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非得已 by:季安-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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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并不喜欢唐战吧?”
“自然,他长得太像那个女人,我无法不厌恶!”至此,平静的面目才出现一点愤恨的波动,“那个女人毁了阿琮,完完全全地毁了他,是个十足的祸水,光看到像她一样的脸,就足够我想杀人了!”
虽然对方在抵毁自己最爱的女人,可方堂鹤明白唐琮的确是因为玉莲而被情所困,以至在莲死后彻底地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自己又何尝不是,可……现在所有的心思全部被一个身影给占据,竟完全无法控制对他的爱恋,以至于必须用分离来代替永久的保护。
为什么挚爱都是不能陪伴一生的人?
方堂鹤只觉身上又添一条伤痕,而且是深得无法愈合的那种。
“不过,看着他被你好好地带回来又觉心安,我也曾后悔做出了让阿琮会恨我的事,郁闷几日却不想旧疾发作得如此厉害。”张庭轻轻地拍了拍方堂鹤的手,向来刻薄冷漠的面目显得温柔而仁慈。
“我就猜你一定会救他,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下去见到阿琮也算存有一个脸面。”
“你不是让唐战去抓治病的药了吗,还谈什么……”方堂鹤不甚理解话的意思。
“哈哈,那是胡说八道啦,”完全是置生死于度外的调侃口气,“我这病早就无法根治,这几年全是为了解决阿琮的事而努力地用一些土方吊着这条破命罢了。现在既然事情都清楚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不如早些下去陪陪阿琮,就不知他还认不认得我这个老朋友。”
张庭依旧温柔地笑着,目光茫然地注视着蛛尘积满的屋顶。
“当然认得,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嘛。”
方堂鹤忍住悲怆,微笑着回答,对这个脾气古怪却为爱付出一切的男人肃然起敬。
“如果你见到唐琮,请替我转告他,就说我不再恨他,他依旧是我大哥,还要谢谢他替我生养和疼爱阿战,尽了本该是我尽的责任。”
“哦,好。”张庭点头,想了想又觉得对方的话太古怪,“什么是替你……”
话未落尽,唐战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手里提了一连串的纸包,进门见了两个男人点点头。
“药材都配齐,我现在就去煎哦。”
“好,谢谢。”张庭笑着道谢,他的额上也全是汗,脸色白里透青。方堂鹤知道他挺不了多久了却不能明言,转过脸不忍多看。
唐战愣了愣,突然凑到床前,瞪着张庭笑得难看起来的脸,一字一顿。
“老头,不能随便就死掉哦,如果你敢死,我会把你剥光了停在外面供阿狗阿黄他们参观你的尸体哦?反正他们本来就很仰慕你,你死了倒好,正好了却他们的一桩心愿!”
“浑小子,你敢那么做的话,”张庭气得差点又要吐血,“我会让你老子夜里来打你到屁股开花哦!”
唐战却侧头轻蔑地瞄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他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才叫是奇迹了……”说完就转身跑出门去厨房煎药。
方堂鹤一时五味杂陈。如果张庭故去,他和唐战势必无法分开,今后真不知道如何对待两人之间违背伦理的爱恋,每天面对唐战的不悦已经够让他难以喘息了。
张庭虽病入膏肓,可脑子并不糊涂,已觉察出这两人之间的不妥。
“呃,我觉得我和他好像说的不是同一个老爸呐?”他斜睨起眼睛奇怪道。
方堂鹤苦涩地笑开:“这个……”
对于将死之人,何必再有所隐瞒呢。
唐战把拆开所有的药包,按着药方上的配剂一一塞进药罐,端上火炉,然后使劲吹火。他拼命地做着这些事,也在拼命地发抖。
他并不笨,完全可以看出张庭的强颜欢笑和残烛般的生命。
他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是陡劳,可是那个男人也是曾经如亲人般地照顾过自己啊,却要无助地看着他即将要死。
张庭不喜欢自己的事他也知道,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但是他不想他死,就算他嘴巴再毒脾气再坏,可对自己所要求的帮助从来没有推托过一次。
如此可靠的比亲人还要亲的朋友,却要去世了……
“是男人,就不要动不动地哭。”
背后传来温和的责备。
唐战用袖管抹了一把脸,愤恨地吼:“我为什么不能哭,他要死了,我却什么事都做不了,我只会给他找麻烦,他却从来不求回报!他嘴巴虽然很恶毒,其实是个很大度的男子汉,这里的所有人都很敬重他,我一直都知道……”
方堂鹤轻叹,伸出手从背后抱住自虐般使劲扇着药炉的人。
这是怜悯吗?
唐战贪慕着温暖的拥抱又不免地怀疑起对方的动机,方堂鹤不是个会表达情感的人,何况两人关系揭破后,拥抱的举动大概只梦中才有。
“阿战,冷静点,”低沉的声音承诺着,“没了他,你还有我。”
唐战更生气,这话听起来的意思和真实含义完全是两码事,这个一本正经地当起自己父亲的人竟会因怜悯而说着像情话似的承诺,真是可笑且可气。
“方堂鹤,恐怕我要的你给不起也不能给,”推开这种除了折磨外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虚假温存,“所以,有你没你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们全走好了,我一个人也能好好活下去!”
乘对方错愕无语之际,手脚利索把炉上的药倒进碗里,热汽再一次濡湿了冰冷的脸。
他不曾看到背后淡笑开来的表情,而躺在床上的毒牙老怪临死还能喷毒汁。
“这药太淡了,还没到火候呢,笨小子!”张庭不满地敲着碗边。
“他妈的,你到底喝还是不喝?!”唐战气急,恨不得敲掉他的牙,然后把药直接灌下去。
由于认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跟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对抗,所以张庭还是识相地收起毒牙,咕囔不休地努力把药汁咽进肚子里。
唐战全神贯注地看他喝药,心中快要倒出来的生死别离的悲痛只能死命憋住,不敢露出一丝一毫。他相信他不会喜欢看到有人悲伤地目送自己离世。
“啧,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可张庭抬眼见他的表情,马上一万分地不高兴起来,“我还没死掉呢!干嘛现在就板起一幅丧夫相啊,你想让我死不安宁,是不是啊?臭小子!”
“你你……你快快死掉才好,省得我先被你气死!”唐战咬牙切齿,怀疑自己会控制不住先掐断这毒老头的喉咙。
“真不可爱,我下去后先得好好跟唐琮谈谈子女的教育问题。”喝完药的毒牙男喃喃自语,然后疲惫地软倒在床上,闭起了总是讥诮地看着别人的眼睛。
唐战怆然失笑,紧紧握住形如朽木的手,它本是稳健而优美,曾救治过不少六四街快要死掉的贫民,因此有老药贩竟不收分文地把昂贵药材塞给了他。
可是谁能救了一个以死求解脱的人?
“张叔,阿战我一直视您为亲叔,请不要死,让我好有时间孝顺您啊,不要死……”
终于苦忍不住了,唐战埋着头拼命地恳求,好像因此而挽回快要随风而逝的生命。
张庭虚弱地睁开双眸,冲着站在唐战身后的男人,狡黠地挤了挤眼。
·尾声·
一场绵绵细雨后,终于夜空清明。
蔷薇花枝上水珠剔透,微风一过就跌碎几颗。
白石亭下,躺在长椅上的少年睡得不甚安稳,略长的黑发覆盖额角,遮去了些许艳色容姿,像含苞欲放的蔷薇,有柔中带刚的艳美。
拾阶而下的方堂鹤终于发现了花丛深处的睡美人,驻步凝视片刻后,哂然一笑——差点……错过了最美的蔷薇,只因可笑的武断。
晚风吹过,掀起不少寒意。
方堂鹤立即走过去,伸出两只手指不客气往那只小小的挺鼻捏去。
“唔……嗯嗯?”精致的小脸皱成精白包子,猛然睁开的黑瞳里射出两道不耐烦的凶光。
“你干嘛?想谋杀亲子啊?!”
方堂鹤挑起眉头,轻笑起来。
小混蛋显然一点儿不懂得什么叫柔情蜜意,好些时候都没有能碰面了,连句“我想你”的体贴话都不知讲。
“好像用不着我动手嘛,睡在这么冷的风口,你不是存心找死啊,”一扫温柔,不客气地把人给拖起来搂在怀里,“张庭才走不久,就急着想和他去碰面啊?”
又忍不住暗责,竟然会吃起故人的醋,他方堂鹤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睡意未尽的唐战忿恨且不甘心地被囚禁在温暖的怀抱里。
“谁叫这死老头没良心,亏我哭了三天三夜又风风光光地办完葬事!他倒好,连到梦里聊聊话道个谢都没有,真是没人性的老家伙!”睡在他坟上都见不到一个鬼影,呸——
方堂鹤抚起略有所长的黑发,感受丝绒一般的质感。
“阿战……振作起来,张庭会于心不安的。”
贴近脖子的少年弱得像是能被风吹跑的花苞,让他心疼不已。
“毒牙老头才不会呢!他只会躲在旁边偷笑。”
唐战不屑地撅唇,神色黯然。
其实他要逃避的不只是张庭的死亡,而是和抱着自己的父亲俩俩相对,无法启口的感情会无法用平静的面具装饰下去了。
自张庭故去后难得见面,倒也算是件幸事,难熬的情念得以抑下半分。
方堂鹤忙于理清张庭留下的大笔钱财,奔波于六四街和律师楼。财产的大部分是唐琮当年托付的,现在唐战以唐琮儿子的名义继承,正是合情合理。
天龙帮早已另易其主,又因激烈的帮内争权而日渐颓败不具势力,对于过往老大陈埔士的仇连摆上台面都忘了提。
属于两个人的平静生活真正如愿而来。
忙完所有的事就急匆匆赶回蔷薇别墅,只想和得到妥善安置的宝贝团聚,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直没有来得及向他说明。相信这会是个天大的惊喜,就好像当初自己欣喜若狂,差点跪在张庭面前感谢他的证实。
“想不想出去散散心?”抱着怀里的人,用嘴唇轻轻地蹭着光洁的额头,心里思考着适合的时机才能启口。
“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
“不要!”
“怎么了?”
“别管我!”
唐战挣脱怀抱,拔腿要跑,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别碰我!方堂鹤,你到底懂不懂……”恼羞成怒地叫起来,这个该死的男人似有似无的温存常让他的失控。就算顶着父亲的名义也不能这样百无忌惮吧?!他当他是木头人啊?!
方堂鹤淡淡地笑开,捧起艳若桃花的双颊,他怎么会不了解这个小精怪的心思。
嘴唇就这样含上喋喋不休开骂的樱桃,近乎吞了它。
唐战惊慌失措地瞪大了双眸。
天哪,这个男人疯了吗?他在吻他……他竟然在吻他?!有父亲这样吻儿子的吗?是不是喝醉酒了,还是在哪儿撞坏了脑子?!
一连串的疑问疯狂涌入脑海,既惊又喜,恐慌夹杂着严重的不安让他目眩神迷,软下身体依偎在重新圈住自己的双臂中。
“你疯了吗,不能这样吻我的……”终于得以喘息的当口,连羞涩都顾不得,他抓住对方的衣襟逼问。
微笑不语的人却就是不理会他的焦心,重新揽过肩膀,又把美妙无比的果实再次置于自己的唇下。
甜蜜而惊心动魄的滋味终于让惶恐的心平静下来,颤抖着伸出双臂死死地抱住宽厚的背,全心享受着连梦里都未曾得到过的亲昵,炽热的气息喷在皮肤,像是能烫伤他全部的坚持。
“方堂鹤……你想可怜我吗?”
可怜到连理智都抛开了吗?如果是这样,乱伦又加上禁忌的罪孽足以让他们一起下一百次的油锅,上无数遍的刀山。
虽是想要,但也不想害人至此,他本已矛盾得无以覆加,这个男人还来考验他?!
舔着眼角不安的水沫,方堂鹤像偷到腥的猫,濡湿的嘴角泛开不稳重的笑容:“如果我决定不理会父子的关系,坚决地想情人般地要你,你会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被强硬地压在胸前的唐战可怜地拼命摇头。
天哪,他快要晕倒了,不管心中的欲念如何,还是惟守着最后的天伦,千万不要拿他最想要的东西来引诱,这份坚持本来就何其脆弱!
瞧着矛盾得快要大哭的表情,方堂鹤怦然心动到快要把持不住,唐战的可爱早已让他沉溺不醒。
本来找个机会将真相告之,可经刚才这番从来没有过的热吻,就不禁管不住想要的冲动了。他低下头,轻啃着敞开的薄衫下的锁骨,换来震动般的战栗。
“方堂鹤,你疯了吗?”唐战想推又舍不得,僵硬着身体感觉缓慢流动的火团慢慢地焚烧着自己。
一切都不对劲。柔软的风和不断地“非礼”着自己的人,像是梦境里的情节,让他感觉不踏实,竟然还有种危险的预见。
埋在胸前的嘴在闷闷地笑。
“阿战,你知道张庭是什么方面的医师吗?”
“呃……”在这种当口突然提及张庭,让快热成浆糊的脑子有些醒觉,“他……他好像是在国外念的,说是在念书途中萌生不想作医师的念头,就随便选了个……什么治女人病的?”
张庭曾经随便提过一句,他根本没听明白。
“是替女人治病或接生孩子的。”方堂鹤抬头笑叹,“他真是个十足的怪人,明明不喜欢女人,却选了这么个奇怪的行当。”
“难怪从不见他出诊过几次,不过还是有不少女人会跑上门来对他说很多不能让人听的事,而且一定要拉他检查身体。”每当这个时候,张庭的脸色就像一坨XX。
唐战愣愣地看着他笑,不明白话题怎么会突然转到这个上去。
方堂鹤也不急着解释,突然弯腰抱起木讷着的人儿往屋内就走。
“你……你要干嘛?我自己能走路啊!”唐战没来由地胆战心惊,心跳得快要爆出胸来。
“张庭是个难得的优秀医师,”行动奇怪的男人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又自顾地说开,“他救了你和你姐唐薇雨的小命。”
“哦?”
“玉莲怀孕的时候,因心情抑郁常吃不下饭,她肚子里又是双胞,很辛苦,身体也格外虚弱。”
唐战不语,听着低沉的声音提到自己母亲的名字就不由心悸。他没有可能再战胜自己的母亲了,连一点儿的胜算都没有。
“所以……”方堂鹤淡淡笑开,垂下眼睑凝视着呆呆的小脸。
“你们提早了两个月出生,是张庭亲自接生,并尽力让你们活了下来,他其实是个很了得的家伙,可知这般大小的早产儿是极少能存活下来的。”
唐战有些恍悟,他记得自己和姐姐小时候长得很瘦弱,动不动就生病,常被张庭骗着吃下许多难吃的药水,而唐琮就在旁边看着,惟恐两个孩子不听话把药吐掉。
“你明白了吗?”
“什么?”
刚问完,身体即被扔在柔软的床上。
似曾相识的情节回到脑子里,让唐战禁不住地心慌意乱。聊天的时候,竟不知不觉地被抱到卧室里,双眼闪动着危险光芒的男人正站在床旁。
“我不要睡了啦……”他不由缩起肩膀。
“小傻瓜,解释得还不清楚吗?”方堂鹤忍住笑,俯下身体,用宽厚的胸膛包住想拉起被子裹藏自己的家伙,“对不起……我太武断了,只凭个日期来认定我们之间的关系。”
唐战怔怔地微张着嘴,惊讶得连个感叹都发不出来。
方堂鹤瞧着难受,让他平白吃了那么多精神上的苦,真是不该!
“你的确是唐琮的孩子,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凑在粉色的耳垂边,轻轻地叹道,“唐战,不管你泉下的父母同不同意,我想……”
这句话让惊怔过头的人儿终于醒来,忿恨地伸出拳头砸上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