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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宦官相公-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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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后悔了。”
  他阖目转过身去冷冷道:“不是都以身相许定情了么?喜新厌旧的速度可真快。”
  以身相许?定情?和江起云?琯夷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一时也没有回过味来,她是为了他才爬树摘青荇果,也是为了他才会心存试探,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就喜新厌旧了?
  “你和丽嫔娘娘真的清清白白么?”她用衣袖抹了抹腮边的眼泪看他默认不语泣不成声的快步跑开,“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晚膳清粥小菜明月清风倒也风雅,琯夷只喝了小半碗稀粥,侍立在侧不停的给萧璟布菜,他用竹筷敲了敲她的手背,下巴微扬以眼神示意满满一盘的菜肴。
  “你怎么哭了?”
  “想家了。我家隶属闵舟澧县芦蒿村。”她回了一句,木木往篝火中添柴,不言不语实在是太过反常。
  “本少爷准你回家探亲几日。”
  “谢过少爷。”
  琯夷微微颔首,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李成忱帮萧赭盛粥的手顿了顿,侧目看了她一眼。
  “我去给少爷铺床褥,先行告退。”
  萧璟嚼着笋片蹙了蹙眉,“李总管,你怎么不追过去看看?”
  “不必。”他把清粥置放在萧赭面前恭敬道,“公子,我去周围查看一下有无异状。”
  萧赭洞悉的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喝粥,“闹别扭了。”
  “床头打架床尾和。”萧璟顺口说完自觉失言干笑道,“爹,是玄奕大祭司说的,我并不知其中深意。”
  夜深人静,她躺在马车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怎么就和他吵架了呢?本来好好说清楚不就相安无事了?又没回来歇息,估计是生气了,她要不要死皮赖脸去示好?
  不对,这次她并未做错什么,他莫名其妙对她发火,简直……简直……她也是有骨气的好不好,他不和她说话她绝对也不能主动和他说话,她也是有脾气的人,兵法有云,那个……那个……欲擒故纵反败为胜,对!是欲擒故纵。
  翻身之时头撞在车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不知是谁在四周环了一圈厚厚的毯子并不疼,反反复复数绵羊也不知数到了第几只,摸到车脚的鸦青羽缎披风忍不住坐了起来蹑手蹑脚下了马车。
  月光皎皎之下,他衣衫单薄靠着一块洁净的大石闭着眼睛,宁愿在外冻着也不愿意回马车,宁愿对丽嫔娘娘笑都吝啬给她一个笑容。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若非她死皮赖脸一直缠着他,怕是早就忘记她是谁了吧,展开披风盖在他身上,愣愣盯着他看了好久方提裙回了马车。
  李成忱睁开眼睛,手背上依稀残留着她冰凉的泪水,浸的心口发疼,初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嬉皮笑脸道:“老大,你在吃醋。”
  见他不言,初三自顾自说道:“每次你看到夫人和江起云在一块,就理智全无,竟会和夫人赌气。
  江起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一表人才、家世显赫,对夫人确实不错,幽默风趣体贴入微,夫人比较……单纯,万一……那个……红杏出墙……就不好了,你分明就是醋了。”
  他手心攥着她给他包扎的手帕苦笑道:“是嫉妒。”
  他家老大说是嫉妒,他没有听错吧?挖了挖耳朵看着李成忱坦然自若的神情一度以为自己确实是出现了幻听。
  “谁能想到我家老大有朝一日也会为情所困。
  老大,你去哄一哄保准夫人回心转意,她若不听,你就紧紧抱着她吻到她听为止,反正她也打不过你。”
  他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初三缩了缩脖子,“女人就吃这一套,我没骗你。”
  李成忱起身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初三思忖片刻未能领会这句话的意思,正欲再说什么,他问道:“查出来了吗?”
  “乾坤西陵有异,闵舟大旱与此脱不了干系。”初三收起戏谑之态逐一回禀,“闵舟八县饿殍遍野,闵舟知州,两袖清风,是个爱民如子的清官,但有两淮总督,西川节度使压着,有心无力。”
  “靖州呢?”
  “系成王余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弹了弹衣袖,“死的人还是太少了。”
  “江起云留在皇上身边总归是祸患。”
  “此事皇上自有定夺。”
  耳听马车内传出细微的响声,他缓步行至马车,掀开车帘但见她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盖着一角被子睡得极不安稳。
  解下身上的安神香放在枕侧,仔细帮她掖好被子,另取了冷帕子覆在她的眼睛上,温柔的抚弄着她的发轻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五章

  风餐露宿穿山越林; 如此行了大半个月的路程; 方至闵舟地界; 琯夷执拗的脾气上来果真再未同他说过一句话,即便白日二人与萧赭、萧璟共处一辆马车; 皆保持适当的距离; 缄口不语。
  李成忱待她的态度愈发冷漠疏离; 思及初见之时她还能死皮赖脸不屈不挠的围着他叽叽喳喳,而今她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会胡思乱想; 会心软; 会后悔; 会难过,会委屈……
  马车骤然停下; 萧赭转动白玉扳指的动作一滞; 迟钝如琯夷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那种扼在咽喉令人窒息的感觉她永生难忘; 萧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车外安静的有几分诡异,掀帘下车,眼前的场景让琯夷吃了一惊,远山如黛; 薄雾朦胧; 平整光洁的青石板严丝合缝砌出一片广袤的平地,九根硕大的汉白玉柱相对而立,九龙盘绕; 气势恢宏。
  铜铸赑屃、穷奇、麒麟等上古神兽分列两旁,竹林松柏萧萧,一度让她产生误入神邸的错觉。
  萧赭敲打着手中的折扇对李成忱使了一个眼色,他了然,飞身一跃落至青石板上,算着步数左七右八看似谨慎实则准确无误的触动地面上的五行八卦,周围景色飞快的旋转一瞬间物移景换,每走一步景物移换一步。
  只听耳边细微的声响,他起身跃起,无数竹箭齐刷刷从四面八方射来,琯夷惊惧的往后倒退一步,他回身挡在他们面前掌风过处竹叶飞起宛若最锋利的薄刃暗箭竟然自每支竹箭中间穿透,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然大部分竹箭纷纷射入茂密的竹林古柏之中,惨叫声刀剑声肆起,上百个黑衣人持剑跃出,同一时间贴身随从刀剑出鞘,冷芒刺目,她颤抖的握住了他的手明显感觉到他手臂一僵紧紧反握住了她的手。
  手心温热潮湿大拇指轻按了一下她的中指指腹,在黑衣人挥手起招的刹那,扯起琯夷身上的披风卷起地上的竹箭一招落海归巢,竹箭轻击地面齐齐飞射而出。
  一时之间双方陷入混战,萧璟亦出招反击,不少丫鬟奴仆立时毙命,面对这种生死搏斗无疑她是个麻烦,一路太过太平反而让人不安,萧赭言语之间此行绝非微服私访暗查徇私舞弊的贪污案如此简单。
  初三几个利落的反攻把她护在身后,李成忱一个翻身跃起,足尖点着片片剑尖,踏雪无痕,动作潇洒利落,扯动神兽之间相互制衡的硕大铁链。
  身形奇快踩过四周几块青石板,隐约可看到不知何时龙的眼睛发着若有似无的光芒,他手中破云剑毫不含糊直劈而下。
  剑气霸道阴厉,硬生生把数十名黑衣人逼退几步之远,宽阔平坦的青石板地面依照某种八卦阵刻着不知名的符号,中间一块漆黑如墨的圆石嵌入其中,镂雕着旋转盘绕的远古神兽,一番激战,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鲜血沿着刻痕慢慢流向中心,圆石贪婪的吸着鲜血,隐隐只觉墨黑中透着猩红。
  萧赭袖中飞出数十条细如毛发的金丝,精准无误的射入其中几只盘龙的眼睛中,稳如泰山的青铜神兽依照某种规律缓慢的移动,就在此时一个身穿墨蓝锦帕的男子覆面而出。
  一双温热的手掌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她背靠他的胸口,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着淡淡的清冽味道,刚劲有力的心跳让她心安。
  “引蛇出洞!你……”
  大手撤去之时,琯夷惊疑交加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神兽立于原地岿然不动,除了刻痕之上隐隐的血迹,整洁如初,似乎血雨厮杀,横七竖八的尸体只是她的错觉。
  墨蓝锦袍男子倒在五行八卦的正中心,嘴角渗出鲜血,他右臂已断,左手支撑着地面起身,“好一个以身涉险算无遗漏,萧赭,弑兄囚父,血洗京都,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道貌岸然?”
  看惯了萧赭的温文清和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在位者的无情狠厉,那双眼睛虽是含笑却比寒冰还要令人心寒,“葬入乾坤西陵也是他们的福气,你又输了。”
  他仿佛一下子被激怒,跌跌撞撞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剑尖划过青石板发出刺耳的声响,与萧赭略有几分相像的眉目透着几分狰狞可怖,“你说待你君临天下便让我做个不守礼法的逍遥王,我愚蠢的跟着你忤逆父皇,手刃皇兄,可你是怎么对我的?砍了我一条手臂,让我一夕之间一无所有。
  当初那些话还做不做数?好一个君无戏言。”
  “暗中勾结魔音谷,收受贿赂残害忠良,私吞赈灾银两,人命百姓与你而言又是什么?”
  他似感觉十分可笑,“我只做了这么几件错事,你要翻旧账翻到什么时候?
  萧赭,别给我谈什么天下百姓,你狼子野心其心可昭,你手上的鲜血,脚下的白骨,比任何人都多,和我谈什么人命,你就是要把所有兄弟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你走吧!”萧赭大拇指摩挲着扇骨未再看他。
  萧祈冷哼一声,“心虚了?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不会放过你。”
  “无论你信或不信,我自始至终都把你当做亲弟弟,从未想过想要伤害你。”
  萧祈步伐一顿头也未回转身离开,萧赭缓缓阖上双目,“这次务必查到魔音谷的踪迹。”
  “是。”
  萧赭掀袍跪地对着乾坤西陵拜了三拜,众人亦纷纷下跪,马车重新出发,萧璟问道:“爹,你怎知皇叔在乾坤西陵?”
  “乾坤西陵乃雁月的福泽气蕴,闵舟连年多灾,成忱暗中查访实为乾坤西陵有异所致,刚刚的五行八卦显示确实有人动了手脚。
  世人皆传左右天下走势的离火珠在乾坤西陵主殿之中,萧祈三年前勾结魔音谷就是为了离火珠。”
  “你真正要查的是魔音谷?”
  萧赭展颜一笑,摸了摸萧璟的发顶,“吾儿聪颖。”
  琯夷试探的触摸了一下他受伤的血痕,绞了帕子欲用清水擦拭干净,李成忱看了她一眼微微挣脱了一下手臂,“不用。”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没有动作,帕子脱力坠落在铜盆中溅起朵朵水花,骤然回神跪在马车上,“公子、少爷恕罪。”
  “成忱,琯夷受伤了,你……”
  萧赭话音未落,他攥着她的衣袖上上下下仔细查找她身上的伤势,后肩处氤氲出大片鲜血,他眉心微皱,手略有些颤抖,萧赭抵唇轻笑,萧璟摆弄着折扇,“非礼勿视。”
  “我没受伤,那是你的血。”琯夷抿唇笑了笑,复又绞了帕子擦拭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你告诉我都有哪里受伤了,我帮你上药。”
  “嗯。”
  一路无话,行了大半个月总算来到了闵舟城,下马车时方才看清随从侍卫皆不见了,只余初一、初三两人,江起云早已在城中最好的客栈安置好了客房。
  江起云一眼看到琯夷快步走了过来,“琯琯,你没事吧?”
  “没事。”
  萧璟干咳两声,“琯夷姑姑,去帮本少爷收拾收拾房间。”
  “好。”
  李成忱不知和萧赭说了些什么,拿起车上的行李径自往客栈二楼走去,琯夷蹙了蹙眉,这……这是还在生气?白日莫名其妙在地府走了一遭也便算了,那是她身为奴婢应尽的本分。
  可他为什么对她越来越疏冷了呢?仔细想了想那日不过同他赌气顶撞了几句,在宫中她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话也没见他不高兴啊,还是那日被她言中了,他根本一点也不喜欢她,一直是她自作多情,他被她扰的倦怠了,不要她了。
  “想什么呢?”
  “少……少爷……”
  萧璟推开客房的门转了一圈自斟了一杯热茶,顺手也给她倒了一杯,“你不用想了,李总管保准又生气了。”
  琯夷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江起云对你殷勤备至,李总管吃醋了。”
  “吃……吃醋?”她刚刚喝入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来,“不……不可能吧?”
  “你竟然不知道他在吃醋?”
  她低下头漆黑的杏仁眼骨碌碌转了一圈,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和吃醋搭上关系,萧璟戏谑一笑,“还是你故意让他吃醋的?”
  “我没有!那日我只是发现江起云有些不同寻常,心存试探,他其实是……”
  萧璟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挑了挑眉,“想不到你还真是大智若愚。你去找李总管解释清楚,床笫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琯夷粉腮微红,整日被一个小孩子糊弄的团团转真是无颜见人,“他吃醋我还吃醋呢,少爷,是不是一开始我就做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围观公公表白……

  ☆、第三十六章

  李成忱在客房整理好行装; 把一摞线装书置放在圆桌上; 初三啃着一截甘蔗走了进来; “老大,你不累吗?歇会; 歇会。”
  “什么事?”
  初三嚼着口中的甘蔗; “夫人和公子一块出去了。”
  他翻书的动作一顿淡淡嗯了一声; 初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老大; 如果夫人入宫为妃可就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不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事可没准。”初三信口胡言瞅着李成忱的反应; 不过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信;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且不说皇上对琯夷没那心思; 打从萧赭登基以来后宫可从未纳过一个宫女。
  他头也未抬淡淡道:“你无事便退下吧; 我要看书。”
  阳春三月,桃红柳绿; 草长莺飞,小桥流水,深巷乌瓦,烟雨朦胧; 三分明月在; 一分在闵舟,月上柳梢,十里花灯; 丝竹管弦,红袖楼头,繁华盛景。
  琯夷撩开竹帘看着远处柳提春晓,听着木浆划过水面的簌簌声响,一时之间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伤,彼时以为此去帝都今生应再无机缘回家探看,一恍五六年都过去了。
  “想家了?”
  紫砂壶里的清泉水溢了出来,浇在红泥火炉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琯夷跪在竹席上抬手冲泡着清茶,“闵舟离我家约莫有一日的路程,入宫五六年了,我以为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璟儿说过允你回家探亲。”
  “真的可以吗?”
  凤凰三点头,茶香四溢,萧赭端起一杯清茶笑道:“回门自然是可以的。”
  回门?琯夷咬着嘴唇,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色,漆黑的杏仁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成忱大抵不愿陪我回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乌篷船行至湖心,初一收了船浆任自东西,萧赭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问道:“琯夷,你同我说实话,你真的爱他吗?”
  “爱,比我想象中还要爱。”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眼睛中却蒙上一层氤氲,“初见他时我真的从未见过长得像他这般好看的男子,起初我死皮赖脸缠着他不过是忌惮他在宫中的地位,力求自保。
  他虽总是冷言冷语但却从未真正下过狠手伤害过我,也许从那时便喜欢上他了吧!
  他抱初雪回院子借此给我一床棉被,他帮我包扎冻疮,他把我带离了每日忍冻挨骂的浣衣坊,他教我研墨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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