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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掌珠-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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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腕间被火焰灼伤,一片血肉焦糊,即便后来医治痊愈,也再难以复原。
  那块皮肤已经死了。
  坑坑洼洼,全是痛楚燎过的痕迹。
  他幼时瞧见,总觉骇人,稍长大些,便知其痛,似感同身受。但这一刻,苏彧看着那块旧疤,心里慢慢地冒出了一个声音:是不是,太巧了?
  为什么受伤的地方,正好便是胎记生长之处?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来也没有冒出过这样的疑问。
  可现在,那个声音越来越响,几乎要变得震耳欲聋。
  的确……是有些巧合了……
  苏彧突然觉得胃口全无,那碗汤端在手里,香气扑鼻也无法打动他半点。他低下头,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又一勺,反反复复将一碗汤水搅动得浑浊不堪,才终于喝了一口。
  这顿饭,变得格外的漫长。
  于他是,于苏老夫人也是。
  母子俩再没有交谈,只平静如常地用罢了饭便散了。
  翌日,苏彧在长兴胡同见了若生。
  元宝也一道跟了来。
  天寒地冻的,它懒洋洋一向不肯动弹,更不必说出门。但今次,不知是不是料到若生要见苏彧,它眼巴巴地看了若生一早上,临到若生要走,更是直接扑上来挂到了她裙子上。
  好好的衣裳,差点叫它给抓坏了。
  绿蕉气得要断它的粮,它竟然也不怕,只死死缠着若生不肯放。
  若生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发了话,带上它一起出了门。到了长兴胡同,它一见苏彧便飞奔过去用自己的胖脸蹭起了他的脚,嘴里“喵喵”地轻声叫唤着,像在说想他。
  若生深感这猫不行,见异思迁,朝三暮四,跟着苏彧的时候天天想往自己这儿跑,如今跟了她,又想和苏彧过日子,实在是靠不住。
  她故意冲着元宝轻轻地“哼”了一声,越过它,掏出张纸来递给苏彧看。
  元宝见状,又迟迟疑疑地爬到了她脚边,仰起头,谄媚地叫唤了一声:“喵呜——”
  若生装作没听见,不理它,只同苏彧道:“我昨儿和柔姐儿在酒楼用饭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
  元宝扒了两下她的鞋,见她没反应,再次回到了苏彧脚下。
  但苏彧也不理它,只低着头看纸上画的人,有些奇怪地道:“这是……”
  若生道:“你看出来了。”
  当时夏柔画完以后,啧啧称奇,道是越看越觉得这人同若生有些相像。若生便取出了那位故东夷三王爷的画像让她比对着看,可夏柔看罢,却说两人看起来虽然都眉眼深邃,但似乎并不像。
  于是若生再次取来姑姑的画像让她看。
  这一回,夏柔愣住了。
  她说,很像。
  即便一个是女子,一个是男子,但二人的眉眼五官,给人的感觉却是相似的。
  夏柔说,若生生得有几分像画中女子,但她们先前所见的那个年轻男人比她生得更像画中人。
  若生和他的像,乃是因为他们都像了另一个人。
  苏彧拿着画像细细地看,反复地看:“的确是像。”
  若生叹了口气,取出贴身携带的玉坠子给他看,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最后道:“只怕姑姑当年知道的,并不全是真相。”
  她先前只是震惊疑惑,但现如今那疑惑像是慢慢有了解释,令她不得不留心。
  她望着苏彧,蹙起了眉头,有些苦恼地问道:“是否应当告知姑姑?”
  苏彧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没有证据,便不到说的时候。”
  若生想想也是,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如果现下说了,最终查清以后却发现不是,那岂不是又往姑姑心头扎了一刀么。
  还是得等查清了再议。
  苏彧道:“左右要查,还是我来查吧。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如果你先前看见的那个人当真是你我所想的,那他的出现,便证明有东夷人暗中入京了。”
  他们为何入京,有何目的,又为什么偏偏挑了这时候?
  一切都不可掉以轻心。
  苏彧言罢垂眸看了地上的元宝一眼。它见他们二人谁也不理会自己,早委委屈屈地走开了。它蹲在角落里,舔舔爪子,别过脑袋,也干脆地不再搭理他们。
  这时,忍冬忽然在外头喊了一声“主子”。
  苏彧还没动,元宝便先像离弦的箭矢一般飞了出来。
  胖归胖,它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捷。
  它一下窜进了忍冬怀里。
  忍冬愣了下,下意识摸了摸它的背。
  元宝便打个哈欠,舒坦地摊开了四肢。
  屋子里的苏彧笑了一下,扬声唤了忍冬入内。忍冬将元宝放下,取出两封信交给苏彧:“前后脚到的。”
  苏彧接过来,将其中一封递给了若生。
  俩人一道将信拆开,各自展开来看。
  一个看得皱眉,一个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若生道:“有些不对劲。”
  她手里的信件上写的是苏彧姨母李莞的事。
  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但里头值得让人注意的却只有两条。其一,李莞十余岁时曾摔断过一条腿,万幸恢复得好,并没有落下病根;其二,李莞在被姐姐找到之前,一直生活在寒水镇。
  寒水镇远在边塞,是个贫苦偏远之地。
  许多人连听也不曾听说过。
  但若生,却恰好听说过。
  她当初调查陆立展时,虽未彻底挖出陆立展的身世,但却明明白白查到了,陆立展在回京之前生活的那个地方,也叫寒水镇。
  她皱着眉头,看向了苏彧。
  苏彧面色异常冷峻,沉声吐出两字:“不妙。”
  他先前担心的事,成真了。
  有人在试图买通狱卒杀害陆立展。 

  第362章 验尸

  陆立展仇人众多不假,但他已然入狱且被判年后处斩,他已是个死定的人,何必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杀害他?
  买凶杀人亦是大罪。
  不论何等深仇大恨,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再去杀他了。
  那么,杀他的目的就只剩下一种——
  灭口。
  陆立展身在牢中,想杀他,便只有买通狱卒一条路可走。
  苏彧虽则早有准备,但满心希望不要成真。可这一刻,信报在手,明明白白的证据,再由不得他不信。
  他俊秀的手指不断摩挲着那封信报,目光变幻,愈显莫测。良久,他和若生交换着又各自看了一遍。若生虽不知他的谋算,但眼下见了信报再见他的神色,也隐约猜出了几分,不觉心头狂跳。
  她望着他,千言万语堆积在舌尖,却不知该从哪一句说起。
  苏彧亦沉默着。
  一阵风过,细雪飞来,拍打在窗棂上,飒飒而响。
  苏彧忽然道:“我要开棺。”
  若生一怔。
  他低眉,沉声,一字一顿道:“验骨。”
  ……
  当年他年岁太小,许多事如今回想起来全都模糊了。他只隐隐约约记得,母亲当初将姨母从边陲小镇寻回家来后,日夜精心照料,一分也不敢放松。
  但姨母不知是过去苦头吃得太多天性如此,还是实在不惯京城生活,平素面上并无多少笑意。
  时至今日,苏彧想起她来,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一张郁郁寡欢的脸。
  是以昔年大火,除了母亲之外,人人都认定姨母是自尽的。
  可即便是母亲,终日说着走水乃是意外所致,也不敢说姨母就一定不是自尽。只是因为她不提,众人怕她伤心,也跟着不敢提罢了。
  死于大火的人,面目难辨,肉身上的痕迹,更是无从判别。
  哪怕案发现场,也极难分辨是意外走水还是自杀,又或是——谋杀。
  当年谁也没有想到过第三种可能,这尸体自然也就无人验过。到了如今,尸身腐烂,余下的,只有骨头,按说更不易验。
  但苏彧要查的,不是死因,而是尸体的身份。
  一个人,年少时摔断过腿,即使皮肤上没有伤口,痊愈后未有病根,行走自如同常人一般无二,但她的骨头上,必然留有痕迹。
  是以真相如何,拣了腿骨,一验便知。
  苏彧悄悄去了陵园,瞒着众人,启出了棺木。
  都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后便再没有挖出来扰人清静的道理。何况这棺木里的,是他亡故的姨母。他说要开棺,守墓的苏家家仆都唬了一大跳。
  他上有母亲兄长,这等大事,照理不是他能做主的。
  可苏彧向来性子孤僻古怪,他说要开,谁也不敢真拦。
  但守墓的,还是悄悄差人去了国公府报信。本以为,府里不管哪位主子收到了消息,都会立刻派人前来。然而他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人来。方才醒悟,自己派去的人,只怕根本就没能到达定国公府。
  金丝楠木的棺材终于出了土。
  空气里弥漫着土腥气,被隆冬的寒风不断吹进鼻子里。
  守墓的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
  苏彧脸上,却半点异样也没有。
  他只是沉默地盯着棺木,像要透过那厚厚的木板将里头的人看个清清楚楚。明明还未见到尸体,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的心便已经沉了下去。
  泥泞的深潭,一点点吞没了他。
  里头像有千万条手臂,密密麻麻的将他缠得严严实实。
  他想要挣扎,可周身无力。
  只是下沉,再下沉。
  黑雾遮眼,暗无天日。
  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仵作说,尸体双腿上,全无骨折痕迹。
  这具尸体,不是李莞的。
  这人,不是他的姨母。
  那么李莞呢?
  她若没死,又在哪里?
  苏彧有些腿软。
  他扶住了桌沿,一张脸新雪似的白。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的害怕。接到父亲讣告的时候,发现师父没了气息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慌乱无措过。
  舌根底下压着的姜片,辛辣无比。
  他咬紧了牙关,低下头去。
  面上一片湿冷。
  他想不起来了,一丁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记忆里的母亲,只有那个小佛堂里的女人……
  只有她。
  阳光从窗棂缝隙间透进来,带着两分冬日里罕见的暖意。但苏彧却觉得越来越冷,越冷越僵。他的身体,僵硬如同木石,只剩下胸腔里的那颗心,狂跳不止。
  傍晚时分,夕阳渐没。
  天际泛出昏沉沉的灰白色。
  苏彧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步往小佛堂里走。
  廊下的大丫鬟青鸯先看见了他,急急忙忙唤一声“五爷”便要去通传。苏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青鸯一怔,迟疑着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佛堂里檀香幽幽,灯火通明。
  上首慈眉善目的菩萨,却像带着邪气。
  苏彧的脚步放得很轻,一路不曾出声,径直地走到了苏老夫人身侧。他一撩衣袍,盘腿坐到了蒲团上。
  苏老夫人霍然睁开眼,转头望来,见是他,松口气笑嗔道:“原来是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出声。”
  苏彧抬头向上看,看着菩萨的脸,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道:“世人总说,菩萨能够洞悉世情,洞悉人心,但为何,好人却总不长命?”
  苏老夫人一愣。
  苏彧面上喜怒不辨,语气仍然是淡淡的:“我娘她……待你不好吗?”
  苏老夫人望着他,闻言双目一瞪,手里的佛珠手串哗啦落地。
  她胸口剧烈起伏,脸上阵青阵白,半响说了一句:“小五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苏彧并不看她,口中缓缓道:“是应了那句升米恩斗米仇,还是因为怨恨?”
  “那盏花灯明明是你的,却被她拿走了。如果灯在你手里,被人找到的也应该是你,是不是?”
  “如果你没有被拐,你就还是官家小姐,你的人生也会截然不同,是不是?”
  “归根究底,那一切都是她的错,是不是?”
  苏彧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一把掷在佛前:“所以合该杀了她取而代之,是不是?” 

  第363章 如果

  苏老夫人偏着脸看向他,看着看着,面色忽然恢复了平静如常。她伏下身子,摸摸索索地将苏彧丢在地上的几张纸捡起来看。
  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字,有寒水镇,有李莞,有陆立展……还有许许多多她都快要记不清的事。她几眼扫过,攥着纸张站起身来,走到佛龛前,就着香烛点燃了它们。
  火舌倏忽变长、变亮,仿佛只是一眨眼,那几张满载情报的纸便被烧成了一团光。苏老夫人松开手,燃烧着的纸落入了香炉。
  空气里散发出浓重的烟味。
  混着清幽的檀香,形成了一股诡谲至极的味道。
  她转过身来,弯腰捡起方才失手掉落在地的佛珠,捻动着,居高临下地望着苏彧道:“满嘴胡言,你这是累着了。”
  苏彧嗤笑了声,头也不抬,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又掏出了几张纸来。
  他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讥诮和愤怒:“摹写了无数份,你想烧多少便有多少。”
  苏老夫人板起了脸:“你听听你自个儿的话,像什么样子!”
  她听上去是那样的伤心:“你突然跑来说些疯话便罢了,怎地还冥顽不灵,不听劝了。”
  苏彧垂着头,低低地笑:“棺中尸首没有腿伤。”
  苏老夫人闻言,浑身一震,但仍强撑着道:“什么尸首,什么腿伤,人死了十几年,还能看出什么伤来。”
  “没了肉,还有骨。”苏彧终于抬眼看向了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世上绝没有毫无破绽的案子。”
  他的眼睛,在小佛堂通明的灯火掩映下,幽深如井。
  苏老夫人站在这双眼睛前,只觉得他的眼神锋刃一般的冷利。
  她暴露无遗,只能退,只能躲,却丝毫前进不了。
  她蓦地摔了手中佛珠,重重地砸在苏彧肩膀上,咬牙切齿地道:“休再胡言乱语!”
  苏彧不闪不避,由得她砸。
  苏老夫人见状,愈发龇目欲裂,往日的慈和温柔模样,丁点不剩。她在原地踱步,团团的转,口中自语般喃喃地道:“烂都烂了,还有什么破绽可验……”又说,“不可能有证据……不可能的……”
  忽然,她停下来,望着苏彧神色诡异地笑了起来:“即便你能证明棺中尸体不是李莞,又能怎样?”
  他仍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才是李莞。
  苏彧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脚上。
  明明疑点就在眼前,但这么多年来却从未被人察觉。
  他沉默不语。
  苏老夫人便认定他是无话可说,眉眼舒展开来,像有大石落地,轻轻舒口气道:“小五,你不要胡闹。”
  可话音未落,苏彧已开口道:“你的鞋。”
  苏老夫人猝不及防,怔住了。
  苏彧慢慢的,低声道:“你伤在右腿,行走间虽同常人无异,但右脚落地时的力道却不及左脚。因为差异细微,即便站在你身后观你走路也难以分辨。但是……”他语气萧冷地道,“经年累月,你的鞋子上却留下了痕迹。”
  两只脚的鞋底磨损程度,是不同的。
  苏老夫人听明白了,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惨白。
  苏彧叹了一口气:“我只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父兄身在军营,我亦远在重阳谷,府中人手早在那场大火之后便被更替了大半,谁也没有察觉不对。为什么,你要勾结陆立展谋害父亲和哥哥?”
  “你们原是旧邻,早有交情。你年少时摔断腿,乃是因为救人,救的便是邻家小童。如今想来,那个孩子应该就是陆立展了。”
  “多年后,他在京城见到我母亲,又知道她在寻找失踪的孪生妹妹,于是便想到了你。”苏彧身板挺得笔直,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意,“当年前来报信的行商,只怕也是陆立展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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