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手-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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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军出山谷而去。
“国境线!”向前进想着,“多少人为了它而牺牲了。”
狙击手第九章 重返前线(1)
大约是早上九点多钟,天气晴朗,后方临时战地医院里,这一刻异常宁静。血腥味和浓药味已经散去了,向前进从窗户里看出去,天空湛蓝,云在天上,南风吹拂,心情格外得好。
这个隔离房的几个伤兵都出去晒太阳了。向前进昨天晚上未能睡好,对面铺,说他女朋友听说他腿断了,刚跟他分手,他不大想得通。直到后半夜才迷糊着睡过去,紧接着又传来枪战声音,是敌军特工渗透来搞偷袭,闹了很久,睡眠就耽搁了,起来得迟了些。
天气是美好的,人的心情也应该是美好的才对。现在向前进的心里完全暂时地化去了担忧,他用拐杖拄着,站在了窗户边,看同一片天空下的云彩。想不到这一次逢凶化吉,让人想起来有些后怕。
在经历了一场虚惊过后又美好了起来的心里,忽然就有点变得空落了起来,找不到什么来填补了。或者说他感觉到人生并不是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了。
不晓得那个班长还在不在?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牺牲了。还有那个班长,老猫,牛蛋壶他们……他有点感到无奈了,谁说人生是美好的了呢?有很多你很挂牵的人,你很记念的人,你不希望他们出事的人,你却无能为力去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打听到那个曾经一起血战过沙场的特种兵回到他的部队去了,原来他是个空闲的人,不断配属给其他部队。哪里有任务就到哪里去,而又可以说是绝不空闲的。他感到那是个不错的人,一个真正的勇敢战士,从十七岁就开始打仗,一直打到现在。他甚至还相当地钦佩他、崇敬他。
这人以后也许会是个将军的,他想。
一个断了腿的对面铺的伤兵倒在床上,可能觉得一个人没啥意思,于是坐了起来,问:“向班长,你觉得刚才进来的这个护士怎么样?蛮可爱的哦?向班长,向班长?看什么那么出神?”
他拿过靠在床上的拐杖,走过来了。
“向班长,看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了,都没反应。哎呀呀,那个护士,走过去了,我喜欢!我是广西人,真想跟她对对歌,把她勾引一下!”他笑眯眯地说。
向前进这下听到了,嘿嘿笑了起来。
那个广西兵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现在是个看得开、容易忘记不快乐的人了。
你呢?就像我这腿没了,很快我就接受了,没什么大不了,我还活着嘛,应该感谢上苍了。小兄弟,有什么别憋在心头了,说出来啊,说出来就好受多了。你说说吧,我听……哎呀,其实我要是你,从战场下来,没少胳膊没少腿,不知有多开心了。”
“不是,这一刻我在想我们连排和我班的阵地不知怎么样了。我只想明天就重返战场。”“那,医生怎么说?”
“说至少都还得20天左右。”
“唉,你真是幸运!战场我是回不去了,腿没了。不过命留下来了,还活着。”
“今后有什么打算?”
“今后?没想过,现在只等退伍了。本来我们已经超役了,要打仗,当时部队就没给退,现在应该可以了。我干掉了三个敌人,立了个三等功,虽然腿没了一只,但值了!”“回去应该会给安置的吧?”
“应该会。”
“别太崇高了,不要国家的安置。人生艰难呢!”
那个伤兵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是啊,人生艰难。我看你年纪比我小多了,何来此叹?”
向前进也转头看着他:“念过高中吧?”
“是啊,念过。”广西兵说,“恢复高考后不久,连接考了好几回,非北大不读,没进去。要进另一所知名的大学也毕业了。我这人那时有点认死理,当时生气了,愤而弃笔从戎,就来到了这里了。听说我腿没了一只,我老妈哭晕了。我祖籍山东的,老爸是南下干部,随军打到广西的,就在那里安了家了。你问我老爸当很大官?
倒没有,就一个小县城的统战部长而已。你呢?走吧,大家出去走走,活动活动,聊聊天。他妈的这天气还真好啊!太阳也不毒,晒太阳合适得很。”
“OK!”两人放下拐杖,坐在一把长椅上。附近好几个出来活动的伤兵都过来了,相互攀谈起来。
一个说:“你好像来这里还没几天,我第一天就被送到这里来了。怎么受伤的呢?”向前进嘿嘿一笑,反问:“你呢?”
那个兵说:“当时我们冲上一个前沿阵地之后,我干掉了一个敌人,突然就有两颗子弹射穿了我这只手的胳膊了,把我的枪打掉了。当时大家都在冲,很多人倒下去了。老子急了,用左手扯一根藤子,将手臂一捆,将枪也绑在右手上拿着,用左手扣动扳机,冲上阵地后,失了很多血,晕了。再后来,醒过来就到了这里了。要是敌人打准一点,过来三寸就打中胸口,只有光荣了。现在没事了,云南的白药,还真是不错。医生说,再过一个月就可以重返前线了,我要求下周就走,我们连人手不多了,吃紧得很。你呢?才来没几天吧,你真不走运呵!”
向前进嘿嘿笑道:“我没事了,谢谢大家关心。”
“喂喂喂,别说话了,那个最漂亮的护士过来了,我们看看她先跟谁打招呼好不好?”“好!”兵们兴致勃勃,全都眼里放光。
“站开一点,你们挡着我了。”广西兵说。
“别仗着腿脚方便,只顾着抢占有利地形,也挡着我了。”另一个腿上受伤的兵也说。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望着那个护士。
一袭白衣,姗姗而来。
走近了。
“预备——护——士——好!”所有的兵们一起整齐地喊道。
“今天全都很好啊,你们所有人的伤口都不痛了吗?”
“不——痛——了——”
大家又一字一句地整齐地喊。
喊完了哈哈大笑。
护士也笑。
笑完了,护士说:“向前进,你过来!”
“哇!不会吧?没戏了!”兵们叹息起来。
“跟我走!”
“哇!哇!!哇!!!”
“别哇了,今天是他生日啊,我们所有护士要给他过生日!”
“哇——我们以前也过生日的啊,怎么没见你们那么热情?”
“以前太忙了,这几天没什么伤员,就乐一乐,到时候你们也来吧。我们走了!
我代表全体姐妹来邀请他去商量一下怎么过。”
“护——士——再——见,向——班——长——再——见——”
兵们又喊,喊完了又都哈哈大笑起来。
“唉,我没戏了,你们大家也都没戏了。这小子人长得帅,所有护士的目光全给他吸引过去了。”广西兵叹息一声说。
到了中午时分,阳光依旧很好。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兵们都在太阳底下坐着,闲话着,活动着,练习康复。
嘎的一声,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院子里,走下来几个兵和几个记者。其中一个还是个女的!蛮漂亮!于是所有的兵们眼里都放出了光彩,不约而同齐刷刷看过去。
女记者打头直奔指挥部去,找到院长:“院长,请问有个叫向前进的新转来的兵吗?”院长打着哈哈,说:“记者同志,你好你好。近几天的?嗯,我查一查,看看再说。小李,拿登记本过来,我老人家亲自看看。嗯,这个这个,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第一页没有,第二页……第三页还是没有。
第四页,没了。”院长抬起头来,两手一摊。
女记者一脸疑惑地问:“怎么会没有呢?这里不是战地一院吗?”
院长说:“是的,记者同志,这里是甲区一院,还有个乙区一院,你们去那里看看。可能你要找的人是边防军的,我们这里是野战军轮战部队的。”
“难怪了,我要找的是边防军部队的。”
从指挥部里出来,吉普车唔的一声,屁股冒烟,冲出医院,往乙区一院去。
嘎的一声,只见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一个院子里,走下来几个兵和几个记者,其中一个还是个女的,院子里所有的兵们眼里都放出了光彩来,眼睛也是齐刷刷看去。
女记者仍然是打头直奔指挥部去,找到院长:“院长,请问有个叫向前进的新转来的兵吗?”
院长挠挠头,摘下口罩:“不好意思,太忙了,我给忘了。”
女记者说:“那,院长,麻烦你给找找看。是两天前,有没有一个新转院来的伤兵,叫向前进的,边防军的。”
院长又挠挠头,忽然省悟:“啊!有,向前进是吗,前天走了。转到二院去了,来这里打了个转身,伤不重,这里是接收重伤员的。”
那记者问:“伤得不重吗?你们二院在哪里?”
院长说:“我们正有个人要去,搭载你们的车子行不行?”“好的。”
嘎又一声,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一个院子里,走下来几个兵和几个记者。其中一个仍然还是个女的。
院子里所有的兵们眼里仍然是放出了光彩来……眼睛齐刷刷看去。
这次有一个兵说:“这女的,别又是来找向前进的。这小子,今天好事全给他占了。”
一个回答说:“别羡慕了,人家长得帅,比台湾那个歌手刘文正差不了多少,走桃花运也是正常的。我呢,还过得去,你看看你,姓侯,还真瘦得跟猴似的。”
女记者直奔过来:“几位同志,你们刚才说到的向前进,是某团某营某连一排的三班长吗?”一个兵说:“报告记者同志,我们说的向前进正是某团某营某连一排的三班长。
记者同志,你要找的就是这个某团某营某连一排的三班长吗?”
女记者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地回答:“是的,各位同志,我要找的就是这个某团某营某连一排的三班长。”
那个扛着摄像机的男记者脸上的肉烂成了一堆,像吃了一坨牛屎。
女记者再问:“各位同志,这个某团某营某连一排的三班长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他?”
“这个某团某营某连一排的三班长他啊,现在在温柔乡里,跟全体护士们热闹着呢。那边楼,你过去看看。哪,我们院长大人来了,你过去问问他。”那个广西兵一指前面走来的一个中年军人。
女记者打头,直奔过去:“院长你好,我们来找某团某营某连一排的三班长向前进同志。”院长说:“欢迎欢迎!到我办公室里先坐坐。向前进同志现在是486号,某团某营某连一排的三班长这几个字词可以省去。486号现在在楼上护士值班室,护士们商量了要给他过生日,叫他去定夺。唉,现在的年轻人花样就是多,我老了,只好闪一边去了,眼不见为净。我的办公室在这边,请。”
女记者很高兴:“有生日怕过吗?太好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以热闹一下了。”那个扛着摄像机的男记者依然是烂着个脸,嘴里咕哝着说:“来这里还不到两天就跟护士们打得火热,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院长说:“唉,世风日下啊,这小子一来,我的护士们都争抢着去看,都说长得帅,像什么刘文正,刘文正是什么人?很出名吗?不知所谓,莫名其妙。喂喂,你们都不去我的办公室里坐坐啦?直接上去啦?”
看着几个人大步奔上楼去,院长叹息一声:“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时代变了。变化得真是太快!也好,省得麻烦我,偷得浮生半日闲,我老人家赶快去小睡一下。说不定狗日的敌军特工到晚上时又渗透来这里搞偷袭,老子白天要医伤兵,晚上还要指挥打仗。铿锵铿锵铿铿锵,我手持钢鞭将你打……”
向前进住在医院里,已经换了十次名字,并且搬了几次病房。
他的事迹已经在全军传开,首长决定要授予他“战斗英雄”称号。奇怪的是,即使在医院的日子里,向前进反倒感觉到了更大的不安。他为自己即将获得的名号不安,更为听不见战场的枪声和炮声不安。
在更多的夜里,他梦见了火光,和阻击步枪扑的一声枪响。
日子很快过去了十天,很多伤兵未等完全康复就直奔前线去了。向前进的伤康复得很快,已经可以扔下拐杖慢慢走着去上厕所了。医生说,如果他的腿伤得到及时地救治,就不会外边看起来没什么而里边已化脓,应该好得快得多。还好,要是再晚一些,骨头受到感染,那就大事不妙了。进医院来后,医生给他重新切开伤口,割去了腐肉,排挤了脓水,清洗得干干净净,上了最好的枪伤药,能复原得那么快,已经很不错了。左手臂现在则可以端碗吃饭了。
向前进向上级连续打了二十几次报告。“战斗英雄”的称号他是推辞不掉了,退而求其次,他要求上级领导准予他在战场“再立新功”,以新的成绩报答首长给予的荣誉和祖国人民的关怀。
最终,报告被批准了。他的“战斗英雄”称号将在3个月后的战役结束之后颁发。再有十天,重返战场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跟那个广西的兵一边抽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兄弟,别怪我不提醒你,那个女记者对你有点意思,别的什么话也不要说,自古美女爱英雄,天经地义!再说了,最勇猛的男人,一碰到漂亮美丽的女人,也就柔肠相思起来了,死定了,否则怎么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呢?给句真心话,你是不是也有点那么个意思?”
“嘿嘿,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话,好像蛮深奥的。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要安心能做回我的战士,重返前线就心满意足了。”
“这么说,都搞定了?替你高兴啊!”
向前进只是嘿嘿嘿笑,他压根儿也就没想过要当什么英雄,这回做回一个默默无闻的战士,他反而觉得挺轻松了。
现在跟这个病友在一起,这样子心无挂碍地闲话,他真觉得是一种幸福了。
再过十天,就重返前线,他想。
张文书嘴里叼着支纸烟,偏着个头,看上去像是二战时期日本海空军的地勤人员,挎着枪,大大咧咧的样子,正从草房子里走出来屙尿。老远看见了前面阵地上下来一个人,认准了是向前进,尿也不屙了,慌忙间将烟一口吐掉,奔过来大喊大叫:“向班长,你回来啦?好大个包裹,什么东西啊?”一边喊叫,一边跳过一道战壕,站在阵地前沿,等着向前进的到来。
向前进就忙着一阵跑,下岭过脊再上坡,从一道环坡战壕里跨过,奔上来了,伸手递给了张文书。张文书拉他上了一个土坎去,两人紧紧地握手。
这里已经是连部的驻防高地了,终于回到了自己连队了,向前进心中激动不已。他放眼望去,阳光照耀下,连部驻地已经是一片狼藉,弹坑、焦土、断树枝、烧过的草……不远处战壕边还有好些断裂的枪支残件。
那座草房子显然是才又搭建起来的,草叶还很新鲜,挂着露珠。
远处的南边山脚下方,朝雾升起来了,大小山峦,都被遮掩住了。东方的群山上,则都披着红光,今天将是一个火热的天气。
天快亮的时候,在过去很远的山脊那里发生了一次小战斗。敌军从岭上过来偷袭前面阵地,被那个阵地上的战士一阵猛打,丢下了五具尸体。向前进也从后面开火,干掉了一个,将之打下山坡,剩下的敌人不敢恋战,仓皇蹿下南边山坡逃走了。若不是得到那个阵地的友军指引,向前进可能还不会那么快就赶回到连队驻地来。“真想不到你又回来了。”张文书等他喘了口气,笑嘻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