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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门客的娇养日常-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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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莞莞。
  他好整以暇,莞尔一笑。


第22章 
  卢子笙是个书痴,文章经纶腹内虽无多少,但对字画却是个老手行家,拿了人家的东西,不好意思随意翻动,脸红了红,就往后退了一小步,觉得手里这本书沉甸甸的,厚重无比。
  听君瑕说话,就知道对方也是个颇有造诣的人了,卢子笙欢喜无限,正好赵潋无处可躲藏,怀疑君瑕已经察觉到她的嘀咕声了,只好两袖一甩,坦然地往里走了过来。
  卢子笙一见到赵潋,俊脸就更红了,比涂了胭脂的的俏媳妇还艳,一刻不敢多呆,冲赵潋施了一礼然后梅花鹿似的窜入了竹林深处。
  竹色如洗,将卢子笙的瘦长的身影隐没。
  赵潋正好有意与君瑕手谈两句,杀墨摆好棋局,落了几颗子,君瑕就已经察觉到赵潋有点心事,而且不大愉快。
  但赵潋是个不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君瑕就等了等,果然,便听得赵潋问:“今日,燕婉来了公主府,我招待不周,不知怎的让她进了粼竹阁,先生没与她说些什么?”
  “公主说的是显国公家的女公子?”君瑕眉心一蹙,观其言察其行,赵潋应当是为着燕婉在介怀,君瑕不是傻的,赵潋渐渐有了别样的心思,他也不是不能察觉,“在下,方才歇晌,没留意她是否来过。”
  不管如何,赵潋总是信他的,不禁将唇往上一勾,曳出一弧红月。
  就这么轻轻一解释,一笔带过,就值得堂堂公主喜笑颜开形于颜色了?君瑕只觉得越来越不好,他并不想刻意欺骗赵潋,但是,他又万分清楚她这个肯为美色与万人敌的个性,只好伪装一身的身体残疾来接近她。
  没想到,她还是没把持住。君瑕不知是该为计划落空而懊恼,而是该为赵潋这份垂爱的喜欢,矛盾得要命。
  他久久不落子,赵潋一奇,问道:“先生?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问完又抹了抹脸,并无脏污,一想到君瑕有眼疾,觉得自己又多虑了,只好讪讪然微笑,缓解窘迫。
  君瑕也回过神,一颗白子摁落。
  赵潋才又问起她们家小皇帝,“皇上年幼,还有几分顽劣,他来公主府与你下棋,除了下棋,还说了什么?”
  君瑕意会到赵潋是来盘查的,一样一样地都要查清楚,他轻一敛唇,随着铿然一声,白子打吃,“皇上是个小妙人,很可爱。”
  万朝文武对着那个喜怒无常的小皇帝都说不出“可爱”二字来,唯独君瑕,让赵潋不自觉心悦诚服,喜上眉梢,“那是,毕竟我手把手教过他,先生眼光可真好。”
  君瑕摁了摁额头,无奈失笑,早知道赵潋这么脸皮厚,他该那话掐了。
  “公主想把那帮丧尽天良的罪犯揪出来,单一个人如何行事,总要有一个人兜着才行。”
  赵潋一惊,一把黑棋刷地从指缝之间漏了下来,她惊诧地猛然抬头,“先生看中了皇上?那不行,皇上眼下……”
  皇上眼下还从来没有插手处理过政务,朝政都是太后料理,偶尔问过辅政大臣的意见,但权柄从来没有交给赵清,他还是个孩子,甚至地,他眼下连善恶好歹都分不清楚,还会为了一些蝇头小事顶撞太后,一点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在主人背后怂恿小皇帝,这件事踩到了赵潋的禁地,她哆嗦了一下,君瑕没有解释,也不再有任何回应,那高蹈如流云的姿态,仿佛事不关己,赵潋轻轻一颤,将嘴唇一咬,“先生僭越了,日后,不可再与皇上说这些话。”
  阿清和母后心有龃龉,赵潋作为局中人与和事老,比任何人都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只两端均匀的权衡,谁再压一根稻草,都会破坏平衡。所以赵潋最容不得有人背地里挑唆小皇帝揽权,君瑕说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在撺掇小皇帝腾出两只手照应她。
  但赵潋不需要,她甚至不敢问君瑕具体、到底同赵清说了什么,要是他有别的居心呢……
  赵潋那一把落下来的黑子将棋局毁了个干净透彻,她仓促地将棋子一推,叮叮叮咚咚乱溅如珠,她直着眼落荒而去。
  杀墨正好来为君瑕添水,看到公主努力维持高傲却又难掩狼狈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替君瑕将地上的棋子收拾了起来,闷闷不乐地自语:“先生为什么不了当地同公主说,你只是为她的安危着想,不想她以身犯险,受到一点伤害呢。”
  君瑕也有点失语,右手搁在轮椅上的食指在拇指指背上抚过,“公主好像,真的看上我了。”
  “……”
  先生不知哪里学来的顾左右而言他的技能,每回都能让杀墨他们四兄弟无语望天。
  但君瑕可以保证,这回不是故意答非所问,只是,他慢慢地一叹,“我从来就不想她真的看中我……杀墨,给公主签的卖身契,只有半年,是么?”
  卖身契……
  哪有那么严重,只是正常的雇主与下属之间的条约罢了,类似于长工。而且只有半年。
  杀墨再度望天,幽幽道:“先生,你既然不想公主喜欢你,那你死乞白赖地住在公主府做甚么?就算公主看人不看重脸,日久生情也不是不能的。”
  君瑕低笑,撑起手肘来,温润而慵懒地以拇指与食指,从下颌优雅的曲线上滑过,低声道:“杀墨,有什么办法,能让公主讨厌我?很讨厌?”
  有什么情愫,都扼杀在摇篮里,最好。
  杀墨呵呵两下,背过身,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撩完不负责的男人最让人鄙视了,先生。”
  君瑕看了眼杀墨,将脸偏到了一侧。要是早十几年,他还是个要脸的人,听到杀墨这一声咕哝早一脚踹上去了,不过今时今日,人修炼到这个地步,面对任何调侃和揶揄都可以心如止水了,除非赵潋对他耍流氓。
  但耍流氓能让他难以自适的,也只有赵潋一个人了。他捡回来的这几个流离失所的小不点,火候还太次了点。
  于是君瑕心安理得地置之不理,低喃道:“说白了,她还是看脸。”
  正捡着棋子的杀墨突然手一抖,一回头,先生那张花容月貌的脸……杀墨内心无数声音在呐喊,住手啊。
  但杀墨还是太高估了君瑕,但凡有点讲究的人,对自己的脸都很宝贝,越是长得好看越是舍不得,君瑕断然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拿刀片将脸划了。
  于是杀墨杞人忧天地等了两日,见到先生依旧美如璧玉,总算是放了一颗心了。
  说实话,他想不通先生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叫“瑕”呢,美玉为这一“瑕”,它就不美了啊。杀墨读过两年书,本来也想深究一下,但一想到自家大哥和三弟,算了不说话了。
  但自打那日公主跌跌撞撞离开粼竹阁之后,就数日没往这碧竹斑斑的幽静处望上一眼了,连杀墨都开始怀疑,先生是不是为了小皇帝说的那几句话彻底把公主得罪了,亦或只是公主自行脑补了许多无中生有的内容,与先生生了嫌隙。
  但杀墨不敢问公主,他急啊。
  于是杀墨旧事重提:“先生,既然公主都不爱搭理咱们了,咱们就赶紧收拾收拾回姑苏罢。”
  回姑苏的话杀墨一天至少在他耳朵根念叨三遍,君瑕笑道,“不是说了么,签了半年的卖身契,背信弃义赔偿一千两。我把你们四个卖了也换不来这么多钱。”
  先生怎么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想着卖孩子呢。
  看出了他的想法,君瑕微一沉吟,笑道:“依照大周例,杀墨,你这个年纪成婚的一大把,是该早早给你们张罗了,就连杀砚,也快要满十六了。等我这截身子入了土,留你们几个赤条条无牵挂怎么行。”
  “先生又瞎说话。”杀墨白了他一眼,将蜡烛点燃了两根。
  但是说到娶媳妇儿的事,是个男孩子也会羞一下的,杀墨背对着君瑕,脸红扑扑的,木屐里的那两只大脚趾往上都翘了两下,连脚趾头都沁着粉。
  赵潋确实有意在冷着君瑕,一是想敲打他,日后万万不可与她皇弟走得太近,更不可说些让小皇帝与太后之间更添裂痕的话,二是,她知道君瑕不想让她犯险,怕有了阻力,赵潋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先行一步。
  就在赵清闹得满城风雨的前一日,汴梁,宣华林,又发生了一件少年失踪的案子。
  今年开春以来的首例。一个外来省亲的母亲,背着十来岁的高烧不退的孩子,来汴梁寻访神医。当时途径宣华林,孩子被拍花子的掳走了,那位母亲当场重伤昏厥,幸得好心人救下,昏迷了几日才醒过来。
  一醒来,那位母亲立即便告官了。
  她不知道这事官府的人都不敢插手,即便是刑部的尚书大人,也要掂量掂量敌方势力。
  赵潋本来还想徐徐图之,但事情已经送到门口了,她不得不提前实行计划,赶早找卢子笙写了一封信传入宫中,借着家书告诉太后,有些事,屡禁不止,但不禁,更永无可能止。


第23章 
  但中宫太后,依旧没什么表示。
  赵潋就猜到,母后是真想息事宁人,她估计也头疼,要是放任自流,将来事情败露恶化,损伤的不止有她的名声,还有小皇帝赵清的,朝廷的佳。
  夏日颇长,天光暧昧,宣华林到了晌午时分,只剩下让人错觉耳鸣的蝉叫,赵潋灌了一口凉水,一袭飘逸缁衣,端坐在萎败的枯枝残根,一瞅,这个时辰了。一点动静没有。
  她想,既然是贵族公卿之家,都已经胆大到这个地步,天子脚下行凶了,不至于碰着一个衣着稍显华丽的就认怂。
  两个随扈,都是自幼跟在她身边的武士,近身格斗,两个赵潋也敌不过。
  也许是这两个手下给人一种高手的胁迫感,所以教人不敢来了?但赵潋也有怂的时候,因为万一不慎落网,那帮人……不干正事儿。她为保万全,只好拉了武艺高强的人来帮衬。
  蝉鸣灌了两耳朵,宣华林油绿的树叶蘸着饱满多汁的柔条耷拉下来,气息奄奄地打着夏风,赵潋掏了掏耳朵,心说,算了,明日再来守株待兔,再装下去也没意思,哪个正常人会在一片并不安全的树林子里歇脚两个时辰?一看就是装的佳。
  赵潋一起身,左边的师傅突然伸掌将她的爪子一按,她心一突突,两个师傅已十分戒备起来,“公主,有动静了。”
  啊?她惊讶地蹙眉,原来,不在林中。
  事故发生在东郊,林外的缓坡上。等赵潋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地横七竖八的伤患,赵潋托起一名右手骨折的年轻女子,那女人哀嚎着喊疼,不肯让赵潋碰一下,“我弟弟,我弟弟被抓走了!”
  前几日才掳走了一名少年,转眼之间,汴梁又走失了一个。
  对方要不是团伙作案,实难令人相信,一个人就算再变态,他要如此频繁地抓那么多少年做甚么!
  赵潋皱眉头,“顾师傅,您回城一趟,着人到衙门找几副担架来。”
  ……
  公主府,杀墨惊讶地瞪着先生,看着他将黑纱一圈一圈地往右手上缠,冷不丁,就问出来了:“先生,你要出去打架?”
  杀墨跟着君瑕也有四年了,先生脾气好,几乎不打架。只有一回,纨绔膏粱调戏妓子,误打误撞跳上了他们的水榭,弄脏了先生的木板,赶都赶不走,甚至口出狂言。那是几个少年头一回见到先生发怒,三拳两脚地,像下饺子似的,将一群起哄的公子哥儿踹下了水,一帮流氓泅在水里如高山仰止似的钦佩不已,从此再也不敢来骚扰水榭。
  杀墨那个解气啊,唯恨先生没修得断子绝孙脚。
  但这回,杀墨却如丧考妣地用两只小拳头将脑袋一夹,“先生不能动武了……老先生说了,让你克制禁武。”
  “他又不是我爹佳。”
  杀墨嘴巴一抿。
  记得老先生说过,别以为你们的先生长你们几岁,他就真比你们多长一智,他顽劣的时候,你们还在尿裤子呢。一个个的,平日里都要多长几个心眼儿,将君瑕给盯死了,决不能让他在自个儿眼皮底下作妖。
  但是杀墨苦着脸……他防不住啊。
  君瑕微笑,手指戳了戳杀墨的小脸蛋,“也不一定要动武。只是出门去看看,有备无患。”
  “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跟着。”见杀墨低着头不吱声,君瑕只好无奈地将手抽回来,“那也行。”
  他的双手往扶手上轻快地一撑,便扶着轮椅站起来了。
  这个起身的动作一气呵成,杀墨怔了怔,伸手要捞君瑕的一截衣袂。
  但是,要给他抓着了,君瑕修炼这么多年的内家功夫真该废了,杀墨眉毛纠结,正要出第二招,也不晓得君瑕怎么一动,如云逐走一般,身影似一阵风,飘到了浮桥上。
  “先生!”
  再一喊,人就没影儿了。
  杀墨:好歹带把凶器再走啊。我要骂人了佳。
  君瑕这身轻功快得如穿堂之风,有形而无质,白如雪的衣影闪过石桥花苑,晃得正在拂春居研习字画的卢子笙,不禁抬起头,被刺眼的阳光一弹,他后院的矮墙已掠过一条影子。
  “猫吧。”他揉了揉眼睛。
  后来卢子笙才明白,原来打一开始,他和君瑕同日来公主府,赵潋就是存了私心的。譬如,拂春居的西边有一道矮墙,容易攀爬,虽也装了些没有什么实战作用的防盗陷阱,但比起粼竹阁那巍巍高墙,实在不够看。
  卢子笙要偷偷溜走,爬出公主府,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君瑕那边就……
  ……
  赵潋觉得一脚踩入了死地。
  习武之人有天生的警觉,有时候能从一阵风里就能嗅出不寻常的味道。伤患颇多,赵潋一意孤行要与两名师傅分头行动,这才一脚踩入破庙。
  倘若猜得不错,这是一年前卢子笙与他弟弟寄身的家,灰尘扑面,蛛网蔓延,已经没有人敢再在这儿住了,连花子们都心有戚戚焉地避过了这块可以遮风挡雨的宝地。不过,也不能完全算得可以遮风避雨,这破庙头顶上有一块巨大的破洞,像是有人从上面俯冲而下时刻意砸破的。如果有人从上头跳下来——
  赵潋正心念一动,庙内通亮的光犹如被瞬时堵住,然后又飞快破开,亮出大块澄明,赵潋听到刀刃破空之音,食指压着扇柄一动,铁扇亮出,在手底下转了个花,回身一击,两人各退了几步。
  果然,是有人。
  仓促之下,赵潋只来得及看到对方蒙着漆黑的面罩,铁扇回撤,等他大刀砍将过来,赵潋侧身压住拇指,她内劲不足,又被挥退了几步,“你是谁家的?”
  近年来,不见朝廷代有将军出,贵族家里的打手倒一个个都有如此身手。
  对方不上当,置之不理,起手快攻几招,兵刃一寸短一寸险,赵潋的铁扇挡了几下,渐渐力有不支,幸得顾师傅赶来及时,人才闪到破庙门口,那刺客见势不妙,猜想到是朝廷派来的饵,但已经收招不及,急急忙忙撤了刀,纵身一跃从庙顶的洞钻了出去佳。
  顾师傅没有追,“公主——”
  “没受伤。”赵潋揉了揉有点发麻的虎口,从地上将那人丢的刀捡了起来,转着刀柄上下打量。
  “没有徽记。”
  顾师傅揉了揉额头,“吃一堑长一智,谁还敢把徽记佩戴在身?公主,日后可不要再逞匹夫之勇了,虽然公主招式凌厉,反应也快,但终究力气不足,要跟这种人过招,迟早吃大亏。“
  赵潋的刀法都是跟顾师傅学的,对于顾师傅,她的崇敬之情远比太学里的老儒要高。顾师傅以前是给她父皇做左将军的,曾抵挡住十几轮刺客刺杀,功绩不朽。
  “知道了。”
  赵潋哀叹,“我打草惊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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