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陰陽-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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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雅好奇地想向他问路，熟料他走近他身边，当他的手正要搭上男孩的肩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碰触到他，而且在那一瞬间，男孩的身影就突然变得透明，博雅吓得倒向一边，既诧异又惊骇。
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的博雅望着自己的手掌微发了个愣的同时，这个面容端丽的小男孩忽然一个偏首，望着桥的另一边来了另外三个比他还大上一点的男孩子，他们身穿华丽的衣物，好像是贵族的子弟。
小男孩面无表情望着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博雅觉得奇怪极了，准备上前看个仔细的剎那间，那三个小孩的其中一个冷不防地弯下腰来拣了个石子扔向岸边小男孩的方向，石头掷伤了小男孩的额际，鲜红的血液顺着雪白的额角流下，博雅惊呼。
这名面貌端美的小男孩被石子扔中了竟然不哭也不笑，仅是立着不说话，眼神定定地望着三人，听得那个用石子丢他的男孩不服气地大叫：「怪物。。。。。。我母亲说你是妖怪的孩子，是怪物！。。。。。。」
小男孩依旧不闻不动，并以坚定的眼神望着三人，他们见弄不哭小男孩后，就朝小男孩丢下一句话逃跑了。
「安倍晴明是个怪物！是白狐的小孩！」
博雅闻言睁大了眼，慢了半拍将目光调向小男孩，原来这个小孩子就是晴明啊！
难怪他总觉得这孩子很面熟。。。。。。
单纯的博雅微笑着，没发觉他为何能见到晴明的孩提时代的事情这一点。
反观小男孩依然没有动作，望着那欺负他的三个小孩跑离后，就跪坐在岸边开始清理自己的伤口，小小的身子微屈着，掬起清水清洗额角的动作非常地熟练，让博雅看得觉得非常奇怪。
小男孩那张漂亮的面庞上没有半点稚拙，自他狭长细美的眼底还能见到略微闪过的一缕还在磨练中的精明与细心。
难道晴明常常经历这种事吗！？
博雅望着那孩子唇边那朵轻淡的讽笑，还望见了他眼角那坚持不许自己落下的泪珠。
博雅望之鼻酸，眼泪齐聚眼眶。
原来。。。。。。晴明的孩提时代就是这样过的吗！？
晴明没有同龄的玩伴，就连大他一些的小孩也只会欺负他、恶意地侮辱他，甚至于大人们之间那互相传来传去的谣言，说他是妖物的小孩，他被欺负了也不还手，只是沉默地接受。。。。。。
博雅落下了泪。
如果是这样子的晴明。。。。。。那么，他很庆幸自己能陪在晴明的身边！
他应该是不相信人的吧！？可是他。。。。。。他却──
博雅哽咽，这样子的晴明让他更是心疼。
「该回去了。。。。。。」晴明淡淡地抬起头来望了天空一眼后直起身子，然后踱离了原地，博雅见他那细弱的身影一旋开的同时间，便也不知不觉地跟了上去。
「晴明，等等我啊。。。。。。」
博雅边跟着幼年晴明那纤细的身影奔去，然后跑着跑着，突然间一束刺眼的光线袭来，使得博雅睁不开眼睛，遂跟丢了那小男孩。
「晴明！？」焦急的声音在大大的黑暗空间回荡着，博雅大声地喊着，起先遮住光线的手也跟着放了下来，一举目却望不见晴明的小小身影，转而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晴明邸的院落一角。
博雅震惊地瞠目结舌，想说什么似的蠕动着唇瓣，这个转变也太大了吧！？还记得刚才他正追着小晴明的身后跑，怎么一下子就回到晴明邸来了！？
疑惑的博雅小声嗫嚅着，只好踏步向前进，这个时候正好是午后，刚才好像下过一阵细雨，因为晴明邸内的花草上全是湿漉漉的；博雅踏过晴明邸院内草丛的一边，直往廊下踱去，因为他已望见廊柱下那抹倚靠着木柱子睡去的晴明。
咦！？他眼前的这个晴明怎么比刚才那个大上了许多哩！？
博雅纳闷地想着，好奇地蹲到晴明的身边，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瞅着阖眼的晴明，他还发现晴明手中还握着朱笔，朱唇微抿，眼皮底下有圈浓重的黑眼圈，廊道的木板条上还搁着一卷写了一半字体的白纸卷。
那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觉得奇怪的博雅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望向纸上那漂亮的毛笔字，看着它们优雅地在白纸上舞出一句又一句晴明的心事。
◎庚辰年捌月拾贰日 天气晴朗 宜出门、宴客
和博雅说好了今天要一起喝酒，所以让蜜虫去市上买了时蔬当下酒菜，因为老是吃鱼都吃腻了。。。。。。
刚才才和灵童说过，要他负责今晚的夜记工作，我猜博雅和我八成又喝到深夜十分了吧！
下午，约莫午时下了一场雨，博雅在那之后不久来访，聊着聊着，他又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讨论这世界上的美丽，啊！博雅有时候说出的话总让我惊讶呢。。。。。。@ @
但是，按照往例，博雅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事的，果不其然，他也是受”那男人”之命来找他一起去处理皇宫西方的那棵大樱树的怪事，我们觉得时间还早，于是决定先喝一杯再说。。。。。。
待傍晚夕阳西陨，我们带着蜜虫搭着牛车一起去西方。。。。。。
欸！早知道这一次又不好过了，和博雅一起总会发生不可预期的事情！「笑~」
不过，就是这样才有趣。。。。。。^____^
博雅这个人就是心肠软，差点害我给樱树勒死。。。。。。一。一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就是了！谁叫我自己思虑不周，早知道我就自己来降服妖魔。= =b
「看到这里的博雅黑了半张脸，原来晴明指的是”绯樱”那一次。。。。。。」
但是──
『晴明啊。。。。。。不行！我万一误射中你怎么办啊！这世界上可没有第二个你啊！』这句话在事后我仍然忘不了。。。。。。
真的谢谢你，博雅。。。。。。
不过，这句话我可是不会对你说的喔。。。。。。「笑~」
字到这儿就没了下文，但是这纸写满晴明心情的字却让博雅觉得心底涌过一股暖流，良久不散。。。。。。
晴明，我也一样。。。。。。
博雅望着阖眼小睡去的晴明的秀雅睡颜呆笑。
***
晴明在与博雅失散后。
他的四周全是一片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但没有半点声音，而且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晴明在黑暗中微微地皱着眉头，一扬指念了一段咒语。
「火精。。。。。。」晴明念完之际，突然在黑暗中闪现出一点火光，晴明将火点燃，顺着火光照亮的路前进。
既然无法往后退，那么，他也只能往前走了！更何况他还得去找博雅呢。。。。。。
那家伙胆小的很，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正边走边害怕地念着他的名字呢！？
只要一想到博雅那家伙很可能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下，害怕地不敢往前进的模样，他就觉得很好笑。。。。。。
晴明微笑边踱步，走着走着，他突然望见前方好像有光。。。。。。是出口吗！？
唔。。。。。。好像不是。。。。。。
他微蹙着细眉，谨慎地向前走，直到走道光源处时才发现──
那是他的师傅─贺茂忠行的宅邸！没有错！在他的记忆中，那有着高大参天的巨木的宅邸就是师傅以前住的地方！
晴明心一凛，脸色变的很奇怪，师傅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应该是冥道中的那些幽灵们做的好事！
此种做法应该是专为那些替死鬼做的吧！
那些幽灵为了吸取这些误入冥道中的人类们倒是煞费心机地以这种方式吸取他们的精气。。。。。。只可惜对他不管用。
晴明捏紧了拳头，一步一步地缓慢走向前，他就先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些什么吧！
他踏过窄廊边，晴明突然身躯一震，因为他看见了当时还是少年的自己，他正靠在廊边的一根木柱，手中拿着一副纸笔，似乎在抄写着什么东西，晴明走向前望了一眼，入眼的赫然是他最熟悉的”孔雀明王咒”。
晴明面无表情地望着那记忆中的自己，然后他发现自廊的另一边走来了一个他最熟悉的人，是师傅！
「晴明。。。。。。你怎么了！？」慈蔼的中年男子轻问着，视线扫过晴明身上那身有点脏污的衣物，一只手在晴明的头顶上爱怜地抚着，疼宠的表情令少年的表情在瞬间变的温和。
「没什么。。。。。。师傅。。。。。。」少年这样说，朝年长的师傅淡道，虽然晴明不说原因，但是贺茂忠行也猜的出他想必又在外头被人欺负了，所以衣物才染上肮脏的泥块和草屑，俊秀的容颜有些不悦。
贺茂忠行为这孩子的早熟微微一笑，晴明是他所有的弟子之中最有才能的，但也是最沉默的，可是他的缺点就是不太相信人；少年的沉稳精明让贺茂忠行在他小小的身躯上寄予无限的厚望，因为他认为这孩子将来必定是备受赏识的！
「晴明啊。。。。。。」
「是！师傅。。。。。。」少年转回瞳眸，美丽细长的眼中掠过一抹贺茂忠行不能错认的自傲，他将纸笔收了起来，因为他已经抄写完毕经文了。
「有时候你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啊。。。。。。晴明。。。。。。光是沉默是不行的。。。。。。你一定要试着去突破自己。。。。。。」
少年转着瞳眸，「师傅，我只相信我自己。。。。。。因为自己是不会失信于自己的。。。。。。」冷沉地答着话的晴明令贺茂忠行微笑。
「师傅！？」少年不解地望着师傅对着他微笑。
「你会找到你愿意去相信的那个人的，晴明。。。。。。」师傅这样说着，但是少年不以为然地沉默。
「是吗。。。。。。」少年将眸光转向院子里的池水。
晴明看着少年沉默不语了，但是在下一秒，师傅竟然对着少年的自己招招手，示意他走到他身边来，而，少年也乖巧地踱近师傅身边去。
贺茂忠行对晴明说：「晴明啊。。。。。。你跟我来吧！师傅有个东西想给你。。。。。。」这样说着的师傅和气地笑了笑，自己领着晴明进入他的卧房外的廊边，蹋进房门不久，晴明随即望见师傅手中拿了个东西向他走来了。
「师傅，那是。。。。。。」晴明觉得奇怪地发问，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师傅拿着的那样东西是他平时最珍惜的咒具─堪虞。「作者：”咒具”，是一种阴阳师必备的施咒工具。」
师傅笑了笑，将咒具递给晴明，道：「晴明啊。。。为师的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堪虞是我的师傅传下来的，而我希望将它交到你手上，师傅相信你将来一定可以名震平安京。。。。。。成为一个最伟大的阴阳师！」
晴明万分恭谨地接过，脸上似乎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我会的，师傅！」
既然这是师傅对他的期望，那么他便没有打算让师傅失望，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师傅照顾他、教养他，他就如同他的父亲一样，父亲大人的话他怎敢违逆呢！？
「很好。。。。。。晴明。。。。。。」贺茂忠行感动地点点头，「这样一来，师傅也能安心了！你一直是我最放不下心的弟子。。。。。。」看着晴明听着他的话而微然蹙眉的贺茂忠行微笑，又补上了一句话。
「我一直担心若没有人引导你，你会迷失了自己。。。。。。看来是师傅多虑了。。。。。。」
晴明听至此，忙睁大了眼瞳，原来师傅对他的不放心竟然是──
另一边看到这儿的晴明缓慢地垂下了眼睫，没人晓得他的眼眶慢慢地泛红了，一股不舍的情绪悄然地自心底翻起。
他知道师傅一直是以一个父亲的身分来照顾他的，所以他不想让父亲失望，努力到现在的他可以很肯定又骄傲地说他并没有辜负师傅的期望。
父亲会担心孩子那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如今父亲不在了，他的孩子要谁担心呢！？
「我说过。。。。。。晴明，你一定会找到你愿意去相信的那个人的！如果你遇见他了，记得好好抓住他喔！顺便代师傅传一句话给他。。。。。。」贺茂忠行瞅着晴明红着眼眶。
「什么话。。。。。。师傅。。。。。。」
贺茂忠行闻言顿了许久，道：「感谢你替我照顾我的孩子，晴明。。。。。。」
现实中的晴明以袖掩面，泫然。
***
晴明猛然抬头。
师傅的话让他顿时想起也还被困在冥道中的好友，源博雅。
对了！现在可不是他难过和回忆旧事的时候，这时候的博雅不知道怎么样了！
晴明微蹙着细眉，一抬眼才发现刚才原本还在贺茂忠行宅邸的自己，四周又再度回复阒暗，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状态。
又来了！
晴明淡喃语着，在一片黑暗中睁着大眼，唇边泛起一抹足以令鬼魅都退避的自信微笑，那笑容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既然现在说什么都无法离开这里，那么，或许他可以先试着打破这片黑暗。。。。。。
晴明不慌不忙地微笑，他还得去找迷失在冥道中的博雅呢，那家伙没有他引导，可是万万不行的。
闭上眼的晴明这样想着，然后竖起细白的手指，搁于朱红的唇边轻声念着咒，不一会儿，一道符咒在晴明的纤掌中化成一把火剑，那火光在黑暗中熊熊地舞着，大有吞噬黑暗的张狂，晴明望着纸火剑微微一笑，还记得”辟邪剑”的那一次，他就是使用火剑止住了它的攻势，成功地唤醒了被剑操纵的博雅。
晴明一个挥手砍去，利用火剑斩破了黑暗，只见那阒暗因火剑而破了一个细长的开口，晴明走向前拨开那裂痕，闯进了另一个梦的空间。
「博雅。。。。。。博雅！？」
晴明一个跨步，赫然望见的是自己所居的晴明邸，院子的花草仍然蓬勃地生长着，原本干燥的石地因适才的小雨而被打湿，泥土上还有着大小不一的鞋印子，将眸光向前望去，他自己正靠在廊柱边睡去了，好笑的是他手中仍旧抓着笔，一卷纸躺在他的身前。
晴明还见着了博雅伴在他身边，也跟着闭眼睡去。
他踏上廊道，一脸微笑地望着博雅睡得十分香甜，连鼾声都出来了，顺着博雅的手望上去，他的手竟然隔空握住他的手。。。。。。
晴明赧红了秀颜，唇边的甜笑霎时止住了，因为他还瞥见纸卷上写了某一天的记事，他转眸一瞧，望着博雅没有半点醒来的征兆，难道博雅已经看见纸卷上所写的东西了吗！？
所以才握住他的手！？
不管如何。。。。。。他现在该做的不是沉缅以往，而是要怎么出这冥道才是哪！
晴明微摇着头，遂开口呼唤博雅。
「博雅。。。。。。醒来！」晴明在叫了一声，见博雅没回应之下，又启口再次唤了一句。
「博雅！博雅！」干脆直接摇起博雅来了。
「啊。。。。。。什、什么！？地震了吗！？」醒来的博雅慌忙立起身来，一边着急地绕着圈子，好像还没完全苏醒，他那慌乱的模样让晴明咯咯地笑了起来，博雅也才发现晴明原来就在自己身边。
「晴明！你又整我。。。。。。」博雅不悦地瞪着晴明抱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