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话 作者:珠思吟(晋江2014-08-20完结)-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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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师兄弟们对你都佩服得不得了！可否和我们讲讲断魂山之役？”
　　见其他人目不斜视只有双耳悄悄竖起，清河暗想这些同门们只要不做出面目痴呆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不由谈性大发，讲起了自己的得意之战。只是她不知道，今日之后关于她的传说又多了几个，一个比一个神奇，且讲述的人开讲之前都要说上这么一句：据清河殿下亲口述说。。。。。。
　　正说得兴高采烈，一名弟子飞奔下来道：“浅玉上君有令，请圣女尽快到昭灵正殿！上君说，许你召出烈凰。”说完和寻方等人刚见她时一样，手脚不知如何摆放，一瞬间换了数个姿势，双眼放光嘴巴半张，恨不得把“我看见清河了”几个字刻在额头。
　　虽然说的人和听的人都还未尽性，清河还是没忘了正事。和同门们依依道别，相约赶走魔族后再说个三天三夜，踩在烈凰上几个呼吸间便到了青石广场。
　　浅玉上君在昭灵正殿一侧翘首以望，其烦燥之色连清河都看得出来，小心地开口道：“上君，二哥让我。。。。。。”
　　“我知道！你且放心，神都暂时无事！”浅玉沉声道。
　　清河便真的放心了，笑道：“那我就在灵心叶山多呆些时日，许久未回，很想大家！刚才我看到凌关师叔和揽辰师兄就在。。。。。。”
　　浅玉打断她的话道：“先去见天君！”
　　清河道：“那是自然！拜见天君是第一要紧的事！”却见浅玉并不前行，只沉沉望着自己，想了想道：“上君有话对我说么？”
　　浅玉欲言又止，细想一番还是道：“天君似乎有些。。。。。。我左思又想，整个九天幻境唯有你能。。。。。。。算了，你见了便知道。”
　　清河大奇，穹薇天君能发生什么事？她眼里的穹薇天君，便如寻方等人眼里的她一样。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意外？是以最先感觉到的绝不是担忧，而是惊奇。
　　浅玉带着她进了昭灵正殿，在大殿中央施了几个手印，便见一扇小小的木门突然出现，他轻轻推开门，清河跟着跨了进去，呆了一呆。
　　眼前是座白雪皑皑的雪山，此时虽没落雪但风呼呼的吹着，以她现今的修为也觉心中发寒。跟在浅玉身后爬到山顶，就见一人顶着寒风站在白雪堆成的悬崖上，再往前一点点便有可能落入雪窟。他可能已经站了许久，头发肩膀积了不少雪，远远看去如伫立千年的石像。
　　虽只是背影，但清河已认出了是谁，惊呼道：“穹薇天君，您在这里做什么？”
　　边说边看向浅玉，但他摇头不语。
　　听见她的声音，穹薇并未转身，只冷冷道：“你杀魔族的时候，感觉如何？”
　　清河暗道果然大家见了我都习惯教训一顿，幸好关于这类事本圣女早有准备，恭恭敬敬地道：“清河以为，它们死在我手中合乎天道。”
　　穹薇道：“何解？”
　　清河侃侃而谈：“天君请想，魔族为什么要入侵九天幻境？因为它们的魔域不好，那个魔王燕思南曾说过魔域已养活不了魔族，要想活下去只能另找他处，饥而择食，寒而择衣，这是它们的天道。但它们选择了九天幻境，我们身为九天人自然不能放任，驱逐杀戮魔族乃是我们的天道。由此，我们若死于它们手中合的是它们的天道，它们死于我们手中合的是我们的天道！”
　　穹薇若有所思：“依你之意，无论我们死或是它们死，都是天道？”
　　上次他大发神威，“空”字诀下魔族丧生几千万，尘埃落定后心神激荡，他成名多年，且在第一次神魔大战中也立过大功，但一招之间杀了这么多生灵尚属首次，神魂震动导致晕迷，醒来便呆在这幻化出的雪山。这正是心修受损的表现。
　　四大上君不敢让弟子们得知此事，努力维持灵心叶山日常，浅玉坐镇昭灵正殿，代天君处理要务。一有闲暇便进入雪山陪伴，方才得知清河回来，便想当初是她触动天君方大成碧空神功，说不得与天君天生有些机缘，且她也杀戮无数却没听说心修有损，幸许她的话天君还能听上几句。是以才急催她上山。
　　清河笑道：“正是如此！”
　　穹薇转过身来，微微皱眉道：“但魔族也是生灵，这么多的生灵死于眼前，你竟毫无感触么？”
　　清河自自然然地道：“既是生灵，终归是要死的！不，就算不是生灵，也终有消失的那一天。早死或晚死，死在别人手中或者死在我手中，在天道来说其实分别不大。”
　　浅玉睁大眼睛，心中震惊。此论从未听闻，是巩固心修的新办法么？不逃避不化解，以天道来阐述生死，直面杀戮本身。但只要有效，管他什么办法！他只想天君重新坐在昭灵正殿之上，统领灵心叶山。
　　穹薇呆了良久，喃喃道：“最复杂的便是最简单的，最玄奥的着落在随处可见，天道，不在云深处，而是处处皆在，原来如此！”
　　清河可不知“如此”是什么，见他陷入沉思便乖乖站着。
　　浅玉也知到了关键时候，紧张得收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雪山上忽然升起太阳，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化为山溪河流，汩汩的流到山脚成了半月形湖泊，雪化开后地上钻出绿芽，须臾抽藤开花，暖风习习，美如织绵。
　　清河惊叹，但还没看够遍山遍野的花草，就见视线一变，已是身在昭灵正殿中，穹薇天君站在殿门口看向青石广场上的弟子们，浅玉上君立在他身后，眉眼间隐含喜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一如初见

　　清河能说出这一番话，固然是因为天生心神不染尘埃，却也得益于三个人：狐山映、宝戬、穹薇天君自己。
　　初见面时狐山映说一人一心，一人一法，不一定非要有仁善之心才能证大道，与神后的教导有异，她觉得新奇，牢牢记在心里不时琢磨；然后是宝戬，无论她长成什么样，做出什么事，杀了多少人，诛了多少魔，宝戬对她的态度从未变过，甚至从没有过半句责备，这对清河来说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心理依赖，有这么样一个人，始终会站在她的身后！既如此，还有什么事物能改变她的心境？
　　至于穹薇天君，他曾让揽月告诉清河：“行当行之事，为当为之人，仁善二字，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对当时正陷入委屈和自责的清河震动很大，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不必再纠结于旁人的认可与否。
　　为何他对清河看得通透，到了自己却仍然险些毁了心修？
　　无他，旁观局清当局者迷也。纵然身为天君，九天幻境的顶级大能，天纵之资惊才绝艳，看自己也不可能有看别人那么清楚。自古至今，无论修为如何，对自己的认识总是最困难的。很多事，只有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才会发现当时的心境。
　　他能被清河劝解，并不说明清河境界比他高或者见识比他强，纯是因为清河与他有着相似的经历，若换了另一个人来，哪怕舌灿莲花比清河说的好上几百倍，可能他也不为所动。
　　但不管怎样，穹薇天君走出了雪山，知情的人无不松了一口气。他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人人心知肚明。若是在这样的关头心修有损，灵心叶山甚至九天幻境都实在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因此在四大上君眼里，清河诛杀千万妖魔也不及此次立下的功劳大，争相唤她前去。过程几乎都是一样的，先板着脸训导几句，接着缓和面容用词含蓄的称赞，最后捧出一大堆奇珍异宝灵丹妙药，清河每每笑得见牙不见眼，连推辞都省了，全部笑纳入乾坤境。
　　只是往往她一离开上君们眼前，便有许多门人弟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个双眼发亮激动难忍，且还都不空着手，要么捧着灵液，要么拿着灵果，不要还不行，但也不能白要，回礼这种基本礼仪她还是懂的。况且见自己这么受欢迎她怎能不欣喜，只是当终于回到当初所住的盘锦山锦洞天，高高兴兴的清点所得时，发现乾坤境里的物品不但没增加反而减少了很多，连同门们后来送的灵果灵液也不见了，可能是回送给了别的人。幸好没人再送东西来了，再回礼下去，恐怕烈凰都保不住了。
　　不由呆住。
　　忽听有人笑道：“圣女今非昔比，唯容颜依然，令人欣慰！”
　　眼前一闪，陵关和重芒现身。当下灵机一动，暗想送上门来的绝对不能客气，笑道：“陵关师叔，重芒师兄！两位风采如故，清河也是心中大慰！”
　　陵关尚可，长身玉立眉目含笑，神情潇洒不羁，俏陵郎之名并没因魔族入侵而改变。重芒却是嘴唇微颤，眼眸湿润，上前一步近乎失态地伸手，似是想抚摸清河的头发，又猛然缩回来，张了张口却发现说不出话来。
　　清河笑道：“重芒师兄放心，我没受伤！好端端的！”
　　重芒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陵关围着清河转了一圈，啧啧出声，挑眉笑道：“清河侄女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他故做玄虚，清河却不理会，只是随手一抓弄出两杯灵泉递给他们，亲亲热热笑道：“师叔，师兄！我从没见过别人的乾坤境，你们的打开让我看看好不好？”
　　乾坤境旁人无法触动，如果是主人主动打开则另当别论。
　　陵关一愣，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到乾坤境。
　　重芒则立时双手虚虚环抱微施灵力，乾坤境大开，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清河面前，轻声道：“你看吧。”
　　清河斜视陵关一眼，道：“陵关师叔，莫非你的乾坤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邪物？”
　　陵关笑道：“清河说笑了！”说罢左手一张，出现一扇月洞门。里面堆得成山成海，初看去拳头大的明珠就有数十斛。
　　清河大喜，双手一起，就见两只大鹰张着大嘴平平的飞进两人的乾坤境里，飞速转了一圈又飞回来。她一言不发，收了两只大鹰向昭灵正殿飞去。除了她之外大概已经没有人能用驭空术，逃跑时真方便。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陵关和重芒方不可置信的发现一件事：他们被抢了，被明抢了，被清河明抢了。
　　两人面面相觑。陵关突然捧腹大笑，笑得站都站不住，坐在地上继续狂笑。重芒嘴角也情不自禁带上一丝笑意。
　　现今不同往日，他们已升为明君，除了自己修炼外更要管教门下弟子，因此虽知清河回来却不能第一时间立刻跑来。好不容易结束今天的功课，急急奔来找她，一为述旧，二是担心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就连陵关也觉得有许多的话要对她说，当然无关情爱，除了情爱之外人还有许多种感情。
　　谁知想像中执手相看泪眼感慨万千的场面并没出现，她一如当初。似乎没有在冰清泉受冰寒之苦，似乎没有离开九十二年，似乎没有诛杀过妖魔。她只是出去玩了一圈，现在回来了。
　　岁月轮转，世事变幻。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痕迹。真好。
　　他们满腔情怀而来，啼笑皆非而去。
　　清河边飞边回头看，果见没有人追来，暗喜道现在果然没人追得上我！悠然进昭灵正殿与诸君道别，她虽有心多留，却也着实挂念神都中的亲人们。父王肯定诸事繁忙，母后体虚，在这场大乱中更令人担心。回锦洞天看看以前住过的地方，足够了，大家都安好，足够了。
　　不等她开口，匆匆赶来的仁淮上君虚点着她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痴儿，痴儿！本君予你的丹药，怎能随便给了别人？那些可是我耗时数万年才制成的，各有奇效，可遇而不可求！你倒好，一个山上随处可见的灵果就换了一瓶丹药！好大方！”
　　大方得让他肝疼，若不是知道的时候晚了点，他绝对亲自制止这种败家行为。哪怕得好处的许多是他叶脉的徒子徒孙。
　　清河以手遮额后退了几步，苦着脸道：“我错了，仁淮上君！我错了，您别生气啦！”
　　仁淮还要再骂，浅玉笑道：“既给了清河，便是她的东西，她想怎么处置都行！”
　　其实初见清河将他送的一柄极品仙玉剑随手给了他叫不出名的弟子时，以他的修为也不由得愕然。那可是他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珍贵无比，若不是清河劝动穹薇天君，他绝舍不得拿出这样的宝物。但见她给得兴高采烈，猛然反省难道我的心境还不如她？随她去罢。
　　也就没看到她是怎么抢陵关和重芒的。
　　维罡慈祥地道：“的确如此。清河喜欢怎样便怎样罢！”
　　他倒是很想得开。因了纯心海的关系，他对清河的关注要远远多于其他上君，是以对她的性子也了解更多一此。她做出这样的事毫不奇怪。对一匹如意马尚能如此在意，何况是真心喜欢她的弟子们？那自然是坦诚以待，有什么好的都愿意给。
　　仁淮尚在愤愤，温溪平和地道：“清河，你虽法力大增，但魔族狡诈，回了神都须事事小心，凡事多听神王神后的，不要自作主张。”有何可怒？神王的后裔，灵心叶山的圣女，不正该如此么？
　　清河忙恭敬道：“是！”
　　当年被罚在祈墨山挖石，便是由山脉监督，和山脉感情最为深厚，是以四位上君中，她和温溪接触得最多，深深敬服他的品行。
　　说着走到穹薇天君座前，跪下行了大礼道：“天君，我去了！”
　　穹薇凝视了她一会儿，淡淡道：“去罢！”
　　若是以前，可能还有很多交待。但现在，无须任何话语，他很放心。清河已经证明了自己。
　　“天君保重！”清河起身，忽然偏头娇笑道：“天君您不知道罢？您的头发变成白色比以前漂亮多啦！”
　　穹薇眨了眨眼睛，木然无表情。浅玉偷看他一眼，低头微笑。仁淮、维罡、温溪三君不敢露出任何情绪，皆眼观鼻鼻观天。
　　胆大包天的评论了天君，清河飞跑着离开了大殿，头也不敢回，也不敢跟上君们单独道别。却见青石广场上站了很多弟子，手中捧着她送出去的东西，见她便喜道：“还好圣女未走！这些太贵重了，我们断断不敢收的，还请圣女收回去！”
　　刚收到回礼时，他们并不知道有多贵重。想也知道，虽然喜欢敬仰清河的不在少数，但会直接冲到她面前表达敬意的多是各脉初入门的弟子，自然看不出那些回礼的珍贵，直到回了师门得意洋洋的显摆时才听到前辈们惊呼赞叹，连他们的师尊也未必有这样的东西，如何能收？便急急寻找清河要还给她。
　　清河自然不要，跃上问道云梯挥手笑道：“我已经收到最好的啦！”
　　转眼间，便站在了万幻神宫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为传奇

　　抬头看去，眼前宫殿纵横，亭台楼阁无数，宫门口的石像那么的熟悉，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清河有了陵关重芒看见她时的感慨。
　　初化形时她虽形体有缺，神智却是健全的，记忆自然也是完整的。曾经，这道门她进出过数遍，有时候夜里也会偷偷跑出去，守门的侍卫一见她就低头，当年离开这里的时候，万万想不到这一去竟然就去了那么多年！
　　这时间若是用来冥想修炼，短暂得不值一提。但如果用来思念，却漫长得根本不敢想起。
　　神都，是她开始的地方；万幻神宫，是她的家。一时近乡情怯，咬着唇站在门口不动，难得的心乱如麻思绪万千。父王和母后，如今是什么模样？她好像，一直在让他们担心。还有哥哥姐姐们，为她们姐妹付出的实在太多太多。
　　她发着呆，没注意到几名侍卫在她一出现时就飞跑向万幻神宫深处，须臾，四面传来震天的呼声：“恭迎清河殿下！恭迎清河殿下！”
　　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