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婴 作者:那多-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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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没有人从这个世界里出去过,虽然他出去的时候已经死了。
就是那个出现在异国的死婴。他被周纤纤从娘胎里就整到了这个世界。连脐带都让周纤纤以自己为蓝本割裂。他在这个世界里爬行了很久,最后尸体却出现在了正常世界中。
他是怎么来的?
这个异世界并没有和我类似的生命,被扔到这里的地球生命,总有一天会死去。有一个假设,是死去之后,就会自动被排斥回正常世界里,被周纤纤“消失”掉的那些人,尸体早已经在一些荒凉的地方腐烂,无人认领;另一个假设,是某种条件下,可以活着回去,就像我被弄进来一样。两个世界之前,并非那么壁垒森严。
我和何夕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曾告诉我,法国警方在结案后仍对韦罗尼克进行了一些询问。韦罗尼克已经被医生证明有一定的精神问题,所以她的陈述让警方真伪难辨。但现在看来,那些内容对我有借鉴的意义。
韦罗尼克此前一直坚持说,冰箱里的两个死婴,是她在家自己产下的一对双胞胎。产下后她扼死了他们,冰在冰箱里,当警方最后告诉她,DNA的检测结果只有一个婴儿是她的孩子,另一个则不是时,她自己都显得很意外。
而后韦罗尼克试着对警方回忆她杀死自己孩子的那个夜晚。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黑夜。窗外一道又一道惨白的光,把夜空割成一片片碎布,雷声震得屋里的锅碗都在颤抖。韦罗尼克惊慌地在浴室生下孩子,把孩子抱出来,放进了厨房的水池里。她犹豫着要不要把孩子杀死,一圈圈地在屋子里转悠。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问到原因,这需要心理学家进行长篇的变态心理分析。
总之,韦罗尼克再次下了杀婴的决心,回到水池前,她把水池里的婴儿扼死,又把水池边的一个婴儿扼死。而后者似乎本就死了。她的情绪和思路当时一团糟,她恍惚记得自己只生了一个,但谁知道呢,摆在眼前的是两个婴儿,这不是说明她生了双胞胎吗?
直到警方告诉她说只有一个是她的骨肉,她才明白,原来她真的只生下了一个,而另一个出现在厨房里的婴儿,并不是她生的。
法国警方无法相信韦罗尼克的说辞,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这个女人肚子异人在家生了个儿子,在屋里走了几圈后发现多了一个,这怎么可能?
但是我相信。
原本被周纤纤扔进异世界的婴儿,在那样一个夜晚回归了正常的世界,那样一个夜晚有什么特别之处?
答案很明显——闪电。
蕴含着强大力量的闪电。这样的闪电可以在瞬间打通两个世界!
如果我在把剩下的这半口气用完前,能找到一个强雷暴区,没准还有一线生机。让我被天打雷劈吧,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过居然有一天会为了这样的愿望而虔诚祈祷。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停地走,一步又一步。
城市,乡村,沙漠,大海,山丘……
我开始有些眩晕,这是缺氧所导致的,渐渐地,我感到双腿绵软无力,我还能走出多少步?
我并不是没有走到过下雨的地方,打那些不算大的雨,大概等到雨停,也未必会有几道闪电。我等不起,我没有那么长的起。
我身体内的时钟,正在缓缓而坚定地朝死亡走去。
我身体内的时钟,正慢慢而坚定地朝死亡走去。
这一步卖出之后,我全身就一紧,心脏缓缓的起伏在这瞬间也加快了。这并不仅仅因为眼前所见过的暴风雨,而且,当我走出这步之后,我感觉到了世界的一丝不同。
不再是死寂一片,而是隐约有一阵阵的脉动。这是正常世界里,暴风雨中心的强大能量乱流,对异世界造成的影响吧。
这说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眼前看出去的世界更混乱,原本已经适应了变幻的曲线,但在这时,曲线的波动要比通常时候更强烈,一时间很难分辨出我所在的地方。这暴风雨太强烈了,就算我在正常的世界里,也会睁目如盲。
突然间,有一道什么东西刺破了纷乱的雨幕曲线,凌厉地一闪而过,我看不见白光,但我知道,这就是闪电!不仅仅是看到,我也感觉到了,那一股明显的波动,还不够,要更强烈的闪电,更可怕的闪电,锐利到能把我所在的这个该死的世界刺穿闪电!
我等候着,在我消耗完所有的氧气之前,等候那声将把我解放的霹雳。
我站着,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变到了另一个地方。眼前的景象慢慢地能分辨出一点点,就在很近的地方,一根圆锥形的长刺高高耸起,插向天空,我脚踩着的,也不像是普通的场面,而似乎是个圆盘状的物体,四周望出去,除了雨,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在什么地方?我还没有想明白,我等待的那道闪电就来了。
在此之前,波动就已经不寻常,如果我看到的那些曲线波动代表力场,那么力场在这一刻就突然抖动起来,仿佛已经预感到,在低低的上空,漆黑的云层中,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正等待爆发。
蓦地,一道粗壮的张牙舞爪的电龙就直扑下来。
我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中感到过的剧烈波动几乎要把我向后推倒。眼前的所有曲线一瞬间以电龙为界一分为二。
这一刻,我毫不怀疑,我就要回家了。
第二十章 怪客
没了。
我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我简直不敢相信。
这气势惊天的电龙,居然在一瞬间又消失了。
所有的能量波动回复原状,我还在原地,还在异世界里。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知道闪电会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没了?
似乎这道闪电耗尽了暴风雨的力量,雨开始小了下来,接下来又有几道小闪电,但都无济于事。
周围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猜错,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幢高楼的楼顶。应该不是普通的二三十层的高楼,看我面前的这根尖顶,和脚踩的圆盘,就知道这至少是一幢在区域范围内有标志作用的建筑物。肯定不会低于二百米,单是眼前的尖刺就有几十米高。
就是因为在这么高这么突出的地方,闪电才会这样集中地在我周围出现。而刚才那道最厉害又离我很近的闪电,为什么会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答案就很明显了。
避雷针,该死的避雷针!
在这样一幢高楼的顶端,又怎么可能没有避雷针。
我抬头看这根尖刺,它毁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没有力气再去寻找下一场雷暴,我已经没有了信心。我已经快没气了。
雨迅速地小下来,小到我看不见雨滴,彻底结束了。
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在我背后一股强烈波动出现。它旋转着,产生巨大的吸力,把一切粉碎。
还没等我来得及回头看,已经改天换地。
从狂喜到绝望,又从绝地突然获救。我的心情对这样巨大的落差无所适从,只来得及吸入一口久违的空气,在吸气的同时,转回头去。
然后我的呼吸再一次屏住。
天哪,我的心脏还要经受几次考验?
在我身后的,是一个圆球。
一个漂浮在空中,比篮球更大些,橘黄色又夹着些蓝白色的光球。
一场雷暴刚刚过去,这个光球把我救出了异世界。在我心里,已经浮起光球的名字。
球状闪电!
一个被科学家研究了一百多年,发表了两千多篇研究论文,却还是未能又合理解释的自然现象。
可以肯定的是,球状闪电所蕴含的能量要比一道普通的闪电高出许多倍,这样的能量,足以让任何金属在接触的一瞬气化。
但让科学家不解的是,是……天哪,这颗电球正朝我缓慢移动着。我不敢动,因为后退可能会更吸引球状闪电。
球状闪电忽然加速,我眼睁睁地看着它碰到了我的左臂。
是的,让科学家不解的就是这一点,有时球状闪电会让碰到的人瞬间蒸发,而有时,则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甚至觉得有些凉凉的,然后这个电球就在我眼前一下子消失了。
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能量巨大的电球会突然消失,就和它为什么会聚集如此多的能量一样不解。
但这是科学家该烦的事情,对我来说,历经波折,终于归来。
面对死亡的时候,人会激发出一些东西,也会忘记一些东西。而当死亡的威胁过去,一切平复,人总还是要打回原形的。
而我现在,几乎已经站不住了。
不是因为高处风大,而是双腿的肌肉剧烈抽搐。我从前游泳时也抽过筋,此刻我怀疑我腿部每一块肌肉都抽筋了,上身和腰部的肌肉也相当疲劳,但相对于下半身的剧痛,那些都可以忽略不计。
我没能坚持几秒钟,就坐倒在地上,汗从每个毛孔中溢出来,然后眼前的天地开始旋转。
在晕过去之前,我想想,刚才倒下的时候,我往下看了一眼,下面的楼宇入蝼蚁,看来这幢高楼,比我设想的最低二百米还要高许多,只是下面的街道上,红色如潮,密密麻麻。那都是人吗?红色的人?穿着红衣的人?暴雨刚过,街上就有这么多红人,我到底到了什么地方啊?
我到了台北。
我晕倒前所在的地方,不是二百米,也不是四百米,而是顶高508米的世界第一高楼台北101大厦的最顶端。
101大楼永远是台北人视线的焦点,下午暴雨狂雷的时候,就有不止一个摄影爱好者把相机对准了101大楼,期望拍下闪电击中101的照片。结果他们不仅拍到了照片,两个坚持到雨停的摄影者,还在长焦镜头里注意到了101顶部那个突然出现的球状闪电。
当然,他们也看到了闪电光球边突然出现的我,为此,其中一位很不幸地失手把宝贝相机砸到了地上。台北市警局在半分钟内接到了两通关于101大楼的报警电话,两位摄影爱好者不约而同地说,他们可能看见了外星人。
我被送到台大医院急救,症状是脱水,体内能量缺失,轻度脑缺氧。这些都可以通过吊葡萄糖和吸高压氧恢复,但下肢肌肉组织超负荷使用的情况太惊人,让主治医师大为吃惊,不仅他没见过类似的症状,甚至都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两条腿用到所有肌肉一起抽筋的程度。两周内我只能静卧,两周后可以试着进行恢复性的双腿锻炼。医师说如果不是抢救及时而我体质又好,则双腿会坏死,有截肢的危险。
我在异世界里不停地走了那么久,由于那个世界的古怪规则,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吃力,大师一回到正常的世界,所有欠的都要还回来。
现在的时间是十月一日,距离我进入异世界,过了六天。这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没人能做到不吃不喝地走六天,更别说不呼吸。但那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总觉得,我的生物钟不止走了144个小时。
我是个单独病房,从醒来开始,就有几个“安全局”的人连番盘问。从我残留的随身物品里,他们已经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101大厦顶端的人是来自大陆,神经紧张是很自然的。对他们来说,我的身份,我的目的,我是怎么出现的,这些都是大问题。
我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自己被一个小女孩搞进异空间的事说了,只隐藏了圣女教的部分没说。至于我说的周纤纤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请他们通过自己的渠道向大陆警方了解。
我以为他们会对我说的不屑一顾,没想到他们虽然惊讶骇异,却并没有坚持认为我说的是一派胡言。后来我在病房里看台湾的节目,才知道在台湾的社会里,灵异的气氛很浓厚。许多综艺节目都会请出一些“大师”一个个讲起来都一套套的,更有许多明星公然分享自己的撞鬼经验呢。
所以在经历了开始几天的详细盘问后,这几个人就撤了。但我并没得个清净,时常可以听见窗外倒扁红衫军游行时的口号,我在晕过去前看到的,就是穿着红衫走上街头的市民。此外还有无孔不入的媒体发起的进攻,我这个在101大楼楼顶突然出现的大陆男子成了台湾当下除了红衫军外让人最感兴趣的热点。
各个节目上,命理大师开始算我的八字,风水大师开始算101大楼的风水会因为我受到什么样的影响,玄学大师则把异空间和灵异空间联系在一起一通大扯。《康熙来了》邀请我去上节目,我考虑到做着轮椅上去肯定被小S玩弄致死,赶紧婉谢。模仿节目《全民大闷锅》里最爱的咸湿佬九孔则扮起了我的模样,浑身缠满破布,顶一个鸡窝头。我被凉凉的球状闪电电过之后,的确就是这副模样。他们还设计了一个单元节目,每个单元里,我作为上天的使者出现,然后开始对台湾当下的政局冷嘲热讽。
我恢复得比医生料想的快许多,但心情却一直不好。因为我没能获得和外界自由联络的权利,所以无法知道,那天我被周纤纤关进异空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警方是否对圣女教发动了攻击,何夕会不会有事。
十天后,我已经勉强可以撑着拐杖在医院里行走,但不被允许走出去。我一度担心台湾方面和大陆的沟通情况,好在十二日早晨,我被通知,将在十三日坐飞机赴港,那里有人接我回上海。
十二日晚,我再台北的最后一个夜晚,终于被允许到室内逛一圈。但是需要在两名“安全局”人员的陪同下。
我扔了拐杖,慢慢地在西门町转了一小圈,吃了蚵仔煎。然后坐进一个叫天秤座的民歌餐厅停了会儿歌。哪里的一个驻场歌手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留了个金毛狮王式的长发,唱起歌来汹涌澎湃,掺杂了许多滑音转音的高难度技巧。
一个这种地方的歌手,居然拥有能击倒听众的力量,让我大大讶异了一把。和很多喜欢活跃气氛而东拉西扯说一堆话的酒吧歌手不同,他不唱歌的时候几乎不说话,也很少回应别人。偶尔脸上会有羞涩的表情,和他的头发与歌声极不协调。似乎他要把所有的力量积聚起来,等歌唱的时候一并宣泄。
我问身边的人他的名字,别人告诉我,他叫萧敬腾。我写了个纸条给他,不是点歌。
“如果你的声音能让更多的人听见,我打赌肯定会红的。到时如来上海,请给一个名叫那多的记者一个专访的机会。”主持人读出我写在纸条上的话时,我已经在回医院的路上了。
在香港机场的出口,两个接机的人令我有些小小的意外。
是胖大婶和王探长。
王探长赶上来给我个有力的握手。
“祝贺你平安归来。”胖大婶挂着她的招牌笑容说。
我这九死一生的任务是胖大婶给的,冤有头债有主,她跑到这里来接我,我也不觉得有多少受宠若惊。
“你怎么也来了?”我问王探长。
“你帮我们打前站,结果遇到了这样的危险,我来香港接一接,又有什么?而且局里播下一笔款子,算是对你的奖励,招待你在香港好好玩几天。我是陪同,呵呵,也算沾沾你的光。”
“哈!”我笑了,“那接下来几天就好好放松一下。”
突然我的心一紧,忙问:“何夕呢,她没来?”
连王探长都来了,何夕不会不知道我平安归来的消息,那天我在圣女教据点失踪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你们迟迟没有你的消息,把地方围了,然后我就带人冲了进去。他们的圣女,就是那个小女孩周纤纤,看我们冲进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