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养你十八岁-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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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我宁愿当一个不断尝试错误的人,也不愿意当一个真理大爷。错误我犯了,给我机会还想犯,你们谁能把我怎么着吧?
我的家庭经历的悲欢离合,应当说是时代变迁的一个缩影。我们从一个政治时代走入了一个经济时代,或曰从计划时代走向市场时代。婚姻和家庭的破船载着我们度过了一个时代,都还活着,都自以为是,那么也都应该知足了。我们是否该随着变?或者哪些该变哪些不该变?我们也许正是在这里产生了分形,这种情况颇似北京城的变化,哪里该拆哪里该建设计师们清楚吗?哪怕是一流的设计师。变了,的确变了。到底谁变了?风动、云动还是心动?“存在决定意识”“物质决定精神”“历史将给出答案”之类的陈词滥调我说不出口。我主张说小词,历史写在每个人的脸上,写在人举手投足的每一个细节中。城市的风水不该变,人的本性不该变。
婚姻不过是人的生活形式。结婚离婚法律已有明文规定,在制度和习俗层面也有约定俗成的范式,但是,这些规范跟语言一样在悄悄地流变。活法多种多样,生命没有定式。人类本来就赤着脚,大脚为什么一定要穿一双小鞋子?我们是男人。男人与女人、父亲和儿子之间蕴涵着人类永恒的秘密。我所理解的男人之间的关系,建立在人类的战争史上,隐寓在《圣经》的字里行间,表现在古希腊的戏剧里,躲藏在神秘莫测的梦幻中,演绎在奥林匹克的拳击台上。他是他,我是我。我们父子的人生旅途到了一个各自需要解决自己的问题的关口,当我们迎面遭遇一场原则性冲突的时候,需要的是勇气、智慧和想像力来展现自己独立自由的人格风采,什么是非恩怨,什么感情,什么理解万岁统统靠边站着,先来一通鼻青脸肿,悄悄话过招之后进了休息室再说。
第十章 多余的话第41节 父亲
父亲没有哭,腰板挺直,冷冷地说了一句:“亲人上路不许哭!”像一个将军。老周不好当,先父已经定下了格位。
我就是这种性格,它带着我的父母给我留下的烙印。不管我喜不喜欢,我的父亲毕竟影响了我。我父亲是个命硬的男人,一辈子对我不苟言笑,吝用夸奖。我们较了一辈子劲,到最后谁也没有让着谁。父亲在肝癌晚期有过一次肝脏肿瘤破裂,大出血,幸亏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我们子女闻讯后都从外地回到他的身边守候。他感到满足,精神好些的时候,给陪伴在身旁的母亲唱歌,唱遍了他会唱的所有,还和全家人一起谈论手术的作用和意义,谈论安乐死的话题,像说别人。他想以这种方式冲淡病房里的凝重气氛,久后我们才想明白他是在选择有尊严的死亡。我们陪伴着他出了医院,探亲假满,无奈不能陪到最后。离别时,母亲搀扶着父亲,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捱到家门口。开门的一刹那,寒风扑面,撩起了母亲花白了的头发。我意识到这将是最后的离别,突然浑身颤栗,泪流如泉。母亲也哭了,但是父亲没有哭,腰板挺直,冷冷地说了一句:“亲人上路不许哭!”像个将军。我们的目光相遇了,我低下了头。这一刻我才在内心深处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生发出由衷的敬畏。与他相比,我简直就是一个还未懂事的孩子。我想倾诉心中的忏悔,但是我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我不敢直面他那目空神定的眼睛,铁了心猛叩一头,扭身踉跄离去。
这最后的一眼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多年来一次次重现,已化做我生命中拥有的骄傲。母亲后来告诉我,父亲在病榻上对她讲过一句话:男人的感情像大海一样。父亲坚持不换刀,最终是在深夜里自己拔掉输氧管撒手人寰的。他留下遗嘱,不举行任何悼念仪式,骨灰洒向家背后的荒山。甚至嘱托我母亲,丧事办完后再告诉我们这些远在外地的子女,他怕我们为办丧事拉下饥荒。不就是那么一点钱吗?一分钱憋倒英雄汉。这个残酷的事件对我的生存尊严打击甚重,以至于在相当长的日子里,我对钱耿耿于怀。奇怪的是我没有被刺激出发财的疯狂欲望,倒是多了一分对金钱的轻慢,以至于口袋里稍有些就想把它一气造光。
老父生前给我们整个家庭带来的是持续几十年的疾病、贫穷,死后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留下,但是我已经感到满足。他是个男人,是个父亲。他造就了我,把老周的职称传给了我,对他我还需要什么?
老周不好当,先父已经定下了格位。
我还须面对未来,未知的未来,还有最终无法逃避的孤独,像我父亲那样。
我大可不必因自己为父的身份而受某种“原罪感”的困扰,老爸就是硬道理,这个道理有商量吗?我也大可不必为自己的思想逸出了这个时代而惶恐,因为它已经投射在子轩的身上,成了生命事实,仅此足以让我对所有来自外界的种种非议满不在乎。当然他的身上至少还有另一半,分裂的事实在他心中冲撞,因此产生出成长中的痛苦。我能帮助他的实在有限,减数分裂的遗传法则已经决定了我的有限性。我最终帮不上他,只能靠他自己张开想像创造出一个更为广阔的胸怀去包容这些事实。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子轩的未来充满变数。我对子轩的不满是因为老周的价值尺度太苛刻,用老话说是恨铁不成钢。子轩的确不成钢,但是也注定不会是铁,也许会成为一块新材料。子轩再差还轮不上让科举狂们去同情。
给他留下一笔知识欠账去终身求学也没什么不好,上不上学只是个形式问题,重要的是心里要有一张书桌。
他现在想跟我玩较劲的游戏就由他好了,有那么一天他真的拿出了居敬持志的态度,我随时可以给他提供他意想不到的教育援助,他随时可以读研究生。虽然子轩不愿意见我,但我的人生信仰、价值理念、生活格调仍然会在内心深处影响着他。我一直在为他祈祷。我是不管他了,因为我压根儿就不想管他。我已经把他完全托付给了上帝。他必须牢记家训,“老老实实做事,堂堂正正活人”,否则,上帝早晚会派我的孙子来收拾他。
第十一章 暴走墨脱第42节 后无产者
我还有什么?我又成了无产者,一个后无产者。
我还有梦,我还有胆,我有胃口还有老爷们儿的价口,我有一身腱子,我有心跳还有弹跳;我有欢乐,我还有兴趣,我有互联网,我还有话,我有安全感还有自由,我还有明天。这么多的无形资产拎出哪一样来不可以自恃?
人是个什么东东,我把自己看得很低,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家没了,老婆离了,孩子也走了,铁饭碗砸了,事业废了,身份没了,财产没了,退休医疗保险没了,打工的岗位也没了。
我还有什么?我又成了无产者,一个后无产者。崔健老了,今天的上进青年肯定不爱听《一无所有》,下岗职工更不想听,可能就剩下我一个人还拿它当宝贝。
就喜欢咋拉?咋拉OK。
昔有转运汉倒卖洞庭红,今有老周吆喝《一无所有》。
拥有的好像还是比失去的多。
我还有梦,我还有胆,我有胃口还有价口,我有一身腱子,我有心跳还有弹跳;我有欢乐,我还有兴趣,我有互联网,我还有话,我有安全感还有自由,我还有明天。这么多的无形资产拎出哪一样来不可以自恃?
我还有点积蓄。这不能把它算个数,我要是把这点钱全花掉呢?就一把,我好奇,更觉得刺激。但我总要有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我要远行,要去圆我曾经有过的梦。为什么不?我再也想不出还要为什么了。
人是个什么东东,我把自己看得很低,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过客也要有个过客的样子。我要先去西藏,然后创造条件暴走世界。想了就说,说了就做,就这么定了。
西藏令我心仪久矣,早在大学时代,有两个汉人的赴藏行动勾起我对这片神奇土地的向往。一个是艺术家陈丹青,他的《西藏组画》曾在文化圈掀起一阵西藏热,另一个是地质学家杨联康徒步考察黄河。读大学时就有心毕业后步其后尘,然而一次次的冲动都被现实的种种理由消解了。现在的理由充分了,只等机缘来临。
初秋的一个周末,老同学杨彬来电话了,邀我去北京远郊的百花山赏景,说是有旅行家闵奇和“骑士”肖远同行。又是祸娄子肖远,让我想起一次偶然又浪漫的旅行。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恢复高考后最早毕业的一些中青年教育学者聚集大连开了一次年会,一次又大又空的发誓大会,会场气氛庄严,主导会场的学术带头人信誓旦旦地要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教育学大厦,我听得好好累。肖远早知道了即将召开的十三大内幕,在大会末了跳到台上即兴放炮,说教育的发展趋势将是市场化,此言一出就把会场搞炸锅了。会后,来自天南地北的新生力量们在酒桌上把盏排座次、分课题,勾兑感情,跟街头的民工围着包工头揽活的场面差不多。我是大西北来的,没人搭理。这倒不至于失落,因为我那阵子以专业酒家自恃,跟业余的小酒混混儿压根儿就不屑于过招,便独自旅游去了。肖远去了沈阳。回京列车上,我们又撞在一节车厢里,见面后击掌欢呼偶然性万岁。有此巧合顿觉径直回北京不够意思,于是投硬币决定是否中途下车去北戴河。我们投中了北戴河,又带来一场兴奋,因为我们的性格和学术趣味都没“规律”,硬币颠覆了“规律”,遂了心愿。
车到山海关是午夜,下车后我们直扑北戴河海滩,想等着看日出。我们摸到了一个叫“鸽子窝”的地方,那是一个峭壁上的一个石窝,四周黑灯瞎火,我们摸黑爬了上去避风。后半夜天有些凉,怕睡着了感冒,我们就开始对着大海傻乎乎地唱歌,把能想起来的有关大海的歌统统唱了一遍。唱没词了就哼,哼也没得哼了就瞎编,终于编到天亮。
北戴河东方海天一色,辽阔无垠,是观日出的好地方,露出海面的太阳显得格外大,在直射出的光线还没来得及进入人的视网膜前,便急匆匆地跳出了海面,几分钟后就变了脸,不让人再看了。
我们转了转安静下来的海岸线,终于困了,倒在一条破渔船下睡了。那个香,可惜没过足瘾就让烈日晒醒了。我迷糊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远方游泳场海滩上花花绿绿的色块,冒出一句,像是自言自语:“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肖远不假思索就接上了茬儿:“那能有什么,艳遇。你要有本事拍上我请客。”
走进游泳场,环顾四周,令人大失所望。没一个美女,甚至没有准美女。肖远指着远方的海滩别墅群说,美女都在那里面。
水面上传来两个女子的呼喊声,肖远说,英雄救美的机会来了。我们迅速起身跳下海游了过去,原来是两个不会游泳的女孩浮在救生圈上,不知不觉随着潮流飘离了海岸,心里害怕了,朝岸上呼救。两个女孩一胖一瘦,胖的被腰里的救生圈箍得紧紧的,瘦的细手如柴把救生圈抓得紧紧的。见旁边来了两个会水的男人,这两个妞不叫了,也不急着回岸边了。我有些懊恼,说,你们丫的喊什么喊嘛!省去半句:又不是美女。又自觉得好笑,不是美女就不能喊了吗?
北戴河之行最后在海边的一家海鲜餐厅里结束,螃蟹、鱼还有扎啤,18元。肖远买单的时候说:“就当此行有过艳遇了,这怪不着咱哥们儿不够英雄。”
这回在百花山上可真是遇上美女了,而且还着实让美女救了一把,补回了当年的遗憾。肖远这些年也学会了“腐败游”,开着一辆桑塔纳车一路颠簸上了山顶,在草丛掩没的土路上,车轮深陷到坑里。忙乱自救中有幸遇上一帮周末玩山的“驴友”,没等我们求助这帮人就上手了,让人感到遇上了侠客。“侠客”中有女流,谈吐中时而闪烁些许酷词和英语,估计是些白领丽人,倒也不显娇柔,没人招呼,一个个都动起手来搬石头填坑。玩过野外的人办法多,心又齐,很快就把车救了出来。分手道谢时我记住了一个网站:lvye,是一个美女主动介绍的。这是京城的户外运动玩家攒起来的网站,驴友们原本也都不认识,玩的时间久了自然成了朋友。这段插曲让我对“驴友”一下子产生了亲切感。
晚上一回家我就上网查找lvye,无意中看到一个出行墨脱征召同伴的帖子,开出的条件似乎就是在找我。我马上回了一帖。第二天一早,对方回了电话,我们下午就见面了。来者老孙是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糙老爷们儿,貌不惊人,还长我一岁,但老哥的一番自嘲却令我肃然起敬,老孙说,他从80年代初就去神农架找野人,这多年钱花去了几十万,走遍千山万水野人没找到,自己快成野人了!去墨脱是他蓄谋已久的想法,他希望找一个同龄人做伴。一盘道,互相都能给劲儿。那就走吧!
第十一章 暴走墨脱第43节 暴走墨脱(1)
墨脱人的爬山素质有个著名的记录,1962年中印战争时期,支前的民工中有个4岁的孩子,过多雄拉雪山背了8斤罐头!
“子轩,你知道这里有多么神奇?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父子同行?你想受什么样的教育,这是寻找“木鱼石”的教育。跟我走这一趟,我会让你变成一个自己都佩服的一个人!”我每看着老孙父子俩走险路时互相搀扶的场景就不禁滋生羡慕之情,过后独自神伤。
墨脱过去只是听说,而且只知道那里有一条著名的“麦克马洪线”,中国和印度在1962年为边界争端打过一仗。既然决定要去,我在网上把能搜集到的有关墨脱的信息都浏览了一遍,才知道那里是一个我不能不去的地方。
墨脱地处西藏东南部、雅鲁藏布江下游。它的西、北、东三面被喜玛拉雅山脉、唐古拉山脉和横断山脉所围绕,南部海拔走低,与印度接壤,来自印度洋的暖湿气流由此涌入,形成了迥异于藏北高寒的亚热带湿润气候,滋润着异常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墨脱境内分布着桫椤、树蕨、云杉、冷杉等3700多种植物,有孟加拉虎、羚牛、眼镜王蛇等珍稀动物出没其间。墨脱处于亚欧板块和印度板块相碰撞的焦点,地貌复杂多样,高山海拔达5000多米,谷地海拔则只有500多米,从山脚到山顶,植物出现了从热带雨林到温带针叶林,再到寒带草甸和高山冰雪的垂直分布,故有“一目望四季”“垂直生态博物馆”之说。
除了“麦线”和生态奇观,墨脱还有许多叫绝之处。
墨脱是目前中国惟一一个不通公路的县。
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在墨脱境内。
墨脱是藏传佛教胜地,出过有“风流诗人”之称的达赖喇嘛六世仓央嘉错。
老孙有个儿子比子轩稍大,也是独子,大学刚毕业,在一家网络公司干技术工作,收入颇丰。知道老爸要去墨脱,也一时冲动来潮,干脆把职辞了,坚决要陪老爸走一遭。老孙居然也不反对,遂了儿子的心愿,我们一起上路了。
出发前的头一天晚上,吴苾雯女士打来一个电话,说是《我只养你到18岁》的报道见报了。我一个月后回来才看到那篇报道,文章最后还写了一句话:“10月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