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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恣欢-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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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思及此,便会心酸难忍。
  真后悔,真恨自己迟钝。
  若是早一些明白心迹,该多好,起码,可以在他背离一切之际,设法和他见一面,问明他的打算,甚至于,委婉地表露心思。
  可是,人世无常,迟一步,兴许就会错失一切。
  心神逐日清醒明朗起来,细细回顾前尘一切,寻找与他有过的牵系。
  可是,总是晚一步——
  她去过陕西,去过他生母所在的地方。他也去过,她抵达时,他却已经离开;
  随后,足迹踏遍自己曾说过的那些地方,有些地方,知道他也去过,有些地方,碍于人单势孤,无从查起;
  有一阵,听说了他入镖局走镖,常走的是热河到古北口那一趟线。她骑快马去过那一带,千里疾驰,把那条路线来回走了好几遍。
  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见到他,只有一句话:带上我。
  那样刀头舔血的行当,她想跟他一起。
  只是并没找到。镖局的人照常押镖,只是不见他。
  她总是跟不上他的步伐,猜不透他的行踪。
  成婚前后,不少人问过她,去过哪些地方,她总是敷衍过去。
  只能敷衍。
  她的锐气、乐观,在那期间消磨殆尽,与他的一切,被追踪的现状,带来的是日复一日的疲惫、消极,心疾在那一阵变得很严重。只是,再不会与人在言谈之中起冲突,没心情,懒得用小小的恩怨解闷儿。
  在江南重逢之后又走散那一次,坐在江边、大雪之中,她一直在想的都是:董飞卿,我再等你这一次,等你来找我。这次若是错过了,那么,我不会再找你,更不会再等你。
  儿女情长,不该是这样的:一点希望、温情都没有,萦绕于心的,只有忐忑、苦涩。
  又想,或许儿时给自己测八字的人并没说错,真就是命格不好的人,克这个克那个,到末了,克的是自己。
  那么,还是别祸害他了吧。
  ——心疾总会随着病痛复发或是更严重,所思所想,都很晦暗。
  而到末了,他找到了她,眸子里似是闪着火星子。那么生气、恼火,正如在古董铺子里相遇时的样子,寒意慑人。
  在她跟前调/笑的那人,被他一脚踹到了水里,还算命大,被人救上了岸。缓过来之后,便闹着要去官府报案,要请官差抓获他那等动不动就要杀人的祸害。
  方默等人从中周旋,那人知道了他的身份,立时噤声,再没说过什么。
  ——这些是在清醒之后,听严道人无意间说起的。
  病重的那段日子,真难受,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充斥着荒芜、痛苦的梦境。
  可是,每次醒来,便能看到他俊美的容颜。
  真好。
  真喜欢那期间的他。
  不言不语的,为她煲汤,守在她床前。话特别少,少得都不像他了,煲的汤却很可口——很清淡,但就是很可口,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
  歇下之后,蒋徽把与陈嫣的谈话娓娓道来——很清楚,他在当时便听得一清二楚,之所以说起,是因一些存疑之处。
  “她说董家欠她的。”蒋徽环住他腰杆,“我全无头绪。按理说是不该信她,但是,我们也不用急着否定她的一切说辞。”
  董飞卿扬了扬眉,轻描淡写地道:“懒得管那些。”
  蒋徽莞尔。
  “袁琛、秦桦就在进京的路上。等他们过来,一些事的真相便会浮出水面。而等到整治陈嫣期间,有些事,就算我们不想知道,也会有耳闻。”董飞卿把玩着她的长发,“我安排下去了,从曾镜之死入手。照我看,事情闹起来的时候,就是陈嫣与董家窝里反的时候,前者大抵要落个谋杀亲夫的下场,后者么,定会受到牵连。就算陈嫣能放他们一马,我也容不得。”
  “找到人证了?”
  “嗯。”
  蒋徽一笑,拍了拍他的背,“厉害啊,动作这么快。”停一停,又商量他,“那些事,你没兴趣,我却正相反,少不得详查原委。可以么?”
  “可以。”董飞卿漫不经心地道,“家中人手不够用的话,跟我直说,外面还有人手。你要是再找类似朱玉的人帮忙,我跟你没完。”
  朱玉看起来的确是她的小兄弟,他凑合着忍了,再有类似的,他可就直接跳脚了。
  她喜不喜欢他,跟他会不会吃醋,是两码事儿。


第57章 情浓(1)
  蒋徽道:“听你的就是。”停一停; 又道; “要是开林哥回来; 我们直接去问他就行。”
  “嗯。”董飞卿赞同地一笑,“等他回来,不妨多麻烦他几次。他肚子里全是别人家里的陈芝麻烂谷子。”
  她补充道:“而且,他最不怕麻烦。”
  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开林; 打小就是笑面虎的做派,但跟他们几个,是真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董飞卿笑着握住她绵软的手; 点一点她的唇,“不说那些,先说说我们。你都去过哪里?”这类话题; 再不需要回避。
  蒋徽想一想; 笼统又有点儿沮丧地道:“还不是追着你四处跑; 总是追不上。”说着反手掐了掐他的手指; “你在外怎么跟个四处疯跑的兔子似的?”
  “是我不好。”董飞卿语声转低,继而吻住她的唇。
  她搂住他; 回应着。
  这最美好的感受; 在今晚; 化作温暖彼此心魂的火焰。
  良久; 他和她拉开一点距离,随即; 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对不起。”
  “没事; 我没生过气。”蒋徽笑盈盈的,“到最后,你找到我了。”
  最重要的是,他找到她了。
  只为了这最好的结果,便足以忽略以往所有的辛苦——这一点,对他和她,是一样的。
  蒋徽柔声问他:“在陕西,你逗留了多久?”
  “我得想想。……”
  安静温柔的夜里,两个人说起过往,漫无边际的。
  知道彼此在外的行踪之前,那段岁月,便是最不愿回顾的;而在知情之后,便是乐得告知对方的,且是满心愉悦——虽然一再错过,但是,他/她一直在陪着自己。
  翌日,蒋徽唤来刘全、友安,把想知情的事情吩咐下去,末了还是那句:“不着急,慢慢来。”
  刘全、友安称是,从速安排下去。她越是体谅他们的辛苦,他们越会尽心竭力地当差。人么,就是人心换人心的事儿。
  友松则来请示蒋徽:“小的和友仁这边,要不要继续弄点儿动静?”
  蒋徽笑道:“随你们。只是,恐怕吓不到陈嫣了。”
  友松不解,直言道:“请夫人明示。”
  他和友仁进京之后,对蒋徽的称谓从来是“夫人”,带的先前的仆人也改了口。
  本来么,董飞卿若是仍在官场,一定能给结发之妻赚个诰命回来。再者说,蒋徽是什么人啊?近些年来,同辈人都没有超越她才情的,她对荣华富贵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贪慕,如今必是身在公侯之家。可是,她不稀罕。
  蒋徽也不瞒他,“昨晚见到陈嫣,我瞧着她那意思,是万念俱灰,亦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她笑了笑,“便是再受到惊吓,她当解闷儿也未可知。”
  友松忍俊不禁,心念一转,道:“既然如此,我和友仁就见机行事,能清闲一些。您的香露铺子,要是有什么差事,不妨吩咐我们。”
  蒋徽笑着说好。
  说起来,铺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和内宅这些人一直抓紧做香露、香料、香球,也已准备得七七八八,几日内便能开张。
  午后,她找出一本黄历,拿到在寝室看书的董飞卿面前,“帮我选个开张的日子。”
  董飞卿嗯了一声,放下书,接过黄历,翻阅一阵子,又凝神斟酌片刻,说道:“要是来得及,六天后就是好日子;来不及的话,就过半个月再开张。”
  蒋徽笑着说好。
  董飞卿笑笑地凝视着她,“你又不是选不出。”
  “就要让你给我选。”蒋徽说道,“等到书院开始招揽学生的时候,我帮你挑个好日子,好么?”
  “好。”董飞卿拉过她,让她卧在身侧,“一天到晚都活蹦乱跳的,老老实实睡会儿。”
  蒋徽笑出来。其实,他才是睡得特别少的那一个,只是,看书、沉思的时候,惯于慵懒地卧着或躺着。
  天气很热了,两个人在床上相拥,再怎么心如止水,也会觉得有些燥热。
  董飞卿拿过一旁的折扇,抖开来,给她打扇。
  过了些时候,蒋徽真就睡着了。
  他打扇的动作不停,莞尔而笑。
  傍晚,董飞卿交待手下几句,独自出门——今日,他与叔父相约在状元楼吃顿饭。出门时,他没忘记带上朱玉赠给叔父的两把折扇。
  到了状元楼,酒菜上齐之后,便把折扇送上,说了原委。
  程询仔细看过,由衷地称赞几句,末了轻轻一笑,“朱家这孩子,委实有趣。”
  “的确有趣。”董飞卿笑道,“我都恨不得把他拎到您跟前儿,亲眼瞧瞧他见到您会是怎样的手足无措。”
  程询没辙地睨了他一眼,“少没正形。你那不是等于让他受罚么?那等心绪,或许与有些官员对皇上的心绪相仿。”
  董飞卿哈哈一乐,“有些官员对您也一样,我听说,不少人与您叙谈、道别之后,腿都打哆嗦。”
  程询朗声笑起来,“胡扯。那等人分明是做贼心虚。”转而问道,“近来跟解语忙什么呢?”
  董飞卿也没隐瞒,把种种是非照实说了,说着便想起一事,问道:“您曾经说过,我走过的路线很有些意思,指的是什么?”
  程询道:“你去过的地方,解语也去过。”
  董飞卿心头突地一跳,“上回您说起来,怎么没告诉我?”
  “解语就跟我自个儿的闺女一样,她去过何处,凭什么告诉你?”程询喝了一口酒,“你要是以为她追着你四处跑,怎么办?心里有底了,有恃无恐地怠慢她,我少不得想法子整治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
  “……”董飞卿当真啼笑皆非起来。
  程询这才如实道出心绪:“主要是我真不知道那丫头在唱哪出,你呢,又总跟追踪你的程府护卫斗法——有些地方到底去没去,他们到今日都不敢笃定。
  “再说了,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孩子,都好吃、会吃,去的那些地方,都有名菜、风味小吃,我犯嘀咕的时候就想:这俩吃货的口味一向差不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董飞卿想一想,释然一笑。也是啊。他们这几个一起长大的人,好多事情上,喜好相同。陈嫣若不是处心积虑地针对他,若是按着蒋徽与恺之、他与薇珑下功夫,其实也能找到不少相同之处。
  程询对多年间环绕在身边的几个孩子,最是了解,但也因为太了解,除了笃定会发生的那些事,看不出几个孩崽子之间的羁绊。
  心思都瞒不过他和妻子的,只有恺之。毕竟是亲骨肉,恺之稍稍有些不对劲,直觉便会没来由地告诉他,让他及时地处处留心。至于飞卿、解语,想都不要想——这俩孩子太贼了。
  孩子们都长大了,程询说话从来是点到为止,并没深究飞卿为何问及此事,岔开话题:“你是说,解语在外吃了不少苦,有董夫人的一份儿功劳?”
  董飞卿嗯了一声,“您别管了,我有法子对付他们。”
  “行啊。”程询一笑,“老规矩,你忙你的,我敲边鼓。”
  董飞卿给叔父斟了一杯酒,解释道:“不是不想让您出手,主要是什么仇怨都一样,自己出手整治人,才觉得解气。”
  “懂。”程询颔首,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我跟你婶婶给解语的嫁妆。前两回我粗心大意的,都忘了带上,这回你给她带回去。”
  “……”董飞卿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给她体己银子么?我们现在手头挺富裕的,真的。”
  程询瞪了他一眼,“你也说了,这是给解语的,不关你的事儿。少跟我啰嗦,别弄得我一不高兴,强行让解语做我闺女。”
  董飞卿笑得眉眼飞扬,心里却为之动容。
  程询端起酒杯,俊朗的容颜上尽是温和的笑意,“好好儿待她。”
  “一定。”董飞卿与叔父碰杯,一饮而尽。
  会好好儿待她、疼她、宠着她,就算把她惯得每日嘚瑟,也心甘情愿。
  因为,那就该是她该拥有的光景。
  叔侄两个在席间谈笑风生,随后道别。
  董飞卿进家门之前,留意到了停在门前的两辆马车。
  刘全迎上来,禀道:“袁琛、秦桦到了。”
  “这么快?”董飞卿略有些意外。
  刘全却笑道:“前几日跟您说的时候,人就在半路了,好几日了,又是日夜兼程地赶路,今日前来,小的都觉着迟了些。”
  董飞卿牵了牵唇,“人呢?”
  “去了内宅,夫人跟夫妻两个说话呢。”
  董飞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我要见的人,带回来没有?”
  “带回来了。”刘全侧身打个请的手势,“就等着您询问呢。”
  董飞卿大步流星地走进倒座房。
  他要见的人,一个是董府的管家,一个是作为陪嫁丫鬟进到董府多年熬成管事的薛妈妈。
  蒋徽对董府、陈嫣恩怨的态度是不着急。
  他也不着急,只是选择了最省时省力的方式而已。
  他在董家上下人等心里,就是个活阎王、瘟神,既然如此,为何要绕着弯儿地打探消息?把绝对知道一些内情的人拎到面前询问便是。
  大夏天的,他可不想自己和小妻子为这档子事忙碌太久。


第58章 真相(1)
  厅堂之中; 蒋徽坐在太师椅上; 颇为好脾气地与夫妻二人寒暄。
  袁琛、秦桦坐在客座,后者紧张得不得了,也并没掩饰。
  这时候; 蒋徽已经知道; 秦桦今年二十岁,袁琛今年二十九岁; 成婚至今; 尚无儿女。
  平心而论; 秦桦正像董飞卿说过的,显得文文弱弱的。袁琛身形高大,轮廓棱角分明; 显得沉稳内敛。
  两人从速赶至的原由,蒋徽之前已经听友安说了:董飞卿派出去的手下不知看出了什么端倪; 直接把袁琛劫持了,随后; 秦桦为了夫君,老老实实地跟着日夜兼程地赶路进京。
  ——单看这件事; 秦桦很在乎袁琛。
  蒋徽喝了一口茶; 问秦桦:“你与曾太太——也就是陈嫣; 真是远房表姐妹?”
  秦桦听得陈嫣的名字; 面色更差; 诚实地道:“不过是我娘家和陈家祖上稍稍有点儿渊源; 也不知道是怎么论的; 先前走动时很少。大概是四五年前,陈嫣主动开始与我来往,我娘家自然喜闻乐见,却不知道……”她语声顿住,笑容苦涩。
  蒋徽看向袁琛,“尊夫人的一手好书法,你见识过么?”
  袁琛点头承认,“早在我提亲要她下嫁之前便知道。”
  蒋徽已经揣摩出了些苗头,“说说你们的姻缘。”
  秦桦垂眸看着近前方寸之地,轻声道:“我身在闺中时,意中人是董公子。曾经送过信物给他,被原封不动地送回了。当时特别难过,却也看得开。
  “随后,遇到了袁琛。我的心迹,他自一开始就知道——我从小习字,便是临摹董公子的行楷,别的写的都不好……”
  蒋徽语声和缓地打断她,“此事怎么说?你怎么会从小就临摹他的字?”
  秦桦回道:“六七岁的时候,家中有人有幸从董家得来一些董公子的笔墨,我一看就喜欢他的手法。真的,只是这个缘故。
  “大一些之后,我自己设法四处寻找他的字,倒并不是很难的事。董家……有的下人贪财,给些银钱,便能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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