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生存法则-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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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知负手睨着她,谢安隐忍着心中怨气,揉揉耳朵,自觉地将座位让给了他,小声嘟囔:“先生来了,也不着人通报一声,吓死我了。”
“我看你骂混蛋骂得顺口,哪有半分吓到的样子?”
谢安装聋作哑,当什么都没听到:“先生来找学生有何事指教?”
李英知知晓她惯来是个脸皮厚的,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忽地他目光凝聚在桌上:“这是什么?”
谢安顺眼望去,一颗心倏地沉进了冰水里。
☆、第十七章
李英知缓缓自桌上捏起一小片纸角搁在眼前,他脸色不明,摸不出心思。
谢安忐忑的一颗心都快蹦出了嗓眼,堵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紧张得快喘不过气来。她不知纸上写了什么,但不论写了什么被李英知看到,她的处境都相当堪忧。
李英知盯了半晌,盯得谢安如芒在背快不打自招时,他嗤笑了一声,屈指将纸片儿弹进火炉,旋身往太师椅上一坐:“为师原当你做这个学生做的不情愿,没成想你闲来无事时时惦记着为师。”
他咳嗽一声,煞有其事地点评道:“你这一手虽苍劲但过于霸道了些,不适合女孩儿家,瞧瞧你把为师的名字写得……”他一脸嫌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我有多大仇呢。”
“……”谢安看着火盆烧尽的纸灰眨眨眼,又看向李英知,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但这个庆幸又总让她说不出的发憷。心情颠三倒四了会,没让李英知逮到了她的纰漏总归是好事。她是个乐观性子,马上就开解了自己。既然心情好了,她也有精神去对付李英知了,瞧他嘚瑟地快飘上天的模样,谢安觉得该在他脸上踩一踩了,便假作恭谨:“先生说的是,学生也就只有在……闲来无事时才念着先生的好!”
她将“闲来无事”四个字咬得尤其重,生怕李英知听不出里边嘲讽的意味。
李英知笑意淙淙,扇子一甩,一脸“我懂”的表情:“无事都念着,有事想必更念着了。”
“……”谢安再一次败了,论无耻李英知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她耸耸鼻尖:“先生是特意来打趣学生的吗?”
李英知这回是真被问到了,侧眸觑了她一眼,半边脸在袖子上压出两道淡淡印记,眸子晶亮有神,和只斗志昂扬的小猎犬似的盯着自己,全然看不出前两日嚎啕大哭的可怜模样。他看着那双眼眸,微微上撇,是杏眼又有点像桃花眼,眸色是中原女子中不多见的浅褐色,李英知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的瞳色较常人浅淡些,母亲可是西域人士?”
谢安的脸色倏地就僵了,这么多年来可能是因为谢一水的授意,几乎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母亲”这二字来。沉默俄而,她摇摇头:“母亲去世的早,我对她记得不大清楚了,父亲又很少提起她。”
侯门高姓里头,娇妻美妾如云,得宠一时再失宠再常见不过的事。看那谢一水尖嘴猴腮就不像个长情人,李英知倒也明了两分,见她脸色不好便不再此事上纠缠,原归正传:“黄河灾情严重,我们要逗留一段时日。藩镇军政复杂,河北习俗又与京城大不相同,你少出去走动为妙。否则惹了事……”
李英知看她,谢安木着张脸,干巴巴问:“先生不用多警告我,学生知道万一惹了麻烦,先生一定会‘大义灭亲’的!”
“你怎么能将为师想得如此心底险恶!”李英知痛心疾首看她,“枉我还想你若惹了事被人打死,为师定会将你好生安葬!”
“……”
老天爷究竟有没有长眼!这个奇葩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还没被雷劈死的啊!谢安心好累,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谢安黑着脸死活不再吭声,李英知看着消极抵抗的她唉了一声叹:“徒儿你可知我此行来魏博目的为何?”
谢安眨巴下眼,不情不愿地开口:“治水啊!”
“非也非也。”李英知将扇子摇得啪啪响,他看看半开的窗户,廊下雨声淋淋,花木热热闹闹地拥挤成翠色的屏障,他放低了声音,轻得只有他两人听见,“此行来魏博你我皆是充当中央朝廷的眼睛,看清这水患下的魏博镇究竟有何玄机,你想必也看得出来藩镇与朝廷之间的矛盾丛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用了你与我,这让谢安吃了一惊,毕竟她的身份在这,况且李英知突然这般推心置腹让她很不适应且疑窦丛生,她低着头盯着脚尖:“大人抬举谢安了,谢安只不过是一落榜士子,跟随大人谋口饭吃而已。”
李英知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笑容悠哉:“跟着我混的这口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小人知道。”
李英知笑容宴宴,他想起白日里在墨坊中遇到的白衣女子,又看看谢安,虽然两人之间……目光自谢安没多大起伏的胸前滑过,身材相较有点差距,但谢安出身在这底子也在这,珠玉在前,李英知心中叹气也不知道田婴是从哪来的自信派人来对他使美人计:“话已至此,我也不与你周旋。以我的身份,田婴必定忌惮防备,而你女子的身份则好办得多。余后的日子你耳目灵光些,在这节帅府中多转悠转悠。”
谢安心中一窒,李英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猛地一抬头,目光含愤带怒,脑子一热话就出了口:“大人是要将我卖到藩镇吗!”
李英知茫然看她,他的不否认让谢安胸中更是怒火滔滔,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一气倒完:“大人三番两次揭示我谢氏出身还不够明显吗?我又不是傻子,大人想利用我谢氏出身达到何种目的我不想知道,既然跟了大人能为你分忧是我的本分,但大人若想将我嫁到藩镇笼络藩镇,恕谢安不能从命了!谢安卖的是文武艺,不是身!”
她喘了口气,犹觉得不够,狠狠加了一句:“我谢安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女儿,但毕竟是谢家中人,容不得人欺凌至此。若大人执意,我也就只能以死守志了!”
一番慷慨激昂说完,谢安只觉得将这段时日来的憋屈全发泄了个干净,痛快淋漓万分。连习惯性听墙角的白霜都忍不住拍掌叫好,不是为她铿锵有力的一段话,而是为她敢当着面和自家公子呛声,单凭这份胆识,白霜感慨,女中豪杰啊这是!
李英知一路沉默,不是他不想插嘴,而是谢安气势太足,语速又快,让他有心无力,终于等她咕噜咕噜地念完,他道:“说完了。”
“说完了。”谢安撇撇嘴。
李英知嗯了一声,倒了一杯茶给她,谢安也不含糊攥起杯子一饮而尽,重重将空杯丢在案上,梗着脖子视死如归:“公子要发落就发落吧!”
李英知脑仁突突地疼,怎么之前他没发现这丫头不仅爱哭还有副热血刚烈的心肠?揉揉脑门,他说:“颐和啊……”
谢安斜眼看他,李英知好声好气道:“我只是让你与田婴后院的女眷们多走动走动,以你谢氏女的身份她们巴结你还来不及,想必套话也容易。且你一个姑娘家,与她们也好相处些,你说我总不能让白霜一个大男人深入内宅,除非……”他抽抽嘴角:“骟了他。”
白霜胯下一紧,委屈地快要泪奔:“公子你安慰谢姑娘也不能牺牲掉我白家的下一代啊!”
谢安木愣地看着李英知,他说完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呃……公子不是要将我卖给田少帅做小妾?”
李英知翻了个白眼给她:“就你这身段,卖给田婴也要人家愿意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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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聊了一会,田婴遣人过来请李英知前厅议事,谢安无品无阶自然不能跟去。李英知看看她的小火盆笑了笑:“字写得不错烧了可惜,下次要写为师的名字大方点写个千百遍,为师挑个好的裱起来挂中厅里也好让那些朝中俗人们见识见识爱徒的墨宝。”
“……”他说话的口吻依旧贱到欠扁,可谢安莫名地就心虚了。等他走后,谢安呆坐了会慢慢收拾着桌子,忽然她在原先瞧得那本书下发现了一对铃铛,没有她原来挂在腰间的那对精致,但玉质也算上乘。手指摩挲过,发现内里刻了两小小的颐和二字。
李英知留下的??谢安狐疑地拎着它看了半天,将它收入了袖中。
游廊之中,四下无人。
“公子,你……”
“你想问我为何与谢安透露了我来魏博的事宜?”
“是的。范先生不是说她身份尚有待斟酌,万一她别有用心,公子岂不是危险了吗?”
“正因她身份特殊,我才要放出鱼饵来钓一钓她。这条小鱼太狡猾,防备心又太重,没点真材实料她不肯上钩啊。”
☆、第十八章
是夜,谢安翻来覆去,惆怅满肚。
她打小跟着祖母长在淮洲谢家老宅,除了大年大节妯娌姐妹基本上照不到面,混得最多的就是童映光手下带的师兄师弟。年纪小的缘故,平时没多少男女概念,他们也只将她当做小子一样处着。翻墙逃课没少她,偷酒挨打也一同受着。
这大宅深院里虽比不得皇城后宫,但女眷间的勾心斗角毫不逊于前者,各个都是温柔乡里的算计高手,莺声燕语间的杀人不见血。谢安那叫一个头大啊,李英知让她这个宅斗小白去与田婴一帮大小老婆周旋,同把只兔子送进狼窝里有什么区别啊。
烦死了!谢安猛地拉起被子盖住了脸,烦着烦着也就睡了过去。
庭院左侧的厢房中,灯火跃跃。与魏州一干大小官员不痛不痒地商议了一下治理黄河的工事后,李英知在田婴那坐了坐,双方假惺惺了谈了会“心”,推辞掉了田婴摆宴招待的美意,悠哉哉地回了房中。
早先在沈家墨坊买来的纸张堆得整整齐齐,李英知看到自己故意捻皱的纸角平整如初,便知道这批东西已经在田婴手上过了一遭了。对此他一点都不意外,如果田婴一点戒备都没有才是他要担心的,那说明魏博已经有恃无恐不再对朝廷有所忌惮。
雨下了一天仍是闷的很,李英知大大方方地将窗户敞着,房中光景一览无余。同时,谢安屋里的动静也在他眼皮子底下。晚膳的时候谢安没有出现,派人来说是下午零嘴吃多了不消化就不来了。
心里有鬼不敢见他呢,李英知略略一想,命白霜亲自去挑了一小筐没熟透酸得掉牙的油桃送到谢安那。白霜面无表情地把桃子搁到桌上,面对谢安不解的眼神,白霜一板一眼复述了遍李英知的话:“公子说积了食睡觉伤胃,让谢姑娘您要么出去跑个六圈,要么把这些桃子给吃了消消食。”
“……”谢安看看那筐光看着就倒牙的桃子,又看看寒雨飘零的天幕,冷面以对,“多谢公子好意,我看会书再睡,消食就不必了。”
白霜似早料到她的反应,中气十足道:“公子说呢,谢姑娘您要是两个都不选,那今晚就去他房中伺候吧!”见谢安恼怒起来,马上又道:“公子还说,一句话都不听的小王八蛋立马滚蛋,他用不起这样的门客。”
“……”岂有此理了,这不是逼良为娼吗!!!谢安抬头,隔着重廊见李英知立于窗下冲她一笑,贱得惊天动地。
谢安大怒,蓑衣也没捡,一句话也没说地绕着院子跑了六圈。
当她是只牙尖嘴利的兔子,原是个梗脾气的牛犊子,李英知扶窗一笑。最后一圈谢安路过时站住了脚步,抬头看向李英知,眼睛亮得像太阳一样灼灼逼人:“我看这节帅府里美人娇娘不少,公子下次找人伺候直接找田少帅要一个在房里红袖添香就是了!”
李英知相当惊讶:“伺候笔墨而已,爱徒想到哪去了??”
“……”
毕竟是个姑娘家,六圈跑下来约是累到了,谢安回去后没多久对面房里灯就灭了。此时李英知已回好了白霜送来的几封信笺,入了夜雨声更密,他才仿若感到了寒气起身端来一盆热水,关了窗户,仅留了一盏小灯,看起来像是要入睡了。
烛火如豆,李英知立于阴影下仔细地翻过一叠又一叠的纸张,最终他翻到一叠最为昂贵的白鹿纸时停下来了。摩挲一下纸面,他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墨瓶滴落在了热水中,淡淡的墨色化去,他拾起白鹿纸在水中均匀的摊开。不多时,一行字徐徐浮现:圣危,归都。
圣危……
李英知凝视着两字,皇帝的身体比他预料得要糟糕,这么快就支持不住了。归都……西京东都,东都驻扎的神武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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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打着呵欠爬了起来,想了想翻出一套较为精致的衣裙,穿戴完后对着镜子发呆。读书时讲究个质朴勤学没心思放在打扮上,加上又没及笄,谢安至今也只会揪个丱发草草应付,胡服更是简单随便用布巾攥个髻即可。
现在想想她活的也真是糙……
纠结个半天,手中忽然一空,梳子已然被人夺去。铜镜里李英知恨铁不成钢地将她看着:“为师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世族贵女。”
谢安沉默……
忽而发根一紧,她茫茫然地想回头只听李英知一声低喝:“别动。”
掣肘他人,谢安心中有怨也不敢轻举妄动,由他拿着梳子在后面捣鼓她乱蓬蓬的长发。
捣鼓了半天,李英知终于大发慈悲得放过她的脑袋:“瞧瞧,可是比你那鸟窝头好看上许多。”
谢安虽不会动手,但识得出他梳了个双平髻,不说多精致但确实比她抓出来的揪好多了……
谢过之后她咕哝道:“对女子梳发的手艺这般精通,公子不愧是京中风流第一人。”
“家中有个和你一样不懂事的妹妹罢了。”
礼尚往来,谢安暗讽他一句,他也不毫不客气地回击了过去,拿着梳子敲敲她的头:“今日我与田少帅去巡视魏州民情,一天可能回不来。我把白霜留给你,也好护你周全。交代你的事情莫要忘了。”
护什么周全,盯梢就直说呗。
谢安眼珠子转了转,透过铜镜观察了一下李英知的脸色,试探着问道:“公子,是不是魏州发生了什么事?”
李英知明知故问:“水患啊!”
“水患以外的!”谢安问得认真。
问得倒是直白,李英知借着搁下梳子俯身在她耳边:“黄河水患田婴按兵不发,我更担心河硕三镇勾结在了一起图谋更大,所以……”
他捻起一朵新鲜的茶花簪在她髻上轻声道:“我们这次来的务必要搅混了藩镇这滩水,最好……”簪花的手微微用力,“找到个给朝廷削藩的机会与理由。”
谢安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与他,李英知走了半天她才从巨大的震惊过后缓过气来。
削藩,这简单的两个字,相当于牵动整个大秦未来的国运与数以万计的性命。
陛下想削藩,不,是李英知想削藩!以他的身份,离那把龙椅只有咫尺之遥,谁都知道想坐稳那把龙椅藩镇就必须要除。可……
谢安挠挠头,且不说藩镇在大秦屹立的时间如同五姓贵族一样的古老,就说李英知目前的自身情况,屁股都还没挨着皇位,现在就想着削藩是不是有点想太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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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奔赴帅府后院时恰巧遇到李英知与田婴二人出府,踩了狗屎了……心中骂了一声,谢安乖巧地与他两人行了个礼,李英知眉目淡淡地嗯了一声,田婴倒是笑容如旧:“女郎这是来送你家先生的?”
谁来送这个人模狗样的狗官!谢安低眉顺眼地应了个是,李英知扫了她一眼与田婴,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少帅是不知道,别看她在我面前放肆,却是个外强中干窝里横的,怕生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