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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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医再次急急俯首磕头:“草民不敢胡说。”
嘉隆帝却已是不高兴了。
他原想着这巫医怕是有真本事的,可如今看来,也像是个满口胡说八道的江湖术士。
嘉隆帝心中不信,面上也不遮掩,只是他方才已明明白白说过了,不管是什么说法,他都不会追究,那此刻也就只好斥了两句便算。
但这之后,嘉隆帝便没有再召见过这个巫医。
他的头痛病也没有犯过。
一切似乎都已经恢复了往日安宁。
皇帝康泰,众人自然也跟着欣喜。
消息很快传出来,云甄夫人也知晓了。
恰好若生也在千重园,正坐在她边上发呆,她便说了句:“看来是我想的不对,那巫医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若生神色间略带迷茫地转过脸来看向她:“您说什么?”
云甄夫人道:“我说皇上的病真叫那巫医给治好了。”
若生闻言似是清醒了些,眼神清明了,笑了笑道:“那可真是大好的事。”
云甄夫人看着她,忽然叹口气道:“你方才是不是在想雀奴?”
若生微微点了点头。
她想的,时时刻刻都想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是不想提么?”云甄夫人问道。
若生抿着嘴摇了摇头。
云甄夫人又叹息了一声:“罢了,姑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但若是有什么难处,还是要说的。”
若生靠过去,抬起手轻轻地抚平了她眉间川字:“姑姑别叹气,总是叹气,该叹老了……”
可话说完,她自己倒是长而深地叹了一声。
云甄夫人失笑,伸手揽住若生的肩头,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姑侄俩坐在那,谁也没有再说话,但有些话,不必说,互相也都明白。
这一天,云甄夫人的情绪因为嘉隆帝的病情好转高涨了不少。
虽然那日见面是不欢而散了,但随着岁月流逝故人是越来越少,她还是希望他能长命百岁的。
可谁曾想,嘉隆帝的身子明明已经眼看着恢复了健康,竟然一夕之间又生变故。
这一回,他的痛苦加剧了。
若说原先只是难耐,如今根本就是绝望。
太医院依旧束手无策,众人熬红了眼睛也没有想出办法缓解他的病情。
嘉隆帝因此疼得性子都变了,盯着太医们厉声大骂,废物,无能,该死——
要不是太子少沔拦得快,这“该死”的恐怕真的就得死了。
嘉隆帝紧紧攥住了儿子的手,让他将那个巫医再找回来。
太子少沔却面带犹豫地道:“想来是儿子看错了,那人恐怕并没有什么真本事,不然早该将您治好了。”
嘉隆帝目光热切地盯着他:“不不,他有法子,他有能够根治的法子!”
“当真?”太子少沔愣了一下,旋即道,“那儿子这就去把人带回来!”
嘉隆帝头痛欲裂,强忍着,连声道好,催他速去。
太子少沔也不负他望,很快便将人给带了来。
俄顷巫医看过,惊慌失色道:“陛下,这怕是耽搁不得呀!”
嘉隆帝于是屏退众人,只留他细问起来:“你说,这若真是巫蛊作祟,该怎么办?”
巫医道:“草民没有本事,但在知道了症状的情况下,仔细推演一番,应当还是能找着邪祟源头的。”
嘉隆帝问:“找到便妥了?”
巫医点点头又摇摇头:“找到以后,由草民施法破除,再用烈火将其焚烧殆尽,才算成事,才方能根治。”
“那好!”嘉隆帝不假思索地道,“你需要多久才能找到源头?”
巫医道:“草民只需十二个时辰。”
嘉隆帝抱着自己的头,疼得几乎算不清十二个时辰是多久,他索性不算了事,直接下令道:“去查!立刻就去!一定要找到源头破除它!”
巫医应声而去,片刻后又折返回来给嘉隆帝送了药丸:“虽不能根治,但多少能够暂缓一阵。”
这话不假,嘉隆帝服了药丸后,很快便觉得头没有先前那般痛了。
因为巫蛊作祟一事尚无定论,他也就照常的不动声色,去批改折子。
批着批着,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手里的朱砂笔顿在半空,要落不落的,时间一长,“啪嗒”落下一滴“血珠”来。
——有人上表弹劾了昱王!
说他私吞军饷,贪赃纳贿!
嘉隆帝皱紧眉头将笔往笔架上一丢,再翻一本,又是弹劾昱王的!
他顿时又觉头痛不已,根本看不下去折子。
但折子还得看。
他一本接一本的看,一条接一条的看,终于看得浑身都不痛快了。
按说应当立刻去查明其中真伪,但他现下已无暇分心,便将奏章尽数丢到了一旁不去管,只不断催人问那巫医,如何了。
可十二个时辰就是十二个时辰。
一天一夜后,巫医来禀:
源头是一木人,身刻陛下八字,头缠陛下落发,以长钉封住五体,以蛇蝎之血浇头而下,是为巫咒。
这咒,就埋在南方。
巫医口中念念有词,闭着眼睛在京城地图上摸索比划,突然浑身一颤,中指指尖点在了南方一处。
嘉隆帝亲自去看,一眼认出——那是昱王府所在。
第347章 邪祟
他目光一凛,望向了巫医。
巫医闭目低头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在同一时刻将头抬了起来。他的手指依然点在那一处,双眼也依旧紧闭着,但他像是早已看清了嘉隆帝面上的神情,忽然声音一尖,变得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咬字含糊地道:“邪祟出没,帝星将陨——”
这声音像是一根尖针扎进了嘉隆帝的脑子里,搅得他眉头紧锁,头痛难忍,意识也混沌了。
可听清楚这句话的瞬间,嘉隆帝还是下意识抬起脚,重重朝跪在地上的巫医踹了过去。
他愤怒至极,用了十分的力气,一脚下去,将巫医踹得身子歪倒,跌出去足足两步之远。
紧接着又是一脚,他将地上的图纸给碾成了一团,口中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的面前如此胡言乱语、轻言肆口!尔等妖言惑众之辈,实该千刀万剐!”
“还请陛下息怒。”嘉隆帝气极之中威严逼人,可巫医从地上爬起来,睁开眼,里头却是一副平静之色,“草民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来作担保,草民方才所言字字是真,句句不假。”
他又开始磕头,边磕边道:“陛下信与不信,只管一查便知。”
嘉隆帝冷笑道:“查?查什么?笑话!朕如何能信你的鬼话!”
他忍着一阵阵愈来愈厉害的头疼,再懒得多看底下的人一眼,只扬声唤人进来将巫医拖下去。
巫医却并不挣扎讨饶,只是低下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这一叹,叹得嘉隆帝的头更加剧烈地疼了起来。
他回到寝殿,走路都打颤,上了床后抱头痛呼,药呢!药呢!
可巫医被关,太医院的药又不见效,哪还有什么药。
嘉隆帝只觉得这疼痛像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不由心生绝望,口中喃喃念叨起了朕要死了……朕怕是要死了……
他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身上的疤痕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不知有多少。
此刻却还是这般叫痛。
可见这疼痛的骇人!
随侍在旁的大太监见状双眼都发直了,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敢问,嘉隆帝也不说,就这么忍着疼了大半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嘉隆帝才青白着一张脸咬着牙吩咐道:“去……再去将那巫医给我找来……”
短短一句话,似乎就用光了他的力气。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有气无力。
太监不敢耽搁,急匆匆地去,急匆匆地回来。
嘉隆帝见着人后又吩咐道,着人去查!
不论真假,先查了再说。
若不然,他就真的要先被这疼痛给折磨死了。
一夜之间,这痛仿佛又蔓延到了心肺,他几乎要分不清究竟是哪里在痛,哪里在折磨自己。但脑子里的痛,至始至终一直都在,令他连思考都变得艰难至极。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满心满腹只有灭了邪祟这一件事。
只要能够让他不再饱受病痛折磨,他什么都愿意。
不过这几日他虽召见了巫医,但巫蛊作祟一事并不曾外传,是以当禁卫军带着巫医奔向昱王府的时候,众人都哗然了。
皇上染病,竟是昱王之故?
人人都很吃惊。
昱王府里的人,更是如此。
禁卫军气势汹汹而来,瞧着个比个的凶神恶煞,真真是要吓死人。
知道是皇命,又同邪祟巫蛊相关,王府管家吓得双腿都开始发软,想悄悄地命人速去给昱王送信,不想却叫人给拦了下来。
禁卫统领撕了信,笑了笑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殿下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
管家白着一张脸,心想放你娘的屁,这怎么能一样!可嘴上是一句不敢应,只喏喏道是,由得一帮人带个怪模怪样的中年男人在王府里四处乱翻起来。
很快,角角落落便全都找遍了。
没东西,也没动静。
管家瞧着,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那被称为巫医的男人突然伸手一指,说邪祟只怕深藏地下。于是一伙人立马你拿锄头我扛东西的,要挖起地来。
管家大惊失色,连说不可,要等昱王殿下回来。
但禁卫统领闻言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他道:“怎么,地下果真藏有东西?”
管家一噎,脸色愈发惨白。
主子的事他可不是事无巨细样样都知道的,这地下有没有东西,他哪里能知道!
可禁卫统领观他脸色已是认定了有东西,立即便招呼人挖了起来。
巫医站在一旁看着,一脸的高深莫测,但神色是笃定的。
管家则惴惴的要命。
然而禁卫们寸土不放,掘地三尺,竟什么也没有发现!
巫医的脸色渐渐变了。
又过一会,禁卫统领走到了他身侧,低声询问起来:“如何?”
巫医盯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已不复先前镇定,略显张皇地道:“不可能,一定在这里!”
禁卫统领深深看了他一眼,发话让众人继续。
往深了挖,再挖,再找,一块都不能漏。
可直到昱王回府,他们仍然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休说什么木人邪祟,就是连块多余的木头也没有找见。
昱王铁青着一张脸走过来时,禁卫统领有些慌了。
巫医的面色更是比方才的王府管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惨白。
他显然是不愿意相信,仍挥着手想要让人继续挖掘。
昱王冷笑了声,不咸不淡地道:“挖吧,放心大胆,尽情地挖,本王相信尔等定能挖出宝贝来。”
禁卫统领一听这话立马赔起了笑脸:“还请殿下见谅,微臣皇命在身不得不查,而今已是查清,便不继续叨扰殿下了。”
昱王面色稍霁,颔首道:“辛苦大人跑这一趟。”
禁卫统领连说不敢,转过身便高声命众人立即撤退。
巫医神色惶惶地看着他,支支吾吾道:“大、大人……”
这怎么可能会没有?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消息传出,太子得知后,亦是大惊失色。
明明——早就藏好了!
第348章 怪案
他百思不得其解,事情从未泄露,东西怎会凭空不见?
但没有便是没有。
与此同时,却有人在昱王府相去甚远的地方挖出了几只木箱。
箱上花纹遍布,模样怪异,谁也没有见过,谁也不知道这几只箱子是打哪儿来的,又是何时被人埋在这里的。
一连挖出了五口箱子后,周围引来了一群围观的人。
人群里便有人窃窃道:“这箱子里该不会埋着什么宝贝吧?”
金子。
银子。
珠宝翡翠……绫罗绸缎……
一定是值钱的东西!
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引来了更多的人。
发现箱子的几个人眼瞅着阵仗是越来越大,哪里还敢久留。万一里头真有宝贝呢?当然得自己留着!几个人头碰头小声商量了两句,搬起箱子就要走。
所幸箱子也不大,虽然挺沉,但远不到抱不动的程度。
可他们想走,围观的群众却不肯了。
俗话说的好,见者有份,管是谁发现的,如今见了的都该分上一分。
众人嘴上嚷嚷着,手里阻拦着,谁也走不掉。慌乱间,也不知是谁撞倒了人,你踩来我踏去的,一排人都摔做了一团。其中有个抱着箱子的,脚下不稳,也跟着趔趔趄趄地往前冲,哪知一个不留神,箱子从手里跌了出来。
“嘭”地一声。
箱子摔开了。
周围一静,旋即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纷沓杂乱的脚步声,更是一改先前的兴致勃勃,变得仓皇失色。
众人推搡着往前跑,谁也不敢再在原地多逗留上一刻。
那箱子里跌出来的,哪里是什么宝贝,分明是颗腐烂的头,是人的脑袋!
人人都被吓了个半死,等到官兵赶来时,四周已是空无一人。
捡回脑袋,箱子被尽数运回了衙门。
一共五口。
其中一口里装的是人头。
那剩下的四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仵作将剩下的箱子一一打开了来,定睛看去,两口装的手,两口装的腿,是人的四肢,唯独没有躯干。
这具尸体,被肢解了。
然而真正古怪的,却是尸块上贴着的黄符。
符上纹路繁复,不知写的是什么,可光是这样,便已足够令人毛骨悚然。
仵作不敢耽搁,立即便将事情报了上去。
几位大人一听,黄符?邪祟!巫蛊!一阵联想,想到了嘉隆帝的病,想到了那被挖成了筛子的昱王府,当下谁也不敢多说,只立即派人将消息再往上头递去。
因着兹事体大,谁也不敢放松,这消息便一路往上报,最终报到了嘉隆帝跟前。
嘉隆帝正头痛难捱,见那巫医未能查出源头却将事情牵扯上了昱王,心下是又悔又恼,震怒不已。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他却听到了这么个消息。
真是太巧,太巧了!
他当即发话道,要彻查!
此言一出,这桩案子你推来我推去,落到了苏彧头上。
他的几位上峰为官尚可,查案却是远不及他,闻听嘉隆帝要彻查要速查,那是压力大得不得了,吃饭都不香了,哪敢自己亲自动手去查。
毕竟查出来是好事能邀功,可若是查不出呢?
惹恼了嘉隆帝,谁有好果子吃。
是以几个人一琢磨,此事非苏彧莫属,便一个两个地去寻他道,务必查清!
苏彧倒也不推脱,领了命便去了一趟仵作那,回来后道,这是巫蛊之术,非寻常命案。
他神色淡淡,口气却很确信。
消息传到了嘉隆帝耳中,嘉隆帝也立时便深信不疑。
一来他苦于病痛无法缓解,直觉生不如死;二来苏彧身为重阳老人的关门弟子,学识渊博,人尽皆知。旁人看不出名堂的黄符和尸体,叫他一眼看了出来,似乎并不稀奇。
嘉隆帝立刻便将他召进了宫,问他自己的怪病是否同那巫蛊之术有关。
苏彧却摇了摇头道:“臣不知。”
嘉隆帝愣了一下。
苏彧泰然道:“臣会的东西不过都是纸上学来,是以臣能辨认出那具尸体的怪异,却看不懂皇上的病症。”言罢,他略一顿,接着沉吟道,“但臣以为,这桩案子正巧出现在皇上患上怪病之际,也许并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