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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门客的娇养日常-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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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潋抓了一把,正经道:“这些银子来路清白,本来咱们是可以随意使着的,只不过辽国与大周开战在即,一旦兴了战事,那些为了几局棋谱便能一掷千金的人却并不会助力我大周义战,所以这些银子先存着,日后如有用处,我们全部拿去充作军饷。”
  赵潋从衣柜里拖出了一条红绸,用剪刀裁剪之后,将银子裹入其中,剩下一沓银票便收拾好了压在柜子底下。
  “人都走了么?”
  柳黛回道:“走了。”
  赵潋蹲在地上,又问道:“君瑕也走了么?”
  柳黛点头,“不在那儿了。”
  赵潋“哦”了一声,正要起身,但蹲久了,起来之后眼前忽然一阵漆黑,眩晕之后,赵潋花钿委地,幸得柳黛在身后搭了把手,才没结实地摔在地上。
  晕了小半会,赵潋醒过来时君瑕正坐在她的床榻边,见他脸色微白,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手也紧紧握着她的右手,传来绵绵密密的清凉,和如有若无的冷梅香。
  赵潋支起苍白的嘴唇,笑了笑,“咱们俩是不是都多灾多病,你还没好,我又倒下了。”
  “莞莞。”
  “嗯?”
  赵潋歪着脑袋疑惑地挑起眉眼。
  他皱眉,“你怀着身孕,忌讳多思,别再为着我伤怀。”
  她终日里都是笑颊粲然,好似什么事都戳不到心坎,但君瑕正是明白她是强颜欢笑,实则忧心伤肝,才更是心疼。
  赵潋摇头,“我不能不想,这是没办法的。”赵潋定定地看着他,“你没办法叫我一点不想着你,没办法叫我不喜欢你,也没办法叫我一点不为你的身体担忧,我知道我让你担心了,但你放心,这个孩子我一定会小心保护的……”
  见他眉结不展,赵潋抽出食指在他的手背上画了一个圆,“好了,我现在身上没力气,你同我说说好听的话儿,咱们孩子该取名作甚么呢?我想了很久了,他到底是姓谢,还是姓君呢?”
  这个困扰赵潋的“大问题”让人忍俊难禁。
  君瑕瞧她这一本正经的娇憨之态,忍不住薄唇上扬,将赵潋的手压下,自她的额头上浅浅印了一个吻痕。
  “孩子是你的,”他声音幽幽,仿佛来自九天云端,多了点朦胧渺远,“所以都听你的。”
  他的嘴唇落在赵潋敏感处,耳垂痒痒的,怀孕的身体格外敏感,赵潋怕擦枪走火把持不住,忙将他的肩膀抵住往上一推,定定地凝视着他,道:“所以,还是姓谢吧,你们老谢家几代单传,这根独苗苗可不能断了。以后若有机会,再生一个随我姓的,你看可好?”
  他莞尔,又亲了亲她的鼻梁,“都好。”


第84章 
  听闻前朝遗贤晚年避入山中; 曾整理出一套汉字全书,眼下在汴梁极为畅销; 赵潋买了一本; 为了给将来的宝宝起个好听且有意义的大名。
  有事做人便不会闲着,不会胡思乱想; 君瑕在书桌临风作画时,偶尔抬起头; 便能见到赵潋左手托腮; 手肘压着厚重的书卷,右手握着笔在纸上写画; 沉思着些什么。偶尔碰着好听好看的字; 她便拿笔记录下来。
  秋阳在斑驳的木牖之间跳跃; 苔痕隐然; 翠蔓罗络于窗外廊庑瓦檐之间。他信手着笔,皴染开一片黛色。那雪白的宣纸上映出一个窈窕纤长的影子,红衣墨发的美人; 娇憨地拿笔端点着嘴唇,娇娇懒懒地困在桌前,如朱樱唇上墨斑点点……
  赵潋回过神来时,才想到自己竟拿毫尖点着嘴唇; 将毛笔作了口脂使; 幸得没尝一口,她“哇”一声尖叫,兔子似的跳起来奔向君瑕; 将他书桌前的茶水倒在掌心擦了嘴。
  他便搁下纸笔望着她笑。
  赵潋愣了愣,目光移到他的手下,正是一副美人图,连房间的陈设,窗外的景致都毕肖纸上。她从来胆大心宽,放肆无端,鲜少被君瑕撩拨得面红耳赤,但只是一幅画而已,赵潋忽然羞涩起来。
  “我哪有……这么丑。”
  那画上分明是个美人。
  只是嘴唇上有墨迹,赵潋心知他取笑于己,故而很不满意,“不行,重画。”
  她嘴唇右角尚有一丝墨痕,君瑕轻笑,拇指替她揩拭了几下。
  赵潋渐渐欣喜若狂地察觉到,他的指腹,已开始渐渐有了温度。不再是以前微微凉,碰得人心也跟着凉了。
  “君瑕!”
  她好奇地抓住他的手,真的,是温的,暖的。
  “怎么会这样……师父配的那个药方真的有用。”虽差了一味药引,但君瑕眼下的气色已经好转不少,再加上肌肤恢复了温度,她渐渐地相信那半截断雉尾其实也是可以医人的。
  赵潋捧住了他的脸,唔,暖暖的,又白又滑,还很嫩。
  赵潋啧啧两声。
  他漆黑如流珠的眼眸,掠过一抹怅然。“公主,你定要借故轻薄于我。”
  被拆穿的赵潋心不红心不跳,淡定地反驳,“登徒子调戏良家民女,那是轻薄,美艳公主与娇驸马调情,那、那算不得轻薄!”
  亏她说得出!
  但她要摸来摸去,君瑕虽无奈也不反抗,赵潋占尽便宜吃尽豆腐,等画上的墨痕干了,她便将画小心翼翼地收好,卷起来,锁入了衣柜里。
  不知不觉,山秋暝已钻进藏书阁数日不出了,除了杀墨偶尔送些膳食,几乎目不窥园。
  山秋暝许多书,在赵潋从竹楼回宫的十年里,时常翻出来阅读一二,其中医药典籍其实不多。山秋暝博古通今,所学经世之道,棋道、茶道、香道、武学之道,十分庞杂。
  故而赵潋读过方知,其实那些书里并无多少记载草药的。
  也不晓得师父把自己关在房中是为了研究什么。
  总之三日过去,断雉尾还好生生被安顿在锦匣之内。
  在刑部被提省三日之后,张春水问出,当夜是有人买通小倌儿诱惑卫聂,才招致秋来别馆起火,死的几人之中也有辽人。
  张春水定案,此事与卫聂并无干系,至于他去而复返,是为了取样重要物件的说辞,尚有几分疑点。张春水不说放人,也不说用刑继续扣押,而是草拟了封奏折,上达天听。
  当夜小皇帝便御笔朱砂,批了押卫聂在京中,另请国书奏与辽国萧太后。
  但太后却趁夜前来,得听此事之后觉得极为不妥,“皇帝,卫聂是辽国重臣,又是使臣,此来并无恶意,扣押他事关辽国体面,不得妄为。”
  小皇帝从理政之后,对她这个太后反倒不太忤逆了,遇上事还总请教于太后。但这一回,皇帝显得十分武断,“两国交战是难免的,难道纵虎归山之后,卫聂对这番扣押周国受审之事,能善罢甘休?”
  太后压下赵清的朱砂笔,“但皇上,以我周国国力,何敢同辽人抗衡?”
  “母后这话错了!”赵清不疾不徐,字字明朗地告诉她,“大周非国力不能与之抗衡,而是缺少一个将领,一个能驯服我百万雄师的帅才。若事事追随母后心意,不战而自退,这仗如何打?年年割膏腴之地赂辽,不过是一次次成全并扩大他们的野心。母后你要明白,朕之后,大周还有千世万代,即便为着子孙计,周辽之战也是万万退让不得。”
  太后一时怔然。
  赵清的眉与眼,说话的傲气,都像极赵蛟。是了,他是那头豺狼的儿子,怎会学得来先帝那副卑弱无能之态。
  “可我大周国力尚未恢复,连连征战,国库入不敷出,再者,你可有选定的帅才?”太后并非不通人情,小皇帝的顾虑也是她的顾虑,这仗可以打,可谁来打?
  从大周开国以来,人心日渐萎靡,民间裹脚缠足等风俗更是匪夷所思。
  赵清有宏图远志,难道太后不期望成全?她自然是想留给赵清一个太平之世,可,赵清年岁尚小,他有远志,却无近虑。
  赵清沉默了一会,道:“母后,朕总能选到人的。从先祖以来,周辽开战,九败一胜,即便胜了,于辽国而言也是不痛不痒,这一回,朕想打得他们翻不了身,五年之内不敢思忖南下,朕要将兖州完完整整地夺回来。”
  太后道:“倘若辽国愿意承诺,不开战,只要大周释放卫聂归国,皇帝你应不应?”
  “不应。”赵清目光精明,从太后手中将朱砂笔夺了回来,轻哼一声,“周辽之战,从来不是由他辽人说了算,他说战,咱们便应敌,他若不战,咱们便感恩戴德?母后太过小心逢迎,只会让那位萧太后比了下去。”
  那位萧太后在朝中公然诋毁周国韩太后,是众所周知之事。
  太后脸色微变,“清儿,你长这么大,母后从来没让你拿过这么大的主意。”她沉下目光,嗓音也随之低沉,“这一次就当母后信你,陪你赌这一场,你不能让母后失望。”
  见太后果然终于松口,赵清本想喜上眉梢,怕母后为自己的仪态觉得轻浮,又觉得他心浮气躁不允了,忙压下雀跃之心,朗声道:“是!”
  小皇帝执起朱砂笔正要落下,猩红一团凝在毫尖。
  “皇上!”
  小太监扯着嗓子嚎得赵清耳朵又疼,皱眉道:“何事!”
  小太监便屁股尿流地跟来,“不好、大事不好,方才刑部张大人在门外候着,说卫聂在刑部监牢潜逃了。”
  “什么!”
  这下赵清和太后商议好的事一下仿佛成了泡影,这封给辽国的国书也俨然成了笑话。
  赵清猛地站起身,“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是打小跟在赵清身边的,赵清对他还算是不错,也才敢说,“张春水大人,说、卫聂已经逃跑了。他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
  赵清一掌拍在案桌上,震得笔墨纸砚糊成一团。
  太后正要宽慰一二,赵清胸脯狠狠一个起伏,长抽着气道:“废物!刑部真是废物!”
  倘若一早张春水不擅作主张,将人给于济楚押到审死堂,凭着巡御司滴水不漏的处事风格,焉能让区区一个卫聂钻了空子。
  于济楚率人闯入刑部,调查事宜。
  张春水麾下主簿,已提拔到刑部,高升了从五品的卢子笙,虽出来乍到,比其余几人却更有担当,便将收集的证据呈到了于济楚跟前。
  由始至终于济楚都不展眉结,“所以,从卫聂下狱开始,一直便有辽人为他送膳?”
  刑部监牢不是铜墙铁壁,卫聂是疑犯没有实据,张春水昏聩无能,保守循旧,按照律条行事,便不曾阻止卫聂手下探监。
  卢子笙颔首,“正是。今早,等人见‘卫聂’已死时,待翻过尸身,才发觉卫聂已被掉包了,而那膳食中藏着慢性毒,食之必死。”
  于济楚按住了剑柄,沉声道:“卫聂能驰骋疆场,自然不是个甘愿坐以待毙之人。没想到张大人行事竟会如此粗疏。”
  卢子笙道:“张大人已向陛下太后请罪去了。”
  说罢,卢子笙从怀里摸出来一张字条,“我们从饭碗之中找到了这个。用煤炭头写的,应当是卫聂在牢里所书,下官擅自打开了,此书是赠予秋暝先生的。”
  于济楚并不拆开,将字条揉了揉。卢子笙虽崇敬山秋暝的书法,却并不相熟,于济楚便答应转交。
  只是这字条摸着竟有几分突兀,不像是简单一张字条,里头像是裹了什么东西。
  于济楚不作他想,将字条呈递公主府。
  山秋暝这才从藏书房里走出来,赵潋与君瑕也在,杀墨连同新伤半好的杀砚都在。
  山秋暝揉开字条,一物从中掉落,他没给一个眼神,就着字条读了下来:“卫某生性多疑,将断雉尾首尾两半分藏,此乃另一半。救你欲救之人,本王权当还你情分。来日辽国铁蹄南踏,再与周人公平较量。如太后愿和,将小东西赠来北辽,即刻休战,否则,本王亲自抢他来做王……妃。”
  四下里,鸦雀无声。


第85章 
  杀墨总算将耿耿于怀的一桩心事弄明白了; 见小四忽僵硬着将他欲探过去的手挥开,脸色煞白; 摇摇欲坠; 咬牙切齿之模样,杀墨心中一突。
  小四原来不喜欢男人。
  这个念头让他心下一松; 又莫名其妙多了几分难言之味。
  山秋暝这才将掉落在地的那物拾起,原来正是剩下那半截断雉尾; 赵潋惊喜交集; “师父,这是真的了?”
  她作势要抢; 山秋暝收手快; 仔仔细细瞅了几眼; “确认无疑。”说罢便侧过脸朝两人微笑; “有救了!”
  赵潋大喜,忙去拽君瑕的手。
  岂料山秋暝那下一句竟是欢喜地呐喊,“能医治得了销骨; 从今以后老夫于杏林青史上又可多添一笔了!”
  四下里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君瑕将赵潋那只白嫩小手缓缓一揉,见她清波莹莹的眼珠坠着泪,食指与拇指便又替她拭泪,“怎么又哭了?”
  赵潋是喜极而泣; 本来怀孕之后人多了几分敏感; 对着一朵落花也能伤神许久,何况是如今找着了医治他的断雉尾,想到可以解毒; 让他在尘世间羁留数十年,岂能不乐?赵潋欢喜得腿软,往他怀里靠了过去,“就是太欢喜了,君瑕,我们找到了救你的法子,你可以活下来了,再也不用受折磨了!”
  山秋暝对断雉尾的用法牢记于心,当即亲自将药材切成粉末,又曝晒一日,再将剩下的药丸取了三颗用水化开,以小火烹煮。
  熬了整整三个时辰,这才捧出来一锅乌紫浓汤。
  房里房外都立满了下人,小皇帝也亲自派人前来慰问,太监宫人都候在门外。
  山秋暝将整只砂锅端了来,“莞莞,将他的手足都用镣铐锁起来。”
  赵潋心神一震,“怎还要锁住?”
  山秋暝道:“此药凶险如虎狼,若是在拔毒之时不慎激发他体内销骨毒性,恐还要剧痛一场。”
  “这……”赵潋舍不得。
  山秋暝皱眉催促:“你要知道,在姑苏时他已大小疼过不下千次,难道解毒在即,还忍不下来么!”
  赵潋一怔。
  秋阳昏昏沉沉的,窗外蕴着一片云情雨意。赵潋蓦然心跳加快,她往床榻上躺着的君瑕望去,对方朝她点了点头,随后乖觉地将镣铐给右手腕锁住了。
  随着“咔嚓”一声,赵潋心头一跳,他便将左手腕也锁住了,“莞莞,替我挂上。”
  赵潋咬着唇肉,却丝毫不觉着疼,“我……今日便一直陪着你,你答应我要撑过来,好好的。”
  君瑕缓缓微笑,朝山秋暝微微蹙眉,似在怨怪,后者将剩下两条锁链在掌心一敲,佯作没看见。
  静默之中,赵潋将那碗搁在漆金髹红的梅花几上的药碗端起来,风一扫,秋意漫凉,无端端将房中凝滞的气氛带起一片诡异的凝重。
  赵潋又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喝药了。”
  君瑕便听话地支起身,将嘴唇凑到汤匙前,赵潋也凑近了脸蛋,轻呼出一口气,将汤药吹凉了些,才喂给他,只是执着汤匙的手都在细颤。
  这碗药若不是山秋暝等不及出声催促,这碗药恐怕要喂到天荒。
  赵潋便是心神颤抖,生怕这当口任何一处细微环节出了差错而至于最后功亏一篑。
  喂完了药,赵潋还一动不动地望着君瑕,似怎么看也看不够,山秋暝催促了一声,“我要施针了,闲杂人等避出去。”
  赵潋扭头,眼眶微微泛红,“师父,我能不能留下来?”
  “不能。”山秋暝很肯定地否决,最后将房间里一把担惊受怕的人都掀了出门。
  跟着便是漫长而焦躁的等待。
  赵潋在这等待之中,由最初的急躁、烦闷、忐忑,逐渐变得沉静、平稳、释然……今日倘若君瑕死在里头,她也无异于是死在外头。
  只是这样。
  不过如此而已。
  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过如此而已。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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