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桐-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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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李信的身世、以及她小时候那件她阿娘和族里的争产官司。
“这你放心,得找个妥当人过去探探话,郑嬷嬷不行,让万嬷嬷去,老万回乡祭祀的次数最多,跟信哥儿很熟,又没熟到抹不开脸的地步,这事儿得先问好,他不肯就算了,他要是肯……这过继文书,还有族里,一切先做好,不过,先不能传出去。”
“阿娘是担心姜焕璋在大哥春闱这件事上从中作梗?”李桐反应极快。
“嗯。”犹豫了下,张太太看着李桐低声道:“这件事本来不想告诉你,今天一早,说是吏部已经出了拟票,委了姜焕璋为晋王府长史。”
李桐眼皮微垂,这个,她已经想到了,他头一步,就是从晋王府长史开始的,不过从前他是到今年年底,才做了这个晋王府长史,现在,他肯定有了更早、更好的起步。
“他就算做了晋王府长史,想插手春闱这样的事,还差得远呢。”李桐声音冷静的近乎冷酷,“就是晋王,这会儿,他敢往春闱这事里伸手?只怕想都不敢想。”
她现在已经完全肯定,姜焕璋跟她一样,有个从前,依姜焕璋的脾气,这会儿,李信在他眼里,肯定是排在第一位,必定要杀之而后快的仇人了。
不挑到明路上,李信更加危险!可这些话,她没法跟阿娘说。
“那倒也是,不过……”张太太沉吟片刻,“也好,过到明路上,正好借这事再看看姜焕璋的为人,要是能实心实意的帮信哥儿几回,那他这人品,至少还不算太坏,人不坏就好,这日子是人过起来的。真要是从中作梗,谁也不是傻子,京城多的是明眼人,他这是坏了自己的名声,咱们……唉!到时候再说。”
“嗯!”李桐暗暗舒了口气。
张太太是行动派,打定主意,立时就叫了万嬷嬷过来,将这话说了,郑重嘱咐道:“你得记好,咱们是要结亲,不是招仇!头一条,你这话要说的委婉,点到为止,还要让他知道,这过不过继的,对咱们来说无关紧要,不过是我一时心血来潮,提了这么一句。他受过咱们的大恩,要是因为这份恩情拘着点了头,往后这就是个心结,就是隐患,咱们不犯着,我的意思,你都懂了?”
“太太放心。”万嬷嬷赶紧点头,李桐迟疑了下,也交待道:“嬷嬷,大哥是人中龙凤,这话我记得你跟我也说过好几回,才气高的人都性子高傲,也敏感,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觉得咱们这是挟恩强求,过不过继其实不要紧,就冲阿娘对他这份照顾,他又是个孤儿,肯定会把咱们家当成自己家一样。”
“我懂,姑娘放心。”万嬷嬷满口答应了,退出来,一边走,一边盘算。
这过不过继的事,她跟孙嬷嬷私底下不知道说过多少回,过继,有好处,也有坏处,从前还真是说不上来,可现在,姜家那个样子,这娘家有人跟娘家没人,可就大不一样了,这些天,闲着的时候她就盘算,要是太太早年就把李信过继过来,那多好……
不过,现在也不晚!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办好了。先从哪儿下手呢?
大乔回来的很快,杨舅爷那桩事昨天傍晚前就顺顺当当的清结了,是晋王身边的小厮南明拿了银票子,叫了里正做中人,当场点清银票子画押了结的。
至于银票子哪儿来的,大乔没能打听出来,晋王府里的事,不是他能打听得到的。
不过不用他打听,独山回来,带回了那笔银子的来历。
“……没见到王爷,只见到王爷身边一个叫北望的小厮,北望说,说是王爷的话,说爷不必急着到王府当差,先把家务理清爽再过去也不迟,北望说,王爷还说,跟昭华说,不要多想,晋王府没什么事,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也很要紧。”
独山经过昨晚上那一场事,这会儿胆子如老鼠都小的多得多,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只管说,根本不敢抬头看姜焕璋,当然也就没看到姜焕璋铁青的脸。
“末了,北望又说,王爷说了,杨舅爷的事,昨天碰巧让墨相家七少爷撞见了,墨七少爷手面大,顺手就替杨舅爷还上了银子,让爷不要挂心,北望还说,爷的银子若是备好了,就给墨七少爷送去,再替他好好谢谢墨七少爷。”(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失态
姜焕璋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连往后踉跄了四五步,后背抵在百宝阁上,撞得百宝阁上的摆件叮咣乱响。
又是墨七!他千防万防,没想到……皇上还是用了墨七的银子!就是因为这银子,就是因为这笔银子,皇上才对墨七不分黑白的宠爱了一辈子!
姜焕璋只觉得喉咙里涌上来丝丝甜意。
昨天……是怎么闹起来的?是谁?是谁要坏了他的大事?李氏?姜焕璋用力咽下喉咙里的甜意。
不是她,她肯定有这个心,她肯定想这么做,她时时刻刻都想着看顾氏的笑话儿,她肯定想,可她没那个本事!
还有谁?这府里,还能有谁?
顾家?
升米恩斗米仇,顾家那一对畜生拿了他十万银子还不知餍足,还想要更多!更多!
他们昨天抢走了多少银票子?十万?十五万?二十万?还有东西……
好一会儿,独山见姜焕璋毫无动静,不得不抬头,一眼扫见姜焕璋青白无人色的脸,吓的一声惊叫:“爷!”
“闭嘴!”姜焕璋一声暴喝,额头青筋猛的暴起又落下。
不能全怪顾家,是这府里,是他这个家里,他这个乱相四起、毫无章法的家里,他那个半点脑子没有、蠢如猪狗的爹,还有他那个娘,自从太婆过世,这个家在阿娘手里,就一天比一天败坏,败坏到如今这样,一群****,人人都敢伸手主子的财物,人人都敢给主子下套,人人都敢看他的笑话……
姜焕璋跌坐在地上,那些血、那些尸首、那些恐惧的头颅,不停的在眼前晃动,姜焕璋双手紧紧揪着衣领,那份愤懑、痛苦、不甘,混杂着浓烈的自哀自怜,从胸腹直冲上来,弥满了全身。
浑身颤抖的姜焕璋失声嚎啕。
独山被姜焕璋的失声痛哭,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嗷的一声,连哭带叫、手脚并用往外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外爬,总之,这屋里不能呆了,大爷疯了,赶紧逃吧。
爬出门槛,独山一头撞在正站在帘子外,将帘子挑开条缝往里张望的大乔腿上,大乔正着急的想看清姜焕璋怎么了,没留意独山,被独山这一撞,吓的一跳老高,独山更没想到会撞到人,吓的一声惨叫,没等他这声惨叫叫全,就被大乔一把捂在嘴上,拖了出来。
“嘘!”大乔紧紧捂住独山的嘴,独山一看是大乔,身边一软,一头扎在大乔怀里,回手指着屋里,手指头戳的象捣蒜一样,大乔其实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看他急成那样,赶紧先点头再说,“知道!知道!我知道!”
大乔拖起独山,一口气将他拽到垂花门下,指着上房问道:“疯了?”
“可不是!看样子真是鬼上身了!”独山两条腿还在哆嗦。
“鬼上身那是鬼扯!总不能让他……一直哭吧?”大乔也不知道怎么办,他是赶车的,不是小厮,会侍候马,不会侍候人。
“我去请夫人。”独山转身要往外跑,大乔一把揪住他,“不是说夫人病着呢?”
“可不是!大乔哥,你说怎么办?”独山早就慌的没了主意,哭丧着脸,仰头看着大乔求助。
“要是大奶奶在就好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啊!”
要是大奶奶在就好了,现在大奶奶不在,没有清菊隔三岔五的过来传话吩咐他干这个做那个,他心里十分的没底。
“对!去找顾姨娘!还有青书!没有大奶奶,还有姨娘啊!”独山却被点拨了,话没说完,人已经跑远了。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顾姨娘就在姜焕璋的陪同下,对着花名册点了卯,又看着姜焕璋发卖了钱管事等人,再晕晕乎乎挑了一堆男男女女进来……
姜焕璋眼看差不多了,回去谷兰院等大乔和独山回话,顾姨娘跟着婆子进了清月院,这是表哥专程挑给她的院子。
顾姨娘进了院门,过了一道垂花门,看着宽敞的院子里那道宽宽的交十字拼花甬路,和正屋廊前那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恍惚如在梦里。
顾姨娘踩着中间的拼花甬路,上了正房门口台阶,再沿着游廊,从旁边宝瓶门进了最后一进院子,一排七间后罩房前,左边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小巧假山,右边一丛苍翠的湘妃竹。
顾姨娘只看的浑身都是木的,直着腿进了后罩房,一间不漏,挨间进了一遍、细细看了一遍,出来,回到正院,从宝瓶门旁的耳屋看起,一间屋一间屋的细看,每一个角落都看到,每一件东西、每一扇窗户、每一片帘子都摸到。
小福跟在后面,两只手搭在肚子前,横眼看着她,嘴巴不停的往下撇,撇的都快扯到下巴下面去了。
顾姨娘将三进院子的每一寸地方都踩遍了,每一样东西都摸过了,站在正房门口十字甬路当中,转身四顾,总算有了些真实的感觉。
表哥,让她住和大嫂一样的院子,让她管家,把她视作他的妻,表哥对她真是情深似海,恩深似海……
小福早就站累了,背靠柱子,有气无力的站着,却不敢坐下。
大爷昨天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今天一大早又发卖了那么多人,这府里变天了,她虽然心眼不太多,可这样的大行情,还是看得到的,这会儿她再不高兴,也不敢惹顾姨娘不高兴,惹了她不高兴,就是惹大爷不高兴,惹了大爷不高兴,她就没活路了,这一点,她十分的明白。
顾姨娘掂起脚尖,轻盈的转了个圈,再转一圈,裙子飞起,象一朵鲜艳的花。顾姨娘低头看着飞成花儿的漂亮裙子,开心的咯咯笑起来。
独山一头冲进清月院,冲着站在院子中间,转着圈咯咯笑的如银铃一般的顾姨娘,扯着嗓子喊道:“姨娘快去谷兰院,大爷不好了!”喊完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扭头又叫了一句,“我去叫青书姨娘!”
顾姨娘的笑声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噎的直伸脖子,大爷不好了?表哥不好了?表哥……不好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吓晕了
顾姨娘脑袋嗡的一声,难道表哥……顾姨娘嗷一声就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提着裙子狂奔,表哥不好了,表哥要死了,她就知道,这福份,跟做梦一样……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难,人心惶惶的姜府下人正是一群惊弓之鸟,被顾姨娘一路哭着跑着叫着表哥的凄惨吓着了。
天哪,姨娘叫着表哥哭成这样,表哥不就是大爷?大爷怎么了?得了急病了还是被鬼上身没命了?
刚刚归位各司其职的下人们,又乱成了一团。
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场,从以前带回来的愤懑恐惧,回到到现在郁结在心里的不满、恼怒和焦灼,消散了大半,姜焕璋站起来,也不叫人,自己进净房洗了脸,对着铜镜深吸了几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虽说阴差阳错又让墨七得了这样的好处,可是,他还是抢在了墨七前面,他已经是晋王府长史,而且,皇上说,让他把银子给墨七送去……
姜焕璋用力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脸上露出笑容,他刚才心急了,就冲这句话,皇上看他就比看墨七亲近很多,皇上用了墨七的银子要赶紧还,用他的银子,可没提还不还这句话,可见,皇上心目中,他跟他是自己人,而墨七,不是!
姜焕璋往铜镜前凑了凑,仔细看了看哭红的眼睛,用帕子沾清水小心的按了几按,还是红,不能这样出门,看样子得敷点粉……
“表哥!表哥啊……表哥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啊……啊”
外面,伴着一声声凄惨的号哭,外加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惊的姜焕璋按着眼眶的手一抖,手指头差点戳进眼里,姜焕璋气的扔了帕子,一头冲出净房,正迎上哭的没人腔的顾姨娘,。
“吵什么?”姜焕璋越过顾姨娘,几步冲出来,‘啪’的掀起帘子,对着跟在顾姨娘后面的一群尾巴,一声怒吼,他真是气极了,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表哥?你没事?”顾姨娘跑的簪子斜着,头发也乱了,一脸的泪,紧跟在掀帘冲出来的姜焕璋后面,伸手摸了下姜焕璋,傻眼了,“独山说您不好了,是独山,是他说的,说您不好了!我就说,表哥怎么会……”
顾姨娘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不过,凭着本能,她知道自己这一路哭号冲过来,好象不怎么得体,一旦觉出不对,更大的本能让她赶紧往外推责任,这事可不怪她,全是独山的错!
没等姜焕璋说话,青书提着裙子,一头冲进垂花门,青书后面,跟着一脸兴奋的秋媚和惊恐不安的春妍,再后面,又是成群的丫头婆子,见姜焕璋好端端站在上房门口,成群的丫头婆子比退潮的海水还快,在姜焕璋暴怒之前,掉头跑了个干净。
姜焕璋被眼前的乱相气的再一次喉咙发甜,他刚杀了一群鸡骇猴,怎么还是这么没规矩,怎么就吓不住?
“大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捧云提着裙子,一阵风冲进垂花门,一眼看到姜焕璋好端端站在上房门口,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爷您没事,小福说顾姨娘正在给您哭丧,夫人已经晕过去了……您好好儿的,赶紧去请大夫!快去!夫人脸都青了。”捧云抱着柱子用力想撑起来,青书急忙扶了她一把,捧云顾不上别人,只看着姜焕璋,急的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大爷,您快去看看吧。”
姜焕璋吓的浑身冷汗,这会儿要是阿娘走了,他就得丁忧三年!一困三年再出门,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快去请大夫!大乔!快去!快去请!”姜焕璋一边狂吼,一边直冲出去,什么都顾不上了,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往正院狂奔而去。
捧云跟在姜焕璋后面,一路跑一路哭。
青书斜着顾姨娘,‘哼’了一声,猛的甩了把帕子,示意秋媚和春妍,“咱们也去瞧瞧,夫人哪,早晚得被那些贱人气死!”
顾姨娘靠着门框,又怕又恼,这事怎么能怪她?都是独山,是独山说大爷不好了!这怎么能怪她?
姜焕璋一头扎进正院,正迎上被两个丫头架着,一路走一路痛哭的陈夫人,“……我的命……好苦!我的……儿啊……我的命……啊……”
见陈夫人好好儿的活着,姜焕璋一口气松下来,只觉得两条腿瑟瑟发抖。
将陈夫人扶进屋,耐着性子左劝右劝了一阵子,大夫就到了,看着大夫诊了脉,开了方子,再送走大夫,姜焕璋只觉得浑身脱力,挪到廊下,扶着廊柱,只觉得满肚皮的悲愤酸涩,或许还有怒火,却不知道从哪儿发起,浑身上下更是酸痛无力。
姜焕璋努力站直,脚步虚浮的挪到垂花门外,突然站住。扬声叫道:“来人!”一个粗使婆子应声而来。
“你走一趟,现在就去,告诉吴嬷嬷,夫人病了,让她立刻过来侍候,爷给她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到不了,以后就不用来了!”
不等婆子答应,姜焕璋深吸了口气,猛一甩衣袖,大步往院外去。
这些都是小事,他还有紧急而重要的大事,那四万银子,无论如何,今天一定得给墨七送去!
正院门口,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顾姨娘寒缩在一边,另一边,站着青书、秋媚和春妍。
四个人谁也没敢进去,可也不敢走。
姜焕璋看着缩着肩、抖抖瑟瑟的顾姨娘,怔怔的出神,顾氏的清雅大气,从容淡然,他看了一辈子,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