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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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干脆玩了阴的,带着四老爷京里京外地一通转悠,直转悠得四老爷花了眼,竟险些被五老爷说动了心思,想要留在京城也不回去了。只是,四老爷到底不是五老爷,原就是庶子,且也没有五老爷自己养活自己的本事,被老太太提了提钱袋子,四老爷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二人说了一会儿家里奇葩的老太太和老太爷,那七娘“哎呦”了一声,拍着手道:“看我,说着说着就说岔了。我要说的是十四妹妹。十四妹妹给我写了信,说是明年十四妹夫想要进京赶考,偏我这里又要离京了,所以我跟你说一声儿,等他俩来了,你帮着照顾一二。”
十四上一辈子是被老太太嫁了个粗鲁的军汉,这一世却因为跟珊娘的冲突而上了老太太的“黑名单”,后来由其嫡母做主嫁了个小秀才。偏这小秀才娶了佳人后,突然就发奋了起来,费了三四年的功夫,终于考上了举人,所以如今想试试能不能更进一步。
那珊娘可从来不是个大度的,想起那年中秋夜十四勾引袁长卿的事,她心里就有火,便道:“她干嘛不给我写信?!”
七娘横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俩的那笔旧账还没算完?如今都是有孩子的人了,竟还这么小肚鸡肠。”又道,“小时候喜欢的人未必就是真喜欢,其中不定加了多少自己的想像呢。真正居家过日子就又不一样了。如今十四两子口过得和和美美的,她哪还能惦记着你的东西?!她不给你写信,就是心里对你有愧的意思,偏你还不依不饶了!当年可是你说的,一家子姐妹,能有什么隔夜的仇?!何况那时候她还小着呢。”
珊娘微一撇嘴,心道,只比我小一岁而已。顿了顿,到底答应着七娘道:“我替她在学府附近看看,找间房租了也就对得起她了。”又道,“不是我不把她当姐妹,当年她可就没把我当姐妹。如今嘛,再看她的表现了,她像个妹妹,我自然是姐姐,她若还那样,我可不认识她。”
七娘笑着伸手来拧她,道:“我记得那时候我才是眼里不揉砂子的那一个,你才是人前最奸滑的一个,如今怎么倒反过来了,我老实了,你倒越发的挑剔了。可见袁大对你可比我们家那口子对我要好,才惯得你这样。”
珊娘躲着她的手笑道:“主要是我家里上面没长辈,不需要给人伏低做小。”
说到这里,倒勾起了七娘的好奇心,道:“对了,听说袁咏梅病了?”
“是吗?”珊娘倒没听说过。正如七娘所说,如今袁长卿把她和袁霙护得滴水不漏,不管是袁家的事是朝廷的事,任何会叫珊娘觉得心烦的事,他都不会叫人捅到珊娘的面前来。加上这两年珊娘就忙着怀孕生子了,跟袁家人也没多少机会见面,何况袁咏梅因为五皇子的事,也再不像之前那样常在人前出现,所以珊娘还真不太知道她的事。
“是呢,”七娘道,“听说都送到乡下的庄子上去休养了。”又窃笑道,“京里人都说,定是五皇子那里传出要订亲的消息,叫袁四姑娘脸上无光,袁家这才找着借口把她送出京城去避一避风头的。”
珊娘听了一阵沉默。袁咏梅跟她同年,如今也有二十了。便是京里的女孩子比南方的女孩嫁得晚,这也算是晚婚了。偏五皇子最后选定的五皇妃是太后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孙女,倒叫空挂着的她一下子没了着落。虽然袁咏梅对她多有挑衅,但同为女儿身,且袁咏梅还是被自己的亲娘亲祖母算计成这样一个结果,连珊娘都忍不住同情起她来。
七娘走后,珊娘正想着要去梅府,林如稚自己上门了。
林如稚对着珊娘一阵不好意思地笑,道:“昨儿扰了姐姐了。”
见她如此,珊娘便知道,这心软的丫头肯定是跟梅欢歌和好了,便问道:“怎么回事?”
林如稚道:“真的就是他说的那样,是我误会了。”
珊娘可没她那么天真,忍不住皱了眉,道:“梅欢歌怎么说?”
“我跑开后,梅郎就跟草儿直接说了,说他的心在我这里,再不可能要她的,也跟她说了之后再不会见她。”林如稚红着脸道,“我家梅郎,姐姐也是知道的,有些木讷……”
珊娘一撇嘴,忍不住叽咕道:“草儿跟他说喜欢他的时候,他若心里无私,就该从此避着她才是!”
林如稚诧异道:“姐姐怎么这么说?他正是心底无私,才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的。”
愚蠢。珊娘默默在肚子里骂了梅欢歌一句。
顿了顿,林如稚叹了口气,道:“梅郎的想法我虽然明白,可说实话,我心里并不舒服……”
“那就告诉他,他的做法叫你心里不舒服!”珊娘道。
林如稚又顿了顿,点头道:“我会告诉他的。”又道,“如今他也受了教训,昨儿回去他也说了,以后再不会存着侥幸,觉得别人对自己有好感是件跟自己没关系的事了。”
“那草儿呢?”珊娘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处理?”林如稚又是一怔,“干嘛要处理她?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把不该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而已。”
珊娘看着林如稚一阵无语。这时候,她突然觉得林如稚果然是林老夫人的孙女儿,心底比她宽广多了。
她皱眉道:“你这么放任她,不怕她还不死心?!”
林如稚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祖母总教我,要给人改正的机会。虽然她伤害到了我,我仍然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做到如今也不容易,不过是错了一步,总不能一棒子把她打死,总要给她一个可以回头的机会……”
“你就不怕她不知悔改,再扑上来咬你一口?!”珊娘瞪着林如稚。说实话,她可做不到林如稚这样,她向来宁愿选择快意恩仇的。
林如稚又沉默了片刻,道:“我心里虽然不舒服,可我们帮她们,不该只帮着表面,我愿意试上一试。如果她再犯这错误,我再做什么,便不是我的错了。我已经给过她自新的机会了。”
她看看珊娘,忽然笑道:“我原想请姐姐跟我一起去找草儿谈一谈的,如今我倒觉得,姐姐还是别去吧。姐姐去了,不定就得先把草儿打了顿了。”
“她原就是欠揍!”珊娘愤愤道。
依着她的本性,她原是不放心林如稚的,可这会儿的林如稚看起来却是一点儿也没有了昨天的仓皇无助,倒有一种林老夫人的镇定气势。想着她老爱替别人做主的毛病,想着昨天袁长卿的劝告,珊娘咬了咬牙,道:“你去吧,回来告诉我结果就好。”
等到了晚间,珊娘把今儿来访的两个人说的那些话跟袁长卿絮叨了一回后,袁长卿忽然一阵沉默,然后才告诉珊娘:“四丫头不是被送到乡下去了,她……”他顿了顿,“她跟人私奔了。”
“啊?!”
第171章 ·私奔
却原来,袁咏梅虽然被老太太养得很有些“孟氏风范”,可也不是个真没头脑的。自从她爹娘祖母为了巴结孟贵妃而打算牺牲她的终身,她又抗议无效后,她就省悟了过来,觉得这么多年家里人宠着她,其实并不是真的为她好,而是把她当枚棋子养着罢了。
要说袁咏梅和袁长卿怎么说都是一家子的堂兄妹,所以她的禀性里多少也着点袁长卿的冷酷和谋算。自对家人失望后,她就冷了心肠,开始自己替自己谋划出路。偏这时,她认识了一个货郎……原来,那天她因着心情不好,甩开下人们独自一人在乡间纵马时,不小心撞翻了一个路过货郎的货担。货郎见她脸上有泪,竟没有向她索赔,且还格外安慰了她几句。恰正是这几句暖心的话,叫袁咏梅动了心,以后也常常找着机会接近那个货郎。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首尾。那货郎是个忠厚老实的,袁咏梅却是个有算计的,心里认定了这个货郎后,她便打着备嫁的借口,从老太太和她爹娘那里挖了不少银子,然后就带着银子拉着货郎跑了……
前世时,袁咏梅是顺顺利利嫁给了承安伯长子的。这一世,却因着太子比前一世得势早,叫宫里乱了手脚,这才算计上她。可再没想到,她竟会跟个货郎私奔了……
珊娘不禁好一阵子吃惊,“她竟这么大胆子?!”她印象里的袁咏梅可算不得是个聪明人,甚至都算不得是个机灵人,再想不到,她竟敢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来。
袁长卿道:“如今那府里也不敢往外声张,只说她是病了,送到乡下养病去了,又派人悄悄往京城各处寻着那对鸳鸯。不过他们还不知道,那两个早出京城了。”
珊娘听锣听音,立时抬头看向袁长卿:“你怎么知道?”
袁长卿的唇角微微一抿。
珊娘忍不住叫道:“不会是你也在其中插了一手吧?!”
袁长卿道:“我不过是稍微误导了一下那边府里而已。”又道,“整件事我也只是看着,并没有插手。”
“可是,”珊娘不无忧虑地道,“她也太莽撞了,这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吃了亏……”
袁长卿却摇了摇头,道:“你也忒小看她了,以她的精明,哪能挑上一个她挟制不住的人。何况,她能从老太太和她爹娘那里骗了那么一笔银子,就可见她还是有些本事的。”又道,“据说那个货郎确实是个老实的,家里老子娘死了后,几个哥哥说他还没有娶亲,便瓜分了大部分的家产,只给他留了极少的一点东西,他竟也不知道吭个气儿。”
“可……”珊娘才说了这一个字,就闭了嘴。所谓各人各缘法,谁又能说袁咏梅就不可能有个好结果呢?何况那货郎还是这样的禀性。小两口换个地方重起炉灶另开张,只要有心,还怕过不好日子?
想着原该嫁货郎的三和倒嫁了凉风,原该做世子夫人的袁咏梅倒跟个货郎跑了,珊娘忍不住一阵摇头叹息。
很多年后,袁长卿从阁老的位置上退下来,带着珊娘一路游山玩水,顺带去看他们刚出生的小外孙时,两人竟无意中于一个偏僻的小镇上遇到了袁咏梅夫妇。货郎的货担如今早已经成了一间门面不大的杂货铺子。看着笑容可掬逗弄着孙儿的袁咏梅,珊娘不禁一阵深深感慨——日子都是靠人过的,谁又能说一个知足常乐的杂货铺老板娘,就没有那整日陷在勾心斗角里的深宅贵妇幸福呢?
*·*·*
七娘夫妇去上任后不久,京城下起了今年的头一场雪。
随着这场初雪一同来临的,是侯瑞的婚事。
当然,新娘人选毫无意外——就是姚桃。
那姚家是军人世家,五老爷又是个洒脱的,加上姚桃一心想嫁,侯瑞还要去津沽港继续学业,于是两家几乎是一拍即合,月初时议婚,月底时就娶亲了。那速度,叫见多识广的京城人都是一阵大跌眼镜。甚至还有些三姑六婆拿怀疑的眼神频频往新娘子纤细的腰间扫荡着。
婚礼那天,除了大公主因是寡妇身份需要避讳而没有来之外,捐募会的人几乎全都来了。挑盖头时,有几个活泼的小姑娘捉弄着侯瑞,问他:“新娘子漂亮吗?”侯瑞不好意思地摸着耳朵还没吱声,那才刚揭了盖头的新娘子就先跳起来维护着侯瑞道:“你们不要欺负他。”逗得众女眷们笑得一阵前仰后合。便又有人开始逗弄起新娘来。
叫珊娘意外的是,她那一向不解风情的哥哥这会儿居然也知道要回护才刚娶进门的媳妇。于是她凑到林如稚耳旁笑道:“难怪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了。”
因着侯瑞的婚事议得仓促,珊娘最近一直在娘家帮忙,因此已经有一阵子没有问过林如稚的情况了,便借着机会问着她:“你和梅欢歌怎样了?”
林如稚忙道:“正是呢,我原说等你忙过这阵子,要好好请你和袁师兄吃顿饭的。那天,要不是师兄跟我们家那个呆子把整件事都分析了个透彻,不定他还觉得他也挺冤枉的呢……”
“等等,”珊娘一怔,“袁大找你家梅郎了?”
“是啊,”林如稚笑道,“多亏了师兄。那天师兄跟他谈过之后,他回来就郑重地向我道了歉,也向我保证了,若再有这样的事,他绝不再心软,也不再瞒我。”
珊娘忍不住一阵眨眼。林如稚以为袁大是热心助人,她却很是怀疑。她总觉得,袁长卿之所以会管这件事,不定不是因为林如稚,而是因为他觉得她太过于关注这件事了,所以才勉为其难地伸了一伸手……
“那个草儿呢?”珊娘问。
林如稚摇了摇头,正待答话,陆夫人走了过来,恰好听到珊娘的问话,便笑道:“你消息够灵通的啊。”
“什么?”珊娘被她说得一阵云里雾里。
陆夫人笑道:“你们不是在说那个草儿吗?绣庄的那个?”
“是啊?她怎么了?”林如稚也问道。她去找过一回草儿,可草儿没肯见她。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她了。
“你们不知道?”陆夫人笑道,“还当你们知道了呢。那恒天祥出重金要挖她过去,她不仅没肯去,且还向大公主请辞,说是要以你母亲为榜样,回乡去教那些孤贫院里新来的孩子呢。大公主觉得她挺有志气的,就破例答应了她,且还帮她出了船资。恰好就是今天的船期呢。”
珊娘看看林如稚,不禁一阵微微怅然。前世时她对人就缺乏宽容,不仅不能容忍别人犯错,犯了错的她也绝不会给予第二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想这一世,一不小心,她竟又差点犯了同样的毛病。
因珊娘也算得是半个主人,所以她跟林如稚和陆夫人略聊了两句后便走开了。
此时雪花仍在飘着,六安替珊娘打着伞,主仆几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前厅过去。一行人才刚要进院门时,忽然从后面窜过来一个人,竟险些冒冒失失地和她们撞在一处。
“哎呦,这是谁啊?”五福赶紧一把抓住来人,待仔细一看,几人才看清,这竟是个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孩,且还很有些面生。想来是哪个宾客家的孩子。
珊娘看看男孩过来的方向,却是后面女眷们吃酒的花厅方向。想着许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淘气,她便摆出一个笑脸,才刚要问着他是谁家的孩子,那男孩忽地一旋手腕,竟跟只泥鳅似的从五福的掌下逃了出去,眨眼间就钻进了前厅。
“谁家的孩子,这么淘气!怎么都跑到后面去了?”五福皱眉道。
珊娘尚未接话,忽然看到她弟弟侯玦急急跑了过来。侯玦挤开六安,扶住珊娘的手臂道:“还下着雪呢,姐姐出来做什么?姐夫看到又该说你了。”
侯玦如今已经十二了,开始抽条的他看着再不是当初那个软萌萌的小胖子了。偏他眉眼越生越像侯瑞的时候,那性情却是越来越像袁长卿了——不过这也难怪。若说还是个软萌小胖子的儿童侯玦崇拜着他那暴力的姐姐,那自他十岁以后,成为小小少年的侯玦就改而崇拜起他智多近妖的姐夫袁长卿了。因此他潜意识里学着袁长卿的一举一动,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才刚可有被撞到哪里?”侯玦问着珊娘。
珊娘便知道,他应该是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又反问着侯玦,“刚才那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看着很有些面生?”
侯玦奇道:“姐姐竟不认识他?他娘跟姐姐不是好朋友吗?他是怀远伯世子,陆升啊。”又道:“这就怪了,他常问着我一些姐姐的事,我还当他跟姐姐也很熟呢。”
珊娘这才知道,这孩子原来就是那个被陆夫人的婆母抱走的孩子。而就她所知,那孩子自小被陆老夫人教唆得极是看不起陆夫人的。“他叫陆升?你跟他是朋友吗?”她问着侯玦。
“是啊。”侯玦皱眉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