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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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耀长老豁达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打你的小报告。但是你要想去凡间,
恐怕得忍一段时间。”好厉害的老头,连我接下来想说什么他都知道。黑耀长老
又道:“普通子民是没法去人间的。除非你有特殊身份。”这下好了,逼我说实
话。
“长老,有些话现在说不得,说了您也不会信。”我站起来,将披风搭上。
黑耀长老道:“好。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至于你下凡的事,我愿意帮你,但是
务必要等到六神祭祀过后。”我点点头:“多谢长老。”黑耀长老道:“不谢。
我帮你,是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我冲他友好一笑,微微欠身,带上帽子走出门外。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六神祭祀是什么,回去问了楚天才知道。六神祭祀十年一
届,八月初九日,在旭野场,灵界所有人都会去参加。包括神玉。z 我在床上躺
下。书房西窗,群楼如林,天余一角,有时还可以侥幸望见些星星。
而他们与我在同一片星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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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叫我去临风堂寻他,我觉得他是在为难我。规矩是我才听来的,平民几
乎没有人权。像我这样的人要去临风堂,走一步就得跪一下。流景,你就这么管
理灵界罢。总有一天会被暴动的群众搞死。
我站在临风堂附近,街上人来人往。其实跪几下无所谓,自尊却是个问题。
从未低声下气过,这很挑战我的极限。且说人之所以平凡,在于无法超越自己。
跪就跪了。y 刚跪下的时候,周围的人一齐转过头。先是惊讶,后是嘲讽。无论
是哪个阶级的人,都该很讨厌这样攀龙鳞附凤翼的人。我慢慢把头贴在花岗岩地
面,默默站起身,又走了一步。
身上似乎已经被目光灼出个洞。我闭上眼睛,又一次跪了下来。膝盖碰在地
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刚把头埋到一半,头发突然给人抓住,咚的一声,狠狠
磕在地上。我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给人拽起来,又一次撞在了地上。我
咬住牙,大概知道是什么人了。
果然,头顶响起了修竹愤愤的声音:“你不是要影响我一辈子么?来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把我的头拽了起来,迫使我盯着他:“我就看你能把我
怎样!修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那你总该知道邪神大将军?”z 我木然道:“一
夜之间红起来的东西,肯定会在一夜之间暗下去。”
修竹被气红脸的样子真逗,虽然我付出的代价也挺惨重。他毕竟是大神,不
说锤砸铁钻,最起码也有两把刷子,这么一砸在地上,估计小腿骨该折了。我伸
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手指也跟着撞下去,那真是揪心的痛。z 可惜他只能攻击
我的身体。身体上的痛,我在几千年前就不怕了。
就在修竹打得红了眼,我快要晕死过去的时候,临风堂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柔
软的声音:“修竹,你在这里做什么?”修竹拽起我的领口,把我往那人身边甩
去。
一抬头,一道金秋阳光洒落,眼前人碧蓝发梢灿亮,我觉得自己像看到了仙
子。因为头晕,站起来肯定会摔,不如直接靠在临风堂的墙壁上,装尸体。
无弦确实美得像仙子,外柔内刚的性格男女都爱。说话时轻轻软软,在爱情
面前却执着得令人震惊。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怎么也无法讨厌他。
“修竹,你怎么又随便动手打人?”无弦蹲下身,将我搀扶起来,“你没事
吧?要不,我现在带你去找离南看看伤?”我摇摇头,擦了擦额上的血:“我是
来找朋友的。”
无弦刚想扶我进去,修竹拦住我们,叉腰道:“无弦,这家伙讽刺你!”我
抬头看着他:“修竹,你的理解能力有待提高。”修竹刚想破口大骂,无弦就作
了个手势叫他闭嘴,修竹未敢多言,未来的主神果真气派非凡。
无弦把我送进临风堂。在临风堂授课的仙术师级别都很高。这一次我的运气
比较好,竟遇到了四神将之一的幻灵。幻灵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由分子,素喜修
习防护术,将自己一个人笼罩在巨大的护壁中看书。事能常足,心常惬,人到无
求品自高。
整个屋的人都不敢多往我这里看,可见幻灵的脾气有多臭。但是无弦说进就
进说出就出,连神将都要在他的马屁股上挂蒲扇,看样子这主神的位置他是当定
了。
刚好这一日楚天的运气不好。幻灵点中他的名,叫他施展术法做护壁。楚天
原本就是个贪玩的主儿,这会是猴子推磨推不走,直喊王八坐月子。
幻灵连点了他几次名,他把目光向我这里投来。我的护壁从来都很臭,且灵
力浅薄,生怕是帮不了他。可是看到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偷偷在手中
运起一团光。人果然享受多了顺境,再遇逆境就会难以承受。一看到那光的颜色
浅而淡,心中就一阵落寞。
在手中加上了掩护法,迅速把灵力推向楚天。灵力不在了,技巧还在。加上
我和琳碧学了点冥想术,传送得十分顺利,楚天脸上绽开了花。
一道黑白交错的光团将楚天罩住。我的灵力太少,没法将光的颜色消除。幻
灵走过去,用手摸了摸那护壁,叹道:“怎么可能?”
楚天完全没弄明白,直向我发射来了疑虑的目光。不仅是他,整个大堂里的
学生都挺惊讶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护壁。幻灵低声道:“竟然没有缝隙,这…
…”
这个时候,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虽然灵力很弱,但那护
壁不是普通护壁,是灵界的顶级术法光之护壁。普通人没法弄的。小灵,是不是
你在整人啊?”
幻灵道:“怎么可能?会光之护壁的人除了你,迷泠还有主上就没有别人了。”
身后那男子轻笑出声:“你是偷偷练的吧?不要瞒着我们了。”
我整个人呆住了。心几乎要冲破胸膛,这个声音……
幻灵急道:“朝羽大人,您饶了我罢,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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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成一圈的众神都纷纷站起来,单腿跪下,参拜魔域大将军。朝羽依然是红
发红眼,随便走在何处,都自有一番英姿勃发的气度。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是站着
的,连忙跪下。不过与他们不同,是双膝着地。朝羽从我身边走过去,跨过了我
落在地上的披风。
我偷偷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他从腰间拿出一双黑手套,不紧不慢地戴好,又
拿出一个白金指戒指在食指上。暗黑手套和先神指环,花灵之战立首功的勋章。
细长的五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轻轻握住,最后展开。耀眼红光在他手心散
射,慢慢挪到了楚天施展的光之护壁周围,将它包住。黑白交错的光芒渐渐褪去,
紫光随着显露出来。
整个大堂齐响起低呼声。朝羽微微蹙眉,双目未从紫光上挪开过:“是谁施
的法。”幻灵跟着问道:“大将军问话呢。是谁,赶快站出来吧。”
没有人说话。如今想见他一面有多难,我很清楚。我只顾着去看他,披风的
帽子滑落于肩。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有人指着我说:“将
军,你看那个人的头发!”
朝羽回过头,我立刻把头埋了下去,原本带了伤的头变得极沉,撑在地上的
双手不住发抖,差点整个人都栽在地上。一双红靴和贴身的刺文裤出现在我眼前。
头顶传来了朝羽平淡的声音:“说,你是怎么学到光之护壁的?”
刚才被修竹砸过头了,现在连跪着都受不住。我刚想开口说话,门口就传来
了修竹的声音:“这还用问?肯定是偷学的。”我慢慢回头,修竹和无弦并肩站
在一块。无弦没有看我,只对着朝羽微笑:“朝羽大人怎么想到来这里了?”
朝羽道:“那家伙叫我来接你。”坚持不了多久就把头又转回来,伏在地上。
那家伙……说的人是他吧。整个灵界能指挥得动朝羽的人,也只有他。
无弦没有回话,估计是在笑。朝羽的声音失去了温度:“你是什么人,快点
回答。”我浑身一震,飞速抬头看他。我早该想过,对他来说,这一世的紫苏根
本就是个陌生人。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我没必要
这么惊讶,没必要难过。可是,小羽……他竟然问我,我是什么人。
不是讨厌,不是憎恨,不是忘记。是完全不认识。
“回将军,草民清许。”我压低了声音说。修竹在我身后讥讽道:“哟,声
音怎么这么哑?心虚了?你刚才那股嚣张劲呢?”朝羽叱道:“修竹!”修竹不
敢再多话。鼻梁一阵酸涩。
朝羽干脆蹲下来:“你怎么不说……”说到这呆住了,捧起了我的脸:“天,
这~~~ 这人的脸上怎么全是血?”我轻轻屏气,虚弱地看着他红色的眸子。小羽
还是这样,再是伪装出冰冷的外表,实际都还是个活力十足的孩子。
小时候一受委屈,总喜欢扑到他的怀中大哭一场或抵死耍赖,勒掯他做一些
他做不了的事。可我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人生来如风雨,去如微尘。只要他还有呼吸,够嵝Γ鸵炎愎弧?font color='#EEFAEE'》
的a64c94baaf36幻灵道:“属下不知,但是……伤成这样,还是先把他的伤治了
罢。”朝羽道:“你先派人把他送到辉煌殿,叫离南给他看看。我把无弦公子送
去主上那里就回来。”
辉煌殿。三间寝室如今只剩一间,就朝羽一个人住在这里。朝羽是厉神,自
然不能让平民睡了他的床。书房安了一个床,我躺在那里休息。
明明自己打从出生就住着的寝宫,此时待在这里,竟有些不习惯。
离南替我看了伤,说头壳受到轻微震荡,不严重,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替
我上药,包扎,又开了一些口服的方子就离开了。
离南前脚出门,朝羽后脚进门,匆匆脱掉了外套,人还未进房,声音就先传
了过来:“送回来的那个人醒着吗?”童子细声细气道:“回将军的话,还醒着。”
然后红彤彤的身影就飞奔进来,踢着门槛,差点摔倒。我噗嗤一笑,却给他
看了个正着。他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走到我的身旁坐下:“既然你的病好了,
我就要问——”
朝羽盯着我,眼睛睁得很大。我眨了眨眼,轻声道:“将军请问。”朝羽用
力眨了一下眼睛,晃晃脑袋,脸凑近了些:“我在梦游吗?”
我心中一跳,难道……不,他不可能认识我。我按捺住心中的紧张,微笑道
:“草民不大明白将军在说什么。”朝羽拉开了我胸前的衣裳,在我胸膛上看了
看,又伸手在我喉咙上摸了一下:“你不是女的。”
我摇头:“草民不是女的。”朝羽道:“你是男的。”我哭笑不得:“草民
是男的。”我突然反应过来了——我的脸没有变,而他见过花神。
朝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幻觉,绝对是幻觉。无弦才是紫苏,无弦才是紫
苏……”我一下坐起来:“你说什么?!”朝羽道:“无弦是花神紫苏的转世。
你居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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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弦是紫苏,那我是谁?我差点立刻跑去找无弦,拼命忍了许久才忍住。朝
羽的目光变得很古怪,欲言又止。现在不能赌狠,我要冷静,我要冷静……
我将紧拽的被褥松开,努力全身放松:“将军,花神和主上的爱情是众所周
知的,草民自然知道。不过草民不明白,主上是如何找到无弦的?”
朝羽道:“是无弦找到主上的。虽然他的外貌完全变了,但是他记得前世的
所有事,而且与主上在一起的时候,性格基本没有变。”
花神的性格?如果我没有记错,比我二十岁的时候成熟不了多少罢。我点头,
想了一会又说:“草民知道了。谢谢将军。关于光之护壁,草民是自己琢磨出来
的。”我直直地看着他,毋庸置疑的断然。朝羽微愕片刻,似乎已经将那件事忘
了:“你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许多人都这么对草民说,或许因为草民生了一长大众脸罢。”朝羽道:
“你没有守护石。”我只能点头。朝羽有些同情地看着我,他大概把我想成了灵
界没有守护石的短命了罢。
“将军如果没事,那草民退下了。”我翻身下床,头还有些晕。朝羽顿了顿,
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六神祭祀你会去吗?”我笑:“灵界谁人不去参加?草民
知道大将军会去跳祭祀之舞,十分期待。”朝羽道:“那……到时我来接你,你
当我的舞伴。”
我一滞,险些点头,但只能垂首道:“清许是平民,大将军邀请别人去罢。”
朝羽抿嘴看着我,最后只有放手。我欠了欠身:“那草民退下了。”朝羽茫然地
点点头,敲了一下脑袋。
出门的时候,轻轻将他牵住的那只手握成拳,放在胸前,用另一只手包住。
回到水花风叶,大厅里坐了许多人,看我的眼神都非常怪异。估计白天的事
已经传开。楚天正在我的房里踱步,见我进来,立刻杀鸡抹脖道:“你今天怎么
这么不小心!哎呀。”我脱下披风挂在床头,无心多话。
楚天又绕到我的面前:“我说清许,你以前天天闹着要追求主上,大家就已
经对你有看法了。今天又闹出这种事,人家都以为你巴结不了主上就巴结朝羽将
军,怎么办哪!”
“人心不一,天要下雨鸟要飞。”我疲惫地躺在床上,揉了揉微微胀痛的太
阳穴。有些事情本身我们无法控制,只好控制自己。
楚天疑道:“你以前不是很在意别人说你的么。”我闭上眼:“要看是什么
人。对于我不在意的人,他们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
楚天道:“对了,我叫你来找我,是想给你说六神祭祀的事。临风堂有很多
人都在找舞伴,我看你很喜欢和高等级的人结交,就是让你去试试的。”
“哦。”我呼吸得十分平稳,额头刀割般的疼。楚天道:“不过今天你惹是
生非,机会也错过了。”我点点头:“没有关系。”语毕向楚天打听了一下关于
祭祀的因果。
六神祭祀是指灵界子民向先神神玉所献的最高祭祀。六神,指的即使一位主
神,两位元老,三位神将。他们将辅助神玉完成祭祀,洒下炎灵之泉,沐浴所有
灵界子民的肉身与灵魂,延伸他们的寿命,将灾难与痛苦永远刻画在海天之间的
祭柱上。
目前主神的位置是空的,预计将由别人暂时代替。
楚天突然嘲笑道:“你刚说了,你在意的人若是说你,你才会在乎。这么说,
主上若要说你,你会不开心?”我心平气和地说:“是。”
楚天道:“如果主上要你当他的人,你愿不愿意?”
“愿意。”
“那如果他一脚踏几条船,收你当小妾,你愿不愿意?”
“愿意。”
“那那那……他要是连小妾都不收,拿你泄欲,上了你就把你扔了,你愿不
愿意?”
“愿意。”
“……清许,你不过见了主上一次。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傻了疯了还是太贱
了。”
我微笑一下,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头还疼,却异常清醒。傻?疯?贱?不,
都不是。我只是很卑微。卑微到没有能力去承受这么多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