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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情倾天下完结 全集完整版txt-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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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指一推四阿哥肩膀,左手一撑,跳上窗台:“喂,接住我啊!”
  然而话未说完,我眼前一黑,险险栽倒,四阿哥应变奇速地出手把我抱下窗,倒好像是我主动跳进他臂弯。
  我双手一圈四阿哥脖颈,他同我面面相对,皱眉道:“外头风大,伤口着了风可就难好,还这么乱蹦,你怎么又发小孩脾气?”
  我不说话,只管看他。
  他停了一停,冷着脸抱我进屋,所过之处,众人如无声潮水退开,又在他身后合拢。
 
  极短的工夫,床榻已有人重新熏香铺设,四阿哥亲自扶我倚坐榻上,命御医给我的脸伤重新上药,御医噤声上前,却在四阿哥注视下一路取药一路手抖,枉费我侧脸相待,御医始终抬不起稳稳的手给我做清洗敷药,四阿哥胸口忽然一个重重起伏,御医得了软骨病般一顺溜瘫下地,真正面如黑土,身如败絮。
  四阿哥比个手势,两名高个子内侍太监从地上爬起身,半拖半架的把御医带出去,稍显凌乱的脚步声走出很远还是清晰。
  两名御医已去其一,剩下一名御医在四阿哥寒目下一点点抬起头来,他那张脸流露出的情绪与其说是兔死狐悲,不如用“我欲自宫”四字形容来得恰当。
  我实在看不入眼,也忍受不了屋内压抑的气氛,因轻轻按了四阿哥的手:“叫他们退下罢。我倦了。”
  四阿哥朝我瞧了瞧,好半响不作声,我将原话再说了一遍,他就向后一仰,合目假寐起来。
  跪满半地的人还不敢动,我也不理,就这么倦靠着四阿哥歇了一会儿,才听他们悄悄散开。
 
  房门关了,我抬眼看四阿哥,他却早就睁开眼凝视我。
  “你的脸……”
  “我的脸……”
  我跟他同时说了三个字,他的神色便温柔下来,问我:“谁先说?”
  我贪看他:“你先。”
  于是他接道:“你的脸,会好的。”
  我答道:“是。名医圣手,灵药天胶,只要足够耐心等到老,也许伤痕可以变短变细,湮没皱纹之间,或者可说那不过是条深一些的皱纹。”
  他张口欲言,我摇首:“看到我现在这样,你会痛苦么?”我看着他的眼睛,“会痛苦么?四阿哥?”
  四阿哥没有避开我的目光,他让我看清一切,然后他静静的道:“我习惯了。从前年你在桐城坠马开始,我就习惯了。从前还能把你藏在心里,现在心里已经满了,放不下,只好被人看到。你说你会变强,这就是你保护自己的方式,但是送你选秀你跑去跳河,进了太医院又杀熊,做侍卫是你,做格格也是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安心心做我的女人?”
  我微哑了声:“皇阿玛已然指婚给你,你在今日撕了一封信便能算是了断么?”
  四阿哥苦笑:“皇阿玛?”
  我开始叫康熙皇阿玛正是康熙把年宝珠指婚给四阿哥之后的事,见四阿哥笑的古怪,心中亦是一动,方要问下去,然而他的脸近在眼前,近的看不清轮廓,缓缓凑近,四唇相接。
  最简单的触碰,胜却温柔无数,就连倦,也有一种消魂蚀骨。
  片刻后退,四阿哥捧住我面庞:“不论发生何事,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小千,我说不会放过你,就永远不会。这句话,我今天在皇阿玛面前也说了。我一生行事从不反悔,但这一次,我悔婚。”
 
  我傻眼,想了半天,问:“皇阿玛怎么说?”
  四阿哥答得倒也简单:“他说你不会答应。”
  我继续发傻,老康太毒了,这也能说——但是他也没说错,如今我破了相,已不能继续待在康熙御前,嫁给四阿哥似乎是最容易走的路,却也是最难的。
  在四阿哥悔婚的前提下嫁入雍亲王府,等着我的是什么?做钟楼怪人么?
  再过一两年,四阿哥那个著名的儿子乾隆也该出生了吧?谁生的?反正不是我。
  “你还没问我,我是怎么回的话?”
  “嗯,”我木木点头,“你是怎么说的?”
  四阿哥道:“我说不管你答不答应,这个婚,我悔定了!”
  “皇阿玛接着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接着,我回来,就看到陈昱给你送信。”
  我想起陈昱落跑前说的话,斟酌道:“莫非信里的意思是让我跟陈昱回江南老家?不过我已经被封了格格,哪有这么轻易出京?皇阿玛……该不会是要我指给陈昱……表哥?”
  在古代,表兄妹通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康熙在四阿哥身上用过一回指婚的手段,对我再来一回也不足为奇,越想陈昱的态度越可疑,这就是康熙答应我的可以选择的“机会”?
  我只顾自言自语,偶然抬起眼来,惊见四阿哥的脸都绿了:“胡说!他敢?”
  我一时不晓得四阿哥说的“他”是指哪个,不由呆了一呆,四阿哥振衣下床:“我这就去找皇阿玛论理!”
  “等等,”我扯住四阿哥衣角,“我乱猜的,你拿什么去跟皇阿玛理论?有证据么?”
  “……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把信撕了。”
  “好了,过来啦。你忍一忍,再去找找证据再说。”
 
  四阿哥扭着身,拿眼瞪着帮他抚背顺气的我:“怎么你今儿精神这么好?”
  “高兴呀,”我把他推回去,“虽然带着病,带着伤,但能够知道你这么紧张我,就好比吃了伟哥一样提神。”
  “伟哥?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不用吃也很厉害了,啊,不是,你精神好麽,用不着。”我说话说到现在,着实有些喘,便索性趴在四阿哥背上,幽幽道,“你放心,就算皇阿玛把我指婚了,我也不嫁。我不想嫁,没人可以逼我,大不了一死。你听我说完,我是说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我怕等你呀,以后每天只能在家里等你回来,一天看不到你就会想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事或者有了别的女人,如果喜欢你,一定会不停的这么想,而到了那时候,你又喜欢我什么?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四阿哥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以色侍君,岂能长久?我的心里刻有你全部的样子,任何时候都不会减损。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还有什么好说的?卧……卧……卧好几动!~四阿哥心里刻的样子根本就跟三百年后的我不一样,我好想把他的心挖出来重新刻一遍……
 
  这次谈话过后,我又养了十余日,脸上的伤口已经收痂,精神亦不似从前那般不济,多走些路也不至发喘。
  在我第一次苏醒过来时,四阿哥曾说已伴了我三日,事实上我从御医处获知夜宴之后我足足昏睡了五日,而四阿哥是事发后才从北京城赶到避暑山庄,因此最初的两日是十三阿哥不眠不休照料我。
  四阿哥接下手,无论我苏醒前后,十三阿哥也都有来探视我,只是每次都碰到我发病昏沉,并未和我切实照到一次面,待我病情好转,十三阿哥于去年十月圈禁期间犯的腿疾忽然复发,四阿哥就放下我这边,连日逗留在十三阿哥沧浪屿居所,听说情况严重,若再恶化就不得不送十三阿哥回京治疗。
  我原要去看十三阿哥,但四阿哥说十三阿哥那边人多药气重,恐怕我经受不起,只叫我快些养好身子,省得他两头不安心,同时十三阿哥那也差人来信,信里也是一个意思,我知十三阿哥发起病来颇为痛苦,想来多有不便我看到之处,因不再勉强,只一心盼望脸伤早日脱痂,略能见人了才好央四阿哥带我去看望十三阿哥。
  白狼虽然打伤我的脸,但大部分淤肿消褪后,这条伤疤并未令我的面部肌肉和五官发生扭曲,只仿佛有人用朱笔在我左边脸颊上画了一条斜线,总感觉有一日轻轻一擦便能擦去,连御医也说我伤口愈合的速度惊人,可见灵药有效,兴许过个一年半载颜色转淡,便可用粉盖住,包括其余服侍人等,从他们言谈中,均认为我的伤在这样短时间内愈合到这个程度,简直可称为奇迹。
  不过我心知肚明:奇迹?我明明记得当时右肩骨撞地碎裂,还被八阿哥踢了一脚,痛如钻心,醒来却谁也不知我还有这一伤势,要不是我病情好转后,趁着洗浴时自己反复留意细察,终于发现右肩有淡淡白印,而其位置又证实了我的记忆,不然我还真以为我的记忆不过是场恶梦,再加上面伤的康复程度,恰恰合了我心内担忧一事,便决定必要当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面对质,把我一直逃避不提的夜宴当晚情况问个清楚。
  孰知就在我多日静养,候到痂伤脱落的第二天,澄光室来了一名稀客:太子。
第七十四章
这一向虽然闲着,藉由四阿哥的关系,我对澄光室外的情况却也并非一无所知,听说夜宴后康熙和太子之间爆发了剧烈争吵,先是康熙大骂太子,太子也不示弱,一句一句骂了回去,展开一场骂人大战,紧接着就是四阿哥在康熙面前悔婚,结果正撞上枪口,康熙几次木兰围猎都没有把四阿哥带上,反而太子次次随驾,没事人一大堆了。
  四阿哥受了康熙的冷落我是管不着,但跟太子这朵奇葩的仇我还是要算清楚,他自动送上门来当然再好不过,不过四阿哥不知把我的佩刀丢到哪里去,四处翻找无踪之下,我只好去厨房挑了根长短粗细适中的擀面杖系在腰间,再到前厅与太子见面。
  时当春夏之交,嫩草如茵,玫瑰破蕊,而我爱前厅清凉,刚来时就将其改成了间小书斋,正有架藤萝覆盖前檐,好象一座绿天棚,垂花芬芳馥郁,香铺百步,因太子这次来是一反常态的没带一个侍卫,澄光室的侍女给我们奉上清茗和小点后我就令其统统退出斋外,只剩太子和我捧茶坐看仆众持竹剪剪藤萝、摘玫瑰,采其余者,留其鲜者,摘下的花瓣,做成点心,即此间桌上的藤萝糕与玫瑰糕。
  太子闷头吃了两块糕,见我始终一言不发,忍不住道:“玉格格清减了。”
  我摸摸腰间棍子,寻思着要不要说两句客气话再动手,太子忽然换了口气:“我知道四阿哥这个时候不在,现在来,是想跟小莹子你好好说两句——你是否对我有所误会?”
  
  我听他问得奇怪,不由转脸看他,他朝我面上注视了半响,叹息道:“ 无怪四阿哥对你死心塌地,放眼天下,脸上带了这样一条伤痕却还能气韵不坠的女子,恐怕就只有你而已罢?最近我听到一些流言,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从内容来看,很多人都认为对象是我,如果换作别人,我大可付诸一笑,但此事牵涉到你,我希望澄清,不过我想先确认,你怀疑的也是我么?”
  我的指甲掐入手心:“怀疑是指……”
  “指那晚,藤香院。”
  藤香院三个字刺激到我,我死死盯住太子,只觉血往头上直涌,跳痛太阳穴。
  怎么可能?那晚的事居然化作流言在外面传播?
  太子还在坚持问:“你怀疑的是不是我?”
  我咬牙道:“你猜!”
  太子道:“不是我。”
  我冷笑:“你再猜!”
  一共两个答案,去掉一个,自然只余下一个,太子霍然起身,将门窗啪啪关起,转过来两步跨到我面前,挽起右手袖口,显出手腕上残留齿印痕迹:“不是我!这就是证据!”
  
  我脑子里嗡了一下,太子一口气道:“那晚我在藤香院后殿发现你,你已然被人欺负,我想帮你,却被你在神智不清下咬了一口,但我没跟你计较,还是亲自把你移到另一间干净厢房,又通知十三阿哥——这件事十三阿哥可以为我作证,你想,我可不可能做贼喊抓贼?我本以为你们不会出席夜宴,谁晓得三阿哥和八阿哥把你们叫过来,我一见你的样子,就知你怀疑我。你脾气是有名的,比武那会儿,你果然朝我冲过来,我本要让锡保他们先把你制住再说。不料十四阿哥打了岔,之后你和他先后受伤,紧接着又发生刺客的事,皇阿玛和我两处同时遭到围攻,我一直没机会说明……”                                                                 “是么?”我直截了当道,“凶手总有其人,不是你,会是谁?”
  太子一摊手:“你自己都不记得,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大体上能肯定这事跟白狼有关,你应该不反对吧?”
  这个问题我早考虑过无数次,我的确能肯定对我下药的人是白狼,但幕后呢?白狼有什么理由在行刺康熙和太子之前先对我来这么一出?是想搅乱局面么?可事先谁能知道我会出席夜宴,并且会不管不顾的对太子出手?除非……
  “除非白狼没死,才能证明我的清白。可是当晚你直接朝我冲过来也是很多人都看到的事实。”太子唉声叹气道,“我是曾经跟皇阿玛讨过你没错,但要说这种事,我万万干不出来,说句老实话,把女人迷晕了,还有什么滋味?而且我一向怜香惜玉,断然不会对你用那种、那种粗暴的手段。我也知你对我误会颇深,但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向皇阿玛解释了。只要你跟皇阿玛说不是我,他就一定会相信你。”
  他越说越激动,一把握住我的手,我挥棍敲去,他狼狈跳开:“你看你看,受了伤还这么有力气,那天晚上我明明看见你化身为银发紫眸的昂阿额额,但其他人都说没看到,只瞧见你受了伤就一直躺在地上,连皇阿玛也说没有,好吧,就算一切都是白狼的幻术,害得我眼花,但他为什么要造这种幻相给我看?人人都说围攻我的刺客是被我一个人干掉的,我的武功杀那几个人当然不在话下,可我怎么会让他们有那种恶心的死法?而且白狼的鞭法怪异,十四阿哥至今伤口不得愈合躺在床上难以动弹,你却康复的这么快!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别的兄弟我不管,我可不想被你一辈子视为敌人,小莹子你想想,要真是我做的,我能跟你说到这个份上么?”
 
  我对太子的话半信半疑,当时我认定是太子,一是根据齿印,二是他的态度,但听他这样一解释,倒也不是完全说不通:他刚刚被复立为太子,在这关口对我下手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的一动,还未开口,却见太子凑上来小声道:“你若不信,还有一层,锡保为替皇阿玛挡下刺客也受了伤,但他听说你当晚有意攻击我的原因是出于这个……这个‘误会’,他就大发脾气,再不肯见我的面,不见我不要紧,但心情不好会影响伤势,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劝他,我实在等不了,你早点帮我跟他解释清楚吧?大不了这样,我可以动用我的全力跟四阿哥联手追查凶手——查出来是白狼,死了就算了,要不是白狼,随便什么处置,只要你想得到,我就办得到,你觉得如何?”
  我听得将擀面杖支在桌上,挑眉道:“好,最后一个问题,我可否知道太子为何如此关心锡保?”
  太子听了,也不答话,只一张脸默默泛起红色。
  我抛开擀面杖,开门走出书斋。
  我见过装好人的,没见过装脸红的,锡保何许人也,居然让太子为他脸红?
  
  太子走后,我独自在卧房等到子时,才见四阿哥回来。
  四阿哥进房看到我还没睡,也不惊讶,如常问了我吃药情况之后,就由着我帮他更衣,换好了便服才搂着我在床头坐下,问:“今儿太子来过?”
  我点点头,有些难过:“你都知道了?”
  他自然明白我说的“知道”是指什么,越发温柔道:“我第一天来,老十三就已将他所知全部告诉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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