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江湖 作者:玉面老君(晋江2013-01-27完结)-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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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时反应不及。遇到这点打击就甩袖而走,不是他的作风,但接下去该怎么办?继续承认错误赔礼道歉,拉不下那个面子;继续跟人家嬉皮笑脸,腆不起那个脸。党羡之觉得活了二十几年,数这次丢人丢得最没道理。
晚清见他不说话了,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转身走过去清理堆在门口的那堆家具,最后一只大矮柜推起来颇为费力,晚清一边使力一边想,一定是自己昨天晚上吃饱了才能量爆发推过来的。
党羡之看到她埋头卖力推柜子的样子,又提起了点兴致,站起来几步迈过去,伸手一用力,地上发出尖锐悠长的摩擦声,柜子跑了,晚清一身蛮力差点使空。她心里感慨知道男女力气有悬殊,不知道悬殊这么大。
晚清以为党羡之这是要走了,开了门,正想对他说一句“我还没洗脸,不送了”,就看见一个店小二提了桶水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他两人。小二的目光在党羡之身上一滑而过,在晚清身上打量了几下,脸上忍耐不住地露出探视到别人私密的了然和兴奋。晚清抬头瞄了眼党羡之,眼神在说,看吧,我说的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党羡之问:“干什么?”小二忙指了指水桶:“送水的!”党羡之道:“放着罢。”小二往里进了两步放下木桶,晚清说声谢了,看党羡之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又关上门。她正在想自己是先去洗脸呢还是接着和党羡之谈完呢,党羡之开口道:“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下不为例。你就好生住着吧,也算我一尽地主之谊,否则我心有不安。”
晚清看他说得认真,表情虽一如既往的生动,但神态确实比较郑重,让人看了会产生姑且信之的冲动来,不由便想,小孩子认真起来也是挺靠谱的啊……她说:“成年人不打诳语。”
党羡之笑着点点头。
晚清也笑了笑,觉得事情解决的还是比较圆满的,便说:“你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找点事做做啊,我还要洗脸呢。”
党羡之又恢复了那个德性,笑道:“你换衣服都不怕,洗个脸怕什么?”晚清最终决定屏蔽掉这句话,跑去洗脸,想起那句地主之谊就乐了,背对着对党羡之喊话:“你确实最应该一尽地主之谊!”党羡之问为什么,晚清说:“因为你们家是本国最大的地主!”
晚清最后也没能实现自己购物的计划,而是和党羡之一起去茗舍喝茶吃早点。茗舍正如其名,是个茶楼,但依山傍河,风景极美,室内摆设物件都由竹子制成,清风穿堂,淡香萦绕,晚清心中惊叹简直是太雅致了!
两人刚落座,二话不说便先流水般上了各色糕点,不一会茶博士又送上了茶,让晚清疑心党羡之的这张脸会不会是丹阳城内的一张通吃卡,人见人识畅通无阻。可是立刻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们邻桌上坐了两个男青年,书生打扮,文质彬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晚清侧耳一听,心中暗暗惊讶,读书人不谈文章学问,不谈经济政治,居然在八卦,而且是在茗舍这样的地方,实在是不够清雅有辱斯文。
最初一个不知扯了句什么,另一个就不淡定了:“那是,要是人人想见便能见到,那还有什么稀罕,还叫什么美人!”
这个说:“美不美的咱不知道,反正咱也没见过,不过架子倒确实大得很。”
那个说:“那是当然了,也不看看靠的是谁。有连王殿下撑腰,那身份噌的一下就上去了,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一个喝一口茶啧了两下:“什么身份不身份,再怎么着,也还是个妓,说好听点叫卖艺不卖身,我才不信,不然怎么搭上那位主儿……”这句的声音不由压低了些,无奈两人所议非常,兴致又高,想让别人听不见实在难办。
余音未尽,不料挨着的另一桌也来凑了个热闹:“你们这说堆云阁的云献舞呢!可不是么,前几天还听一兄弟说,如今任谁是想见她一眼都难了,除了那位,旁人谁也不搭理,偶尔露个影儿,还要遮着脸——”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就只看那双眼睛,也够美得人神魂颠倒了……”
晚清乍起耳朵听了这半天,才明白这美人说得便是那个云献舞,而所谓连王,就是近在眼前的这位了。晚清看笑话似的瞅他一眼,但见党羡之浑不在意般,自在抿了口茶,看样子也一副要听故事的好兴致。
又一人开口:“还美得神魂颠倒呢,小心美得你魂都没了才是真的。你们晓得现在这献舞姑娘为什么要薄纱遮面示人吗?”晚清挑了块点心在手,没看到这句是谁说的,但听声音里透着微妙,好似后面埋着惊天玄机。
前面两个正说得痛快却被人莫名抢了话头的人赶紧趁机把话截回来,几乎异口同声道:“这谁不知道!”然后由其中一个代表发言:“还不是那主儿,要不是他发的话,任凭她一个舞妓再有能耐,这样整天遮着脸装清高,也总要有人不买账的!这事儿只怕全京城的人没一个不知道。”
可偏就有人不知道,比如方才那位被美得神魂颠倒的,他一问,其他人赶忙都七嘴八舌见缝插针地讲了起来,最难得的是讲者众多竟还配合得很好,节奏紧凑,表达清晰。
于是晚清毫不费力就搞懂了这一段轶事。原来云献舞人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因而算是一炮而红,众多仰慕者趋之若鹜,从贵族富贾到江湖人物,不一而足,良莠不齐。连王党羡之算是众多者中的一个,也算是比较受优待的一个。在他受优待程度愈来愈高后,云献舞说不喜欢见到许多人整天来烦她,连王便说她以后别的人都不用见了,谁敢不识趣后果自负。这话一时被传了出去,一些人心恐所言非虚,便作罢了,但是,出来混的总有那么些是真的不识趣的。
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再加上灌了点黄汤,胆子一时分外大了些,听了曲子看了舞蹈也就罢了,硬是非要跑过去摸人家的脸,刚好扫了连王的清兴,于是那人便呜呼哀哉了,伸出去摸人家的那只手受到惩罚,从此谁也摸不成了。
这事传到后来变得有些传奇。据说连王当场放下话来,说以后谁敢擅自看云献舞的脸,谁的眼睛便同样再当不了眼睛用。于是所有人都被镇住了,也让这个名满京师的名妓成了连王的专属品。
听完这段□迭起的传说,两个人都噗一下笑了,晚清在心里琢磨怎样才算是“擅自看她的脸”。不过同时她也知道了原来弄瞎眼睛一说还是要拜眼前这人所赐。她看了党羡之一眼,靠过去悄声道:“英雄救美,一段佳话呀。我这双眼睛你要不要拿去献给美人?”
党羡之突然伸手在她眼睫毛上轻轻一拂而过,笑道:“你这双眼睛还是留在这儿比较好些。”
晚清的脸好像腾地一下热了,正襟危坐喝了口茶,心里想:赶明儿还是得搬走……
党羡之觉得今天的仇已经报了,为避免她再次开始对自己讲道理定规矩,立马表明态度:“下不为例了。”
晚清白他一眼,埋头吃了起来。邻桌最开始挑起话题的那两位一时没了话可讲,意兴阑珊又意犹未尽,晚清一边吃一边搭了句话:“两位,你们见过这个云献舞么?”
那两人又来了兴致,先后摇头道:“没见过。听说过。”
晚清又问:“那你们见过那个连王么?”
两人还是摇头:“没见过。”一个说:“这些人又不是寻常百姓,哪里说见就能见到。”说着将脸向自己的同伴转了转:“不过我听说,献舞姑娘和连王殿下那模样,是一对金童玉女——”他的听众立时截断了话头:“娘唉,你还说我不会说话,我看你才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此人愕然:“我怎么了?”
“我问你,连王殿下是个什么身份?当今二皇子,那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云献舞是个什么身份,一个舞妓……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噫,我当然知道——”这话还没说完,又被同伴打断了:
“你别不当心,我听说,这主儿狠着呢,手下有许多极其厉害的人,都是些可怕角色,专干……的事。据说他们是无处不在,无事不管——”
晚清忍不住爆出一串笑。邻桌的谈话被打断,两人被她笑得有点恼,齐齐看着她。晚清忙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惊呆了。这是真的呀?这个连王这么厉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那两人又来劲了:“你瞧瞧他整日与一个青楼女子厮混不清,还不明白些。贪图美色,游手好闲,任意妄为……”
晚清没料到党羡之在子民心中的形象如此不高大,这话让他当面听了,真是又好玩又尴尬。她略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喝一口茶自言自语:“哦。是么……”
过了不久,邻桌那两个八卦青年在身体和精神上都得到极大的充实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晚清一边埋头作喝茶状一边低调而欢快地笑,笑差不多了抬头一看党羡之,见他正微虚着眼定定地望着桌面上方的一片虚空,神情反常的安静祥和,显得很奇怪。晚清忽然觉得这个状态很熟悉,每个人都有一些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心事,每当一个人想这些心事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晚清拎着茶壶给他续了杯茶,党羡之收回缥缈的神思看着她,似笑非笑的:“你心里很得意?”
晚清见他基本又要变回原形了,笑眯眯地说:“还行还行。”
两人一直在茗舍坐到中午,期间晚清又问柜上要来了纸墨笔砚,想要给这里也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鉴于党羡之的绘画水平还是相当过关的,晚清自告奋勇承担了磨墨的任务。党羡之似乎也并不觉得她这癖好古怪,只是一边画一边追问自己有什么报酬可得,后来也不得不承认,晚清本人实在是穷的彻底穷的可疑。
晚清捧着画好的作品,心想要不要标个日期呢,今天是几号来着……想到这里不免想到杨蓝,想到杨蓝,强大的联想力立刻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晚清连忙把思绪拽回来,一看党羡之果然在看着她,晚清突然想起慕容博看到党羡之时那个惊讶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她学着慕容博的称呼,笑嘻嘻地说:“哎,二殿下,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11。红蕉山庄
第二天早上杨蓝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目前处境堪忧,但这人一睡觉就六亲不认。这天上午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杨蓝连个梦都没做,睡得十分过瘾,却让百无聊赖的烟罗姑娘忍无可忍,她想差人去将这只猪叫醒,可山庄中可供她日常使唤基本全是男人,她本着男女有别尊重杨蓝的原则,只好自己去干这件事。
烟罗在门外敲了半天,无果,闯进房间又叫了好一会儿,未遂,最后只好伸手使劲晃她,杨蓝这才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张俏丽的小脸,愣了两秒,总算把睡觉之前的事给记起来了。
杨蓝刚睡醒,脸上没有表情,连说话的声线都是直的:“什么事啊?”烟罗愣了愣,表情不满,很想厉声质问或者批评她一句但又觉得好像无从说起,所以杵在那儿,欲说还休,恼羞成怒。杨蓝奇怪地看着她一眼,心想你这大清早的到底要闹哪样。她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呆了半天,然后打了个哈欠下床穿鞋,脑子虽然还有点迟钝,但大抵觉得自己应该先找地方洗脸再找地方吃饭。她环视了一下房间,又看了看烟罗,最后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在别人的地盘上尽地主之宜来招待她,遂梦游般慢悠悠走出门飘然而去。
烟罗姑娘被完全无视的丢在原地。正因为这个奇异而失败的开头,她以后也没能在杨蓝面前重新树立起权威来。
杨蓝一脚迈出门后;瞌睡虫便全跑了——她完全被大好的春色与自然风光唤醒,一时间突然忘了洗脸这回事。正是一天中天气最好的时候,她眼前之景一览无余,视野所及之处均是阳光灿烂,满目青葱,亮丽的简直耀眼刺目。
杨蓝感觉像是一夜之间空降到了大草原,忍不住回头看一下自己是不是真住在蒙古包。她心中蠢蠢欲动,脚下不受控制,一步三流连地走了起来。
她身后是几排房子,包括她住的那间。建筑不多,更加算不上豪华,青砖灰瓦原木本色,看起来十分简单朴素。在屋子里时房间显得格外高大宽敞,可在室外一看,建筑物周遭绿树掩映,草木繁盛,再和幅员辽阔的大环境一对比,房子立马显得袖珍了。一条青石板小路往前延伸而去,不久便彻底与整片绿意盈盈的草地融合得毫无痕迹了。
展眼望去,往左是一片大湖,一条清河玉带般从湖中引出,蜿蜒而去。这里人工修葺的痕迹并不明显,很好的保留着一派自然天成的模样。湖的那一边似乎环绕着大片的森林,不疏不密地生长着许多的树木,厚甸甸的看起来很有深度感。往右是连绵起伏的草地,绿意盎然地延伸向远方,视线最终被阻挡在很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平缓的草地上偶尔冒出一棵树来,别无他物。
杨蓝从小生长在不毛之地的中原地区,要山没山要水没水,绿化短缺,环境恶劣,首次见识到这种比较广袤大气的自然风貌,顿感胸中为之一阔,都快被激发出一腔豪气来了。
她心里对这景象惊叹不已,在松软的草地上缓步而行,空气清新,混着鲜明的青草与阳光的味道。矮矮的草丛里常常杂生些小巧的野花,即使颜色艳丽也觉得分外好看。在她走近一个微微耸起的草窝时,竟有一只兔子嗖的一下冒出来,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跑掉。杨蓝看得目瞪口呆,不觉傻傻笑了。
碧蓝透亮的天空,生机勃发的绿地,走在这样一片自然天堂似的土地上,杨蓝思绪万千,再三想到Windows经典系统的桌面。
杨蓝想起了绿风农场,再拿它和眼下这个地方相比,不免还是稍微有点矫饰之味,那毕竟是他们世界里的作品,怎么都无法完全洗脱现代化气息。明明她和晚清两天前还在那里,现在想起来,已经仿若上辈子留下的记忆。
这时她非常好奇非常关心,晚清此刻到底在做什么。报官找人?杨蓝在心里摇头,这么没头没脑没线索的事,晚清应该不会干;继续漫无目的地溜达?杨蓝继续摇头,人总要吃饭睡觉,干点有营养的活儿;那么莫非真的找个饭馆客栈当小工?杨蓝脑子里冒出晚清扮饭店小二的样子,觉得太喜感太诡异了;会不会忽然遇到了一个文武双全才貌双全的未婚男人,然后两人一见钟情一拍即合,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杨蓝以手扶额,对自己强大的幻想加脑补能力非常无语。
她抹了抹鼻尖儿上的汗,抬头望见太阳高高挂着,已初露夏日的峥嵘。不远处长着棵大树,风华正茂,花团锦簇,一朵朵粉团团毛茸茸的马缨花在晴天下舒展飘摇,像爱情童话故事似的。她在树边坐下,清风一阵阵吹过,杨蓝捋着自己的头发,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身上。
她低头打量着自己,折腾了这一天浑身上下都显得灰扑扑的,衣服该洗了,头发也该洗了,澡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