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逃妻-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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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节的上香祭拜。
郦老太毕竟上了年纪,精力有限,先打后骂之后的第三步,便是罚跪了。
今夜偏偏如此凑巧,子远跟些同学们一块儿出外吃酒未归,子邈随着八纪留宿在桓府,而雪松则恰好也出了城。
是以此刻,郦老太可谓称王称霸,无人能挡,又因为自从桓素舸来到后,老太太的气焰始终比桓素舸低一层,如今总算找到了机会大发雌威,临去指着道:“谁也不去让她起来!就让她在这儿跪上一夜长长记性!”
桓素舸蹙着眉,流露出不敢苟同却又无法违抗的无奈表情。
恭送了老太太去后,桓素舸身边儿的林嬷嬷道:“夫人,要不要……叫姑娘到屋里去跪?如果真的跪一夜,这样冷的天,恐怕要出人命……”
桓素舸道:“忙什么,这是老太太的命令,怎么好她老人家前脚走,咱们后脚就偷偷纵容呢?”
没有人敢再说话。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夜色更深,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响动,几滴雨点落在地上。
范嬷嬷出门口瞧了眼:“这雨越下越大,只怕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呢。”
林嬷嬷也悄声道:“夫人,这若是给辅国知道了……”
桓素舸仍是不做声。
哗啦啦……雨水搅拌着夜色从天而降,就像是每一滴雨水都是浓墨染成的。
室内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想那个跪在祠堂院子里的女孩子,但却没有人敢出声。
眼见两刻钟过去了,林嬷嬷如梦初醒般道:“差点儿忘了夫人的燕窝粥……我去催催他们。”
她才要走,桓素舸道:“嬷嬷。”
林嬷嬷才止步,桓素舸召的却是范嬷嬷。
等范嬷嬷躬身听命,桓素舸道:“你去外头,叫个小厮……让他快马加鞭地往桓府走一趟。”
两位嬷嬷的脸上都露出惊疑的表情。
范嬷嬷迟疑地问道:“叫他们去做什么?”
桓素舸垂了眼皮,似笑非笑道:“先前不是说担心让三爷知道吗?如今,我正是要他知道。”
***
秋夜的雨,来的又急又猛烈,密集的雨点从天而降,很快把锦宜淋了个落汤鸡。
她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冷的牙齿打战。
心里只盼这雨快点停,夜雨却像是故意的跟人作对,又像是所有的雨都向着她而来,鞭子似的甩落在身上,打的之前给郦老太太拐杖留下的伤也丝丝地疼了起来。
雨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双眼被雨水浸入,迷离模糊。
锦宜握紧双手,咬着牙关,正想索性起身跑到祠堂里去,头顶“轰隆隆”又响过了一声惊雷。
锦宜受惊,猛然抬头,无意中看见被闪电照亮的面前祠堂里的那列祖列宗的牌位。
森然而冰冷,灵牌们冷酷地同她对视。
锦宜抬手抹了抹脸,旧的雨水从眼中被抹去,却又迅速被新的填满。
——“你害了子远,你毁了他,我要让你偿命!”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郦老太太的嘶吼,在耳畔响起。
同时,冷硬的拐杖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跟现在所经受的这场殴打相比,今天在桓素舸房里所受的一顿拐杖,实在是不值一提。
郦老太的拐杖毫不留情地落在锦宜的肩头,杖尾扫过她的脸颊,那柔嫩之极的脸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锦宜却像是泥雕木塑一般,跪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像是如今跪在祠堂外一样。
粘稠的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血腥气如此熟悉。
是了……是上巳节,子远断腿时候的气息。
“你这扫把星,该死的是你,是你!”
拐杖仍是劈头盖脸地打落,大概有一下撞中了头,锦宜眼前迅速模糊。
她以为自己会被这样活活打死,直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喝道:“住手!”
有人快步冲了进来,硬生生以自己的身体挡住郦老太的拐杖,他护着锦宜:“老夫人别打了!是要出人命的!”
“让她死!她本就该死!”老太太仍张牙舞爪,怒不可遏。
那人皱紧眉头,他转身将地上的锦宜抱入怀中:“妹妹……”
血把锦宜的眼睛都染湿了,双眼又涩又疼,她竭力睁开双眸,血色里模模糊糊里看清来人的脸。
“林……哥哥……”锦宜喃喃唤道。
这宽阔的怀抱轻微地颤了颤。
而林清佳的脸,似镜花水月,迅速模糊。
雨水重又冲蔓上来,像是洗退了血色,也逼退了往事。
那来人沉默着,轻轻地将锦宜打横抱起,转身往外。
门口负责看守的婆子早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起。
而在她身旁,是桓素舸跟两位嬷嬷。
桓素舸立在伞下,半是忧虑半是迷惘似地看着出门的这人——他并未穿戴任何雨具,甚至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家中常服,被雨水淋湿了的脸却越发地轮廓鲜明,双眸更是寒星般冷漠而威严。
一个小丫头走过来,哆嗦着把伞撑在桓玹头顶。
桓素舸柔声道:“三叔,我很抱歉……老太太在气头上,我只能派人……”
她还未说完,桓玹淡淡道:“你做的很好。”
虽然人在伞下,在这一刻,桓素舸却觉着那无数雨丝犹如无数冷箭,扑面而来。
桓玹道:“你无非是想看见你想见的,现在,你如愿了。”
对上他淡漠而了然一切似的的眼神,桓素舸的脸色煞白。
怀中的锦宜似察觉了什么,试着挣了挣,哽咽地喃喃:“子远!子远!林……”
桓玹垂眸,看了怀中的锦宜一眼,温声安抚:“阿锦别怕,我在呢。”
这般情深,何曾得见?
这般情深,独独对着他怀中此人。
像是无形中有一只手用力在桓素舸身上推了一把,她竟不由自主踉跄后退出去,漫天的雨顿时迫不及待似的将她吞噬其中,像是坠入一个无形的冷酷而黑暗的牢笼。
桓玹则把锦宜往怀中抱的更紧了些,他不再看任何人,径直出门而去!
第54章 亲与疗伤玉山倾情
桓玹仓促而来; 他生怕耽搁,便未备马车。
他抱着锦宜出门,二门上,来喜来福这些旧人正眼巴巴地看着; 来喜脸上也是未干的雨水,又因为心里难过; 雨水合着泪水; 不停地抬起袖子擦拭。
见桓玹抱着人出来,来福儿不敢出声,来喜忍着哽咽道:“大人,我们大小姐怎么样?”
桓玹瞥他一眼; 并未回答。
两个人六神无主地跟着桓玹出了大门; 目送他翻身上马。
这会儿雨还未停,虽然桓玹尽量把锦宜藏在自己怀中,仍是不免淋到了她。
来不及迟疑了,桓玹微微伏身; 打马迅速往前而去。
就在他离去不久,一辆马车停在郦府门前,车上有人笑道:“好了子远,你家到了,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车内; 子远喝的醉醺醺地; 还未下车; 就听见外头有人带着哭腔叫道:“少爷; 您总算回来了!”
子远的酒都给吓醒了。
***
桓玹快马加鞭回到桓府,门口的家奴们见三爷匆匆而回,浑身淋透,还抱着个女子,一个个面如土色,神色各异。
桓玹道:“不许惊动里头!”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径直往南书房而去。
先前郦府报信的来到之时,桓玹人还在东书房,有个南边儿的封疆大吏今日上京,是他的故旧之人,预备明日入宫面圣,晚上便先来拜见叙话。
正相谈甚欢,常四进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郦家原本就没几个使唤的下人,桓素舸下嫁后,多加了十几个,今儿送信的来喜,是郦家原先的老人,对锦宜雪松等忠心耿耿的,只是他们在外头,里面的事并不明白,只听桓素舸所派的丫头催他道:“快去桓府,找桓辅国,大小姐出事了。”
来喜先听找桓辅国,腿已经发软,又听见后一句,来不及害怕,慌得问:“大小姐怎么了?”
丫头道:“老太太发了疯似的打了大小姐一顿,如今跪祠堂呢,夫人劝都劝不听,老爷少爷又不在家,所以夫人叫你悄悄地去桓府找三爷来救命!你快去吧!别耽搁害了大小姐!”
来喜儿来福儿他们这些,都是很知道锦宜为人的,更明白郦老太是个性情狠毒惹不得的,听说锦宜有难,当即赶紧拉了一匹马飞奔桓府,找了门上。
桓府的门槛素来比其他的官宦府邸要高些,就算是有品级的官员来拜,都要对门上之人好言好语,看来喜打扮的寻常,又开口就说找三爷,大家都不以为然。
来喜起初还记得那丫头交代的悄悄的,所以不敢张扬,见他们不理自己,便顾不得地叫道:“我是郦家的人,我们大小姐是许给府里三爷的,我们小公子还在府里做客呢,耽搁了我的事,三爷怕是不会饶恕!”
来喜儿当然不知道对桓玹而言锦宜意味着什么,只是又气又急想要恐吓这些人正经些,快些传递消息进去,不料这些人听了,嘻嘻哈哈笑道:“郦家的人?知道你们大小姐许配了我们三爷,那可是你们家里祖坟上冒青烟呢,这会儿三爷正在会客呢,不得闲,再说你干吗晚上来,有什么记不得的事儿呢!”
来喜儿正急得要撞墙,里头有个管事出来问闹什么,那些人不以为然说郦家来人,这管事闻听,脸色大变,猛地把这些人喝退,把来喜儿叫到跟前儿。
郦雪松不过是个不上数的五品官,桓素舸又是下嫁,背后多少风言风语,如今锦宜又蒙赐婚,那些下人没见识的,底下自然没什么好话,他们当然不敢擅论桓玹,于是加倍地把些风言风语加在郦家父女的身上,所以听来喜来报信,反而以此为乐。
可只有桓玹心腹的一些人才明白,郦家的那位小姑娘,对辅国大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今夜这管事,也是因为从上面听了些消息……譬如那天,辅国大人从宫内出来后便急急出城,并不是为了什么公干大事,而是……
也得亏这人机警,不然锦宜就算有九条命也救不回来了。
***
桓玹抱了锦宜快步回到了南书房,把人放在里间的罗汉榻上,见她小脸惨白,浑身显然都淋了个透。
桓玹将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冰冷沁凉,他本能地想给锦宜把湿了的衣裳都换下来,手已经解开腰间系带,却又猛然停下。
盯着面前这张双眸紧闭的脸,桓玹回头:“去里头,叫宝宁尽快过来,别惊动老太太。”
阿青答应了声,正要转身,桓玹又道:“准备热水,再去把容先生请来。”
阿青去后,桓玹先去衣架上取了干净帕子给锦宜把脸上的雨水轻轻擦去,又将她的手也擦干净,握着这只冰冷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桓玹不禁唤道:“阿锦,阿锦……”他俯身望着人事不省的锦宜,心里有一种深深地恐惧感。
“阿锦,你醒醒……”
桓玹轻轻捧住锦宜的脸,满眼忧虑极尽渴望地盯着她,雨水从他的鬓边晃落,打在锦宜才给他擦干了的脸上,看来就像是一颗很大的泪滴。
“疼……”锦宜皱着眉,嘴角模糊不清地逸出了这一声。
桓玹一愣之下,坐直了些,他低头看着锦宜的手,轻轻握住,把她的衣袖往上撩起,湿了的衣裳贴在她的手臂上,被雨水浸过的肌肤显得格外苍白。
当袖子卷到锦宜手肘的时候,桓玹看见一道青紫的肿痕,如此鲜明地横在她如雪的臂上。
这痕迹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双眸,以至于他原本有些微亮的眸色在瞬间转成了幽深的黑,而眼角的红却也在瞬间变得浓重。
***
身为桓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这个时辰,宝宁正在里间伺候老太太安歇。
眼见老夫人有了些睡意,宝宁起身,还未出门,迎面一个手底下的小丫鬟过来,附耳低低说了句什么。
宝宁脸色微变,回头看了一眼打盹儿的老太太,拉着那丫鬟出门。
“三爷叫我这会儿去?”门口,宝宁低低问,“没弄错?”
“是,是阿青亲自来传话的。”
宝宁犹豫了会儿,把心一横道:“老太太这会儿还没睡安稳,保不齐过会儿又叫人,你去叫福安过来,帮我守着,若是老太太找,就说我去库里找白日老太太说的多宝珊瑚树了。”
吩咐好了丫鬟,宝宁想了想,只带了一个心腹谨慎的小丫头,便出了上房,加快脚步往南书房而来。
让小丫头等在书房外,宝宁敲了敲门:“三爷,是我。”
里头沉沉应了声,宝宁开门进内,扫了一眼,外间无人,她放轻步子入内,才看见桓玹坐在罗汉榻前,而在他面前的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子……宝宁一惊。
宝宁正在惊疑,桓玹回过头来,看清他的脸色,宝宁失声道,“三爷,您怎么了?”
湿透了的衣袍并没有换,也不是往常那种雍容端肃的模样,反透出几分慑人的肃杀,跟难以言喻的伤悒。
她身不由己地走前几步,这才也看明白:榻上的人,正是郦家的那位姑娘。
***
宝宁是个最机敏利落的人,不必桓玹吩咐,已经快手快脚地为锦宜将湿了的衣衫脱了,又用热水极快地为她擦了擦身,回头却找不到替换的衣裳。
桓玹先前情急,也没叮嘱过她来的时候要带些女子的衣物,他这书房里更是没有那些。
宝宁道:“我叫燕儿回去取……”
桓玹面无表情地说道:“容先生已经在外头等着了,不能再耽搁,柜子里有我的衣裳,给她先暂时穿着就是。”
宝宁虽觉着不妥,见他神色举止大异于往常,便不敢多嘴,只忙去柜子里取了一件儿桓玹的里衣跟外罩袍子。
宝宁把衫子给锦宜换上,桓玹的身量极为高大,贴身的里衣在锦宜身上,就如同一件儿大的罩袍了,只巴掌大的小脸在外头,从袖口探出的手腕,更是纤瘦的可怜,那道伤痕也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宝宁叹了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又用被子将锦宜严严密密地裹住了。
这会儿桓玹已传了容先生进来,这先生早先在太医院就职,后来辞官游历天下,医术原本就上好,又因四方游历,自然越发地高明。
桓老夫人年纪大,时常有个头疼脑热,发作起来去请大夫十分不便,去年这先生回京,便给桓玹请了来。
容先生入内,扫了一眼榻上的人,被褥外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头发被打散,青丝如瀑,竟同脸色黑白分明。
容先生在她的手腕上搭了搭,很快便知其意:“这孩子……”停了停,容先生改了称呼:“这位姑娘是因为受了外伤,又遭了寒,内外激发的才导致晕厥,但她的脉息紊乱,照我看,倒好像有些……内郁之症。”
桓玹的手悄然握紧:“内郁?”
容先生早年饱读诗书,后来有行万里路,医术并不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先前府内的众人也没什么大症候,对他来说一切病症不过是信手拈来便会解决,可此刻,容先生却不似先前一样谈笑风生,而是透出一股凝重之意:“内郁比心疾更加难以处置,因为并非是真的心疾,而是俗称的心病了,或许还涉及……”举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头疾阴虚,三爷,这外症可以除,如果真的是内郁,就难办了。”
桓玹道:“这是……为什么会产生?”
容先生琢磨了会儿:“这姑娘今晚上……一定是受了苦,我虽不知究竟,但,也许是因此而刺激了她。”
桓玹道:“要如何才是最好的治疗法子?”
容先生道:“这个……很难,容我再三思。”
桓玹久久不曾开口。这会儿,便听到里头依稀又有声音传出,宝宁忙到里间查看。
容先生开了一副药方,回头交给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