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君传奇-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领份例的人群移动得很慢,人挨着人,妙娘长长的袖子不时拂上沈梅君身体,沈梅君半拢着袖子,不动声色伸了手,把帕子上的凤仙花油擦到妙娘的衣袖上。
沈梅君领了份例衣裳,跟众人一样在身上比比划划,并没有急着走。
妙娘抖裙子看新衣裳,沾了凤仙花油的袖子在刚领的新衣裳上擦过,她没发现是自己袖子蹭上的,只看到刚领的新衣有桃红污渍,当即尖叫起来。“这算什么?拿有污渍的衣裳给我?”
漂亮的银丝绣流云花纹素缎襦裙上面很明显的一块红色油渍,高升媳妇看了看,不解地嘀咕道:“原来明明没有的啊。”
妙娘青楼出身,怕人瞧不起她最是拔尖要强,听高升媳妇嘀嘀咕咕像是质疑她,恼了,扬起纤手就朝高升媳妇挥去。
这一巴掌扇上,要么妙娘走人,要么高升媳妇别在傅府混了,边上众人一齐惊叫,沈梅君在惊叫声中霎地抬手,一把握住妙娘的手腕。
妙娘一双纤手柔软无力,给沈梅君握住动弹不得,气得胸膛起伏。
沈梅君朝她眨眼睫,浅笑道:“这素纱上一点桃红素里带艳,好漂亮,妙娘姑娘,梅君为你在这里绣上一个碧波清荷可好?”
妙娘挣不开手,气得粉脸紧繃,欲待再闹下去,那日水榭中的形景看来,傅望超分明很喜欢沈梅君,闹得狠了得罪沈梅君,她一怒之下进娇红馆与自己争宠,只怕日子不好过。
妙娘忍了忍压下怒气,冷声道:“你的画工不错,绣工却不知如何,别毁了我的衣裳,给我画上便罢,我自己绣。”
沈梅君漫声应好,看向高升媳妇,问道:“高大娘,有没有颜料?”
库房里没有颜料,高升笑道:“库房里没有,沈姑娘请稍等,我让人去跟三姑娘借。”
沈梅君要使高升媳妇欠自己人情,素缎上作画亦不易着色,分外困难些,一朵碧水莲花,她画了足足半个时辰,用了十二分细心加功力。
娇嫩的粉莲在清波上绽放,水盈盈的花瓣,那点凤仙花油渍叠加了嫩黄略微渲染作花蕊,分外鲜艳,花蕊上面淡墨勾了蜻蜓调戏着蕊粉,旖旎香溢,曼妙多情。
妙娘在一旁看着,紧颦的眉头越来越舒展,沈梅君画完后,又夸了她几句,什么人比花娇的,妙娘更加高兴,也没再找高升媳妇的麻烦,拿起裙子喜滋滋走了。
高升媳妇见妙娘走了,长舒一口气,笑容满面赞沈梅君画的莲花漂亮,又殷勤地问道:“沈姑娘,你娘的病怎么样?有好转了吗?”
“好转许多了,劳高大娘记挂。”沈梅君微笑道谢,与高升媳妇言笑晏晏说了会儿话,那日的龌龊就这么算揭过了。
沈梅君要离开时,高升媳妇笑问道:“沈姑娘有好些日子没告假了,需要告假说一声。”
“多谢高大娘。”沈梅君眼睛霎地亮了,无比感激道:“梅君正想告假,不知方便吗?”
“大少爷不在,你们院里事儿不多,极方便的,今日已近午,你明日出府吧。”高升媳妇笑呵呵准了假。
傅望超在府里蛮横的很,高升媳妇也不敢得罪他的新欢,方才那样子,若是给妙娘闹下去,她不回击没面子,回击则得罪傅望超,沈梅君巧语使妙娘不再追究,高升媳妇保住面子又不用为难,心中对沈梅君很感激。
晚上回到自己宿处,高升媳妇把日间发生的事对高升说了,高升沉吟了一会,道:“咱们是太太的人,听太太的话是应当的,只是这个家,只要大少爷在,以后当家的肯定是大少爷的人,人情留一线,沈梅君给你面子,你也别做的太绝了。水晶簪一事,沈梅君那样做也是情非得已,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堪。”
那日那种情况,沈梅君也是无路可退才质问她的,并且言语温婉还是给足了面子的,高升媳妇赞同地点头,又与丈夫说八卦。
“依你看,大少爷一惯不近女色,突然留了这么一个人在房里,又不公开收房,是什么用意?”
“大少爷的心思谁猜的着,那沈梅君气度容貌连四少爷美人那么多的都惦记着,非迫不得已,你记得不要得罪她便是。”
这边夫妻两个打着小算盘,那边沈梅君见巧计化解了与高升媳妇的死结,也很是高兴。
得了假,沈梅君把要采买的东西列了单子,翌日一早便出傅府。
沈梅君想把曾凡的银子还他,她这几日打听过,知曾凡是冀国公的孙子,出了傅府后先往冀国公府而去。
第十四回
曾凡这日恰好不当值在府里,听门房报一位姓沈的姑娘找他,他知傅望舒离京的,大惊,疾奔了出来,离沈梅君还有十来步远便高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傅望超那色胚欺负你?”
沈梅君见他这么关心自己,心头热辣辣的,哽咽着说不出话。
“真出事了?别怕,望舒不在,还有我呢。”曾凡拍胸脯,把沈梅君往府里迎。
国公府布局与恩平侯府大同小异,只不过占地阔些房舍多些,沈梅君也没看,静静跟着曾凡走。
宽敞明亮的三间上房,两侧两间耳房,院子很大,有靶位刀枪架弓箭,想来曾凡不当值时经常在家习武。
房内陈设阔达大气,卧房暖坑书房直通直进没有阻隔,沈梅君看了一眼,压下心中感动的情绪,拿了钱袋递过去,道:“多谢曾公子,碎银子我留下给青意了,这二百两银子万不敢收,还给曾公子。”
“这么久你还收着还没用?”曾凡惊奇不已,问道:“你那好姐妹不需用到?”
“这么多银子她不敢用。”沈梅君道,想起骆展鹏摆画摊不是长久之计,便把骆青意姐弟的事讲了,身世也没隐瞒,请教曾凡,骆展鹏如果参加科考,策论文章没问题的话,能有几分被录用的机会。
曾凡皱眉问道:“你在帮的人是骆谦的儿女?”
“嗯,她们很可怜。”沈梅君道。
曾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自己一身麻烦了,别再想着帮人家。”
沈梅君沉默,曾凡无奈摇头,道:“带我去见他,我看看是个什么人,若是一个书呆子,你就是想帮,我也不给你帮。”
“展鹏不是书呆子。”沈梅君悄声分辩,书呆子就不会拉下架子去摆画摊。
骆展鹏看到沈梅君,瞬间神采飞扬,三步并作两步绕过画摊朝她冲过来,“梅君姐姐,你怎么那么多天没来看我?”
那些为难说了只怕他年糼也不能理解,沈梅君不说,只笑道:“事儿多不得闲,你这几日还好吧?你娘怎么样?”
“娘现在药不断,身体好多了,我还行,就是想你。”骆展鹏眼睛亮晶晶的,朦胧里有什么说什么,也不觉得不妥。
沈梅君只当是姐姐弟弟之间的想念,摸了摸他的头,莞尔一笑,道:“姐姐也想你。”
“梅君姐姐,我昨晚又画了一张你的画像,我拿给你看。”骆展鹏高兴地拉了沈梅君到摊子里面,从纸箱里拿出一个画卷打开给她看。
“画的真好。”沈梅君赞叹不已。
一人直接无视自己,一人把自己都忘了,曾凡看着两个凑在一起看画的黑脑袋摇头,一面又慨叹不已。
骆谦儿子原来就是那日钱袋子的主人,想不到那一日见面的几个人,后来竟都凑到一起,就差那个贼了,曾凡心中暗叫缘份。
沈梅君和骆展鹏说了会儿话,方记起曾凡,忙给骆展鹏作介绍。
曾凡开门见山道:“你若是想活命,就别下场考试。”
骆展鹏咬牙,看了看他,又看沈梅君。
“曾公子是真的对我们好。”事到如今,沈梅君也只能狠心打碎骆展鹏的科举梦,“你爹还是获罪之身,主考的要得一个顾相那样的人不易,怕是不会让你得中的。”
“只是不得中也罢了,告发你爹的杜顺,如今已连升三级,成了吏部尚书了,他能看着你平步青云然后再来找他报仇吗?”曾凡不客气地道。
沈梅君先前只想到皇帝那一层,给曾凡提醒,吓了一跳,骆家儿女落魄无能也罢,有少许出息,杜顺定要想法斩草除根的。
“我不能参加科考?”骆展鹏喃喃问,呆呆痴痴茫然失措。
十二岁的少年,每日想的就是发愤读书求取功名,然后让母亲和姐姐过上好日子,后来听姐姐说了沈梅君很多事,朦朦胧胧中又多了一个想法,让沈梅君也过上好日子。
如今曾凡却告诉他,他以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在做无用功,霎那间只觉天崩地裂。
沈梅君见他失魂落魄,心中不忍,拉过他的手轻轻摩挲安慰。
她没有兄弟姐妹,心里把骆展鹏当亲弟弟,只是,骆展鹏虽小了她三岁,个头却比她还高,外人看着便是郎情妾意,说不出的暖昧,曾凡看不下去了,回身径自上马车走了。
“不参加科举,咱们还能做别的,你画画那么好,咱们卖画也可以。”沈梅君安慰道。
“一幅画才卖得几十文,好时也不过一天卖一幅两幅,坏时好几天卖不了一幅。”骆展鹏涩涩地看沈梅君,“只能帮衬贴补家里,要靠这个过日子哪能够?”
“咱们可以想办法,或者做买卖。”沈梅君讲傅望舒做生意的事,傅老太爷起家前也是白丁,傅望舒接手傅氏商号时,傅氏也只得眼前一半荣光。
同样的货物,傅氏商号总能卖得比别家好,因为傅氏懂得在包装、知名度、心理满足度等想办法,他们可以向傅望舒学习,只要努力,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梅君姐姐,你懂的真多。”骆展鹏眼里愁绪渐淡,倾慕之色更浓。
“等你再大些,比我懂的还要多。”沈梅君笑道:“我也会画画,咱俩的画风很接近,都是笔触细腻旖旎緾绵的画风,咱们可以合用一个名号,我得空也画画,画了和你的搁一起卖,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骆展鹏开心起来,兴奋地问沈梅君要用什么名号。
“慢慢想罢。”沈梅君笑了。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骆展鹏开心了许多,听沈梅君说要去买东西,急急忙忙把画收起来装纸箱,要陪沈梅君一起去买东西。
有人陪着再好不过,沈梅君也没推辞。
两人走了许多路,尽量少花钱多办事,天快黑时才把东西买齐。
骆展鹏送沈梅君回傅府,经过东大街的翰墨斋时,沈梅君想起自己要作画给骆展鹏卖,还没有颜料用具,便停了下来。
沈梅君正要进去进门,突地又停下。
里面正在争吵,沈梅君凝神细听,原来是掌柜父子在口角,儿子是上期科举第二十名举人,外放的县令,嫌掌柜做生意人丢了面子要让他跟到任上享清福,掌柜的不舍。
人家在争吵,礼貌上需避开,沈梅君想离开,脑子里突然浮起一个想法,不由自主定睛往里面看去。
翰墨斋里面画架几屏样样讲究,还有人造山水小景,环境营造得甚是清幽典雅。
这样的画廊若能接手,稳赚不赔的。
只是他们拿不出许多银子,沈梅君愁眉,欲待丢开,心下着实不舍。
此时为难的若是傅望舒,他会怎么做,沈梅君默想着,片刻后豁然开朗,拉了骆展鹏上前敲门。
沈梅君跟翰墨斋的老掌柜提议,里面现有字画接着卖,收入是老掌柜的,他们不付租金替为经营,同时卖自己的画,约定期限一年卖完原有的字画文房四宝等货物,一年后画廊就转给他们,租赁或购买均可,年租是四百两银子,购买是五万两银子。
多年经营一下子转出,老掌柜不舍,这么慢慢的过渡,他心里好受些,沈梅君的提议甚合他的意思,估价也很合理,只是,老掌柜看沈梅君和骆展鹏一个年糼一个是闺阁女子,眉头松开复又皱起。
“我这里面光是字画货物价值就有一万两,你们交多少押金?”
“不交押金,只是立买卖约找公证保人,我姐弟俩这边的保人是冀国公的孙子御林军卫尉曾凡曾公子,可否?”沈梅君笑问道。
掌柜儿子听沈梅君抬出冀国公府,眼睛一亮,对老掌柜道:“爹,他们若是能请得冀国公府的曾卫尉作保人,就依这位姑娘的提议。”
沈梅君大喜,请掌柜父子俩稍等,明日便请曾凡同来作保。
“那位曾公子肯吗?”出了画廊,骆展鹏忧心忡忡问道,他虽是年糼,却晓得这保人做了,便等同欠债人。
“肯的,曾公子是热心人。”沈梅君笑道,心里对曾凡毫不掩饰的爱护很感激,也很肯定,曾凡定会出手相助。
沈梅君不用等到翌日早晨就见到曾凡了,曾凡到傅府找她,在流觞轩许久等不到她离开,在傅府门口与正准备和骆展鹏告别的沈梅君碰个正着。
曾凡笑道:“这一整天都做什么去了?我等了你一个多时辰。”
“遇到好事了。”沈梅君兴奋地把要租翰墨斋的事说了,请曾凡帮她和骆展鹏作保人。
“你要离开傅府?”曾凡皱眉,“傅望超对你不死心,你还是留在傅府里,有望舒护着你安全些。”
“我不离开,给展鹏经营,展鹏虽然年纪小,可进退有度,又是诗礼之家出身……”
“得,不用说,你觉得能行就做。”曾凡不耐烦,打断沈梅君对骆展鹏滔滔不绝的赞扬,道:“明日我要当值,现在走罢,带我去签下协议。”
掌柜的儿子也是官场的人,与曾凡没交情,不过打过照面,认得曾凡,知曾凡虽只是六品卫尉,在御前却颇得脸。能攀上一品国公府,对一个七品知县也大有好处,当下两人一番客套后,即刻签下协议,约定翌日点盘字画,给字画作价,沈梅君他们以后卖老掌柜原有的字画不得低于作定的价格。
拿着签好的协议出了翰墨斋,沈梅君喜色满面,冲曾凡行礼道谢。
曾凡生生受了她的大礼,朗声笑道:“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一个谢礼就算完了,我的面子是不是太不值钱了?”
沈梅君知他是调笑,只笑了笑不说话,骆展鹏却警惕地闪身挡到沈梅君面前,像是曾凡要敢说出以身相许的话,就要和他拼命似的。
“白眼狼,我才帮了你们,就拿我当仇敌。”曾凡嗤笑,心里却很高兴,骆展鹏若是趋炎附势之人,他还懒得帮呢。
第十五回
“白眼狼,我才帮了你们,就拿我当仇敌。”曾凡嗤笑,心里却很高兴,骆展鹏若是趋炎附势之人,他还懒得帮呢。
沈梅君笑着推开骆展鹏,让他快些回家,夜深了,怕他娘挂心。
骆展鹏不想曾凡和沈梅君单独呆在一起,眼巴巴看着沈梅君道:“梅君姐姐,你呢?这么晚了回傅府不便吧?明天咱们还得一起到画廊作价清盘货物,和我一起到我家好不好?”
“不行,我不回去,我娘会挂心。”
“那我和曾公子一起送你回去吧。”不等沈梅君反对,骆展鹏带头往傅府走。
曾凡见惯风月的,眼神麻利着,暗道小崽子年纪不大,醋劲可真大。
三人一起往傅府走,到大门外要分别时,沈梅君方想起,曾凡本来是到傅府里找她的。
“曾公子,你方才找我有事吗?”
“没事,想着二百两太多你不要,给你拿几两碎银子用,现在你们有营生了,也用不着了。”曾凡笑道,挥手让沈梅君进去。
曾凡来找沈梅君不是要送什么银子给沈梅君,原是想起沈梅君要把骆青意塞给傅望舒做妾的事。
他还没有通房,上头长辈在给他张罗女人,他想让沈梅君问下骆青意,愿意给他做通房吗,若愿意,他便花钱赎她出傅府。
国公府的份例,通房大丫鬟月例有二两银子,四时衣裳首饰等分例不少,赏赐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