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故事全集-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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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工厂的管理员。”
他锐利的眼光注视着我,委婉地说:“也许你只是暂时洗手。”
我说:“那是一份好工作。”
“可是,老天爷,为什么?惠勒,你那样有驾驶天才,……”
我摇摇头说:“记得吗?我已经失手三次,再失败一次,我就会成为铁窗后的长期住客。”
瑞南多惊讶地眨眨眼,好奇地问:“他们知道你有前科吗?”
“知道。”我说,“但公司经理是个好人,他说假如我洁身自好,他会帮助我。”
“一小时只挣一块钱?”
“一块半。”
瑞南多仍不能接受,他说:“你疯了,惠勒,真是大材小用。”他深吸一口气,“我以为你能帮我把钱弄到西海岸,你自己也可以弄到一千或两千……”
好奇啃噬着我,以我目前的经济状况,一两千元并不算少。
我提议说:“你是说一票大宗的?”
他迅速点点头说:“那是一宗薪饷。在三十街上的第一钢管生司,他们用现金发放薪水。出纳员每星期五上午十点,开车到忠贞信托银行取钱。”他目光锐利地看着我,“也许你感兴趣。”
我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也许。”
“好极了,惠勒。”
“你怎么得到这消息的?”
“一个和我相识的妞儿,她有个表兄在货运部做事。”瑞南多解释说,“她前天晚上无意中提到现金付薪的事。”
“你想在银行抢薪饷?”
“在他们的停车场,要在出纳回到他的汽车的时候。我击倒他,抢走他的袋子或提包什么的,钻进我们的车,溜之大吉。我知道银行在市中心,车辆多,不过有你这样的驾车好手,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溜走。”瑞南多期望地望着我,鼓励我说,“我们不能失此良机。”
“我是在考虑。”我说。
“结果如何?”
“好吧!”我终于同意,“我们再干一次吧,我想我那辆老爷车还能派上用场,我得先把牌照弄脏。”
瑞南多兴奋得两眼放光,说:“好极了。”
星期五在三天后。在这期间中的几个夜晚,我和瑞南多见了几次面,计划细节。
我们到银行附近看现场,查看停车场,注意汽车可以迅速离开的最好地点。
我也仔细地观察了交通量及路线。
瑞南多则他从女友那儿知道她表兄说的“第一钢管”的出纳员的容貌,以便在停车场确认不误。
星期五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说有阵雨。
我给公司打电话,请了一天病假,然后在九点钟去接瑞南多。
九点半,我们在银行停车场事先预选好的地点停车,一边看报纸,一边等候。
十点十分,瑞南多紧张起来,他指指一位从一辆雪亮的蓝色轿车走出来的白胖男人,那人腋下夹着一只黑色公文包。
“就是他!”瑞南多喘息着,当出纳员朝银行后门走去的时候,他下了我们的老爷车,悠闲地走到入口那边。我发动汽车,打开乘客那边的车门。
五分钟过去了。又过去两分钟。出纳员从银行走出来,当他走向他的汽车的时候,瑞南多不经意地跟随其后,然后突然加快脚步,从背后猛地打了一拳。
出纳员倒在地上,瑞南多伸手抓皮包没抓到。出纳员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瑞南多踢了他一脚,又去抢夺皮包。
现在必须快一点儿了,因为有两个人开车进入停车场,并且看见瑞南多正在抢劫。
其中一位开始大叫,另一位猛按喇叭。人们从银行里跑出来。瑞南多仍在和出纳员搏斗,他惊慌地企图抢皮包。
我按自己的喇叭大叫:“算了,走吧!”
瑞南多看看四周,满脸懊悔之色,终于放弃,跑了回来。
我已经发动老爷车。瑞南多跳上车,我们的汽车轮胎长啸一声,迅速逃跑。
瑞南多失望得几乎落泪。
“我搞砸了!”他沮丧地说,“他把那只该死的皮箱用铁链拴在他的手腕上。我应该事先想到的。我竟然没有……”
我将老爷车猛挤过一辆出租车,试着安慰他:“今天运气不好,以后这种机会多的是。”
我们左闪右避,不断地超车,顺着我计划的路线,终于逃脱成功了。
没有人跟踪。我减慢车速,将伤心欲绝的瑞南多送回他的住所,自己回家。
第二天,瑞南多到西海岸去了,并没有带着他预想得到的钱。而我回到“第一钢管”,并且得到晋升。
当瑞南多不明智地说服我抢劫我的雇主时,我使了一招计策。不错,我虽然冒第四次失败的险,但是,我觉得我仍可以驾车逃开。为了改过自新,那是值得一赌的,就在那一周,我在公司的意见箱里投了一份预防抢劫的建议信,所以,我才得以晋升为工具店的副经理,外加一份不少的红利。
《 完 》
汽车后座上的手
每天早晨都有上百万的人——包括我——离开优美舒适的郊区的家,驱车进城工作。想想看,那么多人在同一个时刻里开车驶上有树木点缀的大街。我们怀疑没有这种经历的人,能不能了解夹在二十里路长的车队里是什么感觉?我的麻烦也就在那个时候开始。
我开车从辛斯街驶上肯翰姆大街,头一里路大街上的车队畅行无阻,然后我拐一个弯,立刻刹车,差点撞上前面一辆绿色佳比牌汽车。我前面的三条车道,目力所及,都挤得满满的,每一条都停滞不动。
我被夹在中间车道,不能前行,也不能后退或转弯。我只有干坐在那里,只在每五分钟左右,前面绿色汽车往前移动的时候,我再随后跟进。
大约就在那个时候,我注意到左边车道开来一辆茶色的旅行车。那天是暮春时候的一个寒冷天,但是,我仍打开车窗,把胳膊伸在外面,我与那辆旅行车近得几乎可以用大衣袖来擦亮它。
我们坐着,每隔一会儿我看一眼那辆旅行车。司机是个女人,戴着一顶宽边帽子,低低地盖着她的脸。偶尔,她的头向我的方向稍稍移动,然后再不安地转回去,好像想用眼角看我,又不想被我看见。
她前面的汽车向前行驶了一两米,她改变引擎的速度,快速向前,然后,前面的汽车停住了,她又猛烈地刹车。
旅行车向前移动,它的后窗和我并行,所以,现在我看见的是它的后车座。那里有东西用毛毯裹着,但由于猛烈地刹车,使得毯子滑下一点儿,我看见有东西从毛毯的一角伸出来。
我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移开视线,同时疲乏的脑筋提醒我,让我再看仔细。我再次移回视线,我第一次看的没有错。
那是一只人手,中间的两根指头有红渍,看起来像是血。再看看裹在毛毯下面的形状……我毛骨悚然,那是个人!
我试着想做点儿什么事。我的汽车前后左右都被包围着,我企图挥手,去引起旅行车驾驶人的注意,但没有效果。
最后,我开始按喇叭,同时用另一只手惊恐地指指旅行车的后座。我前面那辆绿色汽车的驾驶员不屑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希望他下车来叫我不要按,但是,车拥挤成那样,我怀疑他是否能打开车门。
旅行车那一行的汽车开始向前移动,旅行车开到我前面,渐渐加速。当后面那辆汽车移到快遮住我的视线时,我迅速地瞥了牌照一眼,同时从衬衫上抽出一支笔,在衬衫袖口上记下车号,然后,我坐在那里发抖,一直到我后面的司机按喇叭提醒我。
车队缓缓地行驶了两里路,我边走边找那辆旅行车。路边有一座灰色的砖楼,那就是警察局。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车开过警察局前面的小停车场。我跳下车,进了楼。
“有什么事吗?”一位坐在办公桌前的警察问我。
“我……我要报案。”我说,觉得自己傻兮兮的。
“哦?”他站起来,打开办公桌一个抽屉,拿出一份表格说:“先生,你撞了人了?”
“不,不是我。你知道,是我旁边那辆车子里的一只手,那是一辆旅行车,还有……”
“等一等,先冷静下来,你喝酒了吗?”
我说:“没有。”
“是不是街上有人受伤,需要帮忙?”
“不,不是,你知道,是一只手……”
他打断我的话说:“那么,从你的名字开始说,好不好?”
“我叫詹姆斯。”
“詹姆斯先生,是怎么回事?请坐下来从头说。”他指指桌边的一把椅子。
我告诉了他。
我说完以后,那警察用手摸摸下巴说:“嗯,你没有提供多少证据,你确信你看见的是一只手吗?我是说,那辆车后面的车窗可能有点脏……”
“我告诉你,那是一只手,没错!”我大叫道,“手上还有血!”
“别紧张。”他说。
他在浪费时间,我告诉他,他应该出去追那辆旅行车。
“詹姆斯先生,看看外面。”他指着窗外拥挤的大街说,“就算那辆车还在街上,我又能怎么做?我们的汽车不能飞,这点你是知道的。”
“设个路卡不行吗?”
“不行,设了路卡以后,十五分钟内我们就会使半个郊区塞满汽车。等一等。”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个号码,然后开始低声在电话中谈话。
二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粗壮的人走进来。那警察对我说:“这位是汉克斯警官,他是市局的。”
汉克斯警官倒坐在一把椅子上,说:“我已经一连值了十六小时的班,很疲倦,想早点儿回家休息。你最好简明扼要地说。”
“是关于一只手的事。”我尽量说得简单,“我在街上看见一辆旅行车后座上有一只手。”
“一只手!”汉克斯警官温和地耸耸肩膀,说,“我们什么事情都会遇到,不是吗?说下去吧,告诉我那只鬼打架的手吧。”
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故事。我期望双克斯警官至少会有点儿紧张,但正好相反,他看上去显得很厌烦。
我让他看我写在袖口上的车号,他边打哈欠边抄下号码。
最后,当我说完的时候,他说:“你真的期望我相信你讲的这个荒谬的故事?也许车窗上有反光,也许毯子下有像手那样的东西。再说,凶手也不会在车后座塞个毛毯裹着的尸体,挤在大道上的车队里走。宽宽心吧,詹姆斯先生,我们俩都回家去,忘记这件事吧!”
“不!”我生气了,“告诉你,我明明看到一只手,你是警察,采取些行动吧!”
汉克斯警官挖苦地说:“好的,先生,我立刻办。但是,我不着急,我得先睡一觉。你先回家去,假如我发现什么,我会和你联络的。不过,假如我找到那辆汽车,人家根本没有那回事的话。我可要……我可要……”
我离开警察局,开车驶上大街。在下一个出口转弯朝反方向回到我的家。我给老板打电话,告诉他我要请一天假。以后三个小时里,我守在电话机旁,等候汉克斯警官的消息。
下午两点十五分,有人敲门,我开了门,看见汉克斯警官站在门前,他和气地说:“詹姆斯先生,我查过那个车号了,找到了那辆旅行车,和你说的一样,是茶色的,车主是约翰逊太太,她住在奥顿镇。”
“奥顿镇离这里只有两里路。”我说。
“我也找到了你说的‘尸体’,詹姆斯先生。”
“你逮捕她了吗?”
“没有逮捕,没有犯罪,什么都没有。不过,詹姆斯先生,你得和我坐车去约翰逊太太的家。”
“我不懂,为什么我要和你去,假如……”
“你一定得去,假如你不去的话,我要抓着你的脖子,把你塞进车厢。我要你去看看,我追了五个小时追到的是什么。然后,我再想想看有什么理由可以拘留你。”
在途中,我默默地数着我家和奥顿镇之间的电线杆,此外也没有别的事好做。汉克斯警官看也不看我,只是眯着眼看着前方,沉重地呼吸着。
到了奥顿镇,汉克斯警官把车开进镇中心,停在一条街边,用食指指着路边的一道门说:“你的‘凶手’就住在那里。”
门上镶着不透明玻璃,玻璃上漆着字:装潢。
汉克斯警官敲敲门,门几乎立刻就开了。
站在门口的女人身穿沾有油漆的罩衫,正是那天早上在旅行车里看到的同一个人。
“约翰逊太太,这位是詹姆斯先生。”汉克斯警官说。
她冷冷地看我一眼,然后带着微笑转向警官,问道:“这位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个人吗?就是那个在街上看到我那辆旅行车的人?”
“正是他。”警官回答道,“你是否可以让他看看那……呃……那人体?”
“当然可以,假如那样可以使他安心的话。请这边走。”
她向后面挂有布帘的内室走去。我们跟在她身后,布帘后面的那个大房间里是一个散乱的工作室,乍一看,它好像是中世纪的行刑室,或是电影里的杀人现场。赤裸裸的人体、人身体的各个器官,奇怪地抛置在地板四周和工作台上。在一个角落里,手臂和脚堆在一起,而另一张桌子上堆放着人头。
我小心地伸手去摸当中的一个头,手指碰到的地方干燥、坚硬,那是石膏人体模型。
约翰逊太太走到房间一个角落,汉克斯警官从兜儿里拿出香烟,点燃抽了起来。我也想抽,想向他要一支,但是,我一看他的眼神,就不敢张口了。
约翰逊太太带着一只石膏制的时装人体模型回来,那模型的脸上挂着傻笑。
“詹姆斯先生,这是西蒙。”她说,“我相信你今天早上在我车上看到的就是这个。我和我先生都是给小裁缝店布置橱窗的,我们向他们提供人体模型。西蒙是人体模型之一,两天前我们刚把它全身重新油漆过,今天早上我正带它到一家店铺去。我们不能把没有穿衣服的模特放在车厢后面,否则的话,会有更多和你同一个念头的人。但是,我们又没有多余的塑料套,所以,我就用条毯子里住它。车子时开时停,毯子滑下来,就露出一只手。”
“可是,约翰逊太太,”我说,“假如你带这个西蒙去裁缝店,为什么它又回到你这里来?”
她笑着说:“‘这很简单,为它刷油漆的时候,油漆流下来,我们自然不能把刷坏了的模特摆进橱窗。这个我是在搬进店铺的时候注意到的。瞧。”
她指指模型的右手,不惜,有一道红油漆从手肘处开始沿手臂流下,流到右手的两个中间的指缝中。
“这就是你所谓的‘血’。”
假如地上有洞,我宁愿跳下去,也不愿再看见汉克斯警官的眼神。
“看够了吧?”他讥讽地对我说,“我们是现在走,还是先和屋角的那些石膏像跳舞?”
我能说什么?一个时装人体模型使我骗了一位疲乏的警探,还误指控了一个无辜的人,我感到汉克斯警官不会轻易放过我。
回到我的家,汉克斯警官骂了我十分钟,那些词都没有在约翰逊太太面前用过。
警官走后,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一口吞下,然后倒在沙发上,用警官骂我的话又把自己骂了一通。
也许是威士忌的作用,也许是整天的紧张终于松驰下来,我倒下来不到十分钟就睡得像死人一样。
不知过了多少小时,我渐渐醒来,我不是那种可以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就干活的人,我是慢慢醒的。
我看着窗户,外面已经黑了。我想到汉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