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言情][南宋]锦绣山河 作者:夹生的小米(晋江银牌推荐vip2015-05-01完结)-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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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年来丢掉的土地,自然是要一点一点地收回来。”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是我的将军,你有多大的把握,在我容颜老去之前……”
他忽地深深吻住了她的唇瓣,极温柔地碾压辗转。片刻之后,他才放开了她,闷闷低笑着说道:“我的帝姬怎会容颜老去……你记得么,你我当初立下的三年之约,只剩下四个月不到的时间。”
她微微有些愕然。
他渐渐放下深色的战袍,冷峻地对亲兵吩咐道:“送帝姬回燕京。”
赵瑗懵懵懂懂地被人拽到了汗血马上,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她慢慢琢磨着种沂方才说过的每一个字,越是琢磨,就越觉得不对头。“送我回去。”她强压下心头涌起的不安,吩咐亲兵。
“帝姬莫要为难我等。”亲兵苦笑着说道,“若是让帝姬回转,将军少说也要让我等吃二三十个脊杖。您不晓得脊杖的厉害,几棍子下来,人就没命了。”
赵瑗狠狠地磨了磨牙。
“还望帝姬莫要中途逃走。若是帝姬中途不见了,我等一样要吃脊杖……”
这、这是在威胁她么!
先是对她说要“抹平西夏”,然后把她送回燕京,还让她在燕京城等他!
最重要的是,他提到了三年前的那个约定……
还有临别前那深切且缠。绵的亲。吻,他往常从来不会这么做的。这一回,他要做什么……
赵瑗怔怔地抚。摸着唇瓣,一遍遍地回想着方才种沂说过的话,心底隐隐有些发慌。他明知道她有一个近乎逆天的随身空间,还带着三千人马近十天的口粮,居然还要把她送走……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从小到大,从未像今天这样心慌意乱过。
种沂一切反常的举动,全都在说明,他刚刚做下的决定,究竟有多么凶险。
他想要做什么!……一个凶险的举动,一个凶险的、不愿意退兵、让她好好在燕京城中等着他的决定……她渐渐想起方才他眼中那一抹狰狞的猩红,还有眼中深切的恨意。
三千飞云骑,全部黑衣黑甲,衣甲下一身素缟。
三年前那场惨胜,已经变成了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
他要……复仇。
赵瑗紧紧攥着汗血马的缰绳,姣好的面容上,一点点淡褪了血色。
他要,亲手复仇。
难怪他这两天戾气这般重,难怪他会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烧光了戈壁之上的胡杨林。
她渐渐闭上了眼睛,在脑中一遍遍勾勒着西北的地形图。
河套平原以西,是千里荒芜的大戈壁;戈壁以西,是一片绿洲;再往西,就是罗布泊的所在;而戈壁以南,同样是一片水草丰美的绿洲。最重要的是……那里,是西夏国都的所在。
前两个月,她横穿西夏国的时候,曾经亲手绘制了一副简单的西夏国地图,转手便交给了他。
赵瑗越想越是心惊胆战,若是他果真生出了这疯子一般的念头,那……
三千铁骑只能攻不能守,若是一路撕开西夏国固若金汤的防线,直逼西夏国都,那么速度一定要快。若是让西夏反应过来,直接切断三千铁骑的后路,让他们与应援的三十万西军彻底隔离,让这支王牌中的王牌,成为西夏国大军中游离的孤岛……
她该,怎么办才好?
——————
夕阳渐渐沉到了底。
种沂闭上眼睛,紧紧束了束披风,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苍茫戈壁之上:
“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身前一列黑甲军士形容肃整,手持长枪,枪上白缨被鲜血染得通红。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挪动半个步子。
“此番出战,生死命悬一线。二十岁以下者回朔州,五十岁以上者回朔州,家中独子者,通通给我回朔州!最后一次,给我回朔州!”
一番话说到后来,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凌厉的味道。
依旧没有人挪动半个步子。所有人都维持着一致的神情,一致地沉默,一致地挺立在血色残阳中之中。三年之前,太多的人在那场战争中殒命。不止种家想要复仇,还有折家、杨家、韩家……
种沂慢慢地转过身去,影子被夕阳曳得很长很长。
“那就上吧。”
“西夏人欠下的血债,应该由西军来一笔笔讨还。”
☆、第101章 将军令〔三〕
太阳已经全部沉到了深山底下。苍茫戈壁滩上,看不见半点日光。
一位年纪稍长的黑甲军士走上前来,向种沂一抱拳,沉声说道:“不知方才将军同帝姬说的话,是否当真?”
“那一句话?”种沂反问道。
“将大宋边境线推到阑干瀚海,直到看见极光的地方。您说,这是官家的旨意。”
种沂沉默片刻,慢慢回过头来,逐一扫视着眼前的西军将士,郑重地说道:“确是事实。”
黑甲军士后退了一步,血液隐隐沸腾起来。
长策天下,戎马关山,是每个男子心中涌动的豪情壮志。
虽然这种想法不切实际了些……虽然看上去可笑了些……虽然大宋现如今依旧兵力困乏了些……
但官家,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已经多少年了,他们顶着贼配军的名号驻守西北。
许多年前出了一个狄青,但狄青最终也落了个悲惨的结局。当时有韩琦有包拯有王安石,尚且容不下一个狄青,这一回……
这一回,他们身后毕竟站着官家啊。
这一回,整个燕云十六州,都是他们的底气啊。
黑甲军士们整整齐齐地翻身上马,随着自家年轻的将军一道,渐渐消失在西北戈壁的最深处。虽然身后统共有三十万的大军,虽然他们是在五十万西夏军和三十万大军的正面碰撞中抄道前行……
抛掉所有芜杂的念头,跟着将军走,就对了。
苍茫戈壁的最深处,蜿蜒着最古老的路。霍去病走过,李靖走过,再往后,便是后人深沉的嗟叹。都说西军是宋军中最厉害的一支,但谁都不晓得,他们也是宋军中最为沉默的一支。纵然鲜血透染了长缨、身体上满是伤痕,也闷声不响地往前走着,跟随他们的将军。
种沂慢慢勒定了马,幽深的黑眸里隐约透出一丝狰狞。
这么多的日日夜夜,这么多的筹备和忍耐……
终化为今日的利剑出鞘,不破楼兰,终不还归。
是年春,宋军奇袭西夏,孤军深入三千余里。
西夏王匆匆忙忙调兵回援,五十万大军如同洪流滚滚袭来,将三千人马卷得半点都不剩。可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胯。下的又是什么马?长枪断折便使陌刀,陌刀钝了便用拳头。一刀刀、一枪枪地在满目黄沙中厮杀着,残阳中满是大片荒凉的血色。
不记得是谁说过,大宋的脊梁不是跪着求来的,是将士们浴血厮杀博来的。
唯有当头一棒将对方打痛了,才能赢得同等对话的资格。
西夏人疯了。
他们从未遇到过这样凶残的宋军,每一个都沉默寡言,但每一个都不怕死。他们从来不会摆出防守的姿势,他们一直都在提醒同伴,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鲜血透染了衣甲,便狞笑着割断对手的咽喉;
利箭穿透了心脏,同样狞笑着为同伴挡住最后一片箭雨。
疯了!疯了!疯了!
那位满目红赤的将军亲手斩下三员西夏大将之后,才终于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军报一封接一封地传到了西夏王的案头,都说宋军疯了,种家的小公子要复仇。
“复仇?他那是公报私仇!”西夏王拍案而起。
等待他的,是一支冲进西夏王宫的黑甲宋军。
三千人统共只剩下了一千九百七十五个,整整齐齐地列在两排。双眼红赤的青年将军一步步走来,手执长枪,指在了西夏王的咽喉上:
“我从朔州一路打到西夏王宫,不是来同你废话的。”
“杀我父兄的人,我都一个一个地杀干净了。你——”
他说出一个‘你”字之后,便紧紧抿着薄唇,眼中透着幽深的冷意。西夏王一脸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表情如同在梦中。因为打死他也想不到,宋军居然来得这么快;打死他也想不到,宋军居然胆敢千里奇袭,直奔西夏王宫而来。
“我不想同你废话。”青年将军一字字地说道,“我这双手已经沾满了血,不在乎再多上几个。西夏人欠我种家的,西夏国欠大宋的,早已经分不清了。今日我来,就是要彻底讨还个公道的。听说陛下颇通文书,这公道要怎么讨,还请陛下示下才是。”他把话说完,冷冷地盯着西夏王看,幽深如墨的眸子里,隐约又泛起了一丝猩红。
西夏王已经吓呆了,身边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没心思去玩什么“示下”。
青年将军又冷笑了一声,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份手谕来。
“既然陛下说不出个一二来,那边请将这份两国协议,签了罢。”
黄。色布帛在西夏王的案头上摊开,浓墨晕染的文字很是赏心悦目,当可认定为一代书法大家。这份圣旨是赵桓亲自写给种沂的,早在昔年去上京的路上,赵桓就已经细细同这位种少郎君商议过西夏国之事。后来种沂出兵,也是在赵桓的连声催促下才完成的。至于这份诏书么……
这份诏书,赵桓已经写过十二份一模一样的了。
将西夏国打回属国身份,令其称臣纳贡,是赵桓一直以来的心愿。
西夏王认得汉字,将黄;色布帛上的字一一读去时,只觉得胆战心惊。五十万大军机动性实在太差,等他们回援,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一支锋利的长枪抵住了西夏王的咽喉。
“你统共只有一盏茶的时间。”青年将军沉声说道。
西夏王的表情青白驳杂变幻不定,简直比工笔大师的调色盘还要精彩。长枪的枪尖有意无意地往前挪了一点点,微微的刺痛感又令他脸色白了许多。一旁早已经有黑甲军士不耐烦,按住西夏王的手,强迫他在布帛上盖了印鉴,然后像丢棉被一样丢开。
西夏王颓然地瘫坐在地上,脸色灰败,双唇颤抖。
青年将军仔细收好了布帛,吩咐道:“我们走。”
可是,来时容易,去时可就难了。
他们必须要跨越数千里的苍茫戈壁,撕烂五十万西夏军的防线,或许还要提防西辽趁火打劫……
一千九百七十五位黑甲军重新跨上战马,沉默着向东方飞驰而去。就连种沂自己,也不晓得未来是生是死。但无论如何,他已经做到了。
万里戈壁蛮荒,身后是惨淡的残阳。
人未至,影成双。
“我们走。”
他淡漠地开口,眼中几乎不带任何情感。
千余黑甲军浩浩荡荡地朝东边走去,如同一支淬血的墨色长剑,直指苍茫的夜空。
“少将军……”有人悄声唤他。
“方才我、我好像,瞧见了柔福帝姬。”
☆、第102章 将军令〔四〕
柔福帝姬?
——她又乱来了。
种沂沉吟片刻,英挺的眉微微皱了起来。不是不知道她沉静果决的个性,也不是不知道她行事的风格。可在这漫天风沙之中,在这苍茫戈壁的最深处,她竟然这样大胆地闯了进来。
——哦,她有一个异常奇妙的随身仙府。
——可就算是神仙老子,也得掂量掂量这风沙的厚度。
他掩住口鼻,低低地说道:“今日风沙大,来几个人,随我过去。”
五位黑衣黑甲的亲卫,连同种沂自己,统共六人六骑,朝柔福帝姬前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帝姬了,心中十分想念,却又忍不住想要责备她的莽撞。等他真正见到万里戈壁中一骑白马,还有马上一身银色铠甲的少女,万千思念与责备的话堵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在她澄然的目光下低低地叹了口气:“帝姬一路辛苦。”
少女外头看他,明净的瞳子里渐渐沉淀出几分笑意来。
“将军怪我么?”
“臣……不敢。”
“……唔,又来了。”
“……”
“那将军定然是在怪我莽撞了。”少女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握住他的,慢慢调转马头贴近了他的身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一回,我可是奉了密旨的。”
种沂讶然。
“皇兄同我说,最好给西夏国换个皇帝。”
“官家的意思是……”
“皇兄的意思是,自己的人,才好办事么。”赵瑗笑着,稍稍离开了一些,指着自己身后一小队宋军说道,“他们可是顶厉害的商人。”专为皇家办事的红顶商人。
当然,在这个年代,“红顶商人”的称呼还没有来得及出现,但意思还是相通的。每一个皇室都有一批忠于自己的商人,他们手持皇族的印信,在全国各地采买,也顺带中饱一点私囊。从前这些事情都是交由宦官去做的,赵瑗给赵桓吹了两回风之后,赵桓便撤掉了这类宦官的职位,改用竞价。至于定价方么……赵瑗就辛苦一点,一手操持了。
“我们边走边说,可好?”赵瑗轻声说道。
种沂先前已经下令就地安营,现如今远远便可瞧见几缕夕阳之下的炊烟。两人一前一后地朝营地走去,身后跟着沉默的黑甲军士与躁动不安的大宋商队,隐约可听见一些喁喁的谈话声。
“西夏国西、北两面都是隔壁,西南面又是万里高原,只有东面,才剩着一些水草肥美的土地。可这些,都是前朝时党项人一点一点夺过来的。西夏,一向贫瘠。”
种沂低低“嗯”了一声。
西夏国,他比她更熟。但赵瑗突然变得这么啰里啰唆又絮絮叨叨,必定有她的道理。
“所以唯一肥沃的,是河套平原、阴山、祁连山、玉门关这一带。玉门关以外,便再也不能看了。可惜啊,就连这一片地方,也是……西夏开国君主,可是将叛徒这种职业发挥到了极致。“
赵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声音渐渐变得低哑:“可是,对于这样一个身处内陆之中的国家,三面贫瘠,唯一一面又有大宋陈兵于其上,必定是相当紧张的。唔,我听说,他们国内,有一个极大的盐湖。”
种沂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西夏国内,的确有一个盐湖。
据说西夏国吃的盐,一半是从大宋运过去的,一半是从盐湖里挖出来的。
如果卡住了西夏国两条最重要的盐道……
种沂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起来。深沉如墨的眼眸里,渐渐透出了一丝锐利的锋芒。他偏头看了赵瑗一眼,她依旧面容宁静地看着夕阳,素手握着缰绳,泛着白玉般的色泽。
真是,可怕。
西夏国,盐湖,盐道,一场不见硝烟不见血的战争,又一次地兵不血刃。
真是幸亏……幸亏赵瑗生在大宋,是大宋至高无上的柔福帝姬。
“瑗瑗。”他轻声开口。
“可需要我帮忙?”
“嗳?”赵瑗回眸望他一眼,有些疑惑,也有些好笑,“你不是忙着给官家传旨呢么?”
他瞬间回过了神,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同样温和地笑笑:“倒是呢,我竟忘了,实在罪该万死。”
赵瑗轻轻点了点他胸前的铠甲,颇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啊……”
她转头望着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继续说道:“事实上,只要控制了那个大湖,我们就成功了一半。你晓得么,黑市中流入西夏国的食盐,根本不足市场份额的十分之一。咦,等等,‘市场份额’?……好吧,你大约听不懂这个词。我的意思是,这一回,我可是带了极大的把握。”
种沂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然后,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