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毛主席 吴冷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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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并不影响我们建设社会主义。光是金、马蒋军,也不致于对福建造成多大的危害。反之,如果我们收复金、马,或者让美国人迫使蒋介石从金、马撤退,我们就少了一个对付美、蒋的凭借,事实上形成两个中国。
大家同意毛主席提出的设想,让蒋军继续留在金、马,使美国当局背上这个包袱,时不时挨上我们踢一脚,提心吊胆。周总理估计,美国可能在中美会谈中提出三个方案;第一方案:要我们停止打炮,蒋方减少金、马兵力,美方声明金、马在美蒋共同防御范围之内;第二方案:要我们停止打炮,蒋方减少金、马兵力,美方声明共同防御限于台、澎;第三方案:要我方停止打炮,蒋方从金、马撤退,双方承担互相不使用武力的义务。三个方案都不能同意,因为三者的实质都是制造两个中国,使美国霸占台湾合法化。但中美会谈继续下去为有利,可以拖住美国人,力求避免美方或其他西方国家把台湾海峡问题提到联合国去。对亚非朋友也要把问题说清楚,免得他们不明真相,给我们帮倒忙。大家都赞同周总理的估计和想法。
毛主席最后说,方针已定,还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让蒋军留在金、马。但打也不是天天打,更不是每次都打几万发炮弹,可以打打停停,一时大打,一时小打,一天只零零落落地打几百发。但我们在宣传上仍要大张旗鼓,坚持台湾问题是中国内政,金、马打炮是中国内战的继续,任何外国和国际组织都不能干涉;美国在台湾驻扎陆空军是侵犯中国领土、主权,美舰云集台湾海峡是蓄意制造紧张局势,都必须完全撤退;反对美国制造两个中国,反对美国霸占台湾合法化;我们和蒋介石通过谈判解决金、马以至台、澎问题。毛主席说,以上这些原则,在舆论宣传上可以鲜明提出,在华沙会谈中可以外交词令些,但也不离原则。所有这些,都要在我政府发表正式声明之后才公开宣传。人民日报目前可以“停火”几天,准备充足弹药,一声令下就排炮轰击。
且看他们怎样动作
在4日的会议后,毛主席5日下令我军暂停打炮两天,并亲自起草了6日发表的以国防部长彭德怀名义发布的《告台湾同胞书》。文告一开始就提出“我们都是中国人。三十六计,和为上计,”并指出大家都同意台、澎、金、马是中国领土,都同意一个中国、没有两个中国。文告说,台湾领导人同美国人订立的《共同防御条约》应予废除。美国人总有一天要抛弃你们。杜勒斯9月30日谈话已见端倪。归根结底,美帝国主义是我们的共同敌人。文告正式建议举行谈判,和平解决打了30年的内战,并宣布福建前线暂停炮击7天,以便金门军民获得供应品,但以没有美国人护航为条件。
毛主席起草的这个文告,是炮打金门形势的重大转折,即以军事斗争为主转入以政治斗争(包括外交斗争)为主。
观察两天之后,毛主席于8日下午又在他家中召集政治局常委开会。大家一致指出,告台湾同胞书发表后反应强烈,有些西方报刊甚至说这是台湾海峡两方关系以至中美关系发生戏剧性变化的预兆。美舰已停止护航,也不再入侵我金门领海。只有蒋介石的国防部认为是中共的“诡计”。毛主席当时问我,人民日报的社论准备得怎样。我说已写好一篇专攻美国人的。毛主席说,先要做国民党的工作,要写一篇着重对蒋介石说话,同时也给美国人出难题。可以说明并非诡计,阐述我对台的一贯政策,这次是又一次伸出手来。还可以挑一下美蒋关系,说寄人篱下不好受,搭美国船不可靠。然后批杜勒斯的所谓停火,要美国人过五关(停止护航,停止侵犯中国领海领空,停止军事挑衅和战争威胁,停止干涉中国内政,从台、澎撤退美国全部武装力量)。毛主席要我当天晚上写好,他夜里等着看。他要我不必等散会就回去写。
我从中南海出来,回到人民日报社,到对面的一家饭馆吃了一碟炒面当作晚餐,接着就在办公事赶忙起草社论。由于已有毛主席的提示,写起来比较顺手,午夜过后不久就赶了出来,排出清样送毛主席审查已是9日凌晨两三点了。毛主席果然当夜审阅并修改了社论,主要是修改社论的最后一段,重新改写为:“看来,问题尚有待于观察和考验,离解决之期尚很远。帝国主义到底是帝国主义,反动派到底是反动派。且看一看他们究竟怎样动作吧!”毛主席在清样上批示:“不算好,勉强可用。”签名后写的时间是十月九日六时。
我在10月9日上午收到毛主席退回来的社论稿,同时接到毛主席秘书林克打来的电话,说毛主席交待要把杜勒斯8日宣布美舰停止护航加进社论中,并说发表时间可以推迟一天。我看了毛主席的修改稿后,感到社论原来的题目很不醒目,于是根据毛主席修改过的最后一段最后一句,把题目改为“且看他们怎样动作”。由于这个题目比较特别,加上社论的文体又比较接近告台湾同胞书的风格,这篇社论10月11日发表后曾被误认为是毛主席的大手笔。
过了两天,10月13日,人民日报又发表题为《休谈停火,走为上计》的社论。这是根据周总理4日在政治局常委会上的意见写的,并经周总理最后审定。内容主要是批驳美国人要求在金马前线停火,说明中美之间根本没有战争,停火从何而来,并要求美国撤走在台湾和台湾海峡周围的全部美国海、陆、空军事力量。这篇社论,正好配合毛主席起草的10月13日发表的国防部命令。国防部命令宣布再暂停打炮两周,仍以没有美舰护航为条件,如有美舰护航,立即开炮。
利用美蒋矛盾
几天之后,艾森豪威尔下令把增援到太平洋的第六舰队那部分舰只调回地中海,并派杜勒斯到台湾去同蒋介石会谈。人民日报编辑部不明就里,写了一篇题为《咎由自取》的社论,说杜、蒋唱“双簧戏”。10月21日发表后,周总理当天上午就打电话来严厉批评我们说的不符合事实,也不符合中央的方针。当天下午,毛主席主持政治局常委会议时也批评我们的社论书生气,对中央的方针理解片面,摇摇摆摆,不适当地强调了美蒋一致。毛主席说,这次杜勒斯跑到台湾去,是要蒋介石从金、马撤兵,以换取我承诺不解放台湾,让美国把台湾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蒋介石不答应,反要美国承担“共同防御”金、马的义务。两人吵了起来,结果各说各的,不欢而散。这完全不是“唱双簧戏”。毛主席请周总理专门找我谈一次,然后另写一篇社论,重新评论杜蒋会谈。(周总理第二天就找我谈话,详情见我写的《严师的教诲》一文,载《我们的周总理》一书中。)
毛主席在常委会上说,美蒋关系存在着矛盾。美国人力图把蒋介石的“中华民国”变成附属国甚至托管地,蒋介石拼死也要保持自己的半独立性,这就发生矛盾。蒋介石和他的儿子蒋经国还有一点反美积极性。美国逼得急了他们还是要反抗的。过去大骂胡适,罢黜孙立人,就是例证,因为他们捣乱的 靠山是美国人。最近台北发生群众打砸美国大使馆更是例证。美国在台湾的驻军,蒋介石只同意美国派出团一级单位的兵力,不同意派师一级单位的兵力。我炮打金门开始后,蒋介石只同意美国增加海军陆战队3000多人,而且驻在台南。毛主席说,我前几天说过,我们同蒋介石有一些共同点。这次杜勒斯同蒋介石吵了一顿,说明我们可以在一定意义上联蒋抗美。我们暂不解放台湾,可以使蒋介石放心同美国人闹独立性。我们不登陆金门,但又不答应美国人的所谓“停火”,这更可以使美蒋吵起架来。过去一个多月中我们的方针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现在仍然是打而不登,断而不死更可以宽一些,以利于支持蒋介石抗美。
会上大家都同意毛主席这些意见。周总理还提出,“断”和“打”是相关的,既然“断”要放宽些,那末“打”也得放松。毛主席说,我们索性宣布,只是单日打炮,双日不打炮,而且单日只打码头、机场,不打岛上工事、民房,打也是小打小闹,甚至连小打也不一定打。从军事上看,这似乎是开玩笑,中外战史上从未有过,但这是政治仗,政治仗就得这样打。毛主席说,现在我们手里只有手榴弹,没有原子弹,打金、马蒋军好办,但跟手里有原子弹的美国人打仗,就不是好办法。将来大家都有原子弹了,也很可能都不打原子弹。
会议快结束时,少奇同志和小平同志提出是否发表一个正式声明,宣布双日不打、单日打。毛主席说,恐怕有这个必要。他同时还要我注意,前面说的那篇社论要在正式文告后才发表。
1O月25日,毛主席起草的以彭德怀国防部长名义发布的《再告台湾同胞书》的文告指出:10月23日美国国务院发表的杜勒斯谈话,一面说这位美国老爷终于看到了一个“共产党中国”,并愿意同它打交道,一面又说台湾那个所谓“中华民国”是一个“事实上存在的政治单位”。美国人的计划是第一步孤立台湾,第二步是托管台湾。文告说,“中国人的事只能由我们中国人自己解决,一时难于解决,可以从长商议。”“我们并不劝你们马上同美国人决裂,这样想是不现实的。我们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屈服于美国人的压力,随人俯仰,丧失主权,最后走到存身无地,被人丢到大海里去。”文告宣布:已令福建前线解放军逢双日不打金门机场、码头、船只、海滩。逢单日,你们的船只、飞机不要来,我们也不一定打炮。
文告登报的当天(10月26日),毛主席找我和田家英谈话,除了要我们去河南调查人民公社的情况外,也谈到炮打金门、马祖。他说,在炮打金、马过程中,我们和美国人都搞边缘政策。美国集中了那么多的军舰,而且侵入我领海,给蒋介石船队护航,但又从不开炮;我们也是一万、两万发炮弹那么打,美舰护航时更大打,但只打蒋船队,不打美舰队,不过炮弹就落在美舰附近,吓得他们掉头就跑。双方在台湾海峡对峙,同时又在华沙会谈。美国人在这个战争边缘,我们在另一个战争边缘,双方都在战争的边缘,都不越过这边缘。我们用战争边缘政策对付美国人的战争边缘政策。《聊斋志异》中写了很多不怕鬼的故事,其中有一篇名《青风》,说的是狂生耿去病夜读于荒宅,“一鬼披发入,面黑如漆,张目视生。生笑,染指砚墨自涂,灼灼然相与对视。鬼惭而去”。你不怕鬼,鬼也无可奈何。炮打金、马的经过也是这样。
可以说,这些话是毛主席对金、马事件的总结。
毛主席还对我说,你们要善于抓动向。看来现在还不太懂。美国人想从金、马脱身,杜勒斯谈话就显露了这个动向,你们没有抓住。你们编辑部也不大会写文章。接着,他拿当日发表的《再告台湾同胞书》为例,谈了如何写文章的几点意见:
1,文章要有中心思想,最好是在文章的开头就提出来,也可以说是破题。文告一开头就提出绝大多数人爱国,中国人的事只能由中国人自己解决。这个思想贯串全篇。整个文告,从表面上看,似乎写得很拉杂,不连贯,但重在有内在联系,全篇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中间虽然有穿插,但贯彻这个中心思想。《红楼梦》中描写刘姥姥进大观园就是这样写的。
2,文章要形象化。文告中不说“沿海岛屿”,而说“大金门、小金门、大担、二担大小岛屿”,不仅仅说“供应”,而具体说“包括粮食、蔬菜、食油、燃料和军事装备在内”,这就形象地给人深刻印象。你们写文章偏于抽象,一般化,缺乏生动性,看了留不下具体印象。
3,文章要有中国气派、中国风格。两篇告台湾同胞书的文体就是这样。中国文字有自己独特的文法,不一定像西洋文字那样严格要求有主词、谓语、宾词。其实西洋人说话,也经常省去主词或宾词的。你们的文章洋腔洋调,中国人写文章没有中国味道,硬搬西洋文字的文法。这可能是看惯了翻译过来的西方文章。其实翻译也有各种译法,严复的译文就是中国古文式的,林琴南的译文完全是意译,都和现在的白话文译文大不相同。
从这以后,金、马事件告一段落,福建前线炮声零落,而台湾海峡风浪依然。
在整个金、马事件过程中,毛主席直接指挥军事、外交、宣传三条战线,真可谓运筹帷幄之中,制敌千里之外。
第七章 冷静的促进派
1958年10月26日上午,毛主席秘书通知我,说毛主席要找我和田家英谈话。我原以为,大概是谈发表毛主席的《论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因为毛主席一个星期以前写信给我,要我把《世界知识》杂志发表的毛主席论纸老虎的一组论述加以转载,转载时可以另写编者按语,并要我就此同陆定一同志商量。我同定一同志商量结果,认为毛主席的论述,还可以再增加一些,重写按语。于是我找田家英同志帮忙增加一些毛主席的论述,主要是1957年和1958年的论述,并一起草拟了人民日报编辑部的按语,排出清样后送毛主席审定。所以我想毛主席找我们是谈这件事。
当我到达毛主席卧室时,田家英已在座,手里拿着我们编好的关于纸老虎的言论的大样和按语。田家英先给我看了经毛主席修改过的按语,主要是修改按语最后一段。毛主席还要我们对几段论述作一些调整。
处理完此事后,毛主席对我们说,今天找你们来是谈另一方面的问题,谈国内问题。
接着,毛主席就直接了当地提出,他想派我和田家英到地方上去作一次短期的调查研究。地点他已经选好了,就是河南新乡地区的一个县(修武县)和一个公社(新乡县的七里营公社)。他要我们各自带几个助手,分别先后去修武县和七里营公社,了解公社化后的情况,时间一个星期。他将在11月初离京去郑州,在那里开一个小会,作为12月初在武昌召开八届六中全会的准备。他要我们11月5日在新乡搭乘他的专列去郑州。
三件大事
毛主席说,中国今年出了两件大事,一是大跃进,一是公社化。其实还有第三件大事,这就是炮打金门。他说,大跃进是他发动的,公社化是他提倡的。这两件大事到8月间北戴河会议时达到高潮,但那时他的心思并没有全花在这两件大事上,很大一部分精力被国际问题吸引去了。早先是同赫鲁晓夫大吵了一顿(赫鲁晓夫7月底到8月初访华),不久又炮打金门。毛主席说,他在这段时间想了许多国际问题。他列举了一连串问题,如戴高乐上台、黎巴嫩事件、紧张局势、封锁禁运,等等,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谈了他的独特见解。毛主席对我说,你们办报的要经常研究国际问题,多同一些有见解的人交换看法,慢慢形成比较符合实际的观点,遇到国际上突发事件,就不致惶惶无主或临时抱佛脚。
毛主席说,现在来谈国内问题,你们办报的也要心中有数。这就要调查研究,掌握第一手材料。北戴河会议迄今已有两个月。国庆节前我去大江南北走马看花,除了给你们新华社写了一条新闻(按:指毛主席自己写的巡视大江南北的新闻,登在10月1日报纸上)外,感到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认真研究。
毛主席说,大跃进和公社化,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