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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掌珠-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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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消息该递给谁?
  连三爷是唯一能做主的男丁,可此刻亦已出门不在府中。
  没了法子,传话的人,只得将事情告诉了掌管中馈的三太太管氏。
  她听到这消息,也懵了,当下让人去寻连三爷回来。
  至于云甄夫人那,也该派人快马去传话才是。
  她亦有些慌了神,又问来人连四爷伤得可重。
  来人便将连四爷受伤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三太太听罢,惊得说不上话来,心头惴惴之下,只觉不安,便又让人去知会了长房跟二房。
  万一连四爷就这么去了,也好叫他们见最后一面。
  连家大宅里的气氛,立刻沉重了许多。
  连二爷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在缠着朱氏说话,一听大惊失色。
  朱氏忙让金嬷嬷去请若生来。
  这事既然已经说到了连二爷跟前,那情况一定已是极坏了。
  然则众人个个吃惊,个个惊慌的时候,若生却对这一切了若指掌。
  四叔有一匹好马,养得好,力气大,闯起祸来,想必也一定比别的马更厉害。
  她的心思,半点也没有瞒着苏彧。
  左右他已经知道了,自然也会知道她有多火冒三丈。
  所以,他给了她一样东西。
  ——一根刺。
  他摊开手掌,露出那枚棕褐色的小刺,淡然道:“可还记得那罐子蜜果子?”
  那是他头回送她的赔礼,她当然记得。
  他便微微皱起眉,说:“这是那果子植株上生着的刺。”顿了顿,他笑了起来,“元宝叫这东西刺到过,发了大半个时辰的疯。”
  重阳谷里古古怪怪的草木,多得是,他移栽回来的这果子,也是一样。
  若生听完却震惊了,下意识问:“果子可有毒?”
  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自然是有毒的。”
  “……”
  “毒极微,不致命,无妨。”
  “……”
  锦衣少年皱着眉头:“难道不好吃?”
  若生欲哭无泪:“再好吃那也是有毒的呀……”
  世上哪有人送礼送毒物的?!
  也就他独一份了。
  他恍若未闻,只道:“刺上毒性重些,但亦不致命,发作缓慢,褪得却快。”
  她听完,就把这根毒刺给收下了。
  他便垂下手,似笑非笑地道:“小心。”
  明明是关切的话,若生听着,却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家伙,可真是……
  不过有了这“小心”二字,她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将这根刺藏到了送四叔出门的那一天。
  小小的一根刺,高壮的“追风”几乎没有任何察觉。
  恰巧,姑姑去行宫的日子同四叔搬家的日子,又撞在了一块,依四叔的性子,必然会择另一条路而行。
  故而,她在仔细算计过“追风”的脚程,毒性发作需要的时间后,在那条四叔必经的路上,留下了一样标记。
  马辨不清颜色,人却可以。
  那块鲜血染就一般的红布,不知四叔看见后,有没有想起那句老话来——
  血债当血偿。
  她爹落了一次马,他也落一次,再公平不过。
  就是老天爷,也是公正的。
  于连四爷这样的人而言,让他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富贵钱财名声权势人生,远比叫他死更痛苦。
  他还活着,可脊梁骨断了。
  可巧,若生记忆里,前世那个趋炎附势的四叔,原就是个没有脊梁骨的人。

    第177章 薄情

  大夫皆摇头,谁也没有法子,这人能活下来,便已极不容易。
  林氏哭得昏厥过去,牛嫂子怎么掐她人中,她都不肯醒转,也不知是真晕死过去了,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一幕,不愿意睁开眼。
  若非牛嫂子先前当机立断,即刻便打发了人前往连家报信,这会四房的人就更是不知章法。
  三太太管氏让人急匆匆将连三爷给叫了回来,这才一齐朝医馆去。
  好在云甄夫人是在四房一行人之后出的门,走得并不远,叫人快马一追,也就追回来了。
  嘉隆帝听闻连四爷坠马受伤,自然也不好再叫云甄夫人随行,只让云甄夫人速速调头回府,若是连四爷无碍,她晚些再启程便是。
  然而嘉隆帝怎么也没有料到,连四爷竟然瘫了。
  云甄夫人这一调头,近些日子只怕都是走不得的。
  她随即便让人给嘉隆帝送了信去。
  嘉隆帝既已决意前往清雲行宫小住避暑,这一个夏天,只怕是都要耗在那的,她迟些去,也无妨。
  顺带着,她求了嘉隆帝下令,请了太医院里的御医前来为连四爷诊治。
  坊间兴许有隐世名医,但大多数大夫都不及宫中许多。
  是以几位御医一至,四太太林氏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期许。
  保不齐,连四爷还有好转的那一天。
  她这般殷殷期盼着,连哭也忘了哭。
  可几人分别为连四爷探过伤情,又聚在一起商谈过后却仍然只是齐齐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胳膊断了,腿断了。大抵都还有医治的法子,可这脊梁骨断了,该如何是好?
  谁也没有治过这样的伤,谁也不会治。
  云甄夫人一直阴沉着脸。
  太医们喏喏的,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死,只劝她放宽心。
  她闻言,一言不发。面沉如水。眼神冷若冰雪。
  众人便以为她要发怒了。
  可谁知,云甄夫人只是将手微微抬了起来,摆一摆。让他们都下去了。
  林氏哭哭啼啼的,又似要晕过去般,连站也站不大稳当。
  云甄夫人亦只让人将她给扶了下去歇着,自唤了牛嫂子几人来问话。好端端的。连四爷怎会从马上摔下?
  纵然他功夫不济,可也是打小便会骑马的。
  但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谁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就见连四爷被甩了出去。
  云甄夫人蹙着眉头,问:“那匹马呢?”
  连四爷身边的护卫跪在地上,闻言一震。低声道:“回夫人的话,那马脾气凶悍,连伤几人……”
  “杀了?”云甄夫人猛然一拍桌案。震得上头的摆设“哐哐啷啷”一通乱响,她厉声斥道。“连匹马也制不住,连家养着你们是唱大戏的不成?”
  护卫的头垂到了地上,一声也不敢吭。
  云甄夫人盯着他的背脊,再问:“马具可一一检查过了?”
  护卫答:“回夫人,已仔细查验过。”
  “如何?”
  “俱都完好无损。”
  “铁掌?”
  “亦完好无恙。”
  “喂马的小厮呢?”
  “草料也没有问题。”然而说到这,护卫的声音忽然轻了些,出了事定然是要将原因给寻出来的,“至于草料之外的东西……小的暂未得知……”
  云甄夫人屈指叩叩桌面:“抬起头来。”
  护卫一怔,但仍依言将头给抬了起来。
  云甄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忽道:“未护主子周全,你可知罪?真相不明,疯马已斩,你可知罪?”
  一连两个“你可知罪”问出来,护卫已知不好,当下也不敢推脱,只应下知罪,伏首跪地,一动不动。
  云甄夫人便道:“下去领罚。”
  那么多人跟着一块走,却还是被那匹叫做“追风”的疯马,踏碎了老四的脊梁骨……云甄夫人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语塞,竟是说不下去了。
  林氏来寻她,又哭又闹。
  她听得头疼,喝了声:“老四还没死!”
  林氏哭着扬手,将桌案上搁着的三足小香炉“哐当”一下扫了下去,而后伏案闷声哭道:“这般活着,倒还不如死了罢了——”
  她年岁尚轻,这大好的年华,难道今后就只能耗在一个瘫了的男人身上?
  林氏只要一想,这眼泪水就扑簌簌地往下掉,一张粉面叫泪水湿透了。
  底下的人都以为她是在为连四爷哭,可她其实,是在为自己哭呀。
  她哭得肝肠寸断,心底里的念头也就忘了遮掩,一不留神尽数从口中吐露出来。
  她宁愿连四爷死,也不想叫他这样活着。
  短短一句话,听得云甄夫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林氏既然已经生了这样的心思,就是忍又能忍上多久?
  云甄夫人当下冷着脸说:“和离吧。”
  林氏霍然抬头,嘴角翕动着,眼睛瞪大。
  “不愿?”云甄夫人声音冰冷。
  林氏心生惶恐,不敢作答,但转念一想众位太医都已明言连四爷这伤不可能会好,但性命无碍,到底是人生路漫漫,连一半尚未走过,她怎愿伺候连四爷几十年?
  她终究还是从齿缝间将话给挤了出来:“愿意。”
  有莺歌母子的事在前,她甚至不觉自己薄情寡义。
  泪水干在脸上,绷得脸上的肌肤紧紧的。
  她够决绝,云甄夫人亦果断,三言两语便将这事拿定了主意。
  林氏终于收了泪,出门而去。
  帘子一掀一落,再扬起,窦妈妈走了进来。
  云甄夫人瞥她一眼,嗤笑道:“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世上纵是夫妻,也靠不住呀。”
  窦妈妈张张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林氏凉薄至此,谁也没有料到。
  然而仔细想想,莺歌母子的事,委实也太伤人,她冷了心似乎也不奇怪。
  一笔糊涂账,究竟是谁欠了谁,没人说得明白。
  但不管是林氏,抑或好容易才睁开眼醒过来的连四爷,都觉得自己是对的那个,是对方欠了自己。
  他躺在那,睁着眼睛,里头却是空洞的。
  似盯着帐子,又像是在看着虚空。
  身子是木的,那原先尖锐而可怖的疼痛不知不觉间便不见了。
  但连四爷在浑浑噩噩中意识到,那痛只是麻木了,根本不曾消失。
  他动弹不得,直挺挺地躺着,眼珠子乱转。
  他在害怕。
  晕死过去的前一刻,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二哥少年时那张沾了血的脸……

    第178章 惊梦

  那张脸,像个噩梦,时不时便要出来扰他一下。
  他每每想起,胸腔里的那颗心,就“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仿佛擂鼓一般,一下下几乎要跳出他的身体。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他方才被“追风”踩在马蹄下的那一瞬间,记忆却突然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封尘的往事,再一次清晰如同昨日。
  他吃力地闭上了双眼。
  可眼前,却总像是有块红绸在舞动。
  风在吹,吹得红绸似小蛇,又像是血,覆在人脸上,蒙在人的眼睛上。不用睁开眼,他亦知道,眼前是一片血红。
  只是他突然间分不清楚了,这是他的血,还是二哥的血。
  小的时候,二哥是那样得聪明,那样得讨人喜欢。
  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欢二哥。
  他明明也十分聪慧,他明明也像二哥一样爱笑爱说话,为人乖巧嘴巴甜,可众人,似乎眼里只看得见二哥。
  即便他们兄弟二人站在一块,大家伙的目光也总是不由自主地会多在二哥身上停留一会。
  连家的几个男丁里,属他跟二哥生得最相像。
  他每每看见二哥,都觉得%被众人用那样的目光望着的人,应当是自己才对。
  他自打开了蒙,就日日习字,至十一二岁时,字便写得很不错。
  莺歌也是识文断字的,回回见了他写的字。都会赞叹上两句,“四爷的字写得真好”。
  他听了嘴上不说,心里头可得意得紧。
  然而谁知,到了授课的先生那,见了他的字虽然也赞一声好,但赞叹过了,便摇头说:“四爷年纪小些,这火候到底还是略差了二爷那么一点。”
  他听着,只觉耳边“嗡——”的一声,旁的话就再也听不进耳朵里了。
  “但照此下去。四爷的字将来定成……”
  那先生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他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听见。
  他只知道,搁先生眼里,他的字是不如二哥的。
  所以便是这授课的先生。也喜欢二哥多于他。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呀?
  他到底是哪里不如二哥?
  他将手中书卷忿然甩在了地上。转身就走。
  先生在后头喊。“四爷,您这是上哪儿去?”
  他听见了,却当做没有听见。双手一伸,捂住了耳朵,匆匆跑远。
  二哥来追他,身姿矫健,一会工夫就跑到了他边上,拽住他,皱着眉头问:“怎么了这是?哪不舒服吗?昨儿个夜里便听说你吃错东西跑肚了,我差人去问,你却说没事,可瞧这脸色,还是请个大夫来看一看吧。”
  他一听,心头就升起一阵怒气来。
  哪个要他自作多情差人来问了?他是想揪着这事当笑话说不成?
  可二哥不依不饶,转身就要让人请大夫去。
  他当即怒不可遏,可周围人来人往,皆看着他,他就是有天大的怒气跟不快也只能变作笑意,在面上露了出来,摇摇头说:“二哥莫要担心,我没事,只是嫌里头憋闷,出来透透气罢了。”
  二哥听了,松口气,像是相信了,只说那就赶紧回去吧,免得先生回头告诉了阿姐。
  他点点头,跟着后头往回走。
  但一边走,他一边就忍不住在心里头想,他随口拣了些话来敷衍,二哥便信了,这样的人,同个傻子有什么分别?
  二哥就是聪明,也还是不及他聪明的!
  他腹诽了一路,回到课堂上后,心里总算是松快了些。
  过了两日,二哥突然提议说,去郊外转转,骑马去。
  大哥跟三哥也去,可他不想去。
  二哥的骑术比他好,他去了,只能见二哥出风头,不如不去。
  可大家都劝他去,他只得去。
  路上,二哥跟三哥并驾而行,大哥慢一些,到他身旁,笑着说了句:“出来转转,可高兴些了?”
  他不解,面露疑惑。
  大哥便说:“老二说的,说你上着课呢,觉得憋闷,连先生也不顾忌了扭头就走,只怕是当真憋闷得紧了,这才想着要领你一块出来透透气换换心情呢。”
  他攥着缰绳的手一顿,嘴角紧抿,道:“难为二哥想着我。”
  大哥闻言哈哈大笑:“他同你最亲,事事都想着你,有何难为的,都是自家兄弟。”
  他也跟着哈哈地笑,可心里一点也不痛快。
  凭什么人人都夸二哥?
  他心烦意乱地想,如果世上没有二哥,那众人眼里自然就只有他了……
  只要二哥不在了,他就是最聪明,最讨人喜欢的那一个了。
  于是,当众人停下休息的时候,他悄悄地在二哥的马具上动了手脚。
  谁都没有察觉,二哥他也没有察觉。
  郊外空旷,草地正青,天色瓦蓝,日光也正明媚,一派好风景,惹得众人策马狂奔,嬉笑玩闹。
  他也在笑。
  二哥骑在马背上,朗声笑说,他要去前头转转。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的箭矢一般飞了出去。
  转眼工夫,骏马同人,就都不见了。
  二哥骑术好,谁也不担心他,只当他一会便会回来。
  可过了片刻,他还未回来,大哥让人去找,他就说他去。他也找到了二哥,那个磕破了脑袋,面上糊了鲜血的少年,躺在地上仿若已然死去。
  他站在那看了两眼,手脚冰凉,心里却似乎有个人在笑,笑得那样猖狂高兴。
  就在这时,地上的少年睁开了眼睛朝他望了过来。
  他一惊,仓皇逃走。
  回到众人身边,大哥问:“没找到?”
  他咽了口唾沫,摇头说:“找到了,可二哥说过一会再回来。”
  大哥皱了下眉,旋即笑骂:“那臭小子,光顾着自个儿玩了!且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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