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北梦-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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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好像人尽皆知的一件事,那便是从小到大,风春莫一直屁颠屁颠追着自己的青梅竹马,爱慕之心,路人皆知。
东胡虽然损失了三座城池,对于隋安安来说,最大的震惊莫过于,东胡皇帝南木涵,于城破之日,与之共亡了。
南木涵死了,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面目可憎的,徒手就把自己劈晕,这么真实存在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死掉。
他爽朗的笑,淡然的宿醉,望着满宫嫔妃凄迷懵懂的眼神,华发丛生的潇洒,似乎看尽人生百态,什么事情都不看在眼里的不羁,无一不是鲜活生动,历历在目。
隋安安抱着丝滑的锦被,想着不可能,怎么可能,剧烈的撕痛,嗓子如同在沙漠里灌满了风沙,又被人用刀子划了几条口子,晒在日头底下,一日又一日,一遍又一遍的凌迟。
太难受了,隋安安捂住小腹,心想,这大约不是真的,他还没有摸摸他的孩子,她都说了,要给他生个孩子,那样的一个大丈夫,怎么就能随便食言,抛弃妻子。
她还没有嫁给他呢,好多事情都还没做,他怎么舍得先死,怎么敢死?
隋安安笑着,嘴角咧起,大颗的泪水却顺着几日未洗过的脸,肆无忌惮的模糊了视线,她为什么要哭,不该哭的,哭便是认了,哭便是承认他已经死去了。
隋安安下了狠心,两手胡乱的抹掉泪水,大声喊着,“来人,来人!”
两个小宫女急急跑了过来,还没听见吩咐,却见隋安安满脸失态,遂二话不说,纷纷跪倒在她床前。
“去把高培找来,我有事情要见他。”隋安安下了床,踢了几下鞋子没能穿上,索性生气的一脚踹飞了。
“娘娘,哦不,小姐,皇上这几日有诸多政事要忙,恐怕不能过来。”小宫女头也不敢抬起来,扣在地上便回了话。
这当然是冠冕堂皇的推托之词,只是,怕的不是政事繁忙,怕的是高培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她,害怕这个时候见她。
桌上清茶袅袅,飘着阵阵幽香,偏厅的桌案上放了心的香炉,里面多是加了宁心静气的香料,这几日睡得格外舒畅,总是迷糊着不愿醒来。
前几日大约是初醒,自己便知道被幽禁了,高培好吃好喝供着自己,派了一堆宫女侍候,大批侍卫在门外层层监视,一方为了保护,另外一层意思,那便是防止她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比如说,不顾廉耻,再次跑回东胡。
是以,高培从不现身,这个时候,面对这样的处境,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对她开口,高培对隋安安的宠爱,从小到大,宫里人看得清楚,唯独隋安安。
隋安安是个男子性子,不拘小节,因着隋玉的关系,没少在宫里住,有时候是小住,有时候便是当做了自己的家,任意妄为,她跟各个皇子的关系都很好,关键是,她从没把他们当男子对待,在她心里,他们就是好姐妹,玩得来,吃得开。
每每这个时候,隋安安一脸糊涂泥,还傻了吧唧的乐着,一旁坐得端正的堂姐隋宛蓉便会微笑着给她递上一方帕子,顺便给高培等人端来水果点心,无比周到。
如果换做正常男子,大约都会迷恋这位典雅大方的女子隋宛蓉,可是,偏偏高培不是正常人,他变态,至少隋安安是这么想的。
另外几个皇子如隋宛蓉所愿,每日都献着殷勤,巴巴的祈求小姐姐能对自己多几个微笑,哪怕递一下帕子也好。
隋宛蓉也是缺心眼的,选哪个不好,偏偏又选了高培,人家不理你,你还硬贴着上,求了自己的父亲,又跟隋玉撒了几回娇,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皇后的宝座。
这也算是心想事成了。
所以说嘛,极品找变态,隋安安的苦日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了,隋宛蓉明面上婉约得体,宽容大度,暗地里却没少给隋安安使绊子。
后来闹的隋安安不爱往宫里跑,还是隋玉想起来召见,她才勉为其难进宫一趟,说来也是巧了,每次给隋玉请安,高培都伴在身侧,最受不了那□□裸的眼神,每每看得隋安安毛骨悚然。
再后来,自己被追杀,毁容,再后来,听说隋宛蓉跟高培闹掰了。
“那你告诉他,今天不来,以后便永远看不见我了,我什么性子,他自然知道。”隋安安口渴得很,喝了杯茶,方觉得嗓子眼能透过气来。
“小姐,奴婢这就去回禀陛下,稍安勿躁,小姐还望多体谅奴婢,家里还有老母亲和未成年的弟弟,若是奴婢死了,小姐,小姐。。。。。。”那小宫女说的言辞确切,听的隋安安却是有些不耐烦。
“我是死是活,都赖不得你们,好了,你快去吧,你家里人跟你都没事的。”隋安安压着心里的憋闷,一只手放在小腹上轻轻抚摸。
不能动怒,好不容易知道你还活着,你是我的心头肉,更是他留给我唯一的证据,至少,我爱过你,你也确实被我爱过。
隋安安知道身子现在经不起折腾,意外的惊喜便是这小家伙居然这般坚强,经历了这么多动荡,竟然悄无声息的活了下来。
果不其然,那小宫女出去不多会,人还未回来,高培已经大步跨了进来,风尘仆仆,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似乎真怕隋安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待看到她安然无恙后,明显松了口气,他轻轻坐到隋安安身侧,想是拉她手还是只看看就好呢,犹豫了几下,还是畏惧隋安安火爆的脾气遂作罢。
“安安,你哪里不舒服,还是宫女侍候的不顺心?”
“皇上,我就求你一件事,放我走吧,就这一件事,我保证以后都不烦你。”隋安安突然地低三下四令他有些回不过神来,高培摸摸额头,又看向隋安安真诚的双眼,确认无误后,清脆的回答道,“不行。”
“为什么,高培,我告诉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本来就没有瓜葛,你若是再不放我离开,我便会告诉姑母,实在不行,我让隋宛蓉过来杀我,高培,你放还是不放!”
“你别冲动,也别激动,我是为你好,母亲不知道你已经回宫,婉容现在被我幽禁起来了,她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之前伤到你,我一直耿耿于怀。。。。。。”高培说的不急不慢,有理有据,温文尔雅。
“你别说了,如果你今天不放我离开,我便会立刻自刎于这里,高培,我说到做到。”隋安安耍起赖来,她就想出去,就想去看看他。
“不会的,安安,现在你比任何人都要爱惜自己,因为你有孩子,你不会舍弃他的。”高培依然带着笑,心里却像扎了几根刺,每每呼吸,都像牵连着伤口,淋漓之痛。
“你!”隋安安哑口无言,他说的没错,虽然知道他的消息,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孤身一人犯险,说到底,她爱这个孩子,她不能让他再有任何闪失。
☆、唐突佳人
“我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 视如己出; 安安,你让我再想想,现如今,局势不稳; 我之前找太医为你诊断过脉象,此番孩子能保全,完全得益于你平日里的好身体; 因你长期习武; 身子筋骨都不同于平常人,可是,太医嘱咐过; 你不能再有过多劳累; 尤其是长途跋涉。”高培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一如多年之前,看她闯祸之后的包容。
“你若是不想我出事,为何还要通过下人让我知道他的死讯。”隋安安冷冷的看着他; 更害怕任何人以任何居心伤害她的孩子。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政事要跟几个大臣相商; 我让你知道; 我不得不让你知道; 让你死心,死心了,才能安心。”
死心了; 才能安心,隋安安默默念着这几句话,一阵风吹来,门窗装机的清脆响声让她如梦初醒,天有些凉了。
那日之后,东胡表面上看似被南国抢去了三座城池,却又好像是先皇南木涵安排好的一样,以三座城池换取东胡几年太平。
一切平铺直叙,正如所有朝臣所想,圣旨遗留,南木涵传位于当朝丞相李牧,百姓奔走相告,也不知新皇登基会有什么变动,唯独对那丢失的三座城池,所有罪过,纷纷落到了先皇南木涵头上。
昏君,庸君,不顾天下生灵,只消喜欢温柔乡,活该早亡。
“听见了吧,这天下,从来都是胜利一方的天下,如今的南木涵,怕是费了一番苦心,也无人明白他肩上的负担。”风春莫跟宫南枝已然往回赶路,此时正在一个客店打尖。
还在东胡境内,饮食起居却怀念起北朝,宫南枝这几日都吃的极少,蔫蔫的提不起精神,风春莫看着着急,但是看她身体状况,又不便快马加鞭,这数十日的奔波,连他这个男子都有些吃不消,更不用提这个自小生活无忧的小姐。
“没想到南木涵有这番心胸,难怪你母亲爱恋与他。美人配英雄,自古以来,这好像是一个一直逃脱不了的宿命。”宫南枝半趴在桌案上,脑袋晕晕沉沉,那日的情形仿佛渲染的浓墨彩画,清晰可见。
孟惠君到底没有等到解药,就着那一壶咕咕冒气的热水,香消玉殒,只是她倒下的刹那,炉火烧得正旺,滚出的炭火,纷纷落在她引以为傲的头发,肌肤之上,她记得风春莫看着孟惠君死去的表情,没有解脱,没有如释重负,没有得偿所愿的心平气和。
她不知道当时的风春莫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南木涵长舒了一口气,就着桌上的美酒,他就像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浑浑噩噩,阿君,我终于看到你了,几十年了,你终于肯见我了不是,阿君,我太想你了,是我不好,是我做错了,要打要骂,你都好,这次以后,你我,再也不许分开了。
一代帝王,临死却是那般神情。
痴情者,往往也是最无情的人,他固守住了对孟庭君的情,便等于辜负了隋安安的义。
情义两难全,苏里那个时候就像呆了一般,站在那里,却不敢上前一步,他不敢动孟惠君的一丝一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哭都没有,更别说笑。
白峥神出鬼没的带走了苏里,衣袍消失于大殿之前,他似乎回头看了一眼,望的是宫南枝和风春莫藏身的地点,只那一瞥,宫南枝想,他知道自己藏在那里,却没有任何话要交代。
旧人相见,身份对立。
白峥接替苏里之后,宗□□跟朝廷似乎联系更加紧密,皇后白音与白峥本就相熟,师兄妹的关系更加有利于夜月笙对于宗□□的控制。
借白音之手,夜月笙对于江湖及派系之辈,巩固的非常好,有时候自己还没有要求,白音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主动帮他清理完屏障,滴水不漏。
那天晚上,就是白峥救走苏里的那天,月明星稀,风春莫已经离开了她的房间回去休息,不知为何,宫南枝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那房梁之上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于是便努力回望过去,凭她极好的眼力,看了几遍之后,便得出结论,这几日定是累着自己了,要不然怎么幻觉一个接一个呢。
睡梦中,一双柔嫩的手又好像在抚摸自己的脸颊,那感觉确实很熟悉,就跟当年在梅岭坡睡着那晚一样,初来葵水,疼得死去活来,却能在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人在窥探自己。
“白峥。”宫南枝下定决心叫出名字,眼皮却没睁开,那双手似乎知道她已经醒来,定住了一般,在空中迟迟不肯落下。
“是你吗?”宫南枝索性闭着眼睛继续问道,“你不觉得此时此刻夜闯女子闺房,对我名声有损,对你这样一个掌门也是百害而无一益吗?”
“你便是要闭着眼睛同我讲话了。”他终于开口,宫南枝懒洋洋的回着,“黑灯瞎火的,睁开眼睛跟闭上眼睛,又有什么分别呢?原来之前在梅岭坡,那人也是你!”
白峥身子微颤,却不去辩解,宫南枝却来了劲,“原来,原来如此,你为了白音,连这样下做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为了你师妹,你能不顾自己形象,半夜三更跑到女子闺房,难道夜月笙还能在我房中不成?她怎么不亲自去我房中看个究竟?”
“音儿自然是身份不便,不对,我没。。。。。。”白峥只顾顺着她的话接上去,也没顾得上缘由何故。
“能做出这等事来,你们宗□□当真不要脸皮!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现在她已经是南国的皇后,难不成她还不放心自己的皇帝大人,巴巴的派了你来看一眼吗?”宫南枝想着夜月笙即将发动起进攻,心中自是烦闷。
如今大部队约莫到了东胡边境,只等消息传出,以快打快,迅速占领东胡几座城池。
“我来这里,与她没有关系。”
“还在为她开脱!你师父苏里没有大碍了吧,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吗?怎么还有闲情逸致为了佳人冷落师父?”
“既是佳人,临时离开师父,也是能得到谅解的。”
“真不要脸,人家白音已经嫁作他人,你这还痴心依旧,也就是我,要是她要提防的是旁人,难不成你还要替她每一个女子的闺房都走一趟吗?”
“可不是,谁曾想你竟然穿着男装睡觉呢,真真是怪异!”
既然错了,索性一错再错吧,何苦挑明。
白峥恢复原本的爽朗,不料宫南枝突然睁开的眼睛像有了别样的光彩一般,清泉涌动,形成一股极强的漩涡,竟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滚滚滚!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宫南枝虽然发火,却还是压低了嗓音,似乎怕隔壁的风春莫突然醒来。
“今日一别,下次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唐突了小姐,还望海涵。”最后的字刚说出口,白峥已然飞到梁上,顺着那揭开的瓦片,那屋顶上竟然有个能通过人形的空隙,这黑店,这是什么店啊。
“别再来了,遇到你我便没好运。”宫南枝比划着嘴型,白峥最后笑了笑,确保他听到了,宫南枝心满意足的睡去了。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罢了,罢了。
如此赶了几天的路,越来越靠近北朝,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风春莫拉紧她的手,两人都能察觉事态有些不一样,照理说越靠近北朝,理应北朝的消息会越多传来,可是之前在东胡还能听几件北朝的八卦,相反在这里,却人人闭口不提,闲来无事谈论的大多是谁家生了几个孩子,谁家娶了新媳妇,谁家又跟谁家打了起来,闹到了衙门。
却从未有人谈到北朝格局如何,风春莫抑制住乱想的心情,暗地里想要加快进程,没成想宫南枝却在此时身体各种不适,自己心里也是着急,更怕她真的有什么不妥,每每想找大夫替她诊治一番,都被那人笑话几句无疾而终。
“公子,怕是北朝内部出了问题,我们七大庭院的苑主,虽然都已迁出南城,可是还有一些暗线插在各个角落,有探子回报,风北城挟持了风阳,欲让其立自己为太子,二皇子风北城虽握有禁军兵权,却需要顾虑风阳的安危,不敢乱来。”
方储信面色焦急,额上密密麻麻冒了些许汗珠。
“还是等不及了,风北墨总是心急,想必他不光挟持了风阳,有可能,我娘还有你娘亲都被圈制住了。”风春莫不忍她焦虑,又不想瞒着她,据探子的回报。
那日里,本是前朝后宫同乐,据说是皇后宴请了文武百官的家眷,风阳也跟几个老臣喝了几杯酒水,如果风阳被挟持,那么,不出意料,各大臣的家眷,无一幸免。
这一招稳准狠,必然是杨广贞献计,那只老狐狸,除了他,没人有这样的胆子和气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勤劳的小蜜蜂,作者君求评,小可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