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密码-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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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然而第二条信息，使邹涛大为震撼，使他不得不对苏航的信息表示怀疑。如果说廖行不支持他的调查，心怀私心，如果说廖行不喜欢他的工作风格，这些他都能接受。但如果说廖行和谢浦源搅在一起，和谢浦源私下里有交易，他还是不能相信。他知道廖学铭是绝对不会因为一点钱财而铤而走险，背叛自己做事的原则。邹涛忧心如焚，如果苏航提供的情报属实，那就太可怕了，他甚至怀疑会不会这是谢浦源的一个圈套，利用苏航的嘴来传递假信息，以此来达到搅乱他们内部阵营的目的。
邹涛感到问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无论有无证据，都必须向上级汇报了。他没敢怠慢，立刻找到杨娟，提出立即向总行汇报。杨娟也是吃惊不小，脸色陡然变色，邹涛和杨娟商定，他去面见苏航，开诚布公，把事情了解得更深一层。让杨娟立刻组织材料向总行汇报。
邹涛把严肃的眼睛从苏航的脸上继而又转到她那只受伤的手上，用下额点了一下说：“这是怎么搞的？”但声音已经大大地降了下来。
苏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包着白沙布的手说：“烫的。”
“烫的？”
苏航把右手放在自己受伤的左手上，喃喃地说：“就是因为我猛然偷听到谢浦源的话，心里特别害怕，刚冲好的热咖啡都洒在手上。”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委屈。
“这样的话，谁能不震惊呢？”邹涛喃喃地说。
苏航抬起头望着邹涛，恳求地说：“邹行，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话，谢浦源真的是那样说的，我没有撒谎，而且当时他和岳泊海商量得非常机密，不是说着玩的。”
邹涛眼神缓和下来，里面带着疼惜，他伸手在苏航受伤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我相信你，我从来没有说过不相信你，也没有说过你撒慌呀。”他的声音和蔼了许多，回手倒了一杯咖啡放到苏航面前。
苏航低下头，久久看着桌子，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赶紧低下，抽了一下鼻子，用小手指擦擦眼角，低声说：“只要您能相信我，这就足够了。”
邹涛不无责备地说：“你当初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如果告诉您，您还会让我辞职吗？还会让我去吗？”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当然不会！”邹涛厉声说道：“我绝对不支持你去冒这个风险。唉！你呀！”邹涛叹息了一声，“你应该和我商量。”
苏航抿了一口咖啡，抬头看着邹涛担心地说：“邹行，您要注意安全，岳泊海比谢浦源更加阴险，我已经可以确定，谢浦源的黑账藏匿在两个地方，一个是他别墅里的电脑，一个是他卧室里的保险柜，并且保险柜是放置在一块巨大的壁毯后面，非常隐蔽，很难接近。而保险柜的钥匙无时无刻都挂在他的腰上，只有他睡觉的时候，才可能离开他，他的电脑在书房里，但不知道密码，这两个地方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到的，他办公室里的电脑我曾经试着进入过程序，都失败了，但我估计那里面虽然有东西，但不是最致命的，我分析，谢浦源所有性命攸关的东西都在他的别墅里。”
“你去过他家里？”邹涛问。
“是，去过。”苏航极其简单地回答，既没有回避，也没有解释，苏航心里知道她现在和谢浦源之间的关系是无法说清楚的，如果说他们之间没有一点男女私情是不可能的，没有那种关系，她不可能到他家里。如果说她一味地标榜自己是为了正义，为了国家资金，深入虎穴，像当年地下党深入敌人心脏一般，她也觉得太生硬，太缺少人情味了，其实她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那么玄奥，她只是为了邹涛，为了让他脱离困境，道理也只有一个：她爱他！她可以为他去做一切。
听到苏航毫不隐晦地承认她去过谢浦源的家里，邹涛的心里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觉，从这个情况他可以想象出苏航目前和谢浦源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虽然邹涛知道苏航这样做是为了拿到谢浦源的罪证，但他心里仍然有一种隐约不舒服的感觉和懊恼，“噢！是吗？”他也简单地回答，但脸上不易觉察地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我要设法搞到谢浦源家里大门的钥匙和保险柜钥匙，这样才有可能潜入他的家里，打开他的保险柜。”
“不！不行！我不同意你这么做，我想你应该立刻停止了。”邹涛挥了一下手，斩钉截铁地说。
“停止！为什么？”苏航张大了眼睛，惊讶地问。
“你不能再这样干下去。”他说。
“为什么？我已经在接近他的黑账。”
“不行！你不能再去冒险，你目前的这两条消息已经相当重要了，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这就可以了，你必须马上回来。”
“不！我不回来。”苏航的小脸也绷得紧紧的，“如果我现在离开昌隆公司，谢浦源会怀疑我，他就会改变他的原有计划，转移他的犯罪证据，甚至是销毁证据。如果那样，没有证据证明他的违法，就无法证明您的无辜。我不能停下来，我一定要拿到他的犯罪证据。”苏航也很固执，她喘息着，脸涨红了。
“不行！你立刻回来，明天就不要到那里去了。”邹涛的态度坚决，几乎就是命令。
“为什么？”苏航再一次发急地问道。
“因为这太危险，不适合你一个女孩子去做。现在不是在黑暗势力下，我们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现在我们是正义的，他们是非法的。”
“但我们现在无法证明他们是非法的。”
“会有办法的，我们可以依靠组织，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邹涛坚定地说。
“但时间是有限。”
“我来想办法。”邹涛低下头，猛吸了一口香烟，浓浓的烟雾缭绕在他们之间，“你不能再回去，我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冒这种危险。”邹涛俯过身子，眼睛严厉地盯着她，“你知道吗？这有多危险？一旦谢浦源知道了你在欺骗他，你在利用他对……”邹涛戛然收住口，他本来想说，“你在利用他对你的感情。”但他觉得特别的别扭，很难说出口来，他还是闭了口，烦恼地挥挥手，坚决地说：“不！不行！这不行！绝对不行！”邹涛连连说了几个不行。
“邹行，您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拿到他们的犯罪证据。”她的态度也很坚决，一步不让。
“苏航，听我的，回来吧。”邹涛几乎是在请求她。
“不！”
邹涛紧皱眉头，急切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邹涛摊开双手，大声地说：“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苏航直视着他，眼睛火辣辣的，“为了要你摆脱困境，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不怕。”
“你？”邹涛戛然而止，脸上流露出鄂然的神情，无言以对。
苏航往前移动了一下身体，轻声，但异常坚决，“是，我爱你！不要阻拦我。”她说得很干脆，整整一个晚上第一次露出微笑和洁白的牙齿。
沉默了好一大阵时间，俩个人都没有说话。
邹涛面对着这样一个女孩子的坦诚表白，他无所适从，她把话说得那么清楚，自己假装听不懂，假装不明白是不行的，但他还是回避了她的表白。片刻，他默默地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苏航，你是个好女孩，你和婉婉一样都是我的好妹妹，我喜欢你们，在乎你们，我不希望你们有危险，不希望你们出事，听我的，回来吧，不要再去了，那是一个狼窝。”
邹涛尽最大的努力劝阻苏航不要再回到谢浦源那里，但苏航似乎下了狠心，你纵有千言万语，她有一定之规。
从罗曼酒吧出来，天色已晚，满天繁星，晶莹闪烁，夜空像梦境一样，是一个思绪万千的夜晚。
苏航谢绝了邹涛送她回家的好意，“我还是打出租车回去吧，这样反而对我们都更安全些。”她一边说一边向街道上扫视了一眼。
邹涛没有反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苏航钻进去，又摇下玻璃窗，这时起风了，苏航半俯在窗子上扭过头说：“我们老办法联系。”她笑了。
这一笑令邹涛感到一阵酸楚。他点点头，做着最后的努力，“注意安全，再考虑一下我说的意见。”邹涛真想把手放在她受伤的手上，他明白，苏航此时的内心很恐惧，心神不安，他想安慰她，让她定下心来，但他还是没有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苏航招招手，出租车崛起一阵浮尘同街道上的灯光揉和在一起，渐渐地远了。
邹涛一个人沉思在寂静的夜幕里。
第二十八章
邹涛和苏航分手之后，就直接去了海边，夜间的海水带着雾气，带着潮湿，使他想起了到破渡轮去见江威的那个晚上。那天的风也是这样大，天也是这样黑，海水也是这样呼啸，翻卷，岸边的黑夜也是只有他一个人。
邹涛在岸边等着高民，从繁星满天，一直等到阴云密布，又一直等到东方拂晓，但高民始终没有露面，海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影子。他的耳朵听着大海的怒吼，眼睛在黑暗中搜索，绷紧的神经像拉紧的琴弦，一触即发。
邹涛拖着极度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他合衣躺在床上，头枕在手臂上，睁着眼睛，一夜未眠。距离21号还有7天，时间紧迫，迫在眉睫，但江威还在监狱，袁靖的查账正在紧张进行，有些账目稽查结果表明是通过香港汇往美国银行，并且分散为若干个账户，有的账户已经结清，全部清空。高民的软盘还没有交出来，是还在高民的手里，还是已经交给了谢浦源，他无法确定。谢浦源的柯利卡计划最机密的核心所在是什么，还未可知。然而廖学铭和谢浦源之间又存在何种交易？这无疑是释放了一颗原子弹，使他在震惊中目瞪口呆，不能相信，又不能不信，所有案情随着廖学铭的出现，一下子升至到极限，进入到一级战备状态之下，把整个案情推到了一个巅峰上。
邹涛走出办公室，他想到露台上去透透气。他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脑袋也要爆炸了，脑子里塞满了思绪，无半点空隙。他连着两天在海边等着高民，但高民始终没有露面。邹涛分析，高民还在犹豫之中，软盘还在他的手里，如果他把软盘交给了谢浦源，他在海边等他的时候，就会出现第二个人。
邹涛通过走廊，走向楼梯，前面是廖学铭的房间，他瞥见秘书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速递信封走进去，但马上就又出来了，轻轻地把门掩上。邹涛放慢了脚步，稍愣了片刻，他慢慢地走到廖学铭的房门前，他站住脚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要透过房门的阻隔，把廖学铭看清楚，看透彻，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廖学铭在房门里面，此时他当然不知道邹涛只和他相隔一扇门板，而这扇木制门板仿佛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化学元素隔着一个薄薄的试管，隔开了他们之间粘合在一起的所有条件，再也调和不到一起了。
廖学铭坐在老板椅里，面前是秘书刚刚送来的那个蓝色速递，他把手按在信封上，没有马上拆开，他皱了皱眉头，极其反感地瞥了信封一眼，他很不喜欢这个颜色，感觉这个颜色很不吉利，并且预示着灾难。
正如廖学铭所预感的，蓝色信封果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从信封里掉出一沓他和女人在咖啡馆会面的照片，并且还有几张他和女人相拥在一起接吻的特写，影像不但清晰，逼真，而且非常具有动感，完全看不出他是被迫的，而女人的嘴是硬放在他的脸上。
廖学铭这一次远没有上次那样慌张，惊惶，他把手臂支在桌子上，眼睛冷冷地看着散落在桌面上那一沓照片，心里计算着还有多少日子自己可以提出申请离开目前行长的位置，有什么办法可以从这场旋涡里挣脱出来，比如住院，受伤，或者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可以使自己名正言顺地提前退休。虽然这样不能像以前自己所设计的那样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但最起码不至于一生的心血满盘皆输。
廖学铭心里清楚得很，他现在想跳出火坑已经是不太可能了，想取得组织的谅解和法律的宽容也是不可能的了，坦白也罢，投案自首也罢，也是有限度的，绿灯并不是永远对你亮着。
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得太深，走得太远了，虽然他是被迫的，是出于无奈，但他已经为犯罪分子窃取国家资金在不同程度上扫清了障碍，助了他们一臂之力，如果说发生在美国的那一幕是圈套，使他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落入陷阱，那么江威在邹涛家里被公安抓捕，和邹涛的停职，乃至他压制袁靖稽查账目就只能说是积极配合了，是他为了保全自己的乌纱帽和儿子的非法活动而同犯罪分子同流合污，联手作案。
廖学铭把照片摆成一个扇面，像摆仆克牌一样码在桌子上，他觉得自己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如何可以冠冕堂皇地离开银行回家养老，让这场噩梦过去，让人们把他遗忘，无论是银行的人，还是女人都不要再提起他，再想起他，把他彻底忘掉。廖学铭工作了三十多年，他为自己屁股底下的这把交椅是奋斗了30多年，算计了30多年，也谨慎了30多年，然而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迫切地渴望平淡，企求平凡，祈祷默默无闻。
廖学铭整整一个上午都是在心神不宁中度过的，在他推测紧跟在蓝色信封后面应该是女人的指令，但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女人没有动静，似乎有些反常，廖学铭甚至生出一丝侥幸，以为女人也可能只是让他欣赏他们亲昵的合影。
下午又平安地过去了大半，眼看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下班时间了，廖学铭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长长地吐出一口，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他已经打好主意，从今天晚上开始他就和老婆假装得了阶段性记忆力丧失症，行动受阻，时好时坏，断断续续，过几天老婆就会带他到医院去检查，他假装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人也不认识，提前患有老年痴呆，他就可以提前退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甩掉那些至今他都不知道是谁的人。
一阵电话铃声，廖学铭浑身一震，他没有马上拿起听筒，而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离下班还有45分钟，电话铃声还在执著地响着，他仿佛已经听见女人那娇腻腻的声音，他用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脑门，悔恨自己的老年痴呆症得晚了。
正如廖学铭所料，果然是女人打来的电话，似乎女人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邀请廖学铭观赏什么暧昧的照片。女人责成廖学铭在下班之前，务必把两个人民币账户里的几个亿资金以外汇形式汇到美国银行的几个账户里，女人口齿清晰，态度强硬，根本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只是在传达命令。
廖学铭把电话机平放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他靠在椅子背上，对着电话机阴沉地说：“对不起！小姐，您别忘了这里是国有银行，我们是外汇管制国家。”稍停，他又诙谐地加了一句，“银行里的美元不是我们家的。”
电话机里传出女人咯咯的笑声，“正因为不是你们家的，我们才用着方便呢，要是你们家的，我们反而不好意思用了。”
廖学铭仿佛已经看见了女人那双妩媚的狐狸眼睛，他伸手抄起平躺在桌子上的电话，啪地放在机座上，他心里叹道，“自己是碰上聊斋里的狐媚娘了，必定被这个女鬼给缠死。”
仿佛女人已经摸到了廖学铭的脾气，她并没有急于再把电话马上打过来，而是过了20分钟，眼看临下班只有25分钟了，女人的电话才又一次地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