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贵妾-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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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光彩,可只要能让家宅安稳,那就够了。
“你说得不错,”老夫人缓缓地说道,“平远看上了你,所以想要将你扶正。可是沈瑜,人要有自知之明,你配得上将军夫人这个位置吗?”
先前的话还留了三分余地,如今却是尖锐得很,饶是沈瑜,神情也有些松动。倒不是觉着受辱而羞愤,只是觉着麻烦。
她原本并没准备跟老夫人撕破脸,毕竟这是宋予夺的祖母,可如今耐心却是在一点点耗尽。
“我承认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比许多世家闺秀要有手段,可你没家世,就注定担不起这个名头。我并非是要难为你,只是有许多事就在那里摆着,不是我不提就能当不存在的。”老夫人定定地看着她,略微放缓了语气,“旁的且不说,我就问你,哪家的夫人整日里是忙着做生意的?”
面对这个问题,沈瑜无言以对。她的确是喜欢做生意,不喜欢世家之间的往来交际。虽说她也已经做好准备,将来扶正后,就将精力收回来,但并没说。
毕竟老夫人真正在乎的并非这个,只是想要让她知难而退罢了。
沈瑜就那么站着,有生之年头一遭,竟然有些想宋予夺了。
第104章
当初答应留下,沈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今的情形也都在预料之中,所以并不会为着老夫人这么一番话就立即改了心思。
再者,她与宋予夺相识这么久,大半时间都是宋予夺在退让求全,既是定了约,没道理她连这么几句话都听不了。要知道她当年在宫中之时,比现在还不如,照样是熬过来了。
她当初既是做了选择,就不会轻易反悔。
见沈瑜不答言,老夫人眉头皱得愈紧,责问道:“怎么,你就准备在这里同我装聋作哑?”
沈瑜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您想要我如何?”
老夫人原想甩她一句“明知故问”,可对上沈瑜清明的目光后,又莫名有些说不出口,短暂地沉默了一瞬,而后道:“这个正妻的位置,你不能要。”
沈瑜一笑,双眼微弯,看起来很是好说话地应承道:“那好。等到将军这次回来,我就告诉他,不必扶正我。”
眼看着老夫人不要个承诺不罢休,沈瑜也只能不厚道地先推到宋予夺身上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她若是再在这里耗下去,保不准会说出什么得罪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先是微微颔首,可随即又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漏洞,质问道:“你就准备这么轻描淡写地向他说不成?若是他不同意呢?”
“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沈瑜眼中也没了笑意,淡淡地说,“您想让我怎么样,我就照办,至于将军如何想,却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他若是连您的话都不听,又怎会听我的?还是说……”她顿了顿,又道:“您想让我一哭二闹地威胁他,以免他扶正我?”
说着,她自己仿佛是觉出些好笑,摇头道:“您觉着这像样子吗?”
老夫人一噎。
这三年来,沈瑜在她面前总是恭恭敬敬的,从没顶撞过她,以至于她都忘了沈瑜当年可是尚宫局出来的人。若真论起来,言辞交锋时绵里藏针的本事可是远胜旁人。
更何况这件事情上,本就是老夫人不占理。管不了自己的孙子,就要趁机来拿捏沈瑜,如今真被不动声色地怼了回来,也没什么可说的。
若不是她占了个长辈的名头,只怕沈瑜压根不会给她留情面。
老夫人许久没被人这么顶撞过,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扬声将嬷嬷给叫了进来。
沈瑜并没动弹,余光扫过,发现进门的不只有老嬷嬷,还有个大夫模样的中年人,看起来颇有几分眼熟。她眉尖微挑,有些惊讶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而后向那人道:“孟太医,劳烦你来这一趟了。”
听到这称呼,沈瑜怔了一瞬,随即想起了这人的身份。
他是宫中的太医,说来也巧,当年她因着永巷之事昏迷不醒大病一场时,就是这位孟太医为她诊治的。难怪会觉着眼熟。
宋家与孟家素有交情,若说起来,这位孟太医还算是侯夫人的晚辈。他客客气气地向侯夫人问了安,而后道:“听闻您旧疾复发,晚辈自当尽力。”
说着,孟太医上前为老夫人诊了脉,又问了不少事宜,让人取了笔墨来开了新的方子。
沈瑜就那么被晾在那里,她一声不响地在一旁站着,并没多言。
这情形看起来跟她并没什么干系,仿佛只是恰巧遇上太医来为老夫人诊治而已,可直觉却告诉她,这件事情并没那么简单。而且方才老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狠戾,也像是昭示了什么。
果不其然,在孟太医收拾了药箱,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夫人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且等等。”说着,含笑指了指一旁的沈瑜,“既是来了,不妨帮她也诊诊脉。”
这要求也很正常,往常到了旁人家,还有请他帮心腹嬷嬷诊病的。孟太医随即应了,可及至看清沈瑜的相貌之后,却不由得一愣。
他的记性算不上多好,可当年沈瑜是借着慎王的名义送来的,事出突然,又耗费了不少心力,所以给他留的印象很深。
沈瑜已经隐约猜出老夫人的用意,虽未敢断定,但目光却已经隐隐发冷。
老夫人挑了个话头:“她当年在宫中时,曾大病过一场,身体也一直不好。”
孟太医还没意识到这后宅中的弯弯绕,只是移开了目光,向老夫人道:“说来也巧,当年如夫人在宫中时,便是我为她诊治的。”
老夫人微微一笑:“的确是巧了。”
若沈瑜先前能知情识趣些,她并没准备用上这安排,如今,便也不准备给沈瑜留什么脸面了。
见着这情形,沈瑜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低声笑道:“是巧了。”
孟太医:“……”
他好歹也是在宫中混的人,就算先前没能反应过来,如今也明白了,这对“婆媳”之间的关系绝没多融洽。于是在接下来的诊治中,他并没多说旁的闲话,只是言简意赅地讲了沈瑜的身体状况。
沈瑜若无其事地听着,与先前相比,甚至还要更为冷静些。
老夫人一一听了,而后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既然说,她当年那场大病伤了元气,亏了底子,那于子嗣上可有碍?”
孟太医原本只是看在两家有交情的份上来看个病,万万没想到还要掺和进侯府的后宅之事,绕来绕去还到了子嗣上,跟后宫那群妃嫔大同小异。
好在这事牵扯不到什么杀身之祸,他短暂地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的确是有妨碍的,当年在宫中时,我就提醒过如夫人了。不过若是加以调理,倒也不是没受孕的可能。”
老夫人却像是自动忽略了后一句似的,冷冷地看了沈瑜一眼,像是威慑,甚至还含了两份得意,仿佛抓到了沈瑜的漏洞一样。
沈瑜面不改色地看了回去,并没老夫人想象中的心虚。
“有劳了。”老夫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让人送了孟太医。等外人离开后,她冷声质问道,“沈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瑜没答言,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云氏。
早前她到宋家来时,未知前情,还曾觉着老夫人是个宽厚的人,云氏反而有些太过出格。甚至在后来从云氏那里得知当年之事后,也很难将她口中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侯夫人与对宋予夺兄妹很好的祖母对照起来。
而直到如今,她与云氏落到了相仿的境地,才终于见识了侯夫人的手段——的确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无话可说。”沈瑜垂了眼。
“分明是你身体有损,却要撺掇着平远,让他揽到自己身上。”老夫人又道,“平远是长房唯一的血脉,难道要断在你这里?”
沈瑜欲言又止,舌尖抵着齿列,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任老夫人再怎么责问,都不开口了。
见她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老夫人也厌烦了,摆了摆手:“我言尽于此,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瑜一言不发地离开,等到远远地离了这院子,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青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压根没敢多问,见她如此,方才大着胆子问道:“老夫人可是为难您了?”
沈瑜漫不经心地敷衍了句。
方才在老夫人那里,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可现在再想,她身体有损这件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谁去当了这个耳报神?
这件事并不容易好查,她得理出个章程来。
青溪见她如此,还以为她是惦记着老夫人的为难,开解道:“这也无妨,等到将军回来,那就好了。”
沈瑜无声地笑了笑:“那可说不准。”
毕竟以她对当年之事的了解,侯夫人在这上面可是执拗得很,加之有云氏这个前车之鉴,此番未必会这么轻易就揭过。
这件事她并没向青溪讲,而是在出门见点青之时,同她提了提。
但点青的关注却没放在是谁走露的风声上,而是下意识问:“既是如此,那你将来可怎么办?”
说着,她又道:“宋家这位老夫人,可真是……”
“且先耗着,”沈瑜撑着下巴,慢条斯理道,“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
点青欲言又止:“那你的身体……”
“那孟太医说的也是‘有碍’,并没说不能有孕。”沈瑜道,“此事我也早就同他提过了,他并不在意。”
沈瑜是信得过宋予夺,可点青却是不大信男人的话的:“他先前是这么说的,可若是将来改了主意呢?”
“他若是在意了,那分开就是,他另娶她人,我自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沈瑜抬起手,向点青比划了下,“我当初答应留下,便是有这么一段耐性,什么时候耗完了,那就一拍两散。”
眼下,她跟宋予夺在一处的欢喜还是多于厌倦的,若是什么时候厌烦多到耗尽她的耐性,那分开就是。
就如同当初的虞丽娘一样,合则来,不合则去。
点青见沈瑜神情认真,并非强颜欢笑,方才松了口气:“你自己拎得清,那就再好不过来。”
点青是真怕沈瑜会像那些话本里的姑娘一样,一门心思地栽进去,最后落得个血本无归,好在沈瑜没让她失望。
她在宫中呆了那么些年,看多了后宫之中的可怜人,早就明白,情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掏心掏肺去喜欢个男人,倒还不如让自己过得舒坦些。
“你放心。”沈瑜笑了声,“既是如此,来想个法子,帮我找出那个‘耳报神’。”
第105章
三日后,宋予夺从牧山回府,带了不少猎物回来,方一回府,就让小厮给分着送出去了。
除却宋予璇那边,西府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宋予夺这个人一向顾全大局,就算是跟西府不和,也不会摆到明面上来。
沈瑜并没主动向他提及西府之事,毕竟他刚回来,实在不好拿这种烦心事出来说道。但也不知宋予夺是从谁口中听了此事,沐浴更衣之后,直接拿这事来问了沈瑜。
“祖母有为难你……”宋予夺还未问完,又觉着自己仿佛是问了句废话,低声道,“你受委屈了。”
沈瑜莫名被他这反应给逗笑了,心中原本存的那一点别扭也烟消云散。
她见宋予夺神情忐忑,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件事并非宋予夺的过错,她心知肚明,就算是真有怨气,也犯不着冲着宋予夺发作。就目前而言,她还是有这点理智的。
宋予夺觑着她的脸色,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而后问道:“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你抢先问了。”沈瑜吃着盘中的野味,随口道,“这次出去可还顺利?”
宋予夺将这几日的成果向她数了:“这次还猎了只红狐狸,皮子很好,赶明你做衣裳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说完,他又忍不住问道:“祖母都向你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那些话,你想也该想到的,我就不细数了。”沈瑜咬了咬筷子,又道,“这一时半会儿你可别再去跟她老人家提什么扶正不扶正的了,免得她不痛快了,又要找我。”
宋予夺沉默着,未置可否,像是在想些什么。
“再有,老夫人请来宫中的太医为我诊了脉,知晓是我身体亏损,难以受孕。”沈瑜说这话时,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目光在屋中伺候着的丫鬟们脸上扫过,“你也不必再替我遮掩。”
宋予夺脸色微变:“她怎会知道?”
“说不好,许是凑巧。”沈瑜收回了目光,低头吃了口米饭。
都说小别胜新婚,虽有这件事横插一脚,但也没碍着宋予夺办事的热情。沈瑜被他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反手在他背上抓了一把。
她的指甲有些长,一时没能控制好力道,宋予夺倒抽了口冷气:“阿瑜,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沈瑜回过神来也有些懊恼:“可用去上点药?”
宋予夺:“……不是这时候。”
他什么样的伤没受过,这点小伤压根就没放在眼里,等到最后收拾妥当了,也没去上什么药。而后将沈瑜揽在怀中,又低声说了句:“你受委屈了。”
他声音低沉,甚至还带了些喑哑,在沈瑜耳边响起,激得她浑身一颤。沈瑜挣了挣,没能挣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答道:“宋将军,没人告诉过你,这时候不适合谈这种扫兴的事情吗?”
宋予夺的手在她光洁的下巴上摩挲着,偶尔碰一碰唇,正儿八经地说:“这事的确是我对不住你。”
他原来应承得好好的,只要沈瑜留下来,剩下的事情就都由他来摆平。可这次却因为自己离京,让沈瑜受了委屈,委实是不应当。
虽说沈瑜并没详提当时是怎么个情境,但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沈瑜无声地笑了笑,并没答言,翻了个身想要睡觉。宋予夺的手沿着她光滑的脖颈下移,并没想要安歇的意思,还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你歉也道了,我也受了,”沈瑜试图拨开他的手,“还不睡觉,是想怎么样?”
宋予夺的手搭在她腰上,似是诱惑一样:“阿瑜,给我生个孩子,那必定会是我的嫡子或嫡女。”
沈瑜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像先前宋予璇提的那般,只要她怀了孩子,侯夫人就不会再去难为她,反而会让路。就像当年平威将军娶云氏之时。
按理说这并没什么,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可心中却仍旧莫名有些抵触,咬了咬唇:“我累了。”
宋予夺的手一顿,而后收了回来:“那好,早些休息。”
虽说兴致正高时沈瑜怎么求都没用,可这种时候,他还是不会去勉强沈瑜的。
沈瑜又翻了个身,心中惦记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渐渐地睡了过去。
及至第二日,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谁都没提。或许是因为宋予夺回来了的缘故,又或许是宋予夺没再提什么扶正沈瑜,老夫人那边也很消停,没再刻意难为过。
日子不快不慢地过着,转眼间,就又到了秋末冬初。院中的树木都落了叶,显得萧条起来,而听音茶楼的生意也渐渐地稳定了下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沈瑜隔三差五会到茶楼去转转,倚竹那边生意仍旧算不上好,她也懒得去折腾较劲,横竖还没亏银钱,就那么放着了。听音茶楼这边已经有了固定的客源,加之又开始卖些可以外带的糕点,所以也能赚不少。
“新写的话本,咱们这边才讲了两次,就被人给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