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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数字密码-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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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邹涛简单地回答,脸上板的纹丝不动,声音就像砖头般砸出来。
  “他怎么会认识一个夜总会的小姐?”孙大宇有些不解,似乎银行的处长和夜总会的小姐划不到一个社交圈子里,半晌,没有人回答,他又把眼光落在邹涛的身上。
  邹涛毫无办法,在这个时候他不能说谎,虽然他坚信江威是无辜的,但他也清楚在法律面前,他要实事求是,他看了一眼孙大宇,几乎是在瞪他,“他们是认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邹涛知道在这个场合,他不能把他们找艳红的事说出来,这里面关系着太大的隐秘。
  孙大宇并没有在意邹涛那并不友好的眼光和态度,他继续问,“他们单独见过面吗?”
  邹涛快要气晕了,真想骂孙大宇几句,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眼光,而是一再追问下去,得寸进尺,而他又不好发作,更不能撒谎,然而他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证词,他气呼呼地狠狠地白了孙大宇一眼说:“见过!”话一出口,邹涛意识到这将对江威非常不利。
  “是吗?他们单独见过面。”孙大宇的频率也滑落下来,显然他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那么,现在就能够讲通他为什么在艳红的公寓里了。”
  孙大宇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一边说:“现在,江威是我们的嫌犯,又是畏罪潜逃,从目前的案情分析,我们还没有拿到可以证明江威无罪的证据,也没有发现有第二个嫌疑人的线索,所以……”孙大宇摊开双手,表示他爱莫能助,“所以,我们要以行凶伤害强奸罪对他实行通缉,希望银行方面协助我们工作,如果发现江威的行迹,立刻向我们报告,如果你们想起什么线索,也请随时向我们报告,这是你们每个公民的责任。”最后两句话,他语气坚决严厉,毫无通融之意,不容辩驳。
  会场里肃静了一会儿。
  廖学铭连忙表态,他感慨地说:“真没想到江威会干出这样的事情,让人太痛心了,平日看他蛮正派,蛮老实的。”廖学铭叹息了一声对孙大宇说:“孙队,您放心吧,如果江威和银行联系,我们肯定马上向你们报告。”说着,看向邹涛,那意思好像说:“就是联系,江威也会找你的,你看着办吧。”
  袁靖也附和着说:“是呀!我想江威一个人外逃,很可能会和银行里面的人联系,如果要是不报告,那可是包庇罪犯,这是原则问题。”说着,也看向邹涛,明显的就是在指点他。
  只有杨娟始终没有说话,她脸色平稳,表情严肃,既没有为江威喊冤,也没有对他讨伐,没人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邹涛回到自己办公室,用力砰的一声甩上房门,把所有的气愤都发泄在那扇门板上。他脸上的肌肉由于震怒抖了几抖,他握着拳头,在屋里走了两圈,最终使劲砸向桌面,他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随着狂跳的脉搏一跳一跳的。
  邹涛的心里就像点燃了一把大火,烘烤着他的全身,吞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的心里太清楚了,这又是谢浦源的一个阴谋,一个陷阱,使江威在没有任何精神准备之下落入到他们的圈套之中,是有口难辩,有理难讲。
  邹涛用手使劲按住太阳穴,仿佛生怕那些沸腾的血会从那薄薄的血管里冲出来。他压抑着自己怒发冲冠的情绪,仔细剖析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从夏雨涵遇难到江威身陷囹圄,前后不到20天的时间,很显然,发生的这一切都不是孤立的,都是谢浦源实施阴谋的一部分。随着案情的明朗和触及要害,谢浦源的手段也越来越恶劣,越来越猖狂,无所不用其极。邹涛感觉眼下形势甚是危急。他的亲人,他的朋友都已经在这场还没有公开,还无人知晓的斗争中,遭到不幸,显而易见,谢浦源是在瓦解他的阵营,在摧毁他的意志,在迫使他四面楚歌,八面受阻,使他陷入困境,一蹶不振,无法再与他抗衡,更无法再与他斗争到底。
  邹涛的拳头最终又落在了桌子上,拿在手里的香烟,被他使劲地攥成一团,仿佛要把全身的力气和满腔的义愤都倾泻在那些单薄的香烟上,一根根被揉成粉末的香烟变成黄色的烟丝带着一股辛辣的味道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撒满桌面。
  杨娟推门进来,凝视着洒落在桌面上的烟丝。
  邹涛摇摇,一脸苦闷地说:“我现在是焦头烂额,四面楚歌。”
  “应该说服江威投案。”杨娟亮晶晶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瞪视着他。
  “投案?你认为江威有罪?”他吃惊地问。
  “不!当然不!所以,我说的是,投案,而不是投案自首。”
  “你不相信那是江威干的?”
  “当然不是!”她回答得很坚决。
  “你也知道江威是无辜的,那是个阴谋?”
  “是!那是个阴谋。”杨娟毫不犹豫地说。
  邹涛深深地松了口气,陡然坐在沙发里如释重负,“我真害怕,我怕你也会以为他有罪,你能相信他是无辜的,我很欣慰。”他感觉每到关键时刻,他都会和她达成默契,达成共识。
  杨娟显然要比邹涛冷静,也可能她没有像邹涛那样刚刚遭到家庭的变故,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饱和状态,更可能因为她是女人,女人本身就可能作出惊人之举,她们时常会因为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而惊恐万状,寻死觅活,而在重大变故面前,女人往往会表现出令男人们都无法承受的冷静和果断,甚至是坚决,义无反顾,也可能这就是女人的特性。
  杨娟此时就是这样。她异常地冷静,头脑清晰。她说:“我当然知道江威是无辜的,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证据,就如同我们知道谢浦源有阴谋,但需要的也是证据一样。”
  邹涛抬起头看着她,眼光比刚才清醒、冷静了许多,“江威肯定是无辜的,但下面是我们应该如何来证明他是无辜的。”
  杨娟说:“邹行,您应该劝说江威,让他回来,这样躲避是没有用处的,躲到哪一天为止呢?”
  “我来劝说他?”邹涛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是的!您!只有您能劝说他。”她说得很坚决。
  邹涛耸了一下肩膀,“我又不知道他在哪里,怎么劝说他?”
  杨娟的嘴角露出一丝会心地微笑,“您会知道他在哪里的。”她声音沉稳,但很自信,“他会和您联系。”
  “你这样认为吗?”
  “是的,他很快就会和您联系。”
  “嗯?”邹涛又一次的诧异,邹涛默默地望着她,深褐色的眸子闪着光,很明亮,也很诚意,嘴角稍稍向上翘着,露出一丝柔美,但不乏坚强。她近来瘦了,刚刚遭受到婚变打击的她,脸色也不好,有些憔悴,半长的头发飘在她肩的两侧,显得她的肩膀越发的单薄,给人一种令人怜惜的感觉。
  杨娟依然平稳地说:“江威会找您的,您要劝说他回来投案,把事情的经过和警方说清楚。现在只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有责任澄清事实,也可以帮助警方找到破案线索。”
  邹涛感慨地说:“是呀!我何尝不希望是这样。”他又转过头看着杨娟说:“你考虑得没错,人们需要真相。”
  杨娟神情凝重,但又面露难色和担忧,“邹行,我们知道江威是无辜的,我们也知道谢浦源是有罪的。但是,如果我们找不到这两个人的证据怎么办?如果这两个人的证据我们都拿不出来,难道他们就要长期在他们目前的位置上吗?”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邹涛茫然若失地摆摆头,声调惆怅,“这样的例子并不是没有,尤其是在法治国家,尊重的是证据,依据的也是证据。”他突然激动了,提高了声音,“但是,有的时候这证据是人特意做出来的,就是做出来给人看的。”
  “做给警察看的,用假的证据来掩盖真的事实。”杨娟说。
  “是!不!”邹涛举起手,又一拳击在写字台上,他大声地说:“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真正的证据,既然是假的证据掩盖了真的事实,就说明事实是存在的。所谓,邪不压正!”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杨娟的眼睛里也闪出坚定的光。
  两个人同时地点点头,他们相互地凝视着对方,脸上又扬起了充满信心的激情,显然,挫折和阴谋都没有吓倒他们,他们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午夜,夜深人静,万物俱寂,邹涛带上一大包食品,矿泉水,还有手电筒,锤子,钳子,绳子,蜡烛,凡是他觉得可能有用的东西,全都放在袋子里,趁着黑夜按照江威指引的路线来到码头。
  正如杨娟所料,在邹涛万分焦急的两天之后,江威真的和邹涛取得了联系,当邹涛接到江威短信的那一刻,他激动得心砰砰直跳,那感觉仿佛当年地下工作者和党取得了联系。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连星星都躲避起来,天幕压得很低,也很厚重,不知道是要下雨,还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夜幕异常地沉闷和阴郁。海水无声无息地荡漾着,被没有月光的黑夜染成了藏蓝色。
  码头很黑,也很安静,所有停泊的轮船拉成一片,都静静地靠在岸边,远远看去犹如一排漂浮的岛屿。
  邹涛开车来到码头,他没有敢马上驶进到码头,而是在码头外边转了两圈,当他确信自己没有被跟踪之后,才关掉了汽车的大灯,只开着小灯,慢慢地穿过搭成房子般的集装箱,躲过码头夜间巡逻的保安,按照江威描述的路线靠近5号码头。
  他小心谨慎地开着车,尽量不加大油门,减少发动机的轰鸣声,最后他连汽车上的小灯都关掉了,只凭借着天空中垂下的那一丝微弱的亮光慢慢地向前走。他转了一个弯驶向码头右侧,又通过一个小岔道,拐进一条小路。他向前驶了一段路,回头看了一眼,一艘艘轮船挡住了他的视线。
  邹涛又向前开了一段,前面显出荒寂,已经没有了大面积停泊规律的轮船,只有三两艘货轮靠在一边。这时,邹涛发现在远处恍恍惚惚有一艘小渡轮。它距离货轮很远,由于体积比较小,身影隐蔽在一艘货轮的侧面,它斜扎在水里,海水淹没了它大半个船身,一副摇摇欲沉的样子,很显然,这是一艘废弃的破渡轮。
  邹涛在远处瞄了几眼,心想,这一定就是江威说的那艘破渡轮了。他给江威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达,然后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任何异常现象,一切都是黑的,静的。
  邹涛把汽车停在离破渡轮不远处,关掉了引擎,步行向破渡轮走去,他边走边窥视着四周,一双眼睛机警的在黑暗中搜索。
  他来到破渡轮的前面,隔着一段海水,观察着破渡轮里面的动静,破渡轮已经很旧,破烂不堪,因为天黑看不清是什么颜色,凭想象应该是暗红色,渡轮上一片黑暗,甚至没有一只落下栖息的水鸟,渡轮的船头扎在水里船尾翘起来,海水拍打着船身,似乎每时每刻都有被淹没和冲走的可能,葬身于大海。
  邹涛面对着破渡轮站了一会儿,海风夹杂着海水刮到他的身上,立刻衣服便湿了一大片,他打了一个寒战,感觉有点冷,即便是夏天,深夜在海边,面对着这奄奄一息的破渡轮,他肯定会感觉冷的。
  邹涛筹措了半晌,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登上这艘扎在水里的破渡轮,四处漆黑一团,面前是翻腾的海水,他的水性不好,不要说在海里游泳,就是在游泳池里也是勉勉强强,他抖擞了一下肩膀,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这地方真够悬的,如果是我碰上江威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弃车跳海。被警察抓回去,还有活路,要是跳了海,那是必死无疑。”
  他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手电筒,想照亮出一条亮来,但马上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还是决定不要打开电筒,以免被人发现。
  他正在踌躇、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从破渡轮的船帮上伸出一只手来向他的这个方向挥动。那肢细长的手臂在黑暗的阴影里摆摆停停,摇摇晃晃,伴随着起伏不定的风声,海声,涛声,仿佛一个孤独的幽灵在飘忽,摇曵,挣扎。如果不是邹涛知道江威就在破渡轮上,他肯定想象不到江威一个人会隐藏在这么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邹涛张大了眼睛,又走近了一些,那只手臂又摇摆起来,接着探出半个身子,“邹行,我在这里。”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海风飘过来,“邹行,从这边走,这边水浅。”江威不敢大声喊,把声音压得很低。
  邹涛急走了几步,隔着一片海水,他探身向前。他看清楚了,船上的人在向他挥手。邹涛抬头看去,江威趴在船帮上正在向他招手,邹涛也向江威挥了一下手,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邹涛慢慢地按照江威的指引蹚着水向破渡轮走过去,他把穿着名牌皮鞋的脚伸进海水里,同时低声嘟哝了一句,“我要是知道你躲在水里,我就应该穿旅游鞋来了,这双皮尔卡丹的鞋算是吹了。”
  邹涛来到破渡轮前,水淹到他的胸口,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和脸上也都是海水,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江威放下一条绳子轻声说:“邹行,您就凑合点吧,这地方没有别的东西,就这么一根绳子,您攥住了,我拉您上来。”
  邹涛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今晚扮演了一个海盗的角色,还是被追杀的。本来想拿出英雄气概救一把落难的兄弟,没承想,逃难原来是这样的狼狈,真是见不得天日。
  邹涛双手攥住江威扔下来的绳子,顺着破渡轮的船帮,两脚蹬在船身往上攀登,当他爬上渡轮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他喘着气,把身上背的袋子解下来,扔在甲板上说:“你小子就躲在这种地方呀?就不能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躲?”
  江威拿起邹涛扔在甲板上的袋子说:“您以为我是在旅游呀。饭店好,我敢去吗?”他扶着邹涛走进船舱。
  船舱里乱七八糟,肮脏不堪,到处是废弃的物品,脚底下是灌进来的海水,连一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还不错,不知道江威在什么地方找到了一点木材,他点燃了一小堆火,既能照亮,又能取暖。
  借着火光,邹涛去看江威,不由自主地脱口啊了一声,大吃一惊,后退了一步。只两天的时间,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腿上是血,裤子的半条裤腿都已经染红了,裤子和伤口粘在一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撕烂了,弄得不成样子,他神色紧张,惊愕万状,脸上半是惶惑,半是恐惧,就像是一场大自然浩劫中幸免于难的生存者,又像是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士兵。如果不是自己亲眼得见,他绝对不会相信面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儒雅的江威。
  江威看上去是饿极了,他顾不得去看邹涛那惊讶的表情,也没向他申辩自己的冤枉和无罪,而是先从袋子里翻出邹涛给他带来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邹涛,只顾低头大口的吞咽,一边吃一边咕咚咕咚地喝着矿泉水,那样子如同是从贝尔森纳粹集中营里逃出来的囚犯。
  “我都要饿死了。”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瞟了邹涛一眼,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我都40多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然后又埋头专心地吃起来。
  邹涛心里一阵难过,他把食物向他面前推了推说:“慢慢吃,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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