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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小逃妻-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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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次日,桓素舸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便又叫人放了她出来。
  她本央求桓素舸求带着她去桓府,却被驳回了,且当时沈奶娘知道夫人跟子远是要去接锦宜回来的,故而也安心地留在家里等候,谁知道竟白等了呢。
  沈奶娘跑的气喘吁吁,一见锦宜,心里百种疼惜涌上来,只觉着锦宜这两日仿佛瘦了。
  把锦宜接回了房里,沈奶娘一边询问锦宜这两日的遭遇,一边儿把家里的情形也都告诉了她。
  原来自那天雨夜,郦老太摔断了腿,至今仍在卧床养伤,子远虽偶尔去看望,却只是照面儿就出来,并不亲热逗留。
  之前雪松回来,知道了家里发生这些事后,本要去说说自己的老娘的,但见郦老娘脸色发青地躺在床上,因为腿伤不时哀叫,那“规劝”的话就有些无法出口,只得勉强地旁敲侧击了几句,饶是如此,郦老娘仍旧怒发冲冠,幸好她动弹不得,否则雪松又能目睹她一跳三尺高的奇功。
  先前因锦宜被桓玹带走,郦老娘听闻后心虚,缩在房里不敢出头,后来因摔断了腿,这腿伤却反像是把之前的心虚给弥补回来了,她憋了一天后,又听说桓素舸跟子远两人前往桓府都没有把锦宜带回来,心里越发恼恨了,时不时在屋里暗暗地咒骂,无非是“狐媚”“不知耻”等话。
  郦老娘身边儿的那些丫头婆子都是跟她一个鼻孔出气的,自然顺着她的意思。其他人,像是桓素舸身边儿的,便从来对她不搭不理,沈奶娘跟门上来喜他们这些锦宜的心腹旧人,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当然,这些话沈奶娘并不敢跟锦宜说,生怕她因而生气。
  沈奶娘只道:“如今回来了就好,身上的伤怎么样?病呢?……唉,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也许是时气反常,连夫人也都病了呢。”
  锦宜听说桓素舸病了,忙问如何。沈奶娘道:“人恹恹地,却没有请大夫,不知怎么样。”
  锦宜在宫里吃了太医院的药,回来马车里的一番相处,整个人却像是又活了过来。
  如今回到自己家里,更像是接了地气儿,便忙洗了洗脸,去梳妆台上把那串佛珠重新戴好了,先去见桓素舸。
  ***
  桓素舸果然是病了。
  锦宜去见的时候,小夫人懒懒地靠在榻上,两只眼睛都是似睁非睁,心不在焉的。
  也并没有询问锦宜在桓府如何,只淡淡地说了句:“回来就好,对了,你的病如何了?”
  锦宜道:“多谢夫人记挂,已经好了。”又问:“听说夫人身上不自在?不知何症,可请过大夫了?”
  桓素舸缓缓地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大碍。”
  她身后的范嬷嬷道:“夫人是因为那天晚上也受了惊吓,心里郁结不畅。”
  锦宜道:“都是为了我的缘故,夫人身子要紧,还是请大夫看看妥当。”
  “说了不必!”桓素舸皱眉,声音有些不悦。
  锦宜一愣,桓素舸瞥她一眼,却又苦笑着一叹:“罢了,这几日只是心烦气躁,是心病,请了大夫也是没有用。不过,我的确有件正事要跟你商议。”
  锦宜忐忑:“有什么事夫人吩咐就是了。”
  桓素舸一笑:“你呀,我哪里还敢吩咐你什么?无非是这家里的家务事罢了。我这两日心里烦闷,身上倦怠的,不愿意打理事务,正好儿你回来了,我心想原本这家里就是你来操持的,索性你就代替我料理几天,可使得么?”
  她虽是一派好好商议的口吻,但既然夫人开口,锦宜当然知道自己所做的只有答应。
  锦宜道:“我原先其实也只是一味地胡闹,其实不知做错了多少事,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为此父亲跟祖母都骂过我的,夫人来了后这个家才真正像个家,凡事也都料理的井井有条,我连夫人的万一都比不到,但为夫人身子着想,就再胡闹两天好了。”
  桓素舸笑道:“嬷嬷们倒是没白教导你,说话这样动听起来。不过也是你自个儿的资质好,有些愚笨天生的,就从小儿教导到大,都未必有你这样的心思跟眼色呢。放心,横竖这家不大,人手也少,不至于怎么样……且将来你去了桓府,凭你的伶俐聪明,兴许还顶了二婶的差呢。”
  她似笑非笑,说的也半真半假。说完之后,便打了个哈欠道:“好了,你去吧……对了,见过你祖母了?”
  锦宜道:“还不曾,先来见夫人。又怕贸然去见了老太太,反惹她生气。”
  桓素舸道:“去见一见吧,至少是个礼,不管如何,这回她总不至于再轮拐杖打人了。”
  锦宜领命,起身行礼后退了出来,果然又去了郦老太太房中请安。郦老太躺在床上,正不耐烦之极,见她进门,先哼道:“舍得回来了?我还当一直都住在那儿了,连什么迎亲都省了呢。”
  锦宜早就做足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准备,但劈面来了这一句,仍是让锦宜猝不及防地红了脸。
  郦老太倒是不敢大声叫骂了,只暗暗地说:“这么大女孩子了,一点儿羞耻都不知道,被男人这样抱出门去,还没嫁人倒是先过去了,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干了什么……我可是管不了了,郦家的祖宗都替你害臊!”
  锦宜原先还有些脸红,听到最后,反镇定下来,想到这两天跟桓玹的相处……感觉竟不像是只有两天,而像是二十年一样的亲近熟悉。
  她听着老太太不堪的咒骂,心里却想起在汀兰院,皇宫里,马车上等的相处情形,心底眼前一时闪烁的都是桓玹温柔的目光,那动人心弦的说话声似在耳畔,郦老太太的聒噪反而一丝也进不了耳中了。
  郦老太骂的唾沫横飞,但看锦宜,却见她面带红晕,唇角有一抹恬和的笑,老太太一惊之下,拍着床边大叫:“你、你还笑?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锦宜回过神来,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如涂了胭脂,她屈膝行礼,微笑垂首:“老太太说的都对,我知错了。您好生歇息,我稍后再来探望。”
  这样柔声细气面带微笑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郦老太太大力夸赞了她什么呢。
  郦老太太张口结舌,眼睁睁地看她倒退两步,转身出门,蹁跹地去了。
  仿佛方才所有撒出去的怒气跟怒骂重又被人四两拨千斤地打了回来,尽数塞在了郦老太的嘴里跟胸口,老太婆怒盛而力竭,气得几乎倒仰。
  ***
  桓玹并没有下车相送锦宜,因为他那会儿的情形实在有些尴尬。
  车内的耳鬓厮磨,把他一向没时间理会的七情六欲皆都勾了起来,竟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意。
  这幸而是在车上,倘若是在什么其他的便宜地方,只怕就不是这样容易撒手了。
  车轮滚滚,桓玹正襟危坐,合眸调息,想让自己奔涌难禁的心绪跟情潮退压下去。
  当怀抱已经习惯了那个人的娇香温软,如何能再忍受空寂孤冷,孑然一身?
  他闭眸端坐,看似入定,心中幻象却飘摇而起,那些本似遗忘的种种,又浮现于眼前。
  ——那天,他无意中发现卧房之中只锦宜一人卧病在床,惊恼欲去之际,碰见沈奶娘跟桓纤秀两人回来。
  两人进门,发现三爷竟然回来了,顿时震惊,恰锦宜醒来,扶着桌子,咳得肝肠寸断。
  沈奶娘忙过去扶着,桓玹看一眼她主仆二人,对桓纤秀道:“四丫头,跟我出来。”
  桓纤秀垂头随着他来到外间儿,桓玹便问到底发生何事。
  原来之前四房的阿果在花园里玩,不知怎地失足落了水,多亏了锦宜从旁边经过,因周围再没有其他人,她竟自己下水去救那孩子,幸而那池子的水并不深,一番挣扎后,锦宜把阿果抱了上来。
  但也因受了寒凉,两个人相继害了病,阿果是小孩子,最先病倒,锦宜起初还强撑着,忍了两天后也倒下了。
  因桓玹向来对屋里不闻不问,上下人等都也鄙夷锦宜的出身,竟也都不肯靠近,沈奶娘催了几次要请大夫,这些人都置若罔闻,冷嘲热讽或能躲就躲,背后看热闹而已。
  桓纤秀忍着泪把来龙去脉跟桓玹说了,桓玹一则惊,一则怒。
  他直接去找了二爷桓璟。
  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很快,毛氏亲自带人赶到,连陪笑带叱骂的,向锦宜问了好,又把原本伺候三房的人都撤走。
  听说大半都被打了一顿发卖了,重又挑了一批新的伺候人手上来。
  大夫倒是不必他们请,宫内御医院来了一位太医,给锦宜跟阿果分别把脉看过了。
  经过整整一个多月的仔细看顾调养,锦宜的身子才算好转,但也落下了点儿咳嗽的病根。
  因为这场病,郦锦宜因而憔悴了好些,原先不可方物的美色稍稍减退,腰肢也都纤瘦好些。
  却因如此,一颦一笑间,偏多了一种朦胧超逸、若隐若现的动人风姿。
  后来桓玹回想:到底是因为一病让她的样貌气质发生了变化,还是因为从那一病开始,他开始正视自己的这位“小娇妻”,看她的眼神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而桓府的人也都敏锐地发现,桓辅国回府的频率……相应地多了起来。
  三房伺候的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察觉,三爷对待夫人的态度虽仍是冷冷的,但跟先前却有所不同,比如以前都是目不斜视,现在,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会落在郦锦宜的身上。
  桓玹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有时候他察觉自己竟在出神地打量锦宜的时候,他还以为……那是单纯的观察,对于“未知事物”的“暗中观察”。
  那天,春雨霏霏。
  他原本在南书房里看书,突然听见雨中传来蛙鸣鼓噪。
  半夜三更,这青蛙多半是不怀好意的,鼓噪声惹的他没了看书的心思,鬼使神差地出门,回到了三房。
  已是子时,又且下着雨,这会儿各处的门都已上了锁,阿青喊了人起来,才为三爷特开了门。
  他回到三房的时候,底下的几个丫头婆子都早睡下了。
  可自己的卧房里却亮着灯。
  桓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她在等自己?
  原本正迟疑着不知要不要进内的脚,因为这个想法的缘故,往内踏入。
  可在进门之后,辅国大人才发现了自己是何等的自作多情。
  屋内的确是点着一盏油灯,而在微弱的光芒之下,锦宜跟沈奶娘两人对面坐着,竟是在做针线活?!
  外间的雨声细密,把桓玹的脚步声跟开门声都遮的严严实实,两个人谁也没有发现门口多了个人。
  沈奶娘劝说:“时候不早了,姑娘还是早点歇息,明儿再做。”
  锦宜道:“奶娘快去睡吧,我再做会儿,把这袖子缝起来就好了。”
  沈奶娘笑道:“大少爷看了一定会很高兴。”
  锦宜笑的甜美:“其实家里也缺不了他的衣裳,只是他虽不言语,我是知道的,从小到大他穿惯了我做的,穿外头的会不自在。”
  桓玹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经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退出去,还是咳嗽一声打断他们。
  但目睹她这般天真娇美的笑,却又像是有人在心头拍了一掌,瞬间竟无法反应。
  风从他身后吹来,桌上的油灯晃了晃,锦宜抬头看时,吓得一颤,手上的针顿时便扎破了指头。
  她疼的抖了抖,一颗血珠儿极快地从伤处冒出来。
  锦宜下意识地把手指放进了嘴里吮吸,双眸却仍闪烁惊惶、朦朦胧胧地望着桓玹。
  桓玹突然觉着,那只在自己书房外鼓噪的青蛙必然成精了,此刻它竟然在他的心底鼓噪,搅的他心猿意马,无法冷静自持。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子,腹中竟生出了一团莫名之火。


第66章 
  这日子远回来,兴冲冲地来找锦宜。
  原来子远在外头听说了皇帝召她进宫的事,正不知怎样,小厮又说锦宜已经回府,子远这才放心。
  锦宜只当皇帝是真的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个又丑又悍妒的女子,免得真是那样的话……玷污了他的辅国大人。
  见子远追问,锦宜便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召见三爷,顺便也带上我。”
  子远很是兴奋:“姐,你连皇上也见到了,唉!我真是想也不敢想。”
  锦宜笑着在他额头点了一下:“你只管好好读书,以后去考试,如果考得好,皇上当然也要召见你的。”
  子远嘿嘿笑了两声,锦宜突然发现他领口上似乎沾了些尘灰,举手掸了掸道:“哪里弄得这样脏?”
  子远一怔,举手掩住:“大概是树枝蹭到的。”
  锦宜心头一动:“你这件儿中衣,是我做的?”
  “是啊。”子远拉了拉衣袖,“向来我的衣裳不都是你做么?怎么又问?”
  锦宜笑道:“自打夫人接手了后,这针线上我也惫懒了,你这件儿衣裳眼见旧了,等我再给你做两件。”
  子远道:“这当然是好,只是别累坏了姐姐。”
  锦宜道:“赶明儿给你找个好媳妇,以后这些东西就不必我了。”说到这里,突然伤感。
  子远也看了出来,便故意逗她道:“姐姐以后嫁过去,成了辅国夫人,只怕也没空儿给我做这些,何况就算你有心,辅国大概也不舍得你做这些的,少不得趁着你还在家里的时候,多给我做几件儿。”
  锦宜又窘又笑,举手在他肩头捶了两下:“叫你胡说!哪里学的混话!”
  “何尝是胡话了?”子远跳起来,“现在还没嫁呢,辅国已经护的什么似的,以后哪里舍得你再辛苦?”
  锦宜追打过去:“你还胡说?!”
  追打了子远半晌,锦宜累了,靠在桌边歇息,子远突然看见柜子里那匹缎子:“姐,这个你打算做什么?”
  锦宜抬眸看去,那素缎有着珠光般的润泽,这会儿,锦宜突然想起那日在汀兰院,桓玹道:“等你大好了,亲手为我做件儿衣裳好么?”
  锦宜走过去,将丝缎抱在怀里,手抚过那绵密顺滑的昂贵料子,扭头道:“我、我还没想好。”
  ***
  马车回到了桓府,桓玹下车,并没有按照往常一样去南书房。
  他往自己的卧房而去。
  他一直下意识地躲避这个地方,这里带给了他太多无法形容的欢喜,也留给他很多难以忘却的伤痛。
  他甚至不许人擅自闯入,只派了几个心腹的仆人,每天打扫。
  院子依旧的整洁干净,从他踏步进院门的那一刻,就仿佛两个时空在这瞬间交汇了。
  明明是日影和煦的秋日午后,却变成了夜雨霏霏的春朝夤夜。
  遍地流水,满目的夜雨沁凉斜织,无边深沉的黑暗之中,独有一盏小小地油灯光,像是在默默地等他回来。
  那会儿没有人发现他回来了,因为大家都习惯了三爷在南书房或者内阁休息,何况已经是这个时辰,于是都放心大胆地去睡下了。
  不像是此刻,院子里的仆妇乍然看见他,纷纷地后退行礼。
  桓玹扫了一眼,拾级而上,进了里屋。
  他站在门口,一如当日他悄然进门,心里略有一些小小地得意跟动容,因为他认定里头的人,一定是因为在等他,所以这般深夜了还没有睡。
  但是……
  桓玹负手不动,凝视着前方。
  ——锦宜跳起身来,愕然而无措地看着桓玹。
  她的这种眼神,在桓玹看来,完全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夫君,而活像是看见了什么夜闯闺房意图不轨的登徒子。
  他虽然仍是面无表情,眉峰却极细微地皱了皱。
  锦宜后知后觉,把伤了的手指抽出,垂手道:“三、三爷……回来了……”
  一声“三爷”,叫的颤颤巍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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