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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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这句话不过是个引子,珊娘很想看看,她们要怎么把话题往袁长卿那里引,于是故作天真地抬着头笑道:“是啊,姐姐不知道吗?我家老爷跟仲海先生是多年的老友,老爷说林家妹妹是头一次来咱家的别院,所以叫我带她四处逛逛呢。”
所以说,直线永远是最短的距离。七姑娘那里还在琢磨着怎么自然地把话题往袁长卿身上引,珊娘这里也在翘首期盼着,不想十二那个棒槌又跳了出来,直接问道:“可最后你怎么跟袁大哥走在一处了?”
袁大哥……
这熟不拘礼的称呼令珊娘默默打了个寒战。
许是觉得十二娘这话问得太过直接,十一姑娘再次替她妹妹描补道:“十二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跟个外男走在一起,容易引人误会罢了。”
“是啊是啊。”七姑娘和其他几个姑娘纷纷附和道。
是吗?!珊娘一阵冷笑,那媚丝眼儿一眯,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我没有跟他走在一起啊!哦……”
她作恍然大悟状,弯着眼眸看向众人:“你们都误会啦!我原是带着林家妹妹还有我弟弟在柳堤上玩的,那时候袁大公子在竹海里……对了,七姐姐不是也在吗?我看到你了。”她直接把七娘也拖下了水,“那个袁大公子,原就是仲海先生的弟子,跟林家妹妹是师兄妹,因为林家妹妹说想去看看那个迷宫,他便说要陪着。我是给他们带路的,可不能说我跟他是一路走的。对了,我们路上还遇到十一姐姐了呢,十一姐姐还请我们喝茶了。”她毫不犹豫地又拖下水一个。
顿时,那些有意于袁长卿的,全都拿眼看向七姑娘和十一姑娘。
看着她们相互逞着机锋,珊娘原还笑模笑样地看着笑话,可渐渐的,她的笑容就淡去了。
说起来真是可悲,她们这些女孩子,从小就只被教养了一件事:替自己找个好夫婿。便是不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为了将来……而若剥开层层华丽的外壳,将此事说得更为赤…裸一点,那所谓的优质好夫婿,不过是女人想要借由这么一个男人,替自己谋求一个更好的未来而已。
而,一个优势好夫婿,真的就能成为一个女人的终身依靠吗?
显然不能。
男人们可以在外打拼,为自己赢得一片天地,女人们却不被允许拥有更多的自由。她们只能把自己寄托在夫婿和子女身上,所以,她们一点都不可笑,而是可悲……
那袁长卿呢?
被人飞蛾扑火般围着的袁长卿,其实也很无奈吧。
忽地,珊娘又想起前世时,海棠树下的他看到自己时,那冷淡中暗藏不耐烦的眼神。
她抬手撑住额,忍不住一阵自嘲地笑。她得有多自恋,才会觉得这一幕是袁长卿有意设计的?且不说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有没有本事把手伸进侯家,便是那天她之所以会去西角院,也只是出于偶然而已……
想到那个偶然,她不由一挑眉,看向四周。这会儿仍是宴会时间,所以七姑娘也好,十一姑娘也好,十四姑娘也罢,都还在这里。若是流程未变,等散了酒后,客人们该回去的回去,想继续游园的继续。而那时候,因为客人的一辆马车出了意外,原该十四调配的事,因一时找不着十四,客人那里急等着回去,她又正是爱表现的时候,便接了这差事,超近道从西角院那里经过,然后……就看到了袁长卿。
只是,如今细细想来,袁长卿怎么会去西角院的?那里可不是待客的地方,且还换了身衣裳……不,确切说来,其实上一世她并不知道袁长卿在开宴之前穿的是什么衣裳……
也许,如这一世许多不一样的变化,他的衣裳也变了?
那么,她还能看到海棠花下的白衣少年吗?
珊娘忍不住一阵好奇。
而,她不知道的是,西洋早有一句谚语,叫:好奇心害死猫。
第五十章 ·捉猫
珊娘抬头四顾,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前世向她通报消息,又引着她超近道往西角院去的丫鬟。【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她抿唇一笑,回头低声嘱咐了三和两句,便从那丫鬟身上收回了视线。
此时,林老夫人和林如稚正被一圈客人围着,五太太则一个人独自坐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低头专注地研究着手里的一块帕子,似乎四周热闹与否全然与她无关一般。
珊娘心头一动。
其实便是在“圣元革新”百年之后的今天,大周的男男女女们也不敢公开说什么情情爱爱的事,夫妻间更为正常的相处模式,与其说是男主外女主内,倒不如说是各守本分,各不相扰……袁长卿大概也没想到,他只想娶一个正常的大周女人,却运气差到娶了她,娶了一心想为自己的付出求得同等回报的她,那个不肯只守着丈夫愿意给予的那一点东西过一生的、不安分的女人……
好吧,她为袁长卿一掬同情之泪,这也算是他倒了血霉吧。
而……
她看向五太太。
若说婚姻里的她走了一个极端,那么五太太就是走了另一个极端。她是不甘于丈夫愿意给予的那一点点东西;五太太却是连丈夫愿意给的,她也不想要,她只愿固守着她自己……
也许,反倒是那样的婚姻,对于女人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五太太抬头向她看来,见她看着她,便冲她温婉一笑。
珊娘只觉得心头一酸,便回应给她一个微笑,然后站起身,向着五太太走过去。
见她过来,五太太一阵惊讶,忙将手里的帕子折起,塞回袖笼里,看着她笑道:“怎么过来了?跟你姐姐妹妹们聊天不好吗?”
“没意思,我倒宁愿陪着太太。”
珊娘叹了口气,坐到五太太的身边。想着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五太太,再看着此时为了一个男人而明争暗斗的姐妹们,珊娘只觉得一阵彻骨的悲哀。女人将婚姻当成归宿,可这归宿,却最终取决于男人。婚姻中,男人愿意给你多少,你便只能要多少。要多了,便是前一世的她,活得很累,还叫男人觉得你很烦;要得少了,便如五太太这样,虽然安全,却生生把自己困成个活死人……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问着五太太:“太太,你说,女人为什么要嫁人?”
太太再没想到珊娘会问这个问题,扭头看看珊娘。许是珊娘脸上的悲悯让她心生感触,便也跟着叹了口气,道:“父母叫嫁,也就嫁了呗。”
“嫁人的意义何在呢?”
“意义……”太太怔了怔。袖笼里,那被丝帕裹着的东西发出一阵细碎的轻响,她不禁一阵怅然,道:“不是所有的事都有什么意义的。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出嫁前,奶娘就劝我,只当嫁人是换个地方住就好,不过是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而已。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只要不去介意,一切就都不会变。至于意义什么的……”
她下意识捏捏袖笼。袖笼里,裹在帕子里的宣纸再次发出一阵窣窣细响。她叹息一声,带着点茫然又道:“我常在想那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听着像是只要有口鸡食狗食,嫁鸡或嫁狗都没什么区别……”
这么说着,五太太眼前一阵朦胧。
没区别吗?应该多少还是有点的吧……若是嫁给别人,她应该更容易死心,更不会常常有那些不该有的胡思乱想,不会去偷偷捡他丢掉的那些画……
其实她一直都记得他,那个无意中闯进花园里,嘲笑她拿画笔的模样像拿扫帚一样的鲁莽少年……那时候,仍有着一颗怀春少女心的她,也曾偷偷憧憬过他,只是她再没想到,那桩婚事最终会落到她的头上……也许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想要的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突然而来的幸福,偏那人又那么强势,没等她准备好,便一味只知强求……而,他那里要的越多,她这里就越害怕,怕他终有一日发现,原来她不过是当年那个画着很丑的绣样、拿笔像拿扫帚一样的笨拙女人……她怕她有一日习惯了他的给予,而某一天,他却突然又不想给了,就像那曾那么宠爱她的父亲,突然就连见都不愿意见到她一样……渐渐的,她越来越不敢面对他……而渐渐的,他终于失去了耐心,终于像她想的那样,不再来烦她了……然后,她终于可以安于现状了,孤独而自在地守着她的绣房……
只除了……
捏着袖笼里的秘密,五太太沉重地叹了口气,“也许,对于女人来说,嫁鸡还是嫁狗,真的没什么区别吧,过日子而已。便是有再多的花言巧语,时间久了,终究还是要归于柴米油盐那点事。女人的本分是替丈夫管好家,只要做好了份内的事,让日子顺顺当当地过下去,这一辈子很容易也就过去了……”
此时五太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珊娘看着五太太,却是好一阵惊奇。
在她的印象里,五太太一直是个单薄怯弱的人。而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珊娘都是那种强势的性情,对于五太太这样偏于软弱的,她便是照顾了,多少也总带着三分轻视。而……
五太太的这番话,却是叫珊娘头一次窥视到她的内心。忽然间,她就明白了,五太太不是单薄软弱,她只是无比理智,她知道自己能保有什么,所以从不去奢求那些不能保有的……所以,对于她来说,这样狭窄的人生,未必就不是一种幸福……
想着五老爷那里总想把五太太从绣房里揪出来,珊娘一阵矛盾。有一部分的她,希望五老爷能如愿;可另一部分的她,又不希望五老爷来打乱五太太的平静。她甚至能想像得到,如果五老爷得逞了,却又不能始终如一,太太会变得如何凄凉凄惨……
果然,女人不能把自己寄托在男人身上。
珊娘默默一声长叹,目光虚浮地看向天空,喃喃道:“做女人为什么这么难呢?”
五太太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忽地一抚脸颊,脸红道:“瞧我,定然是喝多了,都胡说了些什么……”
“太太说的有道理。”珊娘握住五太太的手,叹道:“白乐天有诗云:人生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太太,我支持你。”
她用力握了握五太太的手,倒把五太太握得一头雾水,笑道:“支持我什么?”
“什么都支持!”珊娘笑道,“我们是女人,比他们男人天生弱势,若是我再不支持你,咱们女人还不被他们男人欺负死了!”
五太太看着她,半是好笑半是尴尬,便拿手指一点珊娘的额头,道:“听听,你才多大点年纪,竟就……”
“我十四了。”珊娘打断她,又指了指附近那些仍在各逞机锋的姐妹们,“太太是没去老太太那里,自然不知道,今儿这场春赏宴,还有别的目的呢……”她把袁家人来访的目的说了一遍,又冷笑道:“太太别把我当孩子,西园里出来的人,早不是孩子了。”
五太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敛了那份尴尬,伸手将她耳旁的碎发挽到她的耳后,柔声笑道:“那是西园,你如今回家来了,你是我们家的大姑娘。便是我这个太太不顶用,万事总还有老爷。老爷那人……”她顿了顿,又笑道:“别的不说,你爹那是宁折不弯的脾气,老太太都未必拧得过老爷呢。这件事,你且放心,只要老爷不同意,老太太再有那个意思也没用。”又叹道,“你别担心,如今你还小呢,原该像个孩子那样无忧无虑才是……”
只可惜,她并不真是个孩子。珊娘又是默默一叹。
所以说,好奇心害死猫呢,最后珊娘还是没能管得住自己,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拉着小胖墩侯玦去了西角院。
侯玦有心反抗,却没那个胆量,一边被他姐姐拉着走,一边叽哩咕噜地抱怨道:“老爷让我进来叫姐姐和太太出去,咱们好一同回家的,偏太太那里都已经出二门了,姐姐却又拉着我往回走……咱们这是要去哪里?老爷知道了,定然要怪我贪玩了……”
“不会怪你的,要怪怪我。”珊娘牢牢捉着小胖墩的手,哄着他道:“老爷要问起来,你直管说,是我硬拉着你去捉猫的。”
“猫?哪里?!”是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小动物的,小胖墩的眼立时瞪圆了一圈。
“在西角院里有一只。”珊娘忽悠着侯玦,很快便进了西角院。
西角院里种着一片海棠树,珊娘他们过去时,远远的,侯玦就听到了猫叫。
“真的有猫!”小家伙挣脱珊娘的手,顺着那猫叫声就跑了。
“诶!”珊娘一跺脚,只得跟着追了过去。
绕着小径拐过一道弯,她忽地收住脚,整个人都呆住了。
就只见那海棠树下,一身白衣的袁长卿,正如她记忆中那样,将那只被困在树梢的小猫抱了下来。听到侯玦和她跑过来的声音,他回头看过来,目光里原本残余着一点看向小猫时的温柔,在看过来的瞬间,忽然变得一片清冷淡漠,且还藏着些许不耐烦……
珊娘呆呆地望着前世经常在梦中出现的那一幕,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寒。
而,就在她想要拔脚逃跑时,袁长卿似才刚认出她一样,那平直的眉锋微微一扬,“十三儿?”
“咚”地一声,珊娘几乎能听到她的心脏发出好大一声响。
呆呆看着袁长卿抱着那只小猫向她缓步走来,她默默凝视着他的眼。此时,他那双总是带着冷峻的眼里,盛着她所不熟悉的惊喜,以及某种她不认识的温柔……
砰砰砰!
她的心跳不规则地又跳了三下,直到袁长卿在她面前站定,她这才倒抽一口气,匆忙往后退去。
她却是没注意到,虽然小胖墩跑在她的前面,可他一向胆小,被袁长卿的冷眼那么一扫,他“哧溜”一下就缩到了姐姐的身后。于是,就这么,没看到他的珊娘险些被绊了一跤。
“当心!”
袁长卿一手抱着猫,另一只手伸过来,牢牢拉住珊娘的手腕。
珊娘尚未反应得过来,就忽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尖叫。
“啊!”
珊娘和袁长卿一怔,双双扭头看去,就只见十四姑娘双手握拳抵在唇边,一脸惊愕地望着他们,好像撞破了什么奸…情一样。
在她的身后,袁老二袁昶兴带着一帮小厮长随,一个个也正瞪圆着眼在看着他们。
顿时,珊娘挣脱袁长卿的手,回手拉过小胖墩,心里一阵无比欣慰——幸亏她事先做了准备,随身带着小胖墩!
被他姐姐一把拉到人前,小胖墩傻乎乎地冲着对面的人一阵咧嘴——没人会带着弟弟搞奸…情吧?!
所以,十四娘这一声儿算是白叫了。
不仅白叫了,还叫“十三儿”反过来嘲了她一句:“怎么了?十四妹妹这是被马蜂蛰了?”
十四不禁一阵脸红。酒宴散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被袁昶兴缠上了。虽然她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可有这么个京城来的世家公子跟着,倒叫十四好一阵自得,直到袁长卿和十三猛地撞进眼帘……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十三四岁的女孩,原就是看人只看脸的年纪,家世什么的固然重要,但比起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来……还是脸重要!
而比起袁大,这袁二袁昶兴简直就没一处能提得上嘴的!那袁长卿虽然才十六,却已经生得跟人家十七八岁的青年一样高大了;袁昶兴已经十五了,竟足足比袁长卿矮了一头有余。不仅如此,他还生得特别圆润,连五官也只能用“圆润”二字来形容,更别提那一脸旺盛的青春美丽疙瘩痘了……
而一直以来,十四都以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