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密码-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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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黑色轿车整齐有序地排列在省行的大门前,每辆轿车都擦得光可照人,汽车马达轻轻地轰鸣着,准备随时整装待发,省行高高的台阶上一字排开,站着一队保安,旋转的玻璃大门反映着阳光的五彩斑斓,犹如无数垂落下的花雨的斑点。
廖学铭破天荒地一身笔挺的西服革履。他头发光亮,面色红晕,步履矫健,连声音都比平时高出了半个调。他迈着大步,身后簇拥着行里的所有领导,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廖学铭笑着向大家挥挥手高声说:“大家工作都很忙,不要送了,请留步吧!”
“行长一路顺风。”
“行长一路平安。”
“行长,早点回来,我们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大家多费心,多辛苦了!”廖学铭又向大家挥了挥手,那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显得特别的亲切和诚恳,眼睛里荡漾的全是慈祥,俨然就像一位多年修炼得道的高僧。
肖永声和苏航上了廖学铭后面的轿车,临上车之前,肖永声握着邹涛的手,轻声说:“邹行,替我照顾婉婉。”
邹涛笑着说:“最好你早点回来,自己照顾她,不要乐不思蜀了。”
肖永声拉开后车门,坏笑着说:“不会的,就是走,我也要把她一起带走。”说罢,摆摆手钻到轿车里。
苏航在汽车里对邹涛挥挥手,那眼神带着一丝恋恋不舍,有着还没有久别,就盼着重逢的意味。
一阵汽车加大油门的声音,几辆轿车前后鱼贯地驶出省行大楼,转眼之间汇集到车水马龙之中,快速向机场高速公路驶去。
廖学铭仰靠在后排座椅背上,双手放在膝头,眼睛跃过前排的座位,穿过前挡风玻璃注视着笔直的机场高速公路,青灰色的道路笔直平坦,一眼望不到头,公路两旁的灌木像被割倒的麦子刷刷地向后面倒去,廖学铭脸上适才的笑容还没有完全退去,嘴角边依然浮着浅浅的笑纹。省行大楼前那送行的一幕,使他再一次的感悟出和体会到自己位置的重要性,也品尝到享有这种权威的快感。
当飞机冲向云头,穿过厚厚的云海,把海丰市抛在机翼的后面,抛在了云海的那一边,海丰市成为了沧海一粟,一颗小小的沙粒。
飞机跃过高山,跨过太平洋的上空,飞向了地球的另一端,最后终于降落在纽约机场,当廖学铭从机场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是一片金发碧眼了。
总行的人,在机场迎接到了廖学铭一行三人,将他们接送到下榻的饭店,并陪着他们共进了午餐,算是接风洗尘。
廖学铭到底是年龄大了,肖永声和苏航还是精神饱满,欢蹦乱跳。他却已经感到了旅途的劳累,笑容在脸上也变得僵硬了,只感觉上下眼皮直打架,像有无数的小虫在他脸上爬行,困倦不停地向他袭来,但他还是努力地抑制住一阵强似一阵的睡意,克制着时差的疲惫,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经过一天的休整,廖学铭恢复了体力,同当地的美国人一样,走入同一个时间表里,按照议事日程的安排,廖学铭,还有总行的人将和美国某家银行开始进行事务性谈判,洽谈今后合作的意图和各项细节,除了一些宏观规模上的谈判,则更多的是网络技术和融资上的探讨。这对廖学铭是一个难题,廖学铭不懂英文,对电脑、网络这些现代科学技术的细节也是一窍不通,所以,苏航的责任便是担当翻译,而肖永声则就是他的经济技术顾问了。
几天下来,廖学铭三个人是加班加点,白天谈判,晚上就在饭店里和总行的同志一起准备第二天要商讨的问题,几天里,他们没有走出饭店半步。
经过几天的不懈努力,谈判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廖学铭费了很大的力气,苏航翻译得口干舌躁,在总行的大力协助下,两家银行终于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协议和共识。双方都拿出了长久合作的诚意,研究和列举了重要环节上的具体数据和操作规划,以及将来正式运作起来的整个规模,包括资金的调配和储备,最终达成了双方都比较满意的结果,准备签定正式协议。
早晨,廖学铭换了一身专门为此次出国购置的高档西装,打上了一条色泽鲜艳崭新的领带,还破天荒地在头发上喷上了一点定型水,他对着镜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用手摸了摸经过喷洒定型液而略显发硬的头发,又对着镜子把脊背使劲地挺了挺,把手放在微微凸起的肚子上,他对自己很满意,嘴角浮起惬意的微笑,低声嘀咕道:“谁说不懂英文就不能出国谈判,好像只有那些博士生才能办得到,我这次谈判不是进行得非常顺利吗?美国人对我这个不懂英文的行长也相当地尊敬和重视,其实,他们到了中国还不是一样不懂得中文吗?能比我强到哪里去?我这次回去,也可以光荣退隐了。”
廖学铭暗自得意,感觉此次出行不同以往的是做了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事情,已往的出国只是参观访问,观摩学习,表面上说是考察,实质上就是走马观花,到国外转一圈。这次是实实在在地干了一件大事,实实在在地谈下来一个项目,即便是在十几年之后,当人们提起这个项目的时候,也会说,当年是廖行长谈判签定协议的,载入了史册。
廖学铭正想得舒畅,肖永声和苏航前来请他出发,廖学铭精神非常之好,调门也高出了一个八度,他大声地嘱咐肖永声在今天的签字议事上,昂首挺胸,拿出中国银行界的气派,虽然是在美国,但不能在美国人面前显得矮他们一截。他还特意低下眼睛看了一眼苏航的裙子,似乎在检查裙子的长短是否合乎中国的风俗。一切准备就序,廖学铭带着苏航、肖永声昂首阔步,精神抖擞地走出了房门。
11点整,宴会厅大厅里,在总行同志的陪同下,廖学铭和美国某银行正式签定了合作意向协议书,当廖学铭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落下了最后一笔,在一片掌声中慢慢放下钢笔的时候,他的脸上荡起由衷的笑容,眼睛里闪出少有的灿烂光芒,仿佛都年轻了好几岁。
紧接着是音乐,闪光灯,香滨酒,碰杯,握手,祝贺。廖学铭被人们团团围住,无论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都想和他握一握手,说一说话。中国人是在异国他乡遇到父老乡亲自然有一种同胞的亲切感,而美国人是要亲眼一睹中国银行界领导者,中国划时代银行家的风采。整个会场里面气氛热烈,友好。廖学铭受到了最高规格的荣誉,他即便是一个省行的行长,然而受这样盛况和重视,与如此的隆重也还是第一次。人们争先和他握手照相,他成了整个会场的中心人物,被人们崇戴,尊敬,令人可望而不可及了。
苏航忙着做翻译,围着廖学铭是团团转,紧张得都顾不上喝一口饮料,而肖永声在签字之后,他这个所谓的顾问就彻底地被冷落了,他躲闪开包围廖学铭的人群,一个人拿着酒杯闲散的在大厅里,乐得自在。肖永声悠闲地在宴会厅里闲转。他和总行的一个同事说:“自从来到这里,我就没吃一顿饱饭,西餐这东西,我总觉得吃不饱。”
“你那是吃不习惯,习惯了就好了,所有美国人都吃这个,吃不饱还行。”
肖永声说:“我也别去习惯它了,还没等我习惯了,我就该走了。”肖永声说着,向放食品的餐桌走去,他刚一转身,拿着酒杯的手却意外地撞在一个年轻女人身上,香滨酒在酒杯里摇晃了一下,险些泼洒在女人身上。
肖永声大惊失色脱口哎呀了一声,连忙躬身道歉道:“Sorry,Sorry,真不好意思。”
只见漂亮女人下意识地把身体一闪,摇了一下头,但并没有露出惊慌和不满的表情,而是用大大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瞥了肖永声一眼。
年轻女人长得很漂亮,但比她的漂亮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那性感的身材,修长适中的个子,流线型的大腿,高耸的乳房,圆润的臀部,不盈一握的腰肢,甚至还有那细长的手臂,削肩,瓜子脸,浅棕色富有弹性的皮肤,挺直的鼻子,仿佛每一个部位都长得恰到好处,无可挑剔,简直令人心醉神迷,好像造物主过多地偏爱于她,使她浑为一体,无懈可击。
肖永声看见漂亮女人站住脚,又抱歉地说:“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肖永声看见女人没什么反应,他一时断定不了面前这个漂亮女人,是中国人,日本人,还是韩国人。然后他又礼貌地换为英语,“Sorry,It is too dad,I make an apology to you for my action,Let me do someting to amend it.”
漂亮女人显然是听懂肖永声的话了,她抬头对肖永声嫣然一笑,什么话也没说,伸手摸了摸胸前项链上镶嵌的那颗硕大的黑色宝石,同时举了一下右手中的杯子,算是对肖永声道歉的答应,而后,调转身子,当她走出两步的时候,她又回过头来对肖永声娇媚的一笑。
肖永声站在原地,脸上一片茫然,若有所思地愣了片刻,待他再去寻找女人的时候,他找遍了整个宴会大厅也不见漂亮女人的半点踪迹,就如同忽然飘然而至的美丽仙女,在瞬间中又俏无声息地飘然而去了。
从宴会上回来后,廖学铭仍然沉浸在兴奋之中,精神也还仍然处于亢奋状态,经过几天辛苦的工作,终于大功告成,圆满地划上一个句号,廖学铭心里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无比的轻松畅快,高兴之余,廖学铭宣布,当晚自由活动,自己安排时间,可以上街购物,也可以走亲访友,更可以睡大觉。
一听要自由活动,苏航高兴得一下跳了起来,欢呼道:“哇!总算盼到这天了,自从踏上这块土地,还没有好好玩玩呢,尽瞎忙了。”
廖学铭半开玩笑地斥责说:“怎么是瞎忙?那是工作。”
苏航一扬下巴说:“哼,对您来说那是工作,千秋伟绩,对我来说,把你们的话翻来翻去的,翻的我头都晕了,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了,那还不是瞎忙活呀。”
肖永声也笑着说:“苏航,兴亏你有一副好嗓子,要是我呀,都要说不出话来了,非口吐白沫不行。”
苏航咯咯地笑起来,跑到廖学铭的面前,“廖行,您晚上和我们一起上街吧,咱们逛逛街,买点东西,吃点特色食品,美国的冰淇淋太棒了,我早就想去吃了。”
廖学铭把西装脱下扔在沙发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真是孩子,吃什么冰淇淋,我可不去,你们去吧!”说着懒懒地靠在沙发上。
苏航说:“您不去逛街,就去看您儿子吧,您到美国这几天还没见过您儿子呢。”
廖学铭头枕在沙发靠背上,伸了伸发酸的胳膊,闭着眼睛说:“今天晚上,我哪也不去,儿子也不见。我要睡觉,我困死了,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廖学铭睁开眼睛指着肖永声说:“她上街,你要跟着啊,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去。”
肖永声说:“我知道,我肯定跟着她,我还怕她一个人上街让黑人给拐跑了呢。”
苏航不服气地呶着嘴说:“你这是种族歧视。”
肖永声笑着说:“我不是说只有黑人拐骗你,白人骗你就更不行了,黑人骗走你,你还会想方设法地跑回祖国来,要是白人骗走你,你一定不会再回来了。”肖永声一指廖学铭煞有介事地说:“那我们怎么办?走时候三个人,回去两个人,我们怎么向组织交代呀。”
苏航气得哭笑不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走到廖学铭的面前,恳求说:“廖行,您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咱们都来好几天了,您还没上过大街呢。”
廖学铭看上去,真的很疲惫,他坐在沙发上摆摆手,“你们去吧,我要睡觉,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迪尼斯乐园。”
肖永声走向前拉住苏航的胳膊说:“别让廖行去了,明天上午还有活动,让廖行休息吧。”说着拽着苏航就向外走,又扭头对廖学铭说:“廖行,您休息吧,我们不一定几点回来呢,您把门上好锁。”说着把一只手放在门把上拧了拧,检验门锁是否管用。
肖永声把苏航拉出廖学铭的房间,拽着她上了大街。夜幕降临,整个纽约市灯火辉煌,一条条大街交相辉映,宛如一条光华万丈的彩带,摩天大楼上的霓虹灯闪闪烁烁,五彩斑斓,如同一个水晶世界,灯光如昼,车水马龙,神妙无穷。
苏航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每一个橱窗都如同一个绚丽的童话世界,琳琅满目的小玩具更是让她目不暇接,她拿着那些色彩鲜艳、毛绒绒活灵活现的小动物爱不释手,买了一个又一个,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个大袋子。
在一个精品小商店里,苏航看上了一个木制的小木屋。她拿在手里仔细端详,非常喜欢。木屋做工精细,体积虽小,却精美绝伦。古桐色的小木屋,尖尖的屋顶上有一个小烟囱。打开木屋的小门,里面有木桌,木椅,木床,最奇妙的是,在一个小花架上站着一对水晶小鸟,它们相亲相爱地嘴对着嘴,仿佛在亲吻,苏航看得着了迷。
苏航爱不释手,甚至没有和老板娘讨价还价,她把小木屋小心翼翼地包在手绢里,然后放在自己的小皮包里。
苏航和肖永声在纽约的夜景中逗留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们是买了一个高兴,玩了一个痛快,吃了一个酣畅淋漓,是大饱了眼福,也大饱了口福,临近午夜,苏航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吃也吃了,玩也玩了,看也看了,便要回饭店休息。
肖永声对苏航说:“大小姐,你玩够了?尽兴了吗?”
“嗯!玩够了?”苏航摇摇头,“但是,没有尽兴,就是再转上一夜也没够,可时间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廖行睡了没有?咱们该回去了。”
肖永声抬头看了一眼被灯光反映的亮闪闪的夜空说:“廖行早就睡了,我们再溜一会儿吧,今天夜里我舍命陪君子,让你玩个尽兴。”肖永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提的东西说:“你还想再买点什么?我情愿做你的跟包。”
苏航嘻嘻哈哈地笑起来,“现在你不抱怨给我提东西了?”
“不抱怨,我奉陪到底。”
两个人说笑着又走进一家超级市场,虽然是午夜了,但超级市场里依然灯火通明,熙熙攘攘,夜生活对于外国人来讲是司空见惯,谁要是早早入睡,反倒显得奇怪了。
两个人继续逛街,苏航又被五颜六色的服装给吸引住了,肖永生忽然站住脚拉住苏航说:“苏航,咱们给邹行打个电话吧?”
苏航一愣,然后兴奋不已地说:“好啊!太好了!我来打。”然后又皱着眉,搬着手指计算着时差说:“现在是中国的几点钟呀?邹行会不会在睡觉?”
肖永声点着她的头说:“现在应该是你睡觉的时候,那里肯定就不是睡觉的时候了。”肖永声稍稍计算了一下说:“应该是下午吧。”
肖永声还没说完,苏航就转身迫不及待地向电话厅跑去,她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对肖永声喊道:“快来呀!快点。”
肖永声加快了脚步。
廖学铭闭着眼睛昂靠在沙发上,一只手压在额头上,房间里一片寂静,此时,他重重地舒出一口气来,全身的感觉是疲惫,轻松,兴奋,满足,还稍稍有一些激动。谈判成功,协议签定,他大功告成,如释重负,可以满载而归了。
廖学铭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轻轻地打了两个哈欠,用手按了按发酸的肩膀,站起身来,从衣柜里拿出黑色公文箱,放在桌子上,他刚要打开,又停住了,好像想到了什么,走到房间门口,亮出‘请勿打搅’的字样,然后把门关好,还特意又用手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