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色之脸-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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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田所指之物挂在柱子上。是有成人拳头大小的小脸,像是木雕,但却雕得很生动,宛若真人——头戴白头巾、蓄留着胡须、褐色脸皮,就像是一千零一夜电影中出现的魔法师。
我站起身,拿下,是英国制造的室内饰品。
“其他呢?”
“这个台灯。”石田指着枕畔。
灯座是用树根做成,形似章鱼在打盹,相当有趣。灯罩也是用树藤编成,内侧贴上和纸,但,既非圆锥形,也非半球形,而像是将葫芦压扁成的奇怪形状。
“从灯座的光泽来看,这是相当旧了,在什么地方买的呢?”
“我的恩师送我的结婚贺礼。他有很长一段期间卧病不起,以致未能参加我的婚礼,但在约莫一个月前,已经能够出门,就特地带来送我。”
“之后,你们就一直使用?”
“只有晚上睡觉时……因为底座稍大,放在茶几上显得很不调和,所以……啊,难道是这个有问题?”
“是很可疑也最可疑!石田先生,这东西能暂时交给我保管一星期左右吗?”
“有办法调查出是否有鬼灵依附吗?”
“没有。不过,若原因在此,我拿回家使用,幽灵也应该会出现才对,那我就可确定了。”
“话是这样没错,但,鹤来先生,这妥当吗?”
“别担心,我早就习惯了。”
“亲爱的,还是让他带回去调查吧!”登美子说。“若知道原因是出在那上面,出云先生一定会施法让幽灵不再出现,对不对?”
“是的,你们可以放心。”我说。
但,说真的,我也不敢负责,更从未见过出云驱逐幽灵。依出云之言,身为研究家、评论家,是不能做那种驱逐幽灵之类的低俗行为。至于我自己,则尚未真地邂逅到幽灵!
所以,虽然有点担心,我还是捧着台灯,龟田则带着安装在房内的照相机,匆匆离开石田住处。
在车上,我们商量好明天的行动,先送龟田回家后,我再朝巢鸭的公寓方向走。由于十二点刚过,途中绕往杂司谷的由香里家,发现其窗户仍亮着灯光。
由香里是在布尔布尔上班的女服务生,出云经常说她具有灵媒的资质。
我隔着矮墙,用钢制卷尺轻敲亮着灯光的玻璃窗。窗户随即开了,由香里探头出来。
我低声说:“出得来吗?我要做心灵实验。”
“哇,太棒了。我马上出来,在转弯处等我。”
我把车驶至巷道转角等着,果然没一会儿,由香里身穿柠檬色牛仔裤、黑色无袖网衫,坐进我身旁的座位。虽然卸妆了,却似刚洗过的青苹果,很可爱。
“鹤,在哪里做心灵实验?”
“我住的地方。不过,也许你今晚回不去了。”
“没关系,我已留下纸条在桌上,说是一大早要打工,先出门了。”
“和我交往后,你逐渐变坏了!”
“出云先生也来吗?”
“出云先生明天一大早真的要打工,所以只有我们两人进行实验。你会害怕吗?”
“嘻、嘻,有你在身边,到哪里我都不怕。”
“别嘴硬!搞不好你真的会吓哭呢!”
由香里是那种令人很想看看她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女孩。
4
“开灯后幽灵真的会出现?”
我把桌子拉到床边,将那盏台灯放在桌上时,由香里很怀疑似地问。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想实验。”
“如果没出现,那可真令人失望!我很想看看幽灵究竟是什么样子!”说着,由香里脱掉网衫,底下清洁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我也边脱衬衫边说:“不过,最初最好还是别看,连我自己都无自信敢不敢正视呢!”
“那我必须在上面了?不,讨厌,那简直像亚马逊的女人。”
由香里褪掉牛仔裤后,像猫一样钻入被窝里。“至少你也该亲亲我嘛!”
“幽灵若马上出现,我搞不好不敢正视。”
“那就闭上眼睛好了。”
由香里的脸色不佳,但是肌肤却充满弹性,半点病弱的感觉也没有。我一吸吮她的樱唇,她就闭上眼,大胆地开始抚摸我的身体。我的手从她坚挺的乳房移下腰际时,由香里边动着舌头边张开双腿。我抱紧由香里的上半身,不让她往上看,同时右手手指温柔动着。
由香里的脸颊有淡淡的血色爬升。
“鹤,还没出现吧?”
“已经出来了,但,不是幽灵。”
“别乱说!好吧!我在上面,管他什么幽灵,出不出现都无所谓了。”
我也不去在乎什么幽灵了。
由香里踢开被单,手抓住我双肩,很认真地动着,微张的嘴唇时而以杏色的舌头舐着,双眉蹙起,那是任何女人都展现出动物美的瞬间。
但我感到肩膀一带有着凉意。我的房间没有冷气机,只有窗上的抽风机,而且并非能吹风至肩膀的位置。就在此时,我突然
见到秀发散乱、脸孔后仰的由香里肩上浮现白色之物——是张苍白且令人恶心的脸孔,好像用肮脏的手捏蜡块而成的肿胖脸孔,同时,白浊的眼球凸出。
确实让人无法正视!但我仍坚持着。模糊的脸孔如愤怒般、又似悲伤般的表情逐渐明白显现,我无法再忍耐了,伸高抱住由香里臀部的手,将脸孔拂开,但,脸孔并没消失,仍瞪视着我。
“鹤,你真讨厌,怎么了?”
“别看,不能看,你不要回头。”
我将手扶在由香里肩上,让她紧贴在我胸前。
污肿的脸孔仍在原处,不只是脸孔,还有肩膀和手;枯瘦的手并向我伸过来。我用左手抱住由香里的头,让她的头紧贴我胸口,右手则拼命挥动。
“由香里,眼睛闭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睁开。”
“鹤,好恐怖!我好害怕。”
由香里的脸埋在我胸口,全身颤抖不已。我拼命回瞪飘浮在虚空中的那张脸,右手摸索着拉掉台灯的插头。房间顿时变为黑暗,我用被单盖住由香里,跳下床,扭亮天花板的灯。
脸孔不见了。我一面拭着额际的冷汗,一面对由香里说话,但,说些什么连自己都不明白。由香里竖立双膝向我靠过来,我抱紧她颤抖的赤裸身体,在她脸上不停亲吻。
翌晨,在石田上班前我打电话找到他,告诉他问题果然出现在台灯上。
石田很愉快似地说:“我想也是,因为我们这边什么事也未发生。”
看样子,我们离开后,他们又做了实验吧!
“不过真正的原因——某人的怨灵为何依附在台灯上则不知,必须再深入调查。你说是你的恩师所赠的结婚礼物,能告诉我他的姓名和住址吗?我们要去见他,问他是从何处得到这盏台灯。”
“那可有点麻烦……他是我高校时代的老师,平素不信有幽灵存在,若告诉他台灯上依附着幽灵……”
“放心,我不会这么直接,我会设法冒充是你的大学同学,巧妙地问出真相。”
写下石田所说的高校恩师姓名及其住址后,我拨电话给龟田。他说安装在石田卧房内的照相机软片昨夜已冲印出,但是除了拍到登美子一丝不挂的相片外,丝毫未拍到疑似幽灵的影像。
“那么,你带着照片去给出云先生看,我下午也会过去。”
“你现在要去何处?”龟田睡眼惺忪地问。
由香里穿着我的睡衣上衣,端着早餐走过来。
“见面再告诉你。我要去调查一件事,现在,要先吃早餐,很忙呢!”
我挂断电话,开始吃涂抹着果酱的吐司面包。吃完,再喝一杯黑咖啡让精神完全振奋起来,扭开电视开关,看出云上电视的画面。他还是同样自以为了不起地胡诌乱吹。
十点半出了公寓,先送由香里回家,再驱车前往麻布。石田的恩师佐久间老师住在麻布坂下的旧式平房,我递上有公司名称的名片,自称是石田大学时代的同学。
“突然冒昧打扰,很抱歉!其实是对于目前的古董流行热潮,我想向您请教一点高见。我在石田家见到你送他的结婚礼物,发现那是一件不错的古董……虽然敝杂志倾向于儿童读物,却也有不少大学生读者,而这些年轻人目前流行搜集古董……”
佐久间老师是瘦弱的老者,脸色暗黑、步履蹒跚,应该已年过七十;不过,头发很黑,又有点似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六十多岁年纪。感觉上好像会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却想不起是哪里。
“那可糟了。”听完我的话,佐久间老师苦笑。“见到那盏台灯,也难怪你会误解,事实上,我对古董毫无兴趣,也没有值得看的搜藏。你可能也会听石田说过吧!我其实只是个第一任老婆死后,第二任老婆去年逃家的无用老人罢了。”
“您是在开玩笑!石田什么也没有对我说。但,那盏台灯是怎么回事?”
“我因生病而无法去参加婚礼,也未送贺礼。病好之后,偶然外出见到那台灯……又听说现在流行搜集古董,心想石田或许会喜欢也不一定,就买下来了。”
“是在哪家古董店买的?”
“地点在涩谷,店名已经忘掉,对方可能也不记得我了。”
佐久间老师告诉我大致的地点。我顺道前往涩谷,车上载着那盏台灯。我想,店主人就算不记得顾客,应该也会认得自己的商品吧!
佐久间老师告诉我的地点并没有古董店。不,并非从未有过。附近的香芋摊告诉我,在今年二月之前,确实有一家古董店,但是佐久间老师买下台灯的那段时期,却变成空地了,目前已正在建造如火柴盒般的大楼。亦即,今年二月发生一场原因不明的火灾,古董店和店主人皆遭焚毁。
5
“鹤来,你究竟去哪里游荡呢?石田给了我莫名其妙的电话,真烦。”我一进入事务所,出云马上不耐烦地说。
“可是,从石田的话,你应该已明白了吧?这就是问题的台灯。”我把藏在背后的台灯放到桌上。
“真的扭亮这盏灯,幽灵就会出现?”
“不错,相当恐怖哩!”
“那太好了,可以拍下照片用于杂志上。”
“我想那是白费气力。龟田对你说了吧?”
“没有实验还很难说……石田要我尽快想办法让幽灵不要出现,然后把台灯还他。那是佐久间老师送的礼物,不能够丢弃。”
“能让幽灵不出现吗?”
“外行人总会做这种无理要求。”出云叹息。
龟田将脸孔靠近,凝视着台灯,忽然蹙眉,说:“鹤来,这里有黑色渍痕,会不会是血渍呢?”
我仔细一看,果然在灯座的一处有奇妙黑渍。
“事情更恐怖了。我已查出出售这台灯的古董店,但,事情却很离奇。”我说明被焚毁的古董店之事。
出云很兴趣地说:“看样子已经可做一篇报导了。有雾的深夜,被焚毁的古董店重现,出售有鬼灵依附的古董……这势必造成轰动。或许应该再加上一句:十二点过后,仍在营业的古董店请小心!龟田,请你从各种不同角度拍摄这盏台灯。”
“但是,如果石田反对,将无法使用台灯的照片,因为这台灯太有特征了,若被佐久间老师见到,他们夫妻就很难做人。”
我提醒他。
“那么,想办法尽快找奇形怪状设计的台灯吧!杂志上就用那种照片。不过,基于我的资料所需,还是要拍摄这盏台灯的照片。龟田,你能立刻进行吗?”
龟田颔首,开始准备。
我离开出云玄学研究所,从一楼的布尔布尔打电话向总编辑报告昨夜至今的一切经过。当然,和由香里的实验不能说。之后,我逛了几家百货公司和古董店,总算找到一盏明治时期风格的灯泡式台灯。
翌日,我前往出云玄学研究所,见到出云正睡眼惺忪地瞪着桌上那盏台灯。我买回的代替品由龟田带回家拍照,出云则带原来的那盏台灯回去实验。出云和我一样,还是单身汉!
“出现了吧?”
“嗯,出现了,如你所言,相当恐怖,连我都差点惊叫出声。”
“你清楚见到了?”
“嗯,看得很清楚。”
“即使现在回想那闭着一只眼睛、血从旁边渗出的情景,都还会冒冷汗。”
“咦?啊,没错,那情景最是吓人。我想拍下照片,也用拍立得相机拍照,但,如你所说,没用。实在太遗憾了。”
为了不让唇际的微笑被他看见,我将脸贴着台灯。出云一定是找不到实验对象,心想只有一个人大概幽灵也会出现,于是整夜都盯着台灯看吧!除非台灯依附两个鬼灵,而且轮流演出,否则不可能有闭着一只眼的幽灵出现。
“关于龟田昨天说的这渍痕,何不把它削掉看看?”
“这样就能让幽灵不出现?”
“先试试看,如果没有用,再想其他办法。除非我们设法让幽灵不再出现,并将台灯送还,否则石田不会答应让这件事在杂志上发表。”
“你能做到吗?”
“先将渍痕部分挖掉,然后再以塑胶填补,应该能瞒过石田。
我有一位专门制作电影道具的朋友,他应该能替我处理好才对。”
“那就拜托你了。不过,我还是感到有些遗憾,让有鬼灵依附的台灯恢复为寻常的台灯……如果他愿意出让给我就好了。”
出云叹息,说。
若石田愿意出让,那么出云大概直到结婚为止,都会很珍惜这盏台灯吧!
我抱着台灯去找在电影公司任职的朋友。
假定那是血渍,一定渗入极深,必须挖入很深才可能除尽,但是,填补工作却很简单。不过,即使这样,仍旧到入夜后才告完成。虽然塑胶和树根未能达到近看也分辨不出的程度,却也非一眼即可看出不同,应该能够瞒得过石田吧!
把挖下的部分烧毁,我带着台灯回公寓。
由于已用电话连络过,由香里已在公寓等着。吃过晚饭,我们迅速展开第二次实验,可是,怎么也未见到浮肿的脸孔出现。
也因为惦记这个,我持续的时间较往常更久,由香里非常高兴。
在无论出现什么也不会再害怕的情况下,由香里改变体位反复实验,而幽灵仍是没有出现。
“真的不会出现了吗?是否幽灵也感到累了,只是休息一下?
要不要再试一次?”梳理着一头乱发,由香里笑着对我说。
就因为这样,第二天早上我睡到很迟才醒来,中午过后才前往出云玄学研究所。
我把台灯放在桌上,说:“已经不要紧了,若把它还给石田,他一定会非常感激你。”
出云却失望地说:“已经无此必要了。喂,幽灵真的不再出现了?”
“不错,我可以保证十年都不会再出现。但,你说无此必要是……”
“石田来过电话,说佐久间老师昨天去世,今天早上被前往打扫和做饭的女佣发现,好像是死于心脏麻痹。”
“这么说,石田现在去那边了?”
“嗯,好像是。佐久间老师虽然有个女儿嫁至九州,但在她赶回家奔丧之前,由以前的学生负责一切事宜。”
“那我也去看看,因为有件事一直不能释然。”
我又抱着台灯,匆匆赶往麻布。
石田见到我虽掠过一丝困惑的表情,却仍让我入内。我在尸体枕头畔坐下,上香之后,望着尸体的脸,我找到无法释然的原
因了———佐久间老师死后的脸和我在由香里肩膀上头见到的脸孔非常酷似!
我等待佐久间老师的女儿自九州搭机赶到。他的学生们对葬礼的细节皆不熟悉,一旦我有经验帮忙,大家都很高兴,所以我能神色自若地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