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蔷薇新娘-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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囤积在东京这个魔都地下的敌意、怨念、憎恶与破坏的冲动,仿佛乘着冬天的风散布在整个城市。淳司从咖啡屋二楼的窗口俯瞰埋没在人潮与车辆的街道,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大都市的活力与罪恶是以相同的速度增殖着的。
不过最讽刺的是持有这种心态的淳司并不是人类,而是吸血鬼,一旦身分曝光,就会遭到通缉、排斥与迫害的弱势异端民族。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置身事外,观察强势民族所经营的文明风貌。
云层难得消散,街道为鲜烈刺眼的夕阳所席卷,即便是迟钝的人也会感受到这个光景所引发的生理上的寒意。伯父和雅香也不知不觉地与淳司的心情产生共鸣,默默地眺望窗外。
透过厚实的玻璃窗,城市在瞬间由白昼移向黑夜,仿佛逐渐淹没于黑色阴影之中。
※ ※ ※
“猖独于世纪末魔城的妖魅鬼影,邪恶的吸血鬼传说已随着恐惧的尖叫苏醒,为大地带来正义与和平之光的英雄究竟是谁呢?敬请各位读者拭目以待下回发展!”
这么形容应该是适合的吧,淳司的脑海浮现出略带反讽意味的想法。夕阳的色泽让人很轻易地与江户川乱步联想在一起。不过现实中的英雄今晚必须去当家教打工。
花村雅香的家在涉谷区神宫前三丁目,邻近原宿与青山。光是听到地名就令人又嫉又羡。距离明治大道有三百公尺远的花村家,是地处标准住宅区规格极为标准的两层建筑。附近有社会福利中心与企业员工宿舍,环境宁静得令人无法相信这里隶属市中心。
“这是我的父母。”
花村家的夫妇在女儿的介绍下,笑容满面地迎接年轻男客,两人虽不是俊男美女,但雅香大概遗传了双亲五官轮廓中最好的部份,淳司打过招呼后,父亲露出更深的笑意。
“我们雅香受你照顾了,不好意思,哇哈哈哈。”
“照顾不敢当……”
“哪儿的话,我女儿老是给人添麻烦,不适用心讲,她还是会听的,请你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哇哈哈哈哈。”
根据淳司的观察,父亲个性开朗,话题切中要点;而母亲在一番“你好你好你好、来坐来坐来坐!”意义不明的虚应之后一直保持着微笑。
二楼是雅香的房间、八坪的客房,还有六坪的储藏室。淳司被领到客房,背靠壁龛,樱花木制的矮桌并排着咖啡与起士饼干。雅香抱来上打的教科书跟参考资料,在淳司的右侧坐下。此时淳司毫不客套地说了一句真心话。
“你父母人算好。”
“是啊,他们的长处就是不摆架子,因为当初这两人只是街头面包店的老板跟老板娘。”
批评的人以面包店老板女儿自居,却不认为自己是美女,这一天随意搭了件毛衣跟牛仔裤就出来见客。
“好、今天要用功到半夜。”
吸血鬼一接触到阳光就会致死的观念是源自拜火教的“光明即善、黑暗即恶”的思想所产生的偏见,不过阳光对于后天性吸血鬼的确会产生致命的过敏现象。而事实上先天性吸血鬼很会熬夜,连续两晚不眠不休,雅香也不在乎,只不过事后必须补充足够的睡眠。
而且花村家善良的双亲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独生女是吸血鬼,将来的课题便是想办法安抚他们。
“传遗疾病”的称呼虽不尽正确,却很符合一般人的印象。吸血病毒能潜藏在遗传基因中好几个世代,然后突发成显性。在连续高烧七十二到九十六小时后,体内细胞就会完全变质,停止成长也停止老化,新陈代谢的结构整个改换,将来要是发现自己的女儿不再长大,双亲会做何反应呢?
雅香一边将参考资料排好,一边问道。
“目前还好,但时间一久就成了问题,不但不能长期居住在同一个场所,还要掩人耳目,我爸妈要是知道,一定很难过……”
“不必等到那时候,独生女一留级,父母就会很难过。”
“嗯,说的也对。”
于是读书会就此展开,明天要考的东洋美术史与科学技术史都是考记忆的科目。淳司在比较过雅香的笔记与教科书后,便抓出重点。
“这个教授很重视以斯基泰人为首的北方骑马民族对古代中国美术所造成的影响,你只受抓住这一点引申,就可以填满整张答案卷。”
“要怎么填?”
“这个嘛,我看这个教授很喜欢小说的描写方式,你可以标新立异以小说的手法来申喻,他应该不会过于排斥吧,这么一来就能赚不少字数。”
过了一个小时稍作休息时,雅香槌槌肩膀喃喃自语。
“唉——二十三岁的男生跟十八岁的女生共处一室,却什么事也没发生,有没有搞错啊?”
“我对小女孩一点兴趣也没有,休息够了就打开科学技术史第四章,复习一下有关沈括的论述。”
“唔,他是十世纪的宋朝人,是全世界第一个藉由研究化石了解地形与气候会随着时代改变的人……”
“不是十世纪,是十一世纪,他原是政府官员,活跃于外交、财政与治水,记住他是与守旧派对立的新法派。”
花村夫妇在一楼客厅坐立不安地饮茶聊天。
“孩子的妈,雅香他们的情形怎样?”
“正在用功念书。”
“是吗……最近的年轻人思想怎么这么健康?”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没什么,你拿些点心去给他们吃,不、还是甜瓜比较好,啊、上次的土产,就是那瓶白马牌也顺便拿去。”
今晚是个和平宁静的冬夜,但此刻东京的某处正引发一阵骚动。
Ⅴ
“太平间好像有怪声。”
当接到电话的两名巡警闯进丰岛区千代田大学医学院的大门时,正是晚上九点四十分。在过去学潮甚嚣尘上时,只要警察或刑事走进学校大门就会引发骚动,总之,无论好坏这种风气已经消声匿迹了,警察也不必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提到千代田医学院的法医学教室,正是负责解剖并保管村尾灭门血案死者遗体的场所。因此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警方自然必须派人调查。
警官们听完中年警卫的说明后,进入约有四十年历史的石造建筑。他们在旧式暗橘色照明下经过长廊,走下通往地下太平间的阶梯。其中一名警官突然有如咽喉被哽住般大叫,并立刻抽回正要往下走的脚,同时也吓坏了同事。
“你是怎么啦?”
“有、有老鼠……”
“老鼠有什么好怕的?大惊小怪!”
原本一直咕哝着的同事在下一刻也有了相同的恐惧。阶梯下的暗处有无数个小玻璃玉在发光,确定是老鼠的眼睛后,两人全身顿起鸡皮疙瘩,当人类还在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之际,动物们已经先下手为强。
整个地板沙沙作响,老鼠的吱叫声夹带着威吓直扑警察,直奔上楼梯。
“……!”
警察们几乎尖叫,跌跌撞撞冲上阶梯,恐惧与厌恶如芒在背。成百成千的鼠群发出凶猛的叫声紧追不舍,其中一名巡警一时踩空失去平衡,就在他正要稳住摇晃的身子,老鼠成群涌上。小而锐利的尖牙扯裂了他的衣服,颈部与耳朵的剧痛让警官不禁发出惨叫,他以左手拨开老鼠,右手则抽出制式手枪。手背手掌全被小猛兽的利齿咬得鲜血淋漓。
“救命啊……”
已逃到楼梯口的警察在听到这个求救声时回过头,却被杀气腾腾的老鼠群吓得频频后退,他在恐惧与责任感的交战下伫立在原地,此时有一只脚感受到剧痛,同事的哀嚎已经完全消失了。
十点一分警政署情报中心不断传来在丰岛区内巡逻的警车群报告。
“一大群沟鼠在明治大道乱窜!该怎么处理?”
这是一个超乎寻常的报告。
“一大群是多少?”
“不清楚,一百万或两百万只吧,数也数不完,它们淹没了大半路面,正在南下。”
相隔不到数秒又陆续传来相同的报告。即使超乎常理,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情报中心派遣了两百辆警车前往现场支援,却在途中遇到塞车动弹不得。明治大道的骚动迅速波及了其他道路。
明治大道充斥了哀嚎与混乱,通往池袋、新宿、涉谷等地的道路全部遭到大批鼠群占领。行人能够尖叫着逃离现场,汽车却不能。
车轮辗毙了老鼠,鲜血与粘液让车轮打滑,失控的车身继续辗毙了数十只老鼠,结果弹上人行道冲进商家的橱窗,玻璃的碎裂声划裂了夜气。
“哇、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呆站在人行道的情侣看到成群结队的鼠群直朴而来,当场吓得毛骨悚然。“快逃!”的叫喊此起彼落,但两人仿佛冻结了般动弹不得,很快地老鼠便蜂涌而至,并把他们拖倒在地,完全不理会他们震耳欲聋的惨叫。没有人伸出援手,因为大家不是拼命逃进建筑物里,就是攀爬路灯避难,也有人丢下故障的汽车徒步逃命。炸爆并扩大混乱场面的是强行冲过鼠群的油槽车突围失败,反而以惊人的速度冲撞一旁停驻的车辆。
瞬间油槽车化为一只全身颤抖的生物,吐出槁红色火焰发生爆炸。巨响与热风冲击着夜气,火影照遍了整条街道。原本为了躲避老鼠的攻击而逃到建筑物里的人们这次又受到火灾的威胁而冲出屋外,运气不好的人在面对鼠群时惊慌失措,愈是挣扎,愈被拖住鼠群中心,各处传来消防车警报的咆哮。
“藏匿在东京整个地下水道的沟鼠仿佛倾巢而出。”
警官喊道,遭到老鼠咬伤的脸颊不断淌着血。大批鼠群带着它们所引发的混乱,由明治大道南下,从千驮之谷直朝神宫方向前进,此时约为晚上十点十五分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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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黎明前的等待
Ⅰ
绿川淳司停下正掏着甜瓜的汤匙,确定脑海里隐约闪烁着的警戒讯号从何而来。危机意识并非直接诉诸于视觉与听觉,这里是一个民宅的简单客房,淳司眼前虽然不是个平凡的女孩,但她正百思不解地瞪着家教老师的表情。
“教练你怎么啦?甜瓜不好吃吗?”
“我习惯把好吃的留到最后。”
淳司支吾过去,将汤匙搁回盘子,正要站起身来时,此时传来一阵急促上楼的脚步声,雅香的母亲用力打开隔扇。
“雅香,不好了,电视临时插播新闻说一群杀人鼠在明治大道乱跑,而且正往我们家这个方面前进。”
“杀人鼠……?”
向来胆大包天的雅香顿时噤口不语,淳司则默不作声地冲出客房。警戒讯号不断从同一个方向猛撞地的心脏,他一声不响地迅速奔下楼梯冲向玄关,打开大门查看外头的状况,却被瘴气的猛浪逼退,不久雅香也走下二楼,来到身后。
“我讨厌老鼠,仅次于考试跟酒鬼。”
“我倒想听听老鼠的意见。”
淳司消沉地开了一个很难笑的笑话,突然间一盘甜瓜挤到眼前。
“把它吃完吧,教练,要是被老鼠啃光就大可惜了。”
淳司心不在意地答了一句“谢了”,开始动起汤匙,把一片半月型水果塞进口中。他几乎是一口气吞完,没时间品尝。
低沉漫长的地鸣近身而来,这种令人不快的震动可以用隆隆巨响来形容。这股不愉快的感觉在不到十秒间便从听觉入侵视觉。大片的深灰色毛皮发出惺声,如同液体股从门扉的隙缝渗进庭院,覆盖了整个地面。
“雅香,到二楼去。”
淳司直盯着嘎吱作响的鼠群,要是目光稍有偏移,鼠群同时扑上来,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而淳司体内的吸血病毒要是传染给老鼠,老鼠又咬了普通人类,那吸血病毒就会不断扩散,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形有机会发生。
“我也来帮忙吧,教练。”
“你不是讨厌老鼠吗?”
“当然,所以要赶快解决。”
理论是没有错,但感觉还是很奇怪。
“雅香,你看过吸血儿诺斯菲拉多这部电影吗?”
“没有。”
“那是吸血鬼电影的巨作,由克劳斯·金斯基主演,不看可惜。”
这部电影描述吸血鬼诺斯菲拉多一出场,整个城镇便发生老鼠猖獗,造成黑死病肆虐,表示吸血鬼能够操纵老鼠。淳司虽然是吸血鬼,却没有这种能力,于是他心想也许现在正有一个与诺斯菲拉多有相同能力的吸血鬼在操控这群老鼠,事件的发生并非巧合。
淳司指示将一楼的窗口与后门全部紧闭,留下玄关的大门敞开。与其让鼠群从多处门窗冲入捣乱,还不如将“前线”固定在一处,这是战术上的考量。
鼠群发出怪叫,充满攻击性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淳司,准备大举进犯。
“同为寄居在地球的生物们应该和平相处吧。”
“我们也有权利选择房客吧。”
“没错,给人添麻烦的恶邻居还是搬得愈远愈好。”
淳司视线的一角正好瞄到家用灭火器,顿时心生一计,赶紧指示雅香把灭火器拿来,同时舍弃先前一直握在手上的武器,那是一支拖把。
鼠群蜂拥而至,手持灭火器的淳司单脚猛力跃起,踢飞三、四只百扑过来的老鼠,并拔掉灭火器的塞子阻止第二波更大的攻势。
灭火器的白色泡沫淹没了鼠群,老鼠发出充满愤怒与疑惑的叫声,不断翻滚、后退,最后停止前进。随着气势逼人的鸣叫,其中一部分鼠群再度进攻,却在强烈泡沫的冲击下退却。玄关充斥着骇人的惨叫,雅香拿起拖把半眯着眼,打掉两三只全身泡沫、纵身跃起的老鼠。
突然间窗外一片火红,玻璃仿佛感电般不断震动。远处传来失火的叫喊,事后才明白原来是老鼠咬破民家的瓦斯管,香烟火头引爆外泄的瓦斯气。但鼠群也开始撤退,火焰与巨响是否为一种讯号就不得而知了。鼠群放弃分散攻击,回流至主群体。
经过五分钟左右,淳司判断花村家已经没有安全之虞,留下“我先失陪了,甜瓜很好吃。”一句稀松平常的道谢后,气定神闲地拨开包住玄关内外的白色泡沫,找出并穿上自己的鞋子,渡过泡沫走出门外。
“爸、妈、我也跟去看看。”
如花似玉的大学女生手持拖把,准备追随家教老师,却遭到截至目前为止,一直待在一旁为年轻人的奋战拍手叫好的双亲阻止,但女儿穿上满是泡沫的运动鞋如此回答。
“我是你们一手养大的女儿,绝对不会胡做非为,放心好了!”
父亲听完感动得颇颇点头。
“我明白了,身为父母不信任儿女就等于不信任自己,好、你去吧,女儿,为父一定会为你收尸。”
“孩子的爸,你不要胡说!”
母亲表示抗议。
“雅香你听着,同归于尽并不算胜利,活着回来才是真正的赢家,你一定要毫发无伤平安回来,知道吗?”
“相信你的女儿吧,我走罗。”
两老接过拖把,站在玄关目送女儿蹦蹦跳跳地离开,经过数秒后,母亲突然想起一件事。
“孩子的爸。”
“什么事?孩子的妈。”
“我记得雅香说过这个家教老师是美术馆的职员。”
“好像是做图管什么的。”
“美术馆的职员何必热衷于整治鼠害呢?交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