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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闺秀-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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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盼站在园中,左顾右盼,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她抬头望去,却见窗下挂了一串七彩的络子,下面系了个铜铃,风一吹,便叮当作响,这里,绝对不是侯爷夫人的地方。
        回头看许嬷嬷的脸色,亦是又妒又羡,顾盼心中又肯定了三分,她强忍半天,终于还是轻声问道:“这里,以前住着什么人?”
        许嬷嬷避而不答,疏远的福了身子道:“小姐进屋即可,老身先行告退了。”
        话罢,许嬷嬷倒退着行了几步,随后转身快步离去,两人方才相处间的融洽荡然无存。
        顾盼在外面发了半天呆,直到日头冒了出来,草叶上的露珠都被蒸干,柳芽不得不出言提醒道:“小姐,莫让先生等的急了。”
        顾盼如梦方醒,她心里疑惑更甚,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缓步行到了屋门前,看着柳芽轻叩房门,里面传来了一声应门声,片刻功夫,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青衣妇人站在门里,面色红润,生的很是和蔼,门板挡住了她半边身子,她上下打量一番柳芽,笑道:“是大小姐吧,等你半天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西陵上人陆家三姑
        第一百七十九章  西陵上人陆家三姑
        柳芽一愣,退了半步,让出身后的顾盼,恭恭敬敬地道:“这个才是我们家小姐。”
        那妇人怔了一下,应变也迅速,立刻就对着顾盼笑道:“大小姐果真生的一表人才,快快进来。”
        话罢,这青衣妇人却是闪开了身子,让了门出来,顾盼缓步进了门,见屋子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方桌竹凳,对面墙上又有竹子编的壁画,间隔挂了四幅,左手的那面墙上却满是琴萧笛鼓各色乐器,右手那面墙却是一个书架,里面书不算多,斜斜地摆了半个书架,整个屋子透露着一股极为雅致地味道。
        顾盼这才注意到,旁的姐妹似乎都不在,她诧异地看向那青衣妇人,单刀直入地问道:“我家妹妹呢?”
        那青衣妇人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道:“她们早就识得字了,自然不用从基础学起。”
        顾盼见这妇人言谈间殊为不敬,心里不喜,不自觉地便端起了小姐架子,径直用了命令的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开课吧。”
        这青衣妇人到了书架前,随意地抽出一本书来,嬉笑着丢到了顾盼面前道:“你先把这本书上的字默写的熟了。”
        顾盼默默地拣起书,见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明月诗集,翻看两页,却是个手抄本,字体婉约细腻,应是出自女子之手。
        她斜眼瞥见那妇人一脸得色,不禁捧着诗集到了那妇人面前,淡淡地道:“还请嬷嬷先读一遍。”
        那妇人脸色一变,犹自嘴硬道:“读什么读,你先默写流畅了再说。”
        却是明显欺负顾盼不识字了,顾盼脸一沉,轻蔑地道:“莫非,嬷嬷并不识字吗?”
        那青衣妇人脸色刷地变的惨白,嗫嗫地动了两下嘴皮,却说不出话来,就听见里屋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一个白衣女子双手抚掌,高笑着走了出来。
        这白衣女子身形纤细,眉目间生的很是婉约,却偏穿了身书生袍,越发显得她袅袅婷婷。
        就在她身后,齐刷刷地探出一排小脑袋,珏姐儿得意地道:“怎么样,我就说骗不了大姐吧。”
        白衣女子取下腰间折扇,咣当一下敲了珏姐儿脑袋一下,故作嗔意:“你怎么不问问你姐姐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顾盼沉稳地打量了一番这白衣女子,见她举止狂放却不轻佻,猜想这个才是真正的夫子,上前一步,却是恭敬地行了个弟子礼,沉稳地回答道:“方才我见她神色慌张,似乎有诈,便贸然一试,却没想到她果真不识字。”
        顾盼心里的真实想法却并非如此,谁初习字会拿这么一本手抄本来学,还是满复杂的诗词,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初贺大娘给她启蒙时,用的可是那三字经。
        白衣女子赞许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僵立一旁的青衣妇人,叱责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还不退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了。”
        那青衣妇人面色惨白,袖子扬起,却是依言掩面退出了。
        白衣女子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方桌的主位,手里的扇子在桌上一敲,命令道:“茶”
        茶?这先生刚刚把那伺候的嬷嬷轰赶出去,叫谁给她倒茶啊?
        几个大小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柳芽识趣地去倒了杯茶水来,那白衣女子瞥了一眼柳芽,见她生得清秀雅丽,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来轻轻地啜了一口,坦言道:“我姓陆,你们唤我声陆三姑便好。”
        顾盼一怔,脱口而出道:“三姑和那唤作陆六的护卫有什么关系?”
        砰的一声,陆三姑手里的茶盏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阴森森地道:“你说的是那个跑去给韦老头当走狗的东西吗?”
        她怒发冲冠的样子,凛然不可侵犯,韦家的女儿们虽然知道她口里的老头是说的自己爹爹,却也不敢反驳,一个个低下头不敢言语。
        顾盼亦是低下头去,她心中暗暗生疑,侯爷夫人会请这么个豪迈洒脱的女先生来教导女儿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仿佛为了印证顾盼的猜测,木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侯爷夫人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后面照例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她虎视眈眈地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陆三姑身上,气恼已极地道:“陆三,莫要以为你是老爷的贵客,便可以为所欲为,你把先生打昏,又自己冒充了来,可是君子所为?”
        陆三姑手里的折扇刷的一声展开,缓缓摇动间,轻蔑地瞥了侯爷夫人一眼,嗤笑道:“本人乃是女子,不是君子,可惜了可惜了。”
        话罢,陆三姑看着侯爷夫人踩在门框上的脚,慢条斯理地道:“我怎么记得某人发誓永不踏进此门一步?”
        侯爷夫人阴沉地看着陆三姑,脚却往后退了半步,她怒道:“好,好,我拿你没办法,我去请老爷来跟你说。”
        话罢,侯爷夫人大怒而回,陆三姑得意地从椅子上蹦了下来,跑到门口,扒住门框喊道:“叫韦老头快一点,姑奶奶忙的很,没空搭理他。”
        侯爷夫人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被身边的许嬷嬷扶起以后,她却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
        珏姐儿一手牵住一个妹妹,故作镇定地看着陆三姑,最小的琬姐儿泪眼婆娑,却是吓得哭了出来。
        顾盼却满心畅快,只觉得这陆三姑为人秉性都对足了自己的胃口,她上前一步,微笑道:“姑姑接下来要教我们姐妹读书了吗?”
        陆三姑瞥了她一眼,拍掌大笑道:“不错,你这小娃却比那婆娘有趣多了,你却想学些什么东西?但凡你说的出来,姑姑我就教的了。”
        顾盼眼睛一亮,她直觉眼前女子是个豪爽大气的,便坦言道:“劳请姑姑讲下各地的风土人情,人文世故。”
        她话音一落,陆三姑眼睛亦是一亮,竟有大遇知己之感,她一把抓过顾盼,把顾盼拉到了身前,哈哈笑道:“小丫头倒是会选,你可知道姑奶奶有个诨名,叫做西陵上人,走了不知道多少地方了,缺少盘缠便写上一笔,写出来的也不过是游历过的十之一二。”
        顾盼怔怔地看着陆三姑,想起了昔日里偶得一本游记便爱不释手,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倒背如流才肯罢休。
        顾盼的心情突地激动起来,她压根没想过,此生最最仰慕的西陵上人竟然是一女子
        当真惊才绝艳
        顾盼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挽着陆三姑的手,央道:“姑姑便讲些游历时的事情听听吧。”
        陆三姑登时谈性大发,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指点江山,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珏姐儿等人渐渐也被她的谈话内容所吸引,不知不觉竟然围着陆三姑站了一圈,最小的琬姐儿更是爬上了陆三姑的膝头,两只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
        韦侯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场景,他咳了两声,却无人搭理他,韦侯爷无奈,故作威严地吼了一嗓子:“陆三姐”
        陆三姑一惊,视线越过站在她身前的顾盼向外望去,一眼看到了双手背在身后,满脸严肃地盯着她的韦侯爷。
        女人最恨的便是被人喊的老了,陆三姑尤甚,她嫣然一笑,语气腔调突然一变:“小月,你看今晚月色甚好,小生便赋诗一首。”
        言语间满是眷恋爱慕,当真是学的惟妙惟肖,候府的小姐们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陆家姑姑,韦侯爷却知晓她学的什么,老脸一红,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狼狈的落荒而逃,身后传来了陆三姑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待韦侯爷回到了书房,怔怔地看着墙上画像又发了半天呆,蔁姐儿小心翼翼地进来传话道:“老爷,夫人问您那陆家奶奶是否已经走了。”
        韦侯爷头也不回,疲惫地道:“去告诉她,那陆家三姑是个没定性的,呆不住两日便会自己跑掉了,休要理她便是。”
        陆三姑这边却已经完全地征服了候府几个小姐的心,便是午饭,也是唤人送到了这院中,陆三姑又特意要了一壶竹叶青,自酌自饮起来,酒至酣处,却又放声高歌,墙上的乐器也被她一一取下,竟然逐一拨弄。
        顾盼等人便围坐一圈,听她絮絮叨叨地又说又唱,几个小的却是体力不支,逐一地睡了过去,陆三姑果然是个不拘泥的,直接把墙上的竹席扯了下来,铺在了地上,又从里屋搬出副铺盖,把三个女孩搬了上去。
        顾盼默默地帮她做着这一切,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这陆三姑实在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陆三姑喝的满面潮红,却多了几分艳色,她吃吃笑着伸出手,摸了摸顾盼的脸道:“你长的像是你爹爹,这聪明劲儿却是随了你母亲,不过啊,”她摇头晃脑大半天,才得意地道:“你这个性子,真真是跟我一模一样呢,哈哈哈。”
        话罢,陆三姑仰天大笑起来,顾盼看着她一脸痴态,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姑,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
        
第一百八十章 新的教书先生
        第一百八十章  新的教书先生
        “你母亲?”陆三姑醉眼惺忪地看了一眼顾盼,忽忽笑道:“你母亲本来是个好姑娘,可惜……”
        顾盼一怔,追问道:“可惜什么?”
        陆三姑头一拧,不屑地道:“好花都叫狗啃了。”
        顾盼默默地给陆三姑又斟了一杯酒,还想继续追问,却见陆三姑脑袋一点,直接从椅子上滚了下去,呼呼地睡了过去。
        顾盼无耐,只得拖了她与几个妹妹一起,又去屋子里取了副铺盖来,静坐半晌,心里想着明日一定要好好问问陆三姑,却不知不觉地也睡了过去。
        一缕晨光透过门的缝隙洒下点点金光,顾盼脸上被这斑驳的光影笼罩,她眼角一皱,费力地睁开眼睛,一时之间却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半坐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到了腰间,顾盼左右环视,见身旁几个妹妹好梦正酣,陆三姑却不见了踪影。
        纳闷间,门被人轻轻推开,柳芽捧了盆清水进来,看见顾盼醒了,小声道:“姑娘擦把脸清醒清醒吧。”
        顾盼怔怔地看着柳芽,径直问道:“陆家姑姑呢?”
        柳芽咬了咬下唇,轻声道:“她走了,说是见了故人的女儿心愿已了,望姑娘勿念。”
        顾盼默默地让柳芽给自己抹了头脸,看几个妹妹睡的小脸红扑扑,有些不忍心唤她们起来,便守在一旁看着她们,见日头越升越高,却又唤过柳芽,一起背对阳光而立,刚好给几个小的遮挡住了阳光。
        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门被人一下推开,就见许嬷嬷一马当先,带着些丫鬟婆子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两个人架起一个小的,把一众小姐都带了出去,便连顾盼也没能幸免于难。
        这些婆子带着一众小姐们却是去了隔壁的院子,简简单单的,只院子中间有棵槐树,却是生的歪歪扭扭,给几个小姐洗漱过后,许嬷嬷又叫人上了早餐。
        这却是姐妹几人头一次一起用早饭,几个人都有些新鲜,尤其琇姐儿和琬姐儿,一会看看珏姐儿,一会儿又看看顾盼,行止间却是不知不觉地模仿了两个姐姐。
        吃罢饭,眼见许嬷嬷又张罗人去寻来换洗衣物,珏姐儿拉住顾盼的袖子,悄声问道:“姐姐,昨日里那个女先生呢?”
        顾盼苦笑道:“走了。”
        珏姐儿闻言点了点头,老气横秋地道:“我就知道母亲不会为咱们请来那样的先生的。”
        顾盼一愣,问道:“那会请来什么样的先生。”
        珏姐儿脸一板,面无表情地道:“身为女子,就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的语气刻板严肃,却是把个严厉地女先生学的惟妙惟肖。
        学的兴起时,二人头上突然各自被敲打了一下,珏姐儿一下跳起,捂住脑袋叫道:“哪个打我?”
        顾盼也捂住脑袋回头,却见身后立了一个中年妇人,微微有些发福,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和善,板着脸,如同挑选货物一样,上下打量着珏姐儿和顾盼。
        珏姐儿被她盯得胆寒,不知不觉地靠近了姐姐,那妇人眯起眼睛一笑,姐妹二人齐齐打了个寒战,就听到这妇人冷声道:“小姐莫要忘了,闲谈莫论人非也是大家闺秀必须谨记的”
        这个却是侯爷夫人为她们姐妹几个请来的正牌先生,昨日里吃了个闷亏,被陆三姑打昏丢到了床底,直到早饭后才被人发现,心里真真憋了一肚子气,却是全发到韦家女儿身上了。
        这妇人自我介绍姓甄,却含糊不清地没有说是夫姓还是娘家姓,只肯叫她们唤她做先生。
        待姐妹几个换了干净衣服,便开始上课,果然和顾盼最初设想的一样,却是从三字经学起,又说几个小的都学过了,径直读了几遍便要顾盼背诵。
        顾盼只得装作懵懂无知地样子,磕磕巴巴地背了半篇,总算把这老师打发了去,又叫姐妹几个练字。
        琬姐儿年纪尚小,勉强握住毛笔,写出来的字便歪歪扭扭不成样子,那妇人便厉声道:“你这叫字吗?你这还是字吗?”
        珏姐儿见她如此蛮横,实在气不过,便偷偷地在她背后做了个鬼脸,逗得琬姐儿一笑,谁想到甄娘子突然转过身来,一下抓了个正着,她抿嘴一笑,温柔地道:“伸出手来。”
        珏姐儿倔强地看着她,一动不动,甄娘子大怒,手中教鞭在桌上狠狠一敲,吼道:“伸出手来”
        话罢,她见珏姐儿居然哼了声拧过头去,不禁怒从中来,大步行了来,伸手便扳住珏姐儿的手臂,强硬地要把她的手抓出来。
        珏姐儿如同小猫般又抓又挠,甄娘子便扬起教鞭,狠狠地往珏姐儿身上抽去。
        顾盼猛地站起,一把抓住教鞭一头,不咸不淡地道:“侯府的小姐也是你动的了手的吗?若是身上留了疤痕,耽误了婚嫁,你担待的起吗?”
        一字一句,句句在理,甄娘子的手一松,任由顾盼把教鞭夺去,她微怔半晌,气极反笑道:“好,好,侯府的千金果然金贵的很,我是教导不了了,便叫侯爷夫人换个先生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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