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特殊和谐技巧-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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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利的簪尖被迫停留在鼻尖上方,君语心惊愕地瞪圆了眼。
“你没中毒?!”
明疏影不答话,只卯足力气抵着她的手,然后猛一发力,将她整个人推了开。趁着她跌倒在床边的空当,明疏影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溜烟逃到了地上。
“你骗我?!”不久,君语心也重新站稳了身子,并迅速意识到这一叫她怒不可遏的事实。
不光是这个女子,还有她的弟弟,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竟然联合仇人的女儿一道骗她!也骗了天下人!
“君姐姐,你冷静一些。”
明疏影急急扫视了四周,很快发现了躺在墙边的冬苓。事已至此,她知道一切已无可挽回,只能尽力安抚来人的情绪,以防她再做出过激之举。
“你叫我怎么冷静?!你骗了我,你和宁天一起骗了我!还装作好人来陪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
“君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你现在每多说一句,都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女子歇斯底里地喊着,终是让明疏影双眉紧锁。
天下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无论也不会想到,对方不但获知了她的真实身份,还对皇家抱有这般深仇大恨。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自作聪明,好心办了坏事!
然而,她深知,后悔并不能解决问题,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叫面前的女子寻回理智!
可惜,现实往往喜欢与理想作对。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入手,对方就已举着发簪朝她冲了过来,压根没准备听她一言。
明疏影不得不认识到,她已经没有办法将秘密掩藏在这间屋子里。她必须得逃出去,首先保住自个儿的性命,也让失去意识的冬苓远离危险。
是以,她一个闪身避开了君语心径直刺来的一簪子,拔腿就往屋门口跑去。脚底生风地逃出了屋子,她自是叫守在外头的楚聂怔了神。
“皇上!?”
“楚聂!”
男子疾步迎上匆匆而来的一国之君,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便抬眼望向了她背后的另一个身影。
她竟敢对圣上行凶!?
眼见君语心手持利器汹汹来追,被诓骗了的楚聂霎时惊怒交集。
他居然亲手将此等凶恶之人放进了皇上的闺房!!!
当然,现在不是懊恼忏悔的时候。楚聂二话不说便箭步上前,轻而易举地就攥住了女子的右腕,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发簪,并单手将其擒拿。
眼看他凌厉的一掌就要劈向女子的后颈,明疏影情急之下自是来不及多做思量,下意识地便高声制止。
“楚聂不要!”“住手——”
可她未尝料想,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会好巧不巧地响起。
两女一男循声望去,只见一身锦袍的君宁天正风风火火朝他们走来。
一下朝堂便听说长姐拿着他的信物只身入宫,瞬间就预感不祥的男子急忙赶了过来。
而当预感成真——变作残酷的现实映入眼帘,素来处变不惊的他也免不了心下一沉。
他的姐姐,他唯一尚在人世的亲人,终究是被血仇逼上了悬崖之巅。
君宁天拧着眉毛来到长姐和楚聂的身边,一双凤眼死死地盯着后者的脸。奈何楚聂素来是个不怕死的,他只尽忠于昔日的九公主——今日的一国之君,只要皇帝不下命令,他就决不会屈服于摄政王的淫威,放走这个出手刺杀皇上的歹人。
是以,男子不甘示弱地与来人对视,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直到定下心神的女帝发了话,他才二话不说松了手。
重获自由的君语心并没有继续追杀目标,因为她见到了她那能够轻易手刃仇人之子的弟弟。
猛一下抓住了君宁天的两条胳膊,君语心睁大了眼仰视着他神情复杂的面孔,目光炯炯道:“宁天你来得正好!快!快杀了这个女人,替爹娘报仇,替熙儿报仇!”
岂料来人只拧着眉毛与她对视,好一会儿才沉沉唤出一声“大姐”。
君语心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
“刑府的事,是你安排的吗?”
“是,是姐姐安排的,之前那个沐家的远方表亲,也是姐姐的人,姐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君家!”女子直言不讳地说着,还气息不稳地环顾了四周,却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女帝那业已生变的脸色,“你看,现在四下都是你的亲信,你杀了皇帝,神不知鬼不觉,爹娘和熙儿大仇得报,定能含笑九泉!”
然而,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女子万万没有想到,听罢她自信满满的一番话,对方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没有分毫的杀意,只有满满的痛惜。
君语心一下子就变了脸。
“你不愿意?”
君宁天沉默不语,令女子突然松开了他的胳膊。
“你居然不愿意?!君宁天!难道你忘了爹娘的血海深仇?!忘了我君家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弟弟没有忘。”
可是,他们的仇人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是的,他亲眼看着先帝在自己眼前痛哭流涕地求饶,看着仇人的儿子们一个一个惨死旁人之手,看着一代王朝几近覆灭。
那一天,他望着苍茫的天际,向他含冤而死却留下遗训的父亲请罪——父亲临终前所留下的四个字,他终究是无法做到。
但是,一切便也到此为止了。
他不会赶尽杀绝,不会彻底抹煞了君家世世代代传承的信仰。
忠君爱国。
前者是不可能了,不过,他会为皇家留下最后的体面,并倾尽一生去实现后者。
如此,便也算是告慰了先人的在天之灵。
可惜,他那失散多年的长姐,并未能与他同心同力。
☆、生死一念
“没有忘?!没有忘,你为何不愿杀了仇人的女儿!?”果不其然,听了弟弟简单明了的回答,君语心非但没有变得冷静,反而愈发激动地抬起一臂,径直指向那秀眉深锁的一国之君。
“因为先帝已然绝后,他已经遭到了报应,受到了惩罚。”君宁天并未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任何人,只纹丝不动地凝视着她睁圆的杏眼,沉声道出了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
“不!他没有!”无奈女子的想法完全与之背道而驰,“宁天!你知道我们的弟弟死得有多惨吗?他只是想保护我,就被……就被那些官兵乱刀砍死!我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刀一下一下地捅进他的身子!我救不了他!他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啊!他做错了什么?!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们要对他这样残忍!!!”
回忆起那惨绝人寰的画面,君语心的整个身体都禁不住发起抖来。她至今仍无法忘记那血腥的一幕,无法忘记年仅九岁的弟弟被利刃扎得血肉模糊,无法忘记那一刻自己满腔的恐惧与悲愤。
“还有我……还有我!你知道姐姐这七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我……”
女子悲痛难耐地诉说着,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君宁天看着这样一个被仇恨死死缠绕的长姐,眼眶也是破天荒地泛了红。
是啊,他知道,他怎会不知?当年弟弟惨死之后,姐姐就被那恶贯满盈的昏君捉去宫中肆意糟蹋。尽管后来,姐姐想方设法逃出了宫,却还是难逃命运的折磨。为了避免再被那恶魔捉回去蹂(和谐)躏,她只得逃离丽国、流落他乡。可想也知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貌美女子,独自在外是意味着什么。将近八年,她被人卖进过烟花之地,也被迫当过大户人家的侍妾,痛苦忍受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活着回到故土,为自己的亲人报仇雪恨。
而今,她终于就要得偿所愿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却要挡她去路?!
思及往昔种种,看尽今日点滴,说不下去的女子遽然瞪大了眼。
“你不杀她?!好!姐姐自己动手!”
说罢,她就抬手拔下另一枚发簪,转身直直冲向不远处的女子。
千钧一发之际,慢了一拍的君宁天阻拦不及,倒是时时保持警惕的楚聂,一个挺身挡在了女帝的身前。
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本已被近身保护的皇帝却自个儿从侍卫的背后蹿了出来,径直绕过他的身子,一个箭步上前。
就在所有人都因这一举动而大吃一惊的时候,那支发簪业已不由分说地逼近了一国之君的脸庞。
说时迟那时快,明疏影眼疾手快地攥住了女子狠狠刺来的利器,直接将其停在了距离自己约莫三寸之处。
“皇上!”楚聂吓得脸都白了,所幸自家主子的身手有够敏捷,眼力也够准,他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才稍稍落了回去。
不过,他是松了口气,君语心可就怒发冲冠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未等她开口一言,对方就先发制人道:“君姐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弑君大罪株连九族,你是要害得摄政王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吗?!”
君语心闻言,却是皮笑肉不笑地回她:“皇上不必吓唬我,宁天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如何,我了解得不比皇上少。”
这是在暗指君宁天有能耐一手遮天、指鹿为马?
明疏影眸色一沉。
“摄政王的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像我的身份终究是被你识破一样,“文武百官的心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齐,他们的心思不是不冒头,而是尚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冒头。君姐姐难道不晓得,因着这一次的事,前朝已有不少人对摄政王颇有微词?如若此刻,朕暴毙于寝宫,他们定会挖空心思查明真相,即便摄政王有心隐瞒,怕是也难以周全。届时,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史官也会毫不客气地记上一笔。你君家本是满门忠良,自此,却真正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摄政王这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也将付诸东流,他本人的名号更是遗臭万年,这就是君姐姐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话音未落,举着簪子不放的君语心业已花容失色。
“纵然君姐姐不以为意,朕也不会答应!这一年多来,摄政王为国操劳的样子,朕都看在眼里,他将个人恩怨放在一边,尽心尽力地辅佐于朕,为我丽国百姓殚精竭虑,朕心怀感激亦心存敬佩!如今君姐姐却要因一己之私将其粉碎,朕决不容许!”
语毕,看似娇弱的女帝竟猛一发力,将已然因分神而松懈的女子使劲推了开。
君语心倏地跌倒在地,令她如此的明疏影却兀自站在她的跟前,俯视着她竭力隐忍的面容。
披头散发的一国之君无视了急忙来扶女子的摄政王,接着铿锵有力地说:“君姐姐,亲人含冤惨死,你心中的恨,我能理解,可是先帝和所有的皇子都已宾天,去年的那场宫变中,也已经死了太多的人,难道他们就不无辜吗?而今你为向朕寻所谓的‘仇’,两次暗中设计,被你牵连的那些人,就该蒙受这飞来横祸吗?!你这般不管不顾,将他人卷入其中,甚至不惜牺牲他们的性命,又和当年昏庸无道、草菅人命的先帝有何分别!?”
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心头一颤。他们哪里想得到,身为先帝的女儿,当朝的圣上,女帝竟然会当众责骂其父皇残暴不仁!
当然,有一个人并不这么认为。
只见君语心冷不丁抬起头来,怒目圆睁地仰视着女子的眉眼,脱口而出道:“你没有资格同我说这些!”
“为什么我没有资格?”孰料对方闻言,竟是脸不红、气不喘,“就因为我是先帝的女儿?就因为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冤有头、债有主,君姐姐你扪心自问,倘若我并非生于天家,你可还会对我动分毫的杀念?!”
君语心僵着脸看她。
“不会,对吗?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你想抹杀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与生俱来、摆脱不了的出身!”明疏影顿了顿,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不明白,凭什么我是公主就须得承受你的仇恨,我究竟做错过什么?!如果一定要说什么‘父债子偿’,那我的哥哥弟弟们已经用生命偿还了那笔血债,莫非这些还不够吗?!”
“不够……不够!不够!!!”许久未有开口的君语心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突然大声喊了起来,彻底激发了明疏影强压在心底的冲动。
“好啊!那你杀了朕!”说着,一国之君猝不及防地上前两步,蹲下身子,猝然抓起了女子握有簪子的手,双目圆睁着将其对准了自个儿的脖子,“如果杀了朕,你的弟弟就可以活过来!如果杀了朕,你这七年的人生就可以重来!那么你动手吧,朕死得其所!”
☆、做个了断
许是明疏影说这话的时候太过于凛然无畏,君语心僵着脸凝眸于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竟是半晌动弹不得。
别说是她,就连一旁的君宁天也少见地怔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年方十八的女子,竟有着如此气势逼人、大义决绝的一面。
而听罢她掷地有声的大论,看着她无所畏惧的容颜,君语心终是鬼使神差地松开了手中的利器。
她也说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只觉得对方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戳中了她的心窝,让她努力筑起的心防在那声声质问中轰然倒塌。
仇人死了,亲人也不在了,她这七年来所忍受的一切究竟算什么,算什么啊……
温热的泪水忽然夺眶而出,尖利的凶器也已应声落地。明疏影下意识地松了手,看着身前的女子流着泪倒进君宁天的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突然失声痛哭起来,令男子痛心疾首地将她揽入怀中。
“大姐……大姐别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明疏影的视线从君语心的脸上挪到了君宁天通红的眼中。
她从来没见过这般温柔又痛苦的他,但她知道,此情此景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想要保护姐姐的弟弟而已。
明疏影松了肩膀,和姐弟俩一样双腿着地,视野渐渐有些模糊。
最终,她微微别过脸去,任由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耳边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君语心哭得失去了意识,君宁天在确信她只是哭晕过去后,才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女帝一眼,未有行礼告退,便抱着自己的姐姐默然离去。
明疏影起身目送了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方才想起尚在屋内不省人事的侍女。她赶紧领着楚聂进了屋,一起将冬苓安置妥当了,再让他去请太医。
一场风波过去,谁的心里都轻松不起来。明疏影时时惦记着君语心的情况,却又不好贸然去摄政王府探望,只能待在宫里等着消息。
所幸到了第二天,君宁天照旧出现在了他该出现的地方。明疏影一听人来了,连忙就差人去请。毕竟,眼下她中毒一事尚无“定论”,她也不好擅自现身,以免节外生枝。所以……
“皇上找臣来有何事?”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一国之君的寝宫内,女帝眼瞅着摄政王面无表情的模样,眉角微微一跳。
“君姐姐怎么样了?”
君宁天掀起眼皮子看她。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召他过来是为了什么。
“皇上以为,臣的姐姐现在应当如何呢?”君宁天眼观鼻、鼻观心地说着,语气里虽丝毫没有讽刺之意,却仍是叫明疏影噎了一噎。
“对不起……”她垂下脑瓜,蔫蔫地说了一句,复又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注视着他的眉眼,“不是为先帝当年犯下的罪过,是为朕自作聪明,好心办了坏事……”
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