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命-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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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丽月来说,她并不是很想嫁给乔杰。
丽月心中向来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程晋臣,可是丽月却又明白,以自己的身份,这辈子只怕都不可能踏入荣国公府了。
何况她也知道程晋臣对她无意。
乔杰一直对她不错,钱丽月是知道的,可却不为所动。直到乔家失势,乔杰才不像是先前那样紧赶着她了。
可自打上回在巷子里救了乔杰后,他却像是开窍般,隔三岔五便往汇丰楼来找她,有时候钱丽月出城回到乡下,乔杰还特意跑去探望。
他因为是从武德学院里出来的,虽然家里落败,却也依旧在京畿司里谋了个偏将的军职,每个月的钱不算太多,却拿了一半出来孝敬丽月。
钱家父母本来因为丽月年纪渐渐大了却不肯乖乖嫁人,十分头疼,每每地耳提面命,谁知见了乔杰,见是个体面俊朗的青年武官,还是乔家的人,自然喜从天降。
很快的不仅是钱家人,老陆庄子上,整个汇丰楼的伙计、甚至前来吃饭喝茶的常客都知道了乔家小公子对丽月的心意。
丽月本是不想理他的,可是见他这样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却也不由有些感动。
丽月虽钟情于程晋臣,但到底是个清醒的女孩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若能许配乔杰自然也是高攀了,故而才由仲春出面,松了口。
两人的订婚宴是在汇丰楼里操办的,本来该是在朱家,但是朱老夫人因为觉着钱丽月是农家女子,被乔杰看上嫁入府中简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不免嘴巴很坏的挑挑拣拣,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
那汇丰楼的食客们偏有乔家认识的人,不免说了些风言风语。
丽月听说了之后,偏不回乔家,乔杰是万事随她,一时又把朱老夫人气的半死。
乔安暗中劝解说:“老太太别太为难丽月了,前些时候咱们家里支撑不住的时候,是汇丰楼派了伙计来送了好几次的银子,连您老人家上次吃药的钱也是他们给的呢,这丽月丫头虽然出身不值一提,可是如今她跟她哥哥替薛典经营着汇丰楼,每天过手的至少数百上千的银子,说来配杰儿也不委屈了,何况是杰儿自己喜欢的。您老人家索性消停点儿吧。”
原来养真之前离京的时候,曾特意叮嘱过仲春,让他好歹略微照看着点乔家,在他们实在过不去的时候能帮就帮一把。所以乔家如过街老鼠的时候,仲春跟丽月暗中安排人救济,这才不至于出了人命。
朱老夫人无言以对,恨恨不已,半晌又哭道:“我白疼了杰儿一场,这人还没过门,就偏心的这样厉害了。”
乔安哭笑不得:“杰儿的脾气老太太自然最清楚,以后还是收敛脾气吧,这媳妇我看着比昔日养真丫头还厉害呢,何况杰儿最听她的话,若得罪了她,以后见不见得着杰儿都不知道。”
朱老夫人虽然惊怒,可细想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既然舍不得宝贝孙子,少不得就忍气吞声罢了。
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
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在汇丰楼上大办喜事的时候,桑家之中,却另有一番愁云惨雾。
在赵曦知还未从南边回来之前,桑岺便已经在狱中自尽了。
大理寺把尸首发还了,桑家领了去,不敢大张旗鼓,悄悄地便埋葬了。
先前自打桑岺出事,桑家在京城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连同两个还没出嫁的姑娘都相继又出意外,本来因为桑落许给了赵曦知,大家又默认赵曦知会入主东宫,谁知道先是赵曦知南行出了意外,继而又是皇帝下了那道圣旨……虽然还不敢怎么小觑桑家,可却也不像是先前那样高看了。
之前桑家二姑娘本已经跟都尉司的一名武官订了亲,本预备了今年成亲的,可桑岺出事后,对方却将亲事一推再推,最近竟派人来解除婚约。
三姑娘更是无人问津了。
所以如今桑家的人正盼着尽快让桑落入晋王府,若是如此,桑家的情形至少可以扭转些许。
赵曦知南行归来后,因为要专心照顾皇后,便顾不上理会别的事,近来总算松了口气,这才得以出宫。
他来至桑家,府内众人诚惶诚恐地迎接入内,赵曦知抚慰了几句,本心是想见一见桑落的,不料派人去通禀,却很快回来说道:“姑娘说身上不好,不便相见,请殿下自回。”
赵曦知虽觉意外,可这却也的确是桑落的行事风格。
他便不以为忤,起身告辞。
复两日,突然间听闻桑家要举家搬迁的消息。
赵曦知也不知此事真假,便叫小金子去打听,果然听闻桑家要离开京城,回到他们的金陵老家去。
小金子见赵曦知担忧桑落,便道:“殿下不用着急,毕竟桑姑娘是指给了殿下的,纵然桑家的人都去了,她也得留下。”
赵曦知笑了笑,却并没有十分高兴之意。
原来先前皇后私下里跟他说起一件事。
因为养真要嫁给赵芳敬,加上太子之位显然是无望了,皇后大病一场后也有些想开了。
皇后便跟赵曦知说道:“我原本是想,你毕竟年纪大了,虽不能娶正妃,身边添两个人照看着,我也放心,谁知道……天不从人愿。”
赵曦知还以为皇后又要抱怨,才想开解,皇后却道:“所以我想,索性先给你娶了王妃就罢了。”
听了这话,赵曦知愕然。
皇后徐徐道:“如今程红玉跟桑落两个,我虽觉着桑落的谈吐举止更和我的心意,但是她出身毕竟有些低,不如程红玉,而且桑家又出了那样的丑事,实在是不堪为正妃的,程红玉那人……出身高贵,性情也还罢了,还有一点很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弟弟,程晋臣这一向跟着你,走南闯北,处处庇护,虽然历经艰难,却不离不弃忠心耿耿,且毫无怨言的,可见这荣国公府真真能教出不错的子弟,所以我想,索性就直接娶了程红玉做正妃,你说如何?”
赵曦知默默地听了皇后说完,终于道:“儿臣、儿臣自然一切听从母后吩咐。”
皇后本以为他偏爱桑落,一定会据理力争的,没想到竟然这样,一时大喜,便笑道:“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既然这样,那此事就定下了。”
皇后跟赵曦知谈妥此事,次日便召了程红玉跟桑落进宫,向她两人说明此事,且皇后的意思是在赵芳敬登基大典前就办妥了晋王大婚之事。
皇后毕竟身子有恙,说罢后便觉倦怠,当即两人起身告退。
程红玉因为知道赵曦知真心喜欢的是桑落,所以早就做足了退后数步的准备,却哪里想到突然之间柳暗花明。
虽然当着皇后的面强作镇定,但心中却早就狂跳如擂。
出了翊坤宫,同桑落一块儿往外而行,陪着程红玉的小丫头因为替她高兴,忍不住低低道:“姑娘,这消息若是咱们老太太知道了,不知该多高兴呢!”
早先孙老夫人就很不愿意让程红玉去当什么侧妃,奈何程红玉自己巴不得,如今侧妃转了正妃,孙老夫人自然再没有不顺心的了。
程红玉也忍不住笑道:“咱们快回去告诉她老人家,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小丫头又道:“先前小公爷回来后,咱们老太太就已经心花开了似的,再听了这个消息,岂不是双喜临门?”
两个人因为极为高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却不妨身后不远处是桑落跟丫鬟雪莲。
雪莲皱眉低声道:“真是不要脸……”
桑落不言语,前方程红玉却仿佛听见了,回头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雪莲忙低头:“奴婢没说什么啊。”
程红玉看她一眼,又看了看桑落,却见桑落沉默不语。
打量着桑落秀丽的容色,突然间红玉心里的欢喜灭了一半。
原来红玉又想起赵曦知是心喜桑落的,就算自己是正妃又如何?若是平心而论,她倒宁肯跟桑落换一换,——若是她得赵曦知的真心,桑落去得正妃,程红玉也是愿意的。
当下程红玉道:“姐姐不要见怪,横竖以后还是要一块儿伺候殿下的,大家依旧的姐妹相称……”说了这句体面的话,心里却别别扭扭的。
桑落淡淡一笑:“我如何会见怪?是程姑娘多心了。我本就知道自己出身寒微,能得殿下亲近已经是意外荣宠了,又哪里敢奢望别的?倒是程姑娘……先前跟我一样,我却也替你觉着可惜,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程红玉见她话说的明白,倒也对她有些刮目相看,讪讪道:“多谢。”
桑落见她要走,忽地问:“这里距离钟粹宫不远,程姑娘不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乔姑娘吗?我知道程姑娘跟乔姑娘十分交好,到底也该让她替你高兴高兴。”
程红玉一愣:“这……”红玉心直,觉着这话也是有理,当下笑道:“我都没想到这个,还是桑姑娘心细。”
桑落含笑欠身:“请。”
程红玉果然带了丫头欢天喜地的去了。身后雪莲满眼嫉恨地看着,忍不住道:“姑娘怎么还对她那样好?”
桑落的目光从程红玉身上收回,淡淡道:“不过是个蠢货罢了。”现在对她好些,她自然便没了防备,以后如何,就容易了。
雪莲道:“皇后娘娘明明喜欢姑娘多些,居然还叫她当王妃!想想怎么能服气?”
桑落道:“谁让她出身好。”
雪莲道:“早知道这样,以前二爷何必对乔……”
话音未落,桑落举手,竟是一记耳光落下。
雪莲给打的趔趄,忙跪地:“姑娘饶命!”
桑落扫了一眼周围,幸而没有别人,当下低声道:“再敢提那个,你就别活了!”
就在桑落带了雪莲离开后,在不远处的琳琅门后,慢慢走出一道身影。
竟赫然是赵曦知。
赵曦知凝视着空空如也的宫道,半天后,淡淡地说道:“去吩咐两名侍卫,想个法子到桑家把雪莲给我带出来……只是,不能惊动了桑姑娘!”
复数日,晋王要娶王妃跟纳侧妃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冷落了多时的桑家总算又有了几分人气儿,开始有人登门贺喜了。
这日黄昏,雪莲悄悄地进到里间:“姑娘。”
桑落正欲取下鬓边一朵素色绢花,闻言问道:“何事?”
雪莲有些目光躲闪:“殿、晋王殿下来了。”
桑落皱眉,还未起身,就见镜子里映出了一道人影。
赵曦知已经进内。
桑落这才缓缓起身相迎,不动声色地行礼:“殿下如何在这时候来了?”这好像不合规矩。
赵曦知淡声:“我、有几句话跟姑娘说。”
桑落听出他的语气有些古怪:“是什么要紧的话吗?”
“很要紧的话。”
桑落才要请赵曦知落座,赵曦知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向来淡定的桑落也吃了一惊:“殿下?”赵曦知的手劲极大,竟捏的她的手腕隐隐作痛。
最令桑落不安的是,她竟不知道赵曦知想做什么。
四目相对,赵曦知看着桑落:他曾经满心的迷恋喜欢这个女子,当她是世间最完美温柔的人,飞蛾扑火似的,可是一步步走来,那份炽热的心情却一寸寸地冷却下来。
直到在暗中审问过了雪莲之后,他才蓦地醒悟,自己曾经的迷恋,如同梦幻一场,他所喜欢的大概并不是桑落,而只是他心中自行塑造出来的一个完美形象。
桑落知道,所以桑落也按照他的期许,陪着他演戏直到如今。
赵曦知心中有一些淡淡的伤感:自己是不是领悟的太晚了些。
“当初对乔养真下手的人,是桑岺对吗?”赵曦知缓缓说道。
桑落脸色立变。
心像是给人狠狠地攥住,扔下深渊。
她仿佛知道什么似的,不由自主转头想看向雪莲。
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正好印证了雪莲所说。
赵曦知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你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乔养真,甚至要用那种肮脏的法子……你、怎么可以是那样的人。”
桑落很快回过神来:“殿下听谁说的,难道就立刻相信了那些编纂出来的片面之词吗?”
赵曦知说道:“是不是片面之词我自己有数。”
在长安街暗杀事件后,赵曦知一直觉着那屋顶上的神秘人身形熟悉,也曾暗中怀疑过桑岺,而此时此刻有了雪莲的佐证,早已经不用说了。
桑岺做出这种事,赵曦知觉着震惊,但是其中还有桑落的参与,已经不能用区区一个“震惊”能形容了。
他回顾自己所做,那种感觉就……像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朵剧毒的花。
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赵曦知松开了桑落的手。
他好像是失去了浑身的感觉,木讷地往门口走了两步。
身后传来桑落的声音:“殿下!”
赵曦知如梦初醒,他深深呼吸抬起头来:“先前听说……桑家之前想搬离京中,我想,姑娘一定是要同行的吧。”
桑落本想上前拦住他,听了这句,那脚步猛然刹住:“你、你说什么?”
赵曦知淡淡道:“姑娘的心太大了,我却是个目光短浅且又毫无远大志向的人,怕是配不上姑娘,所以我想,咱们的事,就此作罢,以后天高地远,姑娘就自在了,岂不是好。”
桑落呼吸急促,眼中满是惊怒,还有一丝慌张:在这个时候解除婚约,何异于推她去死?!
赵曦知并不回头,只是一笑道:“从此之后,再不相见了吧。”
他闭了闭双眼,突然也觉着眼中有些湿润,赵曦知拒绝去想那是什么,只是很快地迈步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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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宫中加紧准备登基大典的时候,因昭告天下,周围的四邦六国,也忙不迭地派了使臣前来,恭贺新帝登基,以及观礼立后大典。
而在众多的来朝使节里,有一位南诏的来使,却是南诏女王的特使。
在泰和殿内拜见了皇帝之后,南诏使者道:“小使有一个不情之请,请问皇帝陛下,您新将册立的皇后娘娘,可是之前在淮县乔家的乔白二爷的女儿吗?”
赵芳敬道:“不错,怎么?”
那使者脸上露出激动之色,跪地磕头:“小使这次前来,一为朝贺皇帝陛下,二来,带有我们女王陛下的密令。”
“南诏女王?”赵芳敬问。
使者抬手入怀,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锦囊,举高过头顶,双手呈上。
青鸟忙下了丹墀,将锦囊接过来,打开看了眼,像是个玉佩。
又见没什么别的异样,才转身呈给了赵芳敬。
赵芳敬将那玉佩拈出,低头看了会儿,脸色微变。
他看了一眼那南诏使者,终于抬手入自己怀中,也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旁边的青鸟看的真切,那居然,是几乎一模一样的玄鸟玉佩。但是细看,才发现自己手中的这枚,竟比使者给的,翅膀上多一根翎羽。
青鸟忍不住道:“怎么这个玉佩,跟皇上的这个一样?”
那南诏使者本来是伏着身子的,闻言便抬起头来:“皇帝陛下也有玄鸟令吗?”
赵芳敬一笑:“原来这个是南诏的玄鸟令?”
说着便把手中两枚玉佩举起向外。
南诏使者的目光在他手中的两枚令牌上扫过,满面激动,忙又低头道:“不错!正是我南诏王室之人才佩戴的玄鸟令,王室之中仅有三枚,但凡能佩戴玄鸟令的,便可以是王储继承人。”
南诏之人以玄鸟为图腾,更相信自己是玄鸟的后代,所以才用这玄鸟令代表王室尊贵之人。
而玄鸟上的翎羽越多,便越尊贵,也意味着是最靠前的王储继承者。
南诏使者说完后,又试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