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leaf(绿叶)-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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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也是这个世界的完美,死亡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裁判官。他们这些可怜的东西,在做完最初的漫长工作后,就象失败的实验品一样被他们的造主抛弃,被扔到那个充满谎言的极边小岛到在他们自说自话的梦幻里苟延残喘。他们怎么能忘记这些,怎么能忘记那些违命的精灵,正是信及了摩尔寇的话语而拼死违抗他们,那些精灵,宁可流出大量他们宠爱的埃尔达的鲜血和自己的鲜血,宁可让觉醒湖畔违反他们意旨地布满痛苦的呻吟,也不愿意前往那个充满谎言的岛屿?!——他们,真的可以忘记这些吗?这些……”
“是。”
“这些……恩?……”
“是。”
“……”
“是的,他们已经忘记了。”
“……”
蓝衣术士再一次微笑起来,那笑中所有的,是超过了悲哀怜悯智慧和一切的一切的感情——那不是,假的感情——
“他们忘记……瑟兰迪尔,你明白,我没有骗你。梵拉大人们,还有我们,我们将在这中州尽我们最后绵薄之力的职责。而这件事上,在我们要求阿拉贡帮助的时候——请你千万不要怨恨他——他问我们到底想对你们做什么,他并没有背叛你们。我们的回答就是,我们要将远古的一切结束,我们只希望,永远消除过去留在你心中的那些阴影,那些把你一天天变成现在的瑟兰迪尔的阴影。我们——希望你能明白——阿那塔会救出莱戈拉斯,你的绿叶,你的儿子,你在这个世界上不多的最珍贵的亲人的一个——哪怕赔上他自己的‘性命’。”
精灵王的头猛地一抬,而老者微笑如故。
“至于我自己,我还是希望你能和你另一个可怜的孩子得到安宁——如果一切还真的不算太晚的话——”
在精灵王不由自主转身面向那片岩石下的阴影的时候,阴影里传来一声半咆哮的“不——”,但是,那之后,却没有进一步的话语。
精灵王凝视着阴影的目光一动不动,他整个身体,一动也不动。
“我还希望,我仍能象这一千年里那样称呼你——我的朋友——”老者在他旁边说道,“我只是想——‘我们’只是想——帮助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身边已经再也看不到一个卡都人的踪影,他们并不清楚,就象他们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隆隆的岩石滚动声中已经没有了别的呻吟和惨呼一样。
实际上,这会儿,就连轰隆的声音都淡了下去。
他们前面的路,也一起消失在大量的石头下面。
后面,左,右,都是如此。
实际上,当前方无路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借着魔法护罩的残余威力,努力用他们自己可以用得上手的一切工具让贯顶的岩石向四周而不是中间落下——简单的说,他们自己造出了这个石头的囚笼,而在看来这还是他们能面对的最幸运的一件事。
“也许我们该觉得很走运——”精灵王子忽然依在参差而摇摇欲坠的石头墙壁上笑起来,在术士杖头一颗小小魔法石头发出的白光下,他的笑在阴影里摇动,“沙漠里风果然很大,能把岩石山的根基变得不稳固,也能吹走岩面上每一粒细沙。所以这里全部是真正的岩石,如果是沙或土的话,这会儿就该流泻到岩石的缝隙里——那么我们现在早就连空气也没有了。”
在王子微笑的时候,他的属下也好,朋友也好,照例是会忍不住回以微笑的。可是,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这里离出口还有多远?”
现在忍不住的,是这样明知没有什么用处的问题。
问的是杜内丹人,他的表情在目前的情况下还算沉着。
“很远。”
精灵的回答一点儿希望都不给。
周围是一片默然。
连杜内丹人也低下了头。
“我们,都不该死在这个鬼地方。”
他的声音沉郁。
寂静。
良久。
“也许——”
忽然再次出现的声音又是精灵王子的,他一直没有低头,而是仰着头面对那比只有一个半人高度的变矮了许多的石顶。
“本来,沿着这条路下去不远,应该走到一个出口。而这里所有的出口都是修成这样的——就在进出处半天然半人工挖着坑道,上面搭着石桥供卡都人通行。这样的坑道的作用,我看,就和护城河差不多,只不过这是修在‘城门’内的。你们潜进来的那里坑道不算宽大,但这个方向上,因为本来就有一个天然的大地缝,所以坑道特别巨大。我们……离出口确实还远,但离那坑道不算太远……”
不只一双的眼睛亮了起来,深深的巨大坑道这种东西之前是很糟糕的,但——它应该能容纳更多坍塌的岩石吧——从那个出口算过来的岩山壁倒下了,是不是大部分都去填了那个大坑——这样的话……
就算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人,在看到可以求生的光芒的时候,也很难不动容呢!
而精灵王子还在继续。
“……我……讨厌这种地方……讨厌这种样的……山洞……”他的仰着的脸上的眼原来却是垂下的,“在这里面我什么都感觉不清楚……头有点儿疼……不过……我确定了这么久,我想应该不是错觉……”
精灵王子终于把头低了下来,但眼仍未张开。
“有气流,非常微弱的气流,从——这个方向传过来。”
修长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抬起,指着,右侧方。
那不是道路消失的方向,但是,山洞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笔直大道。
深深吸一口气,杜内丹人上前一步,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他一下子就站在了精灵王子面前。
很大的人类的手掌抬起来,按在精灵王子额头上,拇指以不轻的力道压上太阳穴,却正好消褪了头顶一跳一跳的疼痛。
“头疼得很厉害吗,莱戈拉斯?”他问,然后笑笑,“没关系,我们待会儿就可以出去了——只希望出去的时候不要正好碰上这个见鬼沙漠里的太阳才好。”
精灵王子垂下的睫毛猛地升起,眨了眨,蓝色的宝石上无由来地蒙上了水气。
就这样,好一阵子,从杜内丹人身后又传来另一个声音。
“但是,要移动这些岩石还是太危险了。”
是半精灵的卫士的领袖,埃索海里姆。
“你们都往后退,让我先来试着挪挪看。”
“可是——”
“退后!”
“……是……”
“不!你别过去!”
最后一声,抢在反应过来要说什么的精灵王子前很威严地开了口,已经有好一阵子一声也没吭的蓝衣术士的苍老的声音。
停了停,大约是没有得到回应和遵循,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别干傻事,你知道你去动这些岩石有多危险,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让我来,我有办法。”
“我有办法”这样的字眼看来终于是比较动人,又停了停,终于听到半精灵的应声:
“是……”
杜内丹人半回头,他的手还在精灵王子额前,但精灵王子拉了拉那双手,在手滑下到他的肩头后他也从杜内丹人肩头半探出去。
“阿那塔,你准备怎么做?”
问的是杜内丹人。
“我的力量还有一些,”老者点着头,“这里的石头太危险了,我们不可能把它们一个个弄开而不塌下来,无论从我们这边还是从外面。所以就算有人在外面想救我们,反而是让我们快死而已。与其如此,不如干脆冒一个险。如果我们的运气真的够好,这里离出口处的大坑道不远,而那个坑道大到足以容纳几乎所有的出口附近的落石,所以那边现在倒是开阔的平地了。也就是说,我们离‘平地’的石头墙壁的厚度不算太厚——我的力量,也许可以把这些石头在一瞬间全部推出去——”
皱纹弯成了笑纹。
“这根本不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
……
一下子叫了起来的,是老者之外的所有其他人。
老者只继续微笑着摇摇头。
“你们可以怀疑一个术士的话,但是——你们胆敢怀疑一位迈埃吗?一位,远在你们之上的神使。”
杜内丹人还想说什么。
“努美诺尔的继承者,阿拉贡!”老者抢在了他的前面,收敛笑容,唤出这个少用的称呼,“梵拉诸位大人可以向努美诺尔证明那足以让大地沉没的力量,你现在倒要质疑迈埃推倒一叠小小岩石的力量了吗?!”
无声。
然后,是精灵王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那塔,帕兰多在什么地方?”
两个蓝衣术士,从未彼此分离过。
“他和你的父亲在一起,莱戈拉斯。”方才还严厉的老者的表情柔和下来,象是怕吓到一个孩子似地回答,“你不用担心。”
咬咬唇,精灵王子点点头。
“我觉得,的确只有阿那塔的方法可以试一试。”
——传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得到恩宠而永生的圣洁生物,除了美丽的精灵,就是还在精灵之上的圣徒,诞生于世界父亲头脑中的埃奴。
——传说,精灵的身体依旧会死亡,因为种种,但他们的灵魂永生,可以在曼多斯的殿堂再次得到新的躯体和不变的记忆。
——传说,埃奴的身体也会死亡,在力量耗损殆尽的时候,而他们的灵魂,却只能成为游荡无形的孤魂。也许,这也应该算做一种“真正的死亡”。
(二十)
终于又看到了夜空,星星,大地和树。
卡都人的岩山,之所以能成为卡都人的岩山,除了石头,别样的便是水。
沙漠里,很奇怪,常常在其他地方看来不可能之处涌出水来,深深的干涸的沙粒下,就好象有河一样——或者,真的有河。
在卡都岩山的转折深处,既然能够住下生物,自然,便会有水。
不大的,本小心保护的水塘,意外地还有一大半在毁灭中安然无恙,连同周围的“树”——梭梭矮树。
精灵未尝记得他进入这个沙漠时曾经过的那一片片灰红色的梭梭树,也不记得曾有人问过他是否会把那附着在扭曲枝干上的薄薄紧帖的枯黄小片称为“绿叶”——那时,他的全部神智只在生存和死亡的边缘反复挣扎,见无所明,听无所闻。
而这会儿,对着同样一种植物,倒让他那略显冷漠的表情柔软了下来。
“就是这里,我想大概就这个方向是唯一可能的出路了——这儿一直保护得最好。……这也是我在这儿以后最常走的一个方向,这些树挺美,不是吗,阿拉贡?”
最高只到胸口的低矮灌木远没有精灵惯见的大树的巍峨,但在死寂大地上的它们,因为一线稀少的水分的滋养,紧贴在细而硬的枝干上薄叶泛出了绿色,伸展得比枯黄时稍微多了一点点,这便让那绿色柔和了多刺的枝条来,细碎的绿的轮廓模糊在微弱的星光下,竟是如新春柳条的绿烟朦胧(水:真的真的,有水和无水时的这种树子的景观差异之大真是很有趣——看记录片看的:…P)。
“和它们在缺水的时候的样子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杜内丹人却是见过并记得那些在沙海里似死还活的狰狞丛林,他的感慨还要深些。
精灵点点头,并没有因为人类的话而使昏迷中的经历苏醒分毫,他只是着迷似的看着这片绿烟,好半天才轻轻叹口气。然后他的表情又恢复了一种冷漠。
“我们走吧,我们得去找父亲他们呢。”
旁的人,都无声地顺从了精灵的命令。
他们真算幸运的,在逃出了本来应该是无从逃脱的死之地狱后,他们也不过损失了一个人而已——而且还是最多算“朋友”算不上“自己人”的一个想来也是完全“活够了”的老头子。
至于他们要找的“自己人”,原也不难找到。
很快,他们就看见了远方星空下金发的精灵王。
大森林之王,瑟兰迪尔,看上去很消沉的模样。
这是这会儿第一眼见到他的杜内丹人大首领和森林王子的第一个印象。
精灵王站在那里,面前单腿跪着一个人类——啊,不,应该是一个外貌非常非常象人类,但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是继承了精灵的福分比人类多的半精灵。他没有尖尖的耳朵,样貌实在平常,只有到他的兄弟的脸上开始出现皱纹后他自己和别的人才从他那普通的脸上看出了不凡来。
他叫阿姆诺斯,和一个过去显赫的精灵王子同名,但那不是他的父母当初有什么期望,只是一个很好笑的巧合——那个名字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种流行的名字,在很多无知的人类和大山这边同样无知的半精灵那里,糊里糊涂和遁世多年的萝林之主那去了许久的王子同了名的并不只他一个。
外人知道的不多,这一位有着人类的脸的阿姆诺斯,是森林王国的重要臣属。
他负责这次对沙漠魔鬼部落的突袭,他做得很成功,可现在他却象一个负罪之人一样匍匐在他的君主的脚下。
他们中间,并不太宽的空间被一堆什么东西和暗色的流动的液体充满了。
周围的空气,寂静地可怕。
只有精灵王好象已经累坏了的声音:
“……你……比谁都更有理由恨他……但重要的是……是我吩咐你这么做的……不论如何,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奥克斯……不论如何……”
“莱戈拉斯——”
精灵王低垂的眼睑随着这个呼声一跳,他身后,一直蹙着眉头悲哀地看着的蓝衣老者发出了这个呼声。
被呼唤的精灵王子停下了他的脚步,站在不算太远但也不能算近的距离里,长发在月色下是纯粹的银,不够明亮的星光映不出他的眼眸的蓝,精美的五官和轮廓则一如往昔。
“莱戈拉斯……”
精灵王在问。
“……那么,你恨我吗?”
没有回答。
精灵王垂下头。
“术士,”他说,换了对象,“你究竟想要什么?”
老眼中悲哀更深,他不答反问。
“从我们五个这次被派到中州来协助精灵和人类时起,我和阿那塔,我们两个一直是交情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们一起在想,永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精灵王垂着头,没有回答老者的问题,也没有追问自己的问题。
蓝衣老者自己给自己回答。
“看着亲爱的人,一个一个消失;看着热爱的世界,一点一点褪色;看着自己友爱的心,一分一分死去——”
“还是——”
“发现自己最憎恨的敌人,原来也不存在了。”
“我们记得的,是那连最古老的精灵都不知道的遥远岁月。那时候,我们每时每刻操心的是大地的高矮,大海的深浅,在我们努力让这些形状美好无瑕的时候,摩尔寇就总是和我们作对。他的双脚踏在海床上,积雪和燃烧的大山是他的王冠,我们彼此征战,让海洋也汹涌咆哮,陆地也全然变形。那个时候,我们了无顾及,尽情伸展着自己的力量,一点儿也不怀疑我们的敌人是什么是谁。”
“然后,世界产生了,生物生长了,我们相信,所谓‘美好’和‘善良’就是让世界长春,让万物无争,一切生作而不消亡——因为死亡,是我们无法忍受的悲哀。可是冬天却要来临,植物为争夺土地而进行无声的搏斗,动物则干脆为争夺食物而进行有声的厮杀。我们相信是摩尔寇在那里做鬼,他也聚集那些‘扭曲的东西’来袭击我们——我们尽力一战的结果却是让我们自己作出的世界颠覆,让我们以更快的速度失去一切——那是我们第一次有是最后一次面对摩尔寇退却。不过,我们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想更好的办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