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狂飚-从诺曼底到易北河-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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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本来是个不容异见、动辄发怒的人,但对丘吉尔他表现了极大的克制,尽量语气平和,沉着应战。丘吉尔正相反,常常突然发怒,面红耳赤,不能自制。看到他这个样子,罗斯福心里暗自高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但对丘吉尔没完没了的唠唠叨叨,斯大林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这会还得开多长时间?我们在这儿呆的时间是有限的!”
罗斯福提议:“还是把这些问题交给三国军事委员会去研究吧,让他们拿出个意见来。”
斯大林表示反对:“我们不需要什么军事委员会,也不要求进行任何研究。我们自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因为我们比军事委员会的权力更大。我只想直截了当地向丘吉尔先生提出一个问题:英国是否真正相信‘霸王’战役,还是不过为了安慰俄国人,说说而已?”
丘吉尔闪烁其辞:“只要时机成熟,条件具备,我们就义不容辞地竭尽全力横渡海峡去打德国人。”这是典型的丘吉尔式回答。
斯大林从座位上陡然站起,对莫洛托夫和伏罗希洛夫说:“我们走吧。我们在这儿没什么事好干了,前线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去办呢!”
罗斯福赶忙解围:“啊,我们大家都饿了,我建议休会,去出席斯大休元帅为我们准备的晚宴。”
当晚的宴会气氛虽不很热烈,但还算轻松。丘吉尔显然还未从刚才的争论中完全摆脱出来,有些落落寡欢,象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堆在椅子里,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和情趣,甚至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了。斯大林却象换了个人一样,眉飞色舞,神采飞杨,表现出盛气凌人的架式,热情地照待宾客,还不时地拿那位垂头丧气的丘吉尔开玩笑。他知道他已胜券在握,那种战胜对手的快感鼓舞他通过取笑失败者而获得更大的乐趣。
“我建议”,斯大林从座位上站起来,“为尽快对全部德国战犯进行审判,并对他们严加惩治而干杯!一定要消灭德国总参谋部,要枪毙5 万德国军官。”
丘吉尔跳了起来,把酒杯也碰翻了。他似乎喝多了,脸涨得通红,两眼充血,挥舞着双手,高声叫道:
“英国议会和人民永远也不会容忍集体枪杀。苏联人不应在这个问题上想入非非!”
斯大林两眼含笑盯着丘吉尔,又说了一遍:“必须枪毙5 万人!”
丘吉尔怒发冲冠:“我宁愿此时此刻让人把我推到院子里毙了,也不愿让这种可耻行为来砧污我和我国的荣誉!”
艾登一个劲地给丘吉尔使眼色、打手势,想让他明白这不过是玩笑话,别当真。但一向机灵的丘吉尔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是反应不过来。罗斯福见状,忙打圆场,想使玩笑变得更加明显,笑道:“我又要给你们当调解人了。折衷一下吧,就杀4。9 万人。”
除了丘吉尔,其他人都大笑起来,但这越发使他下不来台。他知道他被嘲弄了,一气之下,起身离开餐桌,走到隔壁房间,大口大口地吸起雪茄烟。不一会儿,他感到有人在轻轻地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斯大林笑嘻嘻地站在他身后。“请别介意,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在斯大林面前,丘吉尔总有一种自愧不如和不很自在之感。他承认“斯大林的风度是很有魅力的,如果他想拿出这种风度的话”。他生来还未怕过什么人,到哪里都是趾高气扬,信心十足的样子。但在德黑兰,他终于碰上了令他敬畏的高人。这个人才华横溢,思维敏捷、能言善辩、运筹帷幄,既幽默又无情,既灵活又果断。令丘吉尔不解的是,他去年在莫斯科怎么未发现斯大林有如此魅力?真是斗转星移,物换境迁了。在高人面前,他只好也只能甘拜下风。
重新回到餐桌上,丘吉尔完全任人摆布了。斯大林再怎么取笑他,他也不去计较了。到最后,乔大叔也自觉不能欺人太甚,转而安慰和赞扬起可爱的丘大爷来,甚至说“魔鬼是共产党,而我的朋友保守党是上帝”,弄得丘吉尔哭笑不得。末了,斯大林还把胳膊搭在丘吉尔的肩膀上,亲密得象革命同志一般。
回到使馆,丘吉尔精神似乎要垮了一样,失魂落魄、萎靡不振。他依在床上,双目紧闭,悲哀地对艾登说:“人类可能还要有一场流血更多的战争,那时我不在了。我将长眠,我想长眠亿万年。”
他点燃一支雪茄,又倒了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似乎要把所有的忧愁都浇个一干二净。
莫兰走进来,摸了摸他的脉搏说:“心跳100 下。你喝得太多了,安静一下吧。
丘吉尔笑道:“不要紧,很快就降下来了。”
但很快,他的脸也沉下来了,凝视着莫兰,自言自语他说:
“我相信人类可能会毁灭自己,消灭文明。欧洲将变成一片荒芜,而这可能有我的责任。这些事为什么要折磨我?。。你看我的精神能维持到战争结束吗?有时我觉得我已是行将就墓的人了。”
第二天,丘吉尔向斯大林全面投降了。他私下里对斯大林说:“元帅可能以为我对‘霸王’战役不够重视,其实不是这样。问题的症结在于登陆工具和美国人对印度洋战役的过分重视。。”斯大林微笑地听着,对丘吉尔不惜以出卖美国人来向他讨好,不免洋洋自得起来,甚至以师长的口吻教导起他来:
“我担心,如果5 月份不进行这样的战役,那么这个战役就告吹了。因为几个月之后天气会转坏,将无法给登陆部队输送必要的补给。如果不进行这样的战役,可以预料,这将会使人大夫所望并产生不好的情绪。”
丘吉尔急忙表态:“我对登陆本身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登陆后30—40天会发生的情况。”
“这你放心。一旦盟军在法国北部登陆,红军这面也将转入反攻。如果得知登陆将在5 月或6 月进行,那么俄国人就可以准备好给敌人不是一次,而是几次打击。”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中午吃饭时,罗斯福兴高采烈地宣布:
“先生们,我想告诉斯大林元帅一个好消息。在英国首相和美国总统参加下,参谋长联合委员会今天通过了下列决议:‘霸王’战役定于1944 年5月进行,并将得到在法国南部登陆作战的配合。”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对这句话等了两年多的斯大林仍不免有些激动。他脸色苍白。嗓音低沉他说:“我对这个决定很满意。”
一阵沉默之后,他接着说,“我想告诉丘吉尔和罗斯福,在法国登陆战役开始时,俄国人将准备给德寇以沉重打击,以便把德军牵制在东线,使其不能给‘霸王’战役造成任何困难。”
罗斯福真诚地道了一声谢。
“那么总司令到底何时能任命?”斯大林紧追不放。
“在最近三四天内。我们一回到开罗即可任命。”
关于第二战场问题,就这样经过于般努力、万般艰难地最后敲定了。罗斯福后来说:我为“‘霸王’行动做了艰巨的斗争,一次又一次扭转了丘吉尔的方向。由于斯大林的帮助,我最终获得了胜利。从那时起,我们就建立了私人关系。冰层打破了,我们谈起话来就象男子汉和兄弟一般。”斯大林则说:“丘吉尔这种人你要是不盯着他,他就会从你的口袋里掏走一个戈比。而罗斯福呢!他不是那种人,他只掏大硬币。”
这一天正赶上丘吉尔过生日。晚上,他大摆宴席,庆祝他69 岁寿辰。8点过后,各路宾客相继来到英国大使馆。军人们身着各色军礼服,竟相争辉;文官们穿戴燕尾服,争相斗艳。老寿星兴高采烈、容光焕发,兴致勃勃地吸着雪茄烟,满脸堆笑地招呼来宾。
待大家入席后,斯大林首先举起酒杯:“为我的战友丘吉尔的健康干杯!”随后是拥抱、握手。丘吉尔很喜欢俄国人的祝酒方式,于是如法炮制,不时离开座位,走到这里,又走到那里,为这个干杯,又为那个干杯。当他宣称斯大林堪与俄国历史上伟大的英雄们并列,应获得“斯大林大帝”称谓时,斯大林不慌不忙地答道,他的荣誉是属于俄国人民的。这时,一位侍者正端着一大盘冰棋淋走过来,不小心滑落到俄国翻译巴甫洛夫头上。但巴甫洛夫丝毫不为所动,仍沉着地翻译着斯大林所说的每一句话。
另一段小插曲发生在斯大林与布鲁克之间。那是布鲁克在谈到英国在战争中损失最大、作战时间最长、打的仗最多、所以贡献也最大时,斯大林的检立刻沉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布鲁克说:
“布鲁克将军对苏联红军是不太友好的,一直挑剔我们,让他到莫斯科来,我会请他看看,俄国人并不是孬种,交交朋友是值得的。”
布鲁克不甘示弱,也用眼盯着斯大林:“你竟认为有必要对我进行毫无根据的指责,这使我非常惊讶。你一定记得,今天上午我们在讨论掩护计划时,丘吉尔先生说,‘在战争中,真理必须由诺言来护卫’。你也一定还记得,你本人也曾对我们说,在你所有的伟大战役中,你总是对外界隐瞒你的真实意图。你告诉我们,你的假飞机和假坦克总是集中在人们直接感兴趣的战场上,而你的真实意图却总是讳莫如深的。那么,元帅,你被假飞机和假坦克给蒙蔽了,以致未来发现我对苏联红军真正友好的感情,也没有看出我对红军全体指战员真正的战友情谊。”
斯大林听着,脸上现出莫测高深、不可恩议的表情。末了,他转向丘吉尔说:
“我喜欢这个人。他说的是由衷之言。我以后得找他谈谈。”干杯声一直响到午夜。碰最后一杯时,丘吉尔对斯大林说:“英国正在变成粉红色。”斯大林颇有兴致地道:“那是健康的象征。我要称你为我的朋友。”“叫我温斯顿好了。我在背后称你乔。”“不,我要称你为我的朋友。请允许我称你为我的朋友。”丘吉尔:“为无产阶级大众干杯!”斯大林:“为保守党干杯!”12 月1 日,三巨头签署了一项共同宣言,定于6 天后向全世界公布:
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我们在陆上消灭德国的军队,在海上消灭德国的潜艇,从空中消灭德国的兵工厂。我们将无情地、日益猛烈地进攻。我们结束了我们友好的会议,满怀信心地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那时世界各国人民将不受暴政的压迫,按照他们各自不同的意愿和自己的良心自由地生活。我们怀着希望和决心来到这里,我们作为志同道合的真正朋友在这里分手。”第二天上午,罗斯福和丘吉尔向斯大林道别。罗斯福身披黑色斗篷,头戴灰色软礼帽,满面笑容地握着斯大林的手说:“我们在这里所达成的各项协议必将保证我们获胜。”斯大林也微笑着说:“现在已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胜利将属于我们。”车开动时,罗斯福向送行的人群做了一个V 字形手势,随后消失在去机场的路上。他和丘吉尔将重返开罗,继续进行“六分仪”会议。他将在那里实现他向斯大林许下的诺言,决定由谁来指挥“霸王”行动。
三、各就各位
1943 年12 月6 日,“六分仪”会议又经过几天的讨论,最终为盟国1944年的军事行动定了调子:“‘霸王’战役和‘铁砧’战役是1944 年压倒一切的作战行动。这两个战役必须在1944 年5 月实施。在世界任何其他地区都不得采取可能损害这两个战役的任何行动。”
会议结束时,罗斯福把马歇尔叫到身边,向他口述了一份电报:
“总统致斯大林元帅,己决定立即委任艾森豪威尔指挥‘霸王’行动。”
马歇尔平静地在一张黄色便条上把上述内容记了下来,并交给罗斯福签字,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这个决定对马歇尔来说不啻是一个沉重打击,尽管他已有思想准备。两天前,霍普金斯受总统之托来探听马歇尔对他本人任命的想法。马歇尔表示,他将接受总统可能作出的任何决定,不论在哪个岗位上,他都将继续忠心耿耿。
罗斯福此时的倾向性已很明显。本来委任马歇尔指挥“霸王”行动几乎已是定论,他本人同意,各方也基本一致拥护。但从德黑兰回来后,罗斯福愈发感到他身边不能没有马歇尔这样一位沉着冷静、运筹帷幄、领导有方的得力干将。他觉得没人能代替马歇尔,即使艾森豪威尔也不能。这种想法很快就占了上风,以致不惜以牺牲马歇尔名垂青史的好机会为代价。当然,如果马歇尔主动请求担任“霸王”战役指挥官,他是无法拒绝的,尽管有些遗憾,但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一请求,因为这一职务本来就是给他的。考虑到此项决定对马歇尔的前途至关重要,作为知心好友,罗斯福虽然已有定见,但又不想昧着良心把它强加于马歇尔。于是,他来了个迁回战术,要霍普金斯去探听马歇尔的口风,希望他会主动提出来留在华盛顿。马歇尔何许人也,他洞察秋毫的智商使他一眼就看出了总统的用意。想想看,要他指挥“霸王”行动本来已经是定下来的事,现在又要他来表态,这不是多此一举就是别有用心,而智商更高的总统决不会干多此一举之事,那与然只能是别有考虑了。在这种情况下,忠诚而自尊的马歇尔在失望之余不想违背总统的意愿,也不想主动提出什么请求,你总统看着办吧。罗斯福见状,良心更加不安。他当然有最后拍板的权力,但他仍希望马歇尔能自己表态,尽管这有些强人所难。
第二天中午,罗斯福请马歇尔与他共进午餐。席间,罗斯福觉得很难直截了当地谈他的真实想法,因此说起话来吞吞吐吐、转弯抹角。当他终于说到问题的实质、问马歇尔到底想担任什么职务时,聪明的马歇尔自然早已听出那弦外之音。罗斯福此举固然有一定的冒险性:如果马歇尔真的提出他想要的职务,他将别无选择。马歇尔也清楚地知道,只要他提出请求,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然而,强烈的自尊心、严谨的军人素质和无私的奉献精神,使他难于张口为自己要求什么。事实上,他的确从未利用其地位和影响为自己谋求过什么。狡猾的罗斯福当然深知马歇尔的这一品质,自信马歇尔不会做出令他为难的事来。他之所以把主动权交给马歇尔,一是为求自己心安,二是为照顾马歇尔的自尊心。在这种情况下,马歇尔明明知道总统是在耍小把戏,但他强烈的无私精神促使他去成全总统的小把戏。他不动声色他说:
“总统,我希望您根据国家的最高利益和最合您心意的方式,毫无约束地处理这件事情,而不要考虑我的个人情绪。不管您让我去哪里,我都会愉快地接受。”
这虽然不完全是罗斯福所期望的回答,但已足够让他下台阶了。他轻松地主动把谜底及时揭开,好象问题已经解决了似的:“好啦,要是你不在华盛顿,我会睡不安稳的。”这实在有点差强人意,但马歇尔无可奈何。他心里明白,总统煞有介事地来让他挑选职务,不过是给自己个面子而已。再者,总统如此决定不为别的,而恰恰是因器重他、依赖他。对此,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当一个人渴望已久并且马上要到手的东西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时,那强烈的失望之情和内心痛苦是不言而喻的。12 月7 日,他没向总统打招呼就离开了开罗,这在他来说是罕见的失礼之举。他没有按原计划抄近路向西飞行,而是远远地向东、向太平洋方向飞去。对这次不辞而别,罗斯福没有提起过,马歇尔也没有解释过。
迷人的艾克
这一天,艾森豪威尔从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