还没有说话,就见一个小丫头鸡飞狗跳地冲了进来,口中叫道:“姑娘快回后宅,大事不好了!里头传消息出来,说是太太上吊了!”
“什么?”养真的耳畔嗡地响了起来。
乔安也是脸色大变。
养真跟乔安来到了谢氏的院中之时,却意外地看见薛典正站在屋门口。
养真倒还罢了,乔安一看他就皱紧眉头。
“薛叔叔!”原先面对乔安的诘责还应对自若的养真如今已经慌了神:“太太怎么样?”
薛典不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往外走去。
这会儿里头珍姐听见动静忙迎了出来,却见她双眼含泪,神色悲戚。
养真一见,心头猛然震动,几乎站不稳。
却见珍姐擦了擦泪道:“姑娘快看看我们太太,幸而薛爷救的及时,不然、不然就……”
原来先前薛典才从外头回来,因听闻乔安在,他便不想照面。
正要回自己房中,就见里头小丫头乱跑,隐隐地听说什么太太上吊之类的话。
薛典听闻后,不顾其他,忙向内宅急奔,到了谢氏房中,见两个丫鬟珍姐跟小红正慌里慌张地抱着谢氏的腿,却无法将她从梁上抱下来。
薛典见状上前,踩着凳子飞身一跃,一手抱住谢氏,一手把她套在脖子上的那衣带往旁边一撩。
谢氏给他救下,却已经没了气息,两个丫鬟当即大哭。
薛典毕竟是久经沙场,死人堆里混过的,虽然心慌窒息,面上却还稳得住,忙用军中所学的顺气舒血之法给谢氏推血过宫。
如此反复几回,谢氏喉咙里发出“咯”地一声响动,果然幽幽地醒了过来。
薛典见她睁开眼睛,才忙起身后退,一直退出了房中。
且不说养真进里屋去探望谢氏,只说在外间,乔安跟薛典面面相觑。
隐隐听到里头养真哭道:“太太怎么这么傻?!”
乔安深深呼吸:“这些事都是因你而起……”
薛典不等他说完,上前挥拳打出去,乔安虽然也会几招功夫,却哪里比得上薛典,当下给打的往旁边跌了出去。
薛典克制地握住拳,道:“要不是你们咄咄逼人,胡说八道,怎么会逼得嫂子走上绝路。”
乔安擦了擦嘴角,发现流血了,又惊又怕:“你还知道是嫂子?你、你也有脸……”
薛典怒道:“我看在你是乔白弟弟的份上才不肯动手,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这会儿跟随乔安的小厮们冲进来,七手八脚叫人扶起来,乔安恨恨地看了薛典一眼,虽不敢跟他动手,却仍是说道:“不要提我哥哥的名字,你没有资格!”
***
是日入夜,养真守着谢氏,亲自喂她喝了安神药看她睡着了。
珍姐跟小红百般劝她自去休息,齐嬷嬷也来看了几次,养真才终于起身。
她出了门,回自己房中去,且走且恍惚地想着今日这番惊魂。
本来养真就曾怀疑过自己梦中谢氏的死很蹊跷,经过今日之事几乎已经肯定了,梦中的经过跟今日,多半是阴差阳错,八/九不离十。
齐嬷嬷跟在身后,道:“我先前说什么来着?到底是闹出事来了。幸而太太还算是命大的,不然的话可怎么说呢。”
养真不言语。
齐嬷嬷瞅了会儿,小声道:“姑娘,要不要听我的,给薛爷尽快地找一房好妻室?”
养真道:“除非是薛叔叔自己有看中的人,不然我绝不会去勉强他。”
齐嬷嬷无奈,陪着她来到房门口,正欲入内,却见杏儿在向着她暗中摆手。
此刻杏儿已经推开了门,养真无精打采地迈步进入,齐嬷嬷灵机一动,便停了脚步。
养真并未发现嬷嬷没有跟上,只是魂不守舍地进门,径直到了卧房自己床前,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往前扑倒在榻上。
把脸埋在缎子被面里,养真心想:要是谢氏这次没有给薛典及时地救回来,那岂不是自己先前种种努力都白费了。
又想起赵能南行差点儿死了的事,养真喃喃道:“真的是半点也不能大意啊。”
“什么不能大意?”有声音从背后响起。
养真大吃一惊,扭头往后看去,却见赵芳敬宛如从天而降般地站在身后,此刻正将袍子一撩,在她旁边的榻上坐了。
养真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来,无法置信:“十三叔你怎么在这里?我为何没听见人传?”
赵芳敬笑道:“那是因为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刻钟了。”
“你、你早来了?”
“本想过去,又怕反而惊到谢夫人,就只在这里等了。”
养真呆看他片刻:“你知道了太太的事?”
赵芳敬道:“嗯。”
养真心中滋味难明,低声道:“幸而今日薛叔叔救的及时。不然我一辈子也不能安生。”
赵芳敬却神色平静,毫无波澜一般。
养真看着他的表情,心中略有些异样。
可也正因为如此,突然就想起了今日赵曦知跟自己说过的那件事。
“十三叔……”她的心今日连受惊吓,第一是在荣国公府里被赵曦知,然后又给谢氏。如今竟无法安稳心神,只觉得魂魄飘荡,惶惶然的。
“怎么?”相比较,赵芳敬却依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养真深深呼吸:“十三叔,那位要跟你定亲的姑娘……我想,也见一见她。”
赵芳敬仍是面不改色,淡淡道:“不是跟你说过吗,该见的时候就见到了。”
之前在听赵曦知说完后,养真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决定,要用旁敲侧击的法子慢慢地探知真相。
但是大概是因为谢氏之事刺激到她,养真竟忘了自己原先打算好的,她不依不饶地叫道:“我不管!现在就要见!”
赵芳敬诧异地看着她。
养真道:“你只回答我,成不成?”
“如果、你真的就这么想见她,十三叔自然不会舍得让你失望。”赵芳敬终于回答。
养真见他答应,忙从榻上跳下地:“那好,你现在就带我去见她!”
赵芳敬一笑:“怎么变成了这样的急性子,你这会儿见她做什么,急吼吼的莫非要找她吵架?”
“谁吵架了!”养真心里烦躁,“我就是想看看十三叔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你总是藏着不许我见又怎么样?”
“谁又藏着了,”赵芳敬含笑看着她道:“只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养真抬手在发端掠了掠,不知自己的头发是否因为方才而弄乱了,又想让齐嬷嬷进来给自己梳理一番,可想了想……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