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口棺材岛-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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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凡先生!”
“您喊谁?”韦萝妮克问:“马鲁先生?”
“是的,弗朗索瓦的老师。他从木桥那头跑过来了……我从一道缝中看见他……斯特凡先生!……可是他为什么不回答?您看见一个人影了吗?”
“没有。”
“肯定是他,戴着白帽子……而且他看见我们在桥上。我们等他过来吧。”
“为什么要等呢?万一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危险,隐修院……”
“说得对……快走吧。”
她们加快脚步,怀着一种预感,随后竟然跑起来,她们是那样地担心,而且这种担心越是接近事实越是强烈。
小岛又缩小了,它被隐修院那道低矮的墙挡住了。这时屋内传来叫喊声。
奥诺丽娜喊道:
“有人在呼救!您听到了吗?是女人的声音!……是女厨子!……是玛丽·勒戈夫……”
她赶紧朝栅栏门跑过去,抓起钥匙就开门,可是慌手慌脚地把钥匙套进锁中打不开。
“从墙中的缺口进去!”她命令道:“……在右边!……”
她们奔跑着,跨过围墙,穿过一片宽阔的草坪,这里的小路弯弯曲曲,在常春藤和青苔之中时隐时现。
“我们来了!我们来了!”奥诺丽娜大声嚷道,“我们到家啦!”然后又嘀咕着说:
“不叫啦!好可怕……哎!可怜的玛丽·勒戈夫……”
她一把抓住韦萝妮克的胳膊。
“我们绕过去。正门在另一头……这里的门总是关着的,窗户都安有护窗板。”
韦萝妮克的脚绊着了树根,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当她爬起来时,布列塔尼妇女已经离开她,朝房子的左侧跑去。韦萝妮克没有跟着她,而是无意识地直朝着房子走去,她登上台阶,对着关闭着的房门拼命地敲打。
她认为像奥诺丽娜那样绕一个圈是浪费时间,无补于事。然而当她认为在这里是空耗力气,准备重下决心离开的时候。房门里面从她的头顶又传来了叫喊声。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韦萝妮克听出像父亲的声音。她倒退了几步。突然二楼的一个窗户打开了,她看见戴日豪先生那张恐惧而惊慌的面孔,气喘吁吁地喊着:
“救命啊!救命啊!你这没良心的……救命啊!”
“父亲!父亲!”韦萝妮克绝望地喊道,“是我啊!”
他低下了头,好像没看见女儿,他想赶紧从窗台跳下去。可是身后响起枪声,一块玻璃被打得粉碎。
“凶手!凶手!”他一边喊着一边缩回身子。
韦萝妮克惊恐万状,无能为力地打量她周围。怎样拯救父亲?墙太高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攀登上去。忽然她发现离她二十米的地方,就在房子的墙脚下有一架梯子。虽然梯子很重,她还是以惊人的力气把它搬了起来,靠在打开的窗子下面。
在生命攸关的最严峻时刻,在思想极度混乱和激动不已的时刻,甚至身体由于不安而发抖的时刻,韦萝妮克还是保持着逻辑思维,联想到为什么听不到奥诺丽娜的声音?为什么她迟迟不来救援?
她也想到弗朗索瓦。那么弗朗索瓦在哪里呢?难道也跟着斯特凡·马鲁先生不可思议地逃出去了?是去找人来救援?还有,戴日蒙先生喊他没良心和凶手的人是谁呢?
梯子搭不到窗口,韦萝妮克立刻就明白,她要爬进这个窗口要费多大的劲。上面,人们在搏斗,里面还混杂着她父亲发出的窒息的叫喊声。韦萝妮克向上爬去。她好不容易抓着窗户的横档。一条狭窄的挑檐帮了她的忙,她把膝盖跪在上面,把头探过去看,她看见了房间里发生的惨剧。
这时候,戴日蒙先生又退到窗口,退得比刚才还靠后,她差不多看见他的脸。他没有动弹,目光惊恐不安,两手张开,好像表示一种无可名状的动作,在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可怕的事件。
他结结巴巴地说:
“凶手……凶手……原来是你吗?哎!该死的!弗朗索瓦!弗朗索瓦!”
他肯定是求救于他的外孙,而弗朗索瓦肯定也遭到袭击,可能受了伤,可能死了!
韦萝妮克又使出加倍的力气,终于站到了挑檐上。
“我来了!……我来了……”她想喊。
可是她的声音在喉咙里消失了。她看清了!……她看见了!……离她父亲五步远的地方,背靠墙站着一个人,拿着手枪对着戴日蒙先生正在瞄准。而这个人……噢!太可怕了!……韦萝妮克认出了奥诺丽娜说过的那顶红帽子,钉着金色钮扣的双面绒衬衫……尤其是从这张发怒而抽搐的年轻的脸上,又看到了酷似沃尔斯基充满仇恨和凶残的表情。
这孩子根本没有看见她。他的眼睛没有离开他要袭击的目标,他似乎在体验那种拖延致命动作带给他的野蛮的快乐。
韦萝妮克还是默不作声。此刻语言和喊叫都无法挽救这场危险。她所要做的就是跳到她父亲和她儿子中问。她爬着,抓住窗户,翻过去。
太晚了。枪声响了。戴日蒙先生在痛苦的呻吟中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当孩子的手还举着,老人往地上倒的时刻,里边的门开了。奥诺丽娜出现了,那可怕的场面使她惊呆了。
“弗朗索瓦!”她喊道,“……你!你!”
孩子朝她冲过去。布列塔尼妇女想拦住他的去路。但并没有发生搏斗,孩子向后退了一步,突然举起手中的枪射击。
奥诺丽娜跪倒下来,倒在了门口。他从她身上跨过去逃走了,她还在说:
“弗朗索瓦!……弗朗索瓦……不,这不是真的,……哎!这可能吗?弗朗索瓦……”
门外一阵笑声。是那孩子在笑。韦萝妮克听见了,这可怕的、凶恶的笑声,同沃尔斯基一模一样,这一切使她感到如此痛苦,犹如当年面对沃尔斯基那样!
她没有去追凶手,也没有叫他。
她身边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唤她:
“韦萝妮克……韦萝妮克……”
戴日蒙先生躺在地上,用垂死的目光望着她。
她跪在他身边,想解开他浸透鲜血的背心和衬衫,为他包扎伤口,但他推开她的手。他明白,包扎已无济于事,他想同她说话,她把身子俯得更近。
“韦萝妮克……原谅我……韦萝妮克……”
请求原谅,是他昏迷中想到的第一件事。她吻了吻他的额头,哭着说:
“别说了,父亲……你不要再伤神了……”
然而他还有事要同她说,他的嘴唇徒劳地发出几个音节,合不成话,她失望地听着。生命之火行将熄灭,脑子已进入黑暗之中。韦萝妮克把耳朵贴在他的唇边,他正在竭尽最后的一点力气,说了这么几个字:
“当心……当心……天主宝石。”
突然,他坐起来,眼里放着光芒,好像快要熄灭的火焰被最后一点火星点燃。韦萝妮克觉得,她父亲在望着她的时候,才刚刚明白她来的目的,并看到了威胁她的危险。他用那嘶哑和恐惧的、清晰可辨的声音说:
“别呆在这儿,你呆在这儿只有死亡……逃离这个岛吧……走……”
他的脑袋耷拉下去。嘴里还在咕咕哝哝地说:
“啊!十字架……萨莱克岛的四个十字架……我的女儿,将受到钉上十字架的极刑……”
以后就一切都完结了。
一片寂静,一片沉寂,年轻女人感到了一种沉重的,越来越重的压力。
“逃离这个岛!……”一个声音重复着说,“走,这是您父亲的命令,韦萝妮克夫人。”
奥诺丽娜面色苍白地来到她身边,两只手在胸前按住一条浸着血的红毛巾。
“应当给您包扎!”韦萝妮克喊道,“……等等……让我看看。……”
“等会儿……等会儿会有人来照看我……”布列塔尼妇女吃力地说,“哎!那个没良心的!我要是早点赶到!可是门被堵住了……”
韦萝妮克恳求她:
“让我来包扎……听话……”
“刚才……玛丽·勒戈夫厨娘,在楼梯口,她先受伤了……可能是致命的,去看看她……”
韦萝妮克从里边的门出去,她儿子就是从这扇门逃出去的。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楼梯平台。在上面几级楼梯上,玛丽·勒戈夫缩成一团,正在咽气。
她很快就死了,一直没有苏醒过,她是莫名其妙的惨剧的第三个受害者。
按照老马格诺克的预言,戴日蒙是第二个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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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萨莱克岛的受害者
韦萝妮克替奥诺丽娜包扎好伤口——伤口不太深,看来不会威胁这位布列塔尼妇女的生命,她又把玛丽·勒戈夫的遗体搬进那间放满书和家具,用作工作室的大房间里,她的父亲也躺在这里。她把戴日蒙先生的眼睛合上,并替他盖上一条床单,然后开始祈祷。可是她说不出一句祈祷的话,她的脑子没有一点思维。满脑子装的就是那些接二连三的不幸。她坐在那里,头埋在手里,呆了足有一个小时,而奥诺丽娜则在那里发烧昏睡。
她极力消除她对儿子的印象,就像摒弃沃尔斯基的印象那样。可是这两个形象混在一起,萦绕着她,闭上眼睛还在她跟前跳动,就像一些光亮在闭着眼睛后,还在不停地复现,成倍地增多,然后又集中到一起。这是一张残酷的、冷笑的、伪装的可憎面孔。
她并不像母亲哭儿子那么伤心。她的儿子十四年前已经死了,刚刚复生的这个,当她所有的母爱就要为他迸发之时,却突然变成了陌生人,更糟的是变成了一个跟沃尔斯基一样的儿子!她怎么会痛苦呢?
然而,这是她心灵深处多大的创伤啊!多大的震动啊!如同地壳的激变震撼着平静地区乃至地心!简直像地狱般可怕!多么疯狂和可怕的场面!是对命运骇人听闻的嘲笑!她的儿子枪杀了她的父亲,正当她经历了那么多年的分离和悲哀,即将拥抱他们并生活在温馨和亲密之中的时候!她的儿子是凶手!她的儿子制造死亡!她的儿子举着罪恶的手枪怀著作恶的喜悦,用整个的心灵去杀人。
而这种行为的动机,她却一点也没有考虑。为什么她的儿子要这样干?为什么他的老师斯特凡·马鲁——毫无疑问地是同谋,可能还是策划者——要在惨剧发生前逃走呢?对这么多的问题,她都没有去寻求答案。她只想着那可怕的场面,那场杀戮以及死亡。她甚至问自己,死亡是不是她唯一的逃避和唯一的解脱。
“韦萝妮克夫人,”布列塔尼妇女轻声地说。
“什么事?”年轻女人从惊恐中清醒过来。
“您没听见?”
“什么?”
“楼下有人按门铃。可能是人家给您送行李来了。”
她急忙站起来。
“我应当怎么说?怎样解释呢?……我是否要控告这个孩子……”
“什么也不要说,我请求您。让我来说。”
“您身子太弱了,可怜的奥诺丽娜。”
“不,不,这不是好多了嘛。”
韦萝妮克下了楼,在楼梯口铺着黑白两色地砖的门厅里,拉开大门门闩。
来的正是一个水手。
“我敲了厨房的门,”来人说,“玛丽·勒戈夫不在吗?奥诺丽娜太太呢?……”
“奥诺丽娜太太在楼上,她要和您说话。”
水手看了看她觉得这个年轻女人脸色那么苍白,神情那么忧郁,一声不响地跟着她上了楼。
奥诺丽娜在二楼开着的门前等着。
“啊!是你吗,柯雷如!……你好好地听着……这不是故事,知道吗?”
“怎么啦,奥诺丽娜太太?您受伤了?出了事了?”
她推开门,指着裹尸布下的两具尸体说:
“安托万先生和玛丽·勒戈夫……两人都被杀害了……”
那人的脸色变了样,喃喃地说:
“杀害……怎么可能?……是谁杀害的?”
“我不知道,我们到达以后才看到的。”
“可是……小弗朗索瓦?……斯特凡先生?……”
“他们都失踪了……肯定也被杀害了。”
“可是……可是……马格诺克?”
“马格诺克?……你为什么说到他,柯雷如?”
“我是说……我是说……因为如果马格诺克还活着……这一切……就会是另一码事。马格诺克总是说,可能他是第一个。马格诺克只说肯定的事。马格诺克看事情看得透彻。”
奥诺丽娜想了想说:
“马格诺克也被人杀害了。”
这下,柯雷如完全失去了冷静,脸上流露出韦萝妮克曾多次在奥诺丽娜脸上看到的那种极端的恐惧。他划着十字,声音低沉地说:
“那么……那么……瞧这事情终于发生了,奥诺丽娜太太?……马格诺克早就说过……就在早些天,在船上他对我说,‘现在还不晚……所有的人都得走。’”
水手突然转过身,朝楼梯跑去。
“等等,柯雷加,”奥诺丽娜命令道。
“必须得走,马格诺克说的。大家都得走。”
“等着,”奥诺丽娜又说。
看到水手迟疑不决地站在那里,她接着说:
“我们同意,应当走。我们明天傍晚就走。不过在走之前,应当料理一下安托万先生和玛丽·勒戈夫的后事。你去帮我把阿尔希纳姊妹找来守灵。虽然她们是坏女人,可她们熟悉这种事。她们三人至少得来两人。每人给双倍的报酬。”
“完了以后呢,奥诺丽娜太太?”
“这事完了以后,你就同所有的老人负责棺木的事,明天一早,就把他们下葬到教堂公墓的宝地。”
“那完了以后呢?奥诺丽娜太太?”
“完了以后,你就没事了,其他人也没事了。你们就可以准备行李走了。”
“可是您呢,奥诺丽娜太太?”
“我,我有船,少废话。我们说好了?”
“说好了。只过一夜,我猜从今天到明天大概不会再有什么事发生?……”
“不会的……吓会的……走吧,柯雷如……快点。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说马格诺克死了。否则就无法支配他们了。”
“好的,奥诺丽娜太太。”
水手急匆匆地走了。
一个钟头后,阿尔希纳两姐妹来了,这是两个骨瘦如柴,皮肤皱巴巴的老太婆,活像个巫婆,戴的帽子上面的两个黑丝绒结翅满是油污。奥诺丽娜被抬到这层楼的左侧尽头她自己的房间里。
为死者守夜活动开始了。
这一夜,韦萝妮克先在父亲灵边守护,然后又到奥诺丽娜的病床前,她的病情很严重。韦萝妮克最后睡着了,布列塔尼妇女叫醒了她,她发着高烧,但神智还清醒,布列塔尼妇女对她说:
“弗朗索瓦肯定是藏起来了……斯特凡先生也一样……岛上有一些安全藏身的地方,马格诺克告诉过他们。因此别人看不见他们,也不了解他们。”
“您能肯定吗?”
“当然……因此,喏……明天,所有的人都离开萨莱克以后,就剩下我们两人,我一吹螺号,他就来这儿。”
韦萝妮克厌恶地说:
“我不愿见他!……我恨他!……我像诅咒他父亲一样地诅咒他……您想想,我亲眼看见他杀死我父亲!他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