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私房事记-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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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新吏部不能像革新工部那样强势,当前的吏部尚书是翟容容的父亲,而谢义是御史大夫,掌监察百官。重要官员的任免,需要吏部尚书和御史大夫一起评估批准。因谢义有辅政权,先帝遗诏赋予了辅政权极大特权,皇权和辅政权不一致时,取辅政权的意见。翟容容的父亲曾连同翟太后对抗谢义,但无果。如今两家联姻了,翟父有自知之明支持谢义对官员的调迁。
御史台和吏部本应该在官员任免上相互制衡,却成了相互配合,久而久之,不利于官场的良性发展。然,调整吏部任免官员的制度,就会触及到谢义和翟尚书的权威、利益。并非不能触及,必须要触及并革新,以温和的技巧,不宜操之过急,不能大张旗鼓。
贺云开有温和的办法,他一直善于以温和的技巧行事,看出她有广纳人才、革新吏部的决心,温言道:“皇后,官居一品的‘丞相’一职已是形同虚设,整顿官场、革新官职是大势所趋。”
确实如此,谢义辅政权的权力过大,影响了官场应有的秩序。不过,当前诸多的举措的推行,要仰仗于谢义的辅政权,不能轻举妄动,谢韫舜坦言道:“臣妾尚无合适的办法。”
贺云开语声温和的提议道:“先置‘荐举箱’广纳人才,让天下人知道皇后在招贤纳士,前来自荐举荐,皇后从中挑选出优秀的人才,按品级归纳择取人才备用。紧接着,同时任免几位六品、七品官职的官员,不会引起过大的惊慌,再平稳的同时任免几位五品、六品官职的官员,接着平稳的任免几位四品、五品官职的官员,以此类推,循序渐进,从底部扎根,缓慢平稳的向上蔓延。”
这种从底部扎根向上蔓延,跟她在四品以上官员府邸培植眼线,像苍天古树的根系扎根入权势府邸,异曲同工。
谢韫舜难免震撼于他的运筹帷幄,他行事谨慎,进退有度,外温内刚,正是外德内法。在她面前,他对此并不遮掩了。
贺云开有计划的要逐步释去谢义的辅政权,平衡贺元惟的权力,还官场清明有序,只能借力谢韫舜,很多事只有她能做好,如同很多事只有贺元惟能做好。
停顿片刻,他平静说道:“这件事,皇后需要得到元惟的支持。”
得到元惟的支持,就能说服谢义,达成一致,以皇后懿旨颁布,上有皇帝朱批并盖有御玺,昭告天下。
谢韫舜思量着,逐步蔓延动摇官场根基的同时,也是在动摇掌权者的权力,日积月累的渗透,由内而外的瓦解,终究会使腐旧的制度轰然倒塌。元惟亦深谋远虑,当然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贺云开好整以暇的道:“韫舜,这可能是温和解决官场不正之风的最合适的办法。”
谢韫舜冷静的审视他,清醒的问道:“皇上是不是已经在朝堂中笼络势力了?”
贺云开温存的搂她在怀,开诚布公的道:“是,朕能施展的权力有限,用的办法是在当前混乱的官场中暗中择取优秀的官员备用。如果皇后置‘荐举箱’,朕择选的官员都会自动投奔向皇后,为皇后效劳。”
谢韫舜颇觉不可思议,他真坦诚,似乎他表面是在帮助她出对策,实际上,不仅通过她整顿官场肃清官员,还能通过她重用他择取的官员。一举多得,坦诚的心安理得。
贺云开温言道:“韫舜,朕的一切都属于你,为你所用,为你所有。你的一切则属于你自己,朕拥护你。”
第80章 忌墨守成规
炎炎烈日下,两辆寻常的马车缓慢驶入齐王府,径直驶入后院花园。园中,三棵古银杏树遮天蔽日。银杏树下,竹案上,茶香缭绕。
谢韫舜慢慢下了马车,孕味明显,神态从容。滕言慈抱着澄明公主从另一辆马车下来,澄明公主好奇的四下张望。
冷峻的贺元惟阔步而至,看到澄明公主和公主的教习嬷嬷在,懂得谢韫舜让她们在场是为了避嫌。依澄明公主十个月大,近期应是喜欢爬行的阶段,他询问滕嬷嬷,确实如此,便命人取多张凉席铺在树下,席上覆一层薄毯,再去取些玩意,供澄明公主爬着玩儿。
隔着竹案,二人相对而坐。多日不见,贺元惟消瘦了些,精神疲惫。可想而知他夜以继日的忙碌于国堂事务,尤其是为各部经书选择资历最深厚的国堂傅士,比对大量经书批注版本,并删减每部经书中不合时宜的部分,极耗费精力,容不得半点疏忽,他本就是精益求精之人。
谢韫舜为他续一杯花茶,语声关怀的道:“元惟,要有劳有逸。”
贺元惟沉稳笑道:“为吾妻日夜操劳,不觉劳累。”
忽想起他曾言的‘娶了你心怀的天下’,谢韫舜眼帘一垂,隐隐一笑,认真说道:“务必要保重身体,以后还有很多需要你操劳之处。”
贺元惟懂得,将两页图纸给她,道:“府邸的园林设计图润色好了。”
按照计划,颜氤已经开始为闺秀们设计花园,她画出初稿设计图,再由贺元惟帮忙润色,使得审美高雅。谢韫舜展开端详,他润色了几处,一木一景经他调整布局很有品味,风格特色一致,很好。
贺元惟道:“那幅国堂的园林设计图,我要大幅修改,不同于府邸花园,有诸多的讲究,一个月后给你。”
谢韫舜笑着颔首,国堂中的花园自然要求很高,依颜氤的资历肯定难以达到要求,只能依靠对景致林园有超高鉴赏的元惟。她收起两幅图纸,知道颜氤勤奋要强,一直在潜心钻研园林技艺,争取早日独立设计园林,不再有劳元惟。
不远处,凉席薄毯已铺在树下,滕言慈在陪伴澄明公主,澄明公主手舞足蹈的牙牙学语,可爱而快乐。
谢韫舜慢饮着花果茶,直言道:“元惟,我要在皇宫外置一个‘荐举箱’,广纳人才。我会挑选出合适的人才,推荐上任到合适的官职,不拘一格,破格录用。”
贺元惟思索片刻,道:“你就不担心贺云开趁机把他的人都投你所好的自荐或举荐?”
谢韫舜心下一怔,元惟真是有先见之明,已然料到皇上的打算,漫不经心的问:“何出此言?”
“难道你不觉得他暗中笼络了不少人,多是有能力但不被重视的人?你此举,恰好是为他的势力提供了沃土甘露。”贺元惟了解皇上的能耐,皇上不闻国事的这几年,表面清闲度日,其实正好能有大量时间用以暗中笼络人。当朝被重视之人,多是谢义重用的人,‘傀儡’皇上自然笼络不了。
“诚如你所言,皇上坦诚的告诉我了。”谢韫舜若无其事的说道:“到时候,我能让他告诉我那些人是他的人,清楚知道之后,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完全弃用这些人,只要你支持我。”
“我觉得?”贺元惟沉稳问道:“你是如何觉得?”
谢韫舜理性的道:“我觉得,我会到时候视情况而定。”
贺元惟进一步的问:“你想让他亲政?”
闻言,谢韫舜一时无法果断的回答,她良久的沉思着,需要更清晰的判断。抬眼迎着他一丝不苟的审视,她回答道:“此事暂且不议。”
贺元惟审视着她,她很清醒,从容不迫,内心的安定呈现在她的神态,显然是贺云开投她所好的给予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谢韫舜落落大方的吃一块爽口的甜瓜,道:“元惟,我需要你的支持。”
“我依你。”贺元惟沉着的道:“我会说服谢义大人。”
谢韫舜道:“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另一件事。”
贺元惟问:“释了谢义大人的辅政权?”
谢韫舜不由得笑了,他了然于胸,她微笑道:“是时候释了。”
贺元惟沉稳视之。
谢韫舜平心而论的说道:“我爹任御史大夫的六年间,尽责的监察百官,敢乱朝堂法纪者,我爹都铁面无私的弹劾纠察,威风凛凛,官场秩序严明。”
贺元惟认同,谢义的刚正强硬深得先帝的器重,正因为此被任用为他的太子太傅。
“自我爹肩负辅政权已有三年,他自知责任重大,终日兢兢业业,事无巨细的忙于国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由于我爹太强势,不听异见,且严惩罪错,导致官场被潜移默化的影响,敢怒不敢言,敢想不敢做,保守,懈怠,皆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谢韫舜停顿片刻,借用贺云开曾言,道:“长此以往,国之脊骨缺乏劲魄,国势日渐衰败。”
贺元惟认同,不可否认,整个官场的气势虚弱。
“我爹是位合格的御史大夫,不是合格的辅政权臣。”谢韫舜凛然道:“在他辅政的三年后,国势安稳,但国势倒退了十年。”
是的,当前的官场,俨然就像十年前那个病殃殃的官场。唯有谢韫舜敢于直言,敢于面对,即使贺云开,也只是委婉的把官场衰败归为官员的选拔制度。
贺元惟看着她的目光尽是欣赏,他是熟知她的眼界宽阔,不局限于鹊巢。
谢韫舜困惑的道:“我至今不明白,先帝为何选择我爹辅政,我爹治官的刚正忠直,分明不适用于治国。”
贺元惟分析道:“也许是因为先帝忌惮我‘或好大喜功,致民不聊生’,免国势动乱,寄希望于贺云开以德治国的同时,把辅政权交给你爹最合适,绝对不会出现国势动乱和出重大差错,先帝放心。你爹无论拥我登基还是让我辅政,都是为了国势安稳。”
谢韫舜若有所思,爹终日太繁忙了,且对贺云开的印象先入为主,无暇多去了解贺云开,以至于对贺云开的认识有所偏差。然而,‘好大喜功’是先帝和滕老对贺元惟最大的误解!
贺元惟接着道:“翟太后出身名门望族,家族及联姻家族里,在朝官居三品以上官员有七位,你爹丝毫没有被压制,而是能跟翟太后相互制衡。乃至整个朝堂都能被你爹震慑,可见先帝的选择对了。”
是贺云开打破了他们相互制衡的局面,借一方之力除去另外一方。
谢韫舜有所明白,不动声色的饮茶,随即道:“元惟,我的计划是释了我爹辅政权,赋予你摄政权。否则,我爹不会轻易答应。而且,我需要你以你的威望,震慑朝堂,有利于畅通无阻的推行我们的决策。”
辅政权是参考皇上的意见,可以不采纳,最终颁布的诏书需要皇上的朱批和御印。摄政权凌驾于皇权之上,无需在意皇上的意见,摄政权臣可直接颁布命令下达。
得摄政权,无疑是站在了风口浪尖,稍不谨慎就身败名裂。
贺元惟沉稳问道:“你决定了?”
“决定了。”谢韫舜道:“但有两个特别的约定,明确的以示天下。”
贺元惟道:“约定一,只要皇上和皇后意见统一,可随时罢免摄政权的权力。”
“是的,赋予你摄政权时,昭告天下是皇上和我一致的决定。罢免时,亦需要一致就能生效。”谢韫舜目光冷静。
显而易见,此举既牵制贺元惟,也牵制贺云开。免贺元惟不受约束,亦达到继续制约贺云开。
贺元惟懂得其中的牵制,问道:“约定二是?”
“摄政权不涉及兵权。”谢韫舜道:“谢远川善于掌管军兵,京御兵整顿的成效有目共睹。我计划跟皇上商议将整个天下的兵权交给他统管,会设立像‘御符’一样重要的‘兵符’,兵权受限于‘兵符’。”
贺元惟理解她的此举,也丝毫不意外,她不是阴险狡诈之人,她的果敢和良知,把谋略摆在台面上。谢远川跟她关系亲厚,忠于她,能为她赴汤蹈火,恰好谢远川具备出众的本领,兵权归谢远川,相当于她牢握兵权。
谢韫舜认真说道:“元惟,我建议你用‘摄政权’行‘辅政权’,颁布的诏书仍让皇上朱批、盖御印,留有余地。”
贺元惟懂得。
“成,天下兴。败,我和你一起沦为后世人的笑谈。”谢韫舜冷静的看着他,微笑问:“元惟,愿意吗?”
“依你。”贺元惟说得不假思索,愿不愿意又如何,愿不愿意都依了她。
谢韫舜笑了,笑容大大方方,道:“我回宫先跟皇上商议,商定后,你再跟我爹商议。”
“你先跟他商议。”贺元惟道:“我明日出京一趟,去请两位贤能的隐士出山,任国堂傅士,约需一个月回京。”
谢韫舜叮嘱道:“一定要多带暗卫同去,一路平安。”
贺元惟道:“懂,我速去速回。”
谢韫舜慢慢起身,看到不远处的澄明公主玩累睡着了,睡在滕言慈的怀里。她知道滕言慈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
马车驶出了齐王府,谢韫舜吩咐侍女木兰把两张完善的图纸交送给颜氤,将开始挖掘出各府的眼线,交给机灵的木兰统一收集情报。
一行人回到皇宫,已是傍晚。得知贺云开出宫了,谢韫舜在乾龙宫里等着他,要及时把跟元惟说的决定都与他商议。
等到入夜,贺云开回来了,深情的拥抱她,闲适的笑道:“韫舜,有重要的事情?”
谢韫舜示意侍从们都退下。
贺云开则抱起她,大步的朝寝宫而去,温言道:“躺着说。”
第81章 宜理解
寝宫,明亮的烛光下,拔步床上,帝后二人面对面侧躺着。贺云开目光温和,爱怜的抚摸着她隆起的腹部,等待她说出重要事情。
谢韫舜随手揉了揉发酸的后腰,刚要开口说事,便见他坐起身,挪坐近她身边,大手覆盖在她的后腰,用掌心轻轻按揉着。
贺云开询问道:“酸疼?”
阵阵暖流注入,谢韫舜的腰酸舒服了许多,道:“不疼,只是酸。”
“可有其它不适感?”
“没有。”
贺云开的手探进她衣内,贴着她的肌肤按揉她的后腰,慢慢加重了一些力道,温言问道:“这样舒服吗?还是要轻点?”
“这样正好。”谢韫舜舒服的轻喘了喘,力道不轻不重。
贺云开听到她不经意的轻喘,心口痒痒的发热,保持着相当的力道按揉。他的目光一落,落在了她的胸脯,酥胸半露,白嫩丰满,他自然而然产生了遐想。
察觉到他视线所在,谢韫舜羞赧,抬手用衣袖挡住胸前。
贺云开抿嘴一笑,捕捉到了她神态中一抹娇媚的羞,只有他知道她床笫之欢时的风情万种。
谢韫舜深吸口气,瞧着他,郑重说道:“臣妾有两件重要的事情想跟皇上商议。”
贺云开认真的在听。
谢韫舜道:“其一,鉴于谢远川善掌管军兵,京御军的纪律严明,井井有序。臣妾提议,由谢远川掌天下兵权,协助兵部整顿兵役制度,整顿兵纪。设‘兵符’,皇上和谢远川各持一块。”
“朕无异议。”贺云开语声笃定,他对谢远川的能力很信任,合并归一的京御军在谢远川的掌管下,制定了一系列军纪制度,奖罚分明的上下贯彻,确实卓有成效,不妨破格给予谢远川更多机会。
“其二,谢大人请释辅政权的时机到了。”谢韫舜观察着他的神情,他只是微有惊诧,她接着说道:“作为劝说谢大人请释的条件,和稳震朝堂的需要,臣妾提议授予元惟摄政权,不涉及兵权。”
谢义的辅政权是先帝特许,只有谢义自动请释,贺云开无权免释。贺云开一直期望并付诸于行动,等着谢义回到其擅长的御史大夫的位置。听闻此讯,他自是震喜。用授予贺元惟摄政权,亦是他曾想过最有可能成功的交换条件。谢义就像是块顽固的巨大岩石悬在头顶,而贺元惟则是广阔高远的天穹。
他故作沉思良久,道:“朕有一个条件。”
“嗯?”
“皇后拥有随时罢免摄政权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