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金太贵-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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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微亮:“这是——鸟吗?”
小蝶嘴角明显僵了一下,眼神躲闪道:“许是鸟吧。”
她拾好碎片仓忙起身,想要退下去将碎片丢了。却听顾梦悠悠地道。
“慢着。”
小蝶年纪还小,做事伺候人勤快仔细,可一旦心里藏着的事露出些端倪来,顾梦再微一施压,她就绷不住了。
她以为自己尚且冷静,却不知在顾梦和齐昭两人眼里疑点百出。
这个小蝶真的知道点什么。
曹老爷是太过关心曹溪反倒忽略了这个小丫头,否则也轮不到她来问了。
“这糕点像鸟,会有什么不对吗?难不成鸟,和你们小姐的病有什么相关?”
小蝶的手指绞在了一起:“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顾梦笑道:“不过提醒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同你们老爷说了?”
之前那般随和的顾梦忽然间迫力逼人,视线如刀,小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姑娘为,为什么这么说?就是有,那也是曹家的事!”
小蝶抬起头。是啊,她是曹家的丫头,又不是顾家的,为何要被顾梦给吓住。
她缓了口气,眼含求助的又向齐昭看了过去。
神医看起来温和又善心,定不会看顾姑娘欺负她一个小丫头的。
齐昭见她看来,冲她轻轻一笑,安抚她道:“说的是。梦梦你这好好的,凶人曹家的丫头做什么?”
顾梦撇了撇嘴,她都还没凶呢。
“再说,曹岩自家的事也用不着我们操心。曹溪这病与鸟有无关联,还是其中另有隐情,你同曹岩说一声也就行了。我想,曹老爷自己会去同小蝶问一问的。”
这话从齐昭的嘴里轻缓飘然地说出来,小蝶一听,彻底垮了。
第23章 名单
听小蝶断断续续说来,才知道原来她害怕被曹岩怪罪,其中还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
曹溪在昏睡之前的一段时间内,在院中玩耍时,确实常有往某处仰望的举动。
小蝶见曹溪常时不时就发起呆,也心生怪异问过她,曹溪当时同小蝶说的是,她听到了清脆的小鸟叫声。
可曹家院中无鸟,小蝶和院内的其他丫头也都从未听到过什么鸟叫声。
出事之前,小蝶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小孩子本就会有些难以理解的行为,又是这个季节,外头真有什么鸟飞过或筑巢也不奇怪。
可直到后来出了这事之后,她一回想,才觉得此事诡异得很。
曹家上下,唯有她知道,曹溪在病倒的前一夜里,半夜起身出过门。
曹溪睡觉一直以来都很安稳,连起夜都少之又少。因此她们这些跟在身边伺候的丫头嬷嬷们都很轻松,也不用时刻挂心着。
那一晚,小蝶也是同往常一样在外间睡得很沉。可在一个翻身时,手臂上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这才猛地惊醒。
原是晚间她发觉袖口一处脱了线,拿针随手缝补了一下后忘将针线放好,搁在床头的针线半夜滚落下来,才被她手臂给压上了。
半夜醒来的小蝶迷迷糊糊间,好似看到房门竟是开着的。她以为是没拴好被风给吹开了,正想起身去关时,困顿之间,却看见了曹溪竟在房门外,并往院外走去的背影。
小蝶起初愣了一下,以为曹溪是起夜,正想要追上去,可双脚却似灌了沙一时怎么都挪不动。
眼睁睁地看着曹溪的身影没走去茅房,反而出了院子渐渐小作了点。
小蝶急坏了,这三更半夜的,小姐是要去哪?但她光是心里头着急,满脑的困意却没半点扫清,反而眼皮愈发沉重。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又睡了回去。
第二日天大亮的时候,小蝶一醒来,就急忙冲进里屋。曹溪好好地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还没睡醒。
她这才松了口气,只当那一段是自己没有睡醒做的梦罢了。
可谁想,一直到了午间还是叫不醒曹溪,她们这才发觉事情不对找来了曹老爷。
好几日明城的大夫来来又去,却全都说不上个什么,曹溪更是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小蝶一回想这才觉得事情太过蹊跷。
难道那夜她看到的并不是梦?
如果不是梦,也就是说曹溪真的在大半夜独自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期间发生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
这事想来渗人,小蝶起初也是害怕极了。她偷偷去问过曹家守门的下人,发觉这事除了她就再没人瞧见了。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曹溪的身上,曹岩怒骂了她们几句后也无暇问责她们。
但小蝶不敢开口。
不自觉地,她总会想起曹溪日日在院中听鸟叫的模样,那样专注认真。可明明除了曹溪,其余人连一声鸟叫都未听到过。
难不成是什么鬼神作祟?若真如此,她担心说了,鬼神会找到她的头上来。这样担惊受怕了两日,又安慰自己道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小姐许是顽皮瞒着人半夜溜出府去,结果才染了病。
不管是何原因,小姐得病已是她们看护不力,若再让曹老爷知道小姐半夜出了门,她们却没拦下还睡得死沉,以老爷待下人的严厉苛刻,下场定很可怕。
小蝶将这件压在心口的事坦白之后,感觉全身都失了力气,紧绷了太久的神弦终于松开。只再三求请两人别将此事同曹老爷说。
顾梦倒没想过告不告状,而是脑中豁然清明。关于曹溪是怎么中的煞虫,这下有眉目了。
小蝶退下后,顾梦伸手掸了掸曹溪胸前掉落了糕点沫子,说道:“果然是人为的,那人在背后下手,也定是趁那晚上给她种下的煞虫。”
齐昭蹙了蹙眉头道:“若对方的目标是炼煞童,那中煞虫的幼童定不只是她一个。”
顾梦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而且要治好曹溪,则需要另一条煞虫。我猜想明城里的煞虫,极大可能不止这一条。前两天我就觉着此事怪异,还让钟泠帮我查查整个明城里是否有同曹溪症状一样的孩子。”
齐昭笑道:“你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齐昭一说,顾梦才知道这些天总不见他人,原来也是在查这件事。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跑来道:“二小姐,掌柜的说你托她办的事有眉目了,让你去一趟。”
“知道了。”顾梦牵起曹溪的小手往外走,并同齐昭道,“也不知道钟泠查到些什么,一块来吧。”
顾梦同曹溪走了出去。齐昭到了门边,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又走近那木柜前站定。
伸手试了下,眸色一深。
极沉。
他若不动用内力,拼力气也只能挪上一挪吧。
她竟然能将其整个抬起来?
相识这么些时日,齐昭还从来不知道顾梦原来竟有天生奇力?
实在不可貌相呐……
铺子里的伙计果然能干,这么几天就查明了顾梦想要的东西。顾梦到铺子里后,钟泠正低头拨着算盘,一边递给她一张纸页。
顾梦打开看了眼,纸上头记了明城五个人家的情况。其中四家皆是近几日孩子出了事的。最后一条记录的有些怪,倒和孩子无关,是一个女子失踪的。
钟泠埋头将算盘打的劈啪作响,还能分出心思同顾梦说话。
“你说的这情况,差他们去查了下,没想到还真有。本来还不觉得,把这几家都搁这记一块了,看一看确实挺怪的啊。这些孩子不过三到五岁稚龄就病逝,也是挺惨的。”钟泠打完一拨将算盘抬起晃了晃,见顾梦盯着底下在看,便拿算盘一角指了过来,点了点第五家那行。
“这个啊,是城西的瑶姐儿。瑶姐你还记得不?这里,下巴附近有一块梅花型胎记的那个。他们查你那事的时候,正巧听到了瑶姐儿的事。虽然好久没往来了,但以前的时候偶也有走动过。他们也就顺道给记下了。”
被这么一提,顾梦想起来了。怪不得觉着这名和地有些熟。那瑶姐儿做的一手好桂花糕,她小时候还吃过呢。
隐约记得那瑶姐儿为人亲和温柔。怎么会莫名失踪了两个多月?
毕竟算是相识的人,出了事顾梦少不得也会担心。她看了会,将纸推到齐昭面前。
钟泠也叹道:“这么久没见了,没想到竟出事了。听说是一天上了山,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也不知去哪了……”
两个多月,又是山头,实在让人没法不往坏处想。
临阳镇的货刚到了,钟泠搁了算盘拿起货单核看,一边道:“唉不说这了,瑶姐儿那边迟了我去走一趟,毕竟是识得的。你不是要查病了的孩子吗?那四户都在上头了。”
“钟姑娘这的伙计果然办事稳靠,有了这,省却许多麻烦。得助了。”齐昭同钟泠道,又指了第一行看向顾梦。
“第一家我去看过了。这孩子不是,他是伤了腿染脓,发热起疮,我去的时候已经退热醒了。”
顾梦点点头:“那就去剩下三家看看。”
两人商定后便起身要走。只不过曹溪这孩子有点令人头疼。
顾梦不便带着她到处走,想要交给钟泠看一会。曹溪起初万般不肯,钟泠也是神人,哄了两句就心生不耐,最后不知从哪变出了个白玉珠子给她把玩。
没想到曹溪竟出人意料地安静下来专心玩耍。
这几天的安抚看来并非是百无一用,着实令人欣慰。
放下心后,顾梦正要走时,钟泠忽然在后头拉了她一把,扯到一边小声问道:“我忙铺子的事,是没空掺合你们这些事,不过你们到底在查什么?我也不瞎,看过那纸上写的了,这什么病真蹊跷的可以啊。你可别是碰什么麻烦的事了吧?”
顾梦抿了抿唇,摇头道:“放心吧没什么。他是大夫嘛,多研诊几家这病症,早日治好曹溪我也好安心回丰城去。”
钟泠还是觉得此事奇怪,但说不上个所以然,也就当自己多心,她想了想,说道:“我觉得齐公子这人,看着不像只是个普通的大夫。”
顾梦看向铺子外头的齐昭,乌发玉冠风神俊逸的,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哪有普通大夫收那么高的诊金的。
两人先去离得最近的一家。正是那日在万茗酒楼里看见的那户将大夫打骂出来的人家。
“我找过那大夫,他所说情况与中了煞虫的情形极其吻合。”齐昭将那纸正正方方折好,塞进怀中说道。
顾梦惊讶道:“你还能找得到那大夫?”
齐昭道:“好巧,他就在卖那劣品安神香的医馆里头。他起先不肯提,之后我扫了一圈,将几处有问题的药品指与他听后,他就知无不言了。”
顾梦:“……”
她一时不知是该评说齐昭这踢馆般的行为,还是那医馆的不靠谱,索性闭嘴。
顾梦一时起念查了这事,得到结果后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就随齐昭去一一上门了。
直到两人被那女人提着扫帚疯了似的撵出来后,顾梦才反应过来他们上门是要做什么的。
既已经知道是煞虫作祟,那最终不就是为了取一条煞虫回来?
怎么取?
那个,你们孩子这病突如其来,猜测许是脑中有毒虫。此虫少见且凶毒非常,可否让我们开颅取出一验,看是否毒虫作祟?
什么,已经下葬了?那可以再挖出来,开个脑袋看看,完事后再葬回去啊,保管将土压得厚厚实实。
……
不被追着打死才怪!
谁能同意?怎么可能会同意?
齐昭将话语说得何其委婉,他们还不是被撵出来了?
顾梦伸手扶住了额,头疼……
第24章 变故
第二家果然就是那日顾梦在山腰见过的那对夫妻。虽说顾梦知道那孩儿葬在何处,但私下挖坟这种坏祖坟的缺德事她是做不出来的。
他们说明来意后,本以为对方会同上家一样怒不可遏地赶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砍柴人竟点头同意了。
再一说,原是打的是拿儿子的尸身来换银子的主意。
他一脸的算计,就等着他们主动开口出个高价。
气得顾梦当场就想抽他一顿。
这回他们最后倒不是被人撵出来的,而是齐昭见她脸色不对,赶紧将她拉走免得酿成血案。
更别提那妇人一听丈夫竟拿出这种主意,顿时哭得撕心裂肺,都让人不忍再提了。
最后一家乃是明城此地的富绅,姓陆。探听到消息的时候,陆家的那小姑娘还昏睡着。可没想到两人此时站在陆宅前头,入眼却是一片素白。
这几个中了煞虫的孩子,最后竟只有曹溪一个人扛了下来。
陆宅正在布丧,能听见里头下人忙忙碌碌,和续续传出的哭声。
陆家正忙,定不会有功夫搭见外人。顾梦还是报的泰德名号方才得见。
陆老爷正在灵堂之中,看上去神色悲痛。
两人极尽迂回和委婉的表明所为之事后,总算听懂他们来意的陆老爷,一张脸顿时一沉,阴得能够滴出水来。
没直接翻脸大骂已是涵养了。
就在顾梦预感下一句陆老爷就要送客时,陆家的老夫人忽然被人搀着进了灵堂。
老夫人看到灵堂中的他们时怔了一下,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陆老爷赶紧搀了上去。
怕老夫人知道顾梦两人所言之事会气坏了身子,便一字没提,只道是朋友来送女儿一程。
老夫人点了点头,看向两人时,忽然眯了眯眼往前靠近了几步,惊讶道:“怎么是,你们?”
他们同这陆家的老夫人见过吗?
顾梦和齐昭互看了一眼,霎时觉察出一丝熟悉来。
·
灵堂里只剩下了齐昭和顾梦二人。
耳边安静的只有从两侧窗中穿堂而过的风声,间或刮起片片白花纸钱。
“真是没想到,那日同我关在一起的老妇人,竟是陆家的老夫人。”顾梦背着手站在齐昭身侧,探了头去看躺在棺中的小姑娘。
也是个水灵的孩子,本该无忧玩乐,却遭此不测。那魔教之徒的邪毒之物当真是可恶。
陆家的老夫人,之前从临阳回明城的时候,坐了同一条船。陆老夫人念在他们于她有救命之恩,更不似奸恶无礼之人。
所以虽起初听到他们来意后受了不小震惊,但思索了良久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齐昭那锦袋不愧是百宝袋,他从袋中摸出了一个还不足拳头大小的团包来,一一摊开后竟是好些把小巧精致奇奇怪怪的刀具。
顾梦开了眼界,心道齐昭作为一介大夫的高深之处,当真不止诊金而已。不管是治方针术药理,还是见多识广连煞虫入体都能觉察,都不是普通大夫能及的。
想起钟泠所说,顾梦也不禁纳闷起他到底什么来头。
齐昭一言不发地执起一把一指长的小刀,在小姑娘的头顶摸寻了一阵后,果断的下手划了一道。
顾梦顿时头皮一紧。
“她刚去不久,你说万一这煞虫还活着怎么办?”齐昭余光瞄了她一眼,手下未停,忽然开口道。
“还是活着的?也是,毒物向来难除。不过那又如何,我们不是孩童,煞虫难不成还能上了我们的身?”顾梦说道。
她看着齐昭一一拿起各式刀具在尸身的顶上落下,动作利落又清爽,好似能透过颅骨看进脑内的煞虫所在。
“这可说不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批培育的煞虫毒力提升也不一定。也许就在等下一个宿体,届时一出来就往人身上钻,啃筋噬骨,再咬个面目全非。”
顾梦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齐昭又换了把刀,点头道:“嗯。你站远些,那煞虫要真活着也冲我来,不会让它伤了你。若是你这清丽容貌被啃毁,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