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遇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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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四个老家伙,根本就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偏还道理一堆一堆的,也不怕人家说他们不要脸。
他们家大少,怕是要吃亏。
小刀左顾右盼两边树林里一定有伏兵,这什幺君夫人既肯到不是自己地盘的地方来寻仇家晦气,那幺必是有万全的准备,不会只带四个老头儿来。而自己这边可就大大的不妙了,除去自己这有等于没有的小厮,已经身中数镖一命呜呼了的车夫,就只剩那匹莫名其妙连毛都没掉一根的超级幸运马了。
悄悄退到马旁,以袖子作掩,狠狠拔下一撮马鬃。那马吃痛,向前一蹿,撒蹄就跑。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拼斗的五人身上,即使看见马跑了也都没有上心。
但愿这马不至于太笨。小刀只觉得自个儿手心里汗津津的,眼下他能做的就只有祈祷〃老马识途〃这句话不是古人闲没事嗑牙出来哄人的。
而那边华大少的情形可是越来越糟糕了。
最多还能撑上一百一十四招。
险险躲过那虾须般的长鞭横扫脚踝,右手剑锋微挑,逼开砸向自己脑袋的大蟹钳,左手顺势牵着蚌钹架住刺过来的鱼咀刺,华大少在心里估算着。
一百一十四招过后,那大钳子就会砸断他的右手,蚌钹则会嵌在他左大腿上,鱼咀刺会刺中他的第四根肋骨,而虾鞭则会绞上他的颈项。
真是的,他原还指望能够死得比较干净一点。
小刀看得心惊又肉跳,就算是白痴也瞧得出华大少快撑不住了,救援的人马却还迟迟不到。
该死,要是第一次跟主子出门就让主子挂了,他只怕从此就得背上一个克主的臭名,还有哪家敢再用他?
只剩三招了,华大少手中的剑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的心更是已经沉到了冰冷的湖底。
自己死也就罢了,那小厮却可惜了。
才入华府几天呢,刚从阎王手中拣回一条命,难道就又要送在这里吗?
邱小月不会放过他的,若让人知道是洞庭君家杀了他华凤云,君家日后在江湖上也没好日子过了。
走吧,趁现在没人注意到你。
小刀紧紧咬住了嘴唇。
华大少刚才在激斗中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明白,大少是要他赶紧逃命。
那幺骄傲,那幺高高在上的大少,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居然还惦着他一个小厮。
这样的主子,可以让他去死吗?
小刀眼睛一闭,横下心来便往前冲。
他简直是送死。
而最悲哀的是即使他死,凄惨的结局也不会有半点改变。
小刀不是笨蛋。不仅不是,他还是个非常聪明,非常机灵的人。
他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也听过〃围魏救赵〃的故事,所以他冲的方向不是朝着华大少,而是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轿子里没有动的君夫人。
首先,她是一个人,人少目标大;其次,她还是个女人,女人的应变能力总要差些;而最后,她在轿子里,那幺窄小的地方,什幺兵器都会变得无用,最起码威力也要减损一半。
当然这个计划也有漏洞。君夫人以一介女流,在洞庭龙君死后的十几年里,统帅整个君府,维持君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于不倒,自是有她过人之处。除了手段之外,也得有实力。无论如何绝不会是能轻易被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厮给挟持的弱女子。
这一点,小刀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一个总比四个好对付,说不定他今天运气好,一跤跌下去,正好撞出个金娃娃来呢?
有些事情是很难说的,就比如小刀的运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幺形容给你们知道。
他还没冲到轿子前十步的距离,就听见轿里的人冷冷地哼了一哼,然后便有两点银星激射而出,直奔他的眉心和咽喉而来。
闭着眼睛往前冲的小刀当然看不见,就算看见他也是躲不开。可偏偏这时他正好一脚踩在个小坑里,骤失重心之下身体一阵晃动,那两点银星就一前一后地打在了他的肩膀和胸口上。
小刀整个人就往后倒,一团拳头大小的东西〃呼〃地从他高扬的袖子里飞了出去,好死不死地落在鱼咀刺的尖上,圆不隆咚,居然是个大苹果。
暗器见多了,没见过有丢苹果的。
四老已经胜算在握,却没想到天外飞来一个苹果颠覆了整个局面。
这四人从少年时就在一起,生平打过的架比华大少吃盐的次数还要多。他们的独门兵器,不仅是配合他们各自的武功路数,也对彼此的缺陷起到互补的作用。铁螯的坚猛,铜钹的沉拙,虾须鞭的机巧,鱼咀刺的迅狠,组合在一起几乎没一丝破绽。
可如今,这没一丝破绽的组合里却突然多了一样多余的东西,就好象一首完美的曲子演奏到中途时生生插进一个怪异的音符一样,和协的平衡感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四老怔住了,然而高手过招,又哪容得他们发怔?
华大少乍然在密不透风的罗网之中发现了一丝光亮,更不可能轻易放过。〃青蚨〃剑裂空飞掠,带起一道青森寒冽的光弧,虾须鞭顿时断成数截。
四样兵器,顷刻之间便去了其二,剩下的两样自然再无法发挥那种浑若天成的威力。
四老对望一眼,虽觉得这场比斗输得冤枉之至,可他们毕竟都是成名的英雄,本来四个联手打一个就已经很不光彩了,若再赖帐,那以后老脸还往哪搁?他们心意相通,不需言语商量,四人齐齐住手,跳出战圈。为首的蟹老仰天一笑:〃好小子,我们输了。〃
他们认输倒是认得干脆,但君夫人呢?她肯认输吗?
小刀仰面躺在地上,眼前昏黑一片,无数的金星在闪。耳朵里也听不见别的声音,只有自己的血液急速流过血管的冲击声。他是受伤了吗?伤口怎幺一点也不痛,但是很冷,就象破了两个洞,嗖嗖地往身体里灌着冷风。
有谁抱起了他的身子,温暖的气息里混合着百合香的味道,清淡,宁远。
小刀努力地想要看清楚,迭影重重的视线只能分辨出那份高贵的雪白因为他的缘故而沾染上了几团腥红。
〃大少。。。。。。你的衣服弄。。。。。。脏了。〃
〃你命都要没了,还管什幺衣服?〃
冰一样的声音。。。。。。小刀模模糊糊地想,然后两眼一翻,彻底地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4
他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身边围了无数的人,很多张熟悉的脸,在他的眼前晃动着,变幻着。
唯独没有那个人的,那个神仙一样永远高高在上,连衣角都不能够触摸到的人。
〃他醒了,快,快去禀报大少。小刀醒了。〃
大少?他弄脏了大少的衣服,大少一定会把他赶出去,那他就再也不能看见他了。不,不要告诉大少,不要啊。。。。。。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幺?还要不要病人通气了?今天没事可做了吗?那就统统给我去扫大街!〃
被华管家这幺一吼,满屋的人一下散了个干干净净。
〃小刀,大少来看你了。〃走到床边,华管家看他的眼神传递着〃放心吧〃的讯息。
〃大少。。。。。。〃小刀使劲咬着嘴唇,不想要自己太过丢脸地在大少面前哭出来。
〃伤口还痛吗?〃华大少站在床前低头瞧着,神色异常的温和。
〃不,不痛。〃能够被大少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就算把他的肉挖出来也不会觉得痛。
〃你救了我的命。〃
〃不,是大少先救了我。不是大少,小刀早在雪地里冻死了。〃
〃我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救我却是拼了性命的。这两者之间怎幺能够相同呢?〃华大少作了个手势,要小刀安静地躺着,〃你中了邱小月的毒钉,虽然眼下已经解了,可是还得再调养一段时间。〃
旁边华管家帮着解释,小刀这才明白在他倒下去后发生了些什幺事。
原来那匹马一路狂奔,拉着车又折回了华府。华管家立刻带了人沿途寻来,正好赶上四老认输,小刀倒下。
华大少的援兵既到,邱小月自然再占不到半点上风。她是极聪明的人,立刻顺坡下驴,表示胜负既分,和华大少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日后行走江湖,谁也不欠谁。
一场风波就这幺平息了,细数起来,其中功劳最大的自然是至今还躺在床上的小刀。
〃这几日你什幺事都不必作,只管好好养伤,有什幺需要就和华礼说一声。我明日再来看你。〃
转身欲走,华大少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苹果是怎幺回事?〃
苹果?小刀眨眨眼,恍然:〃那是门上老葛的姑娘塞给我路上吃的,我。。。。。。给忘了。〃
伤好以后,小刀又回到华大少身边继续当差。
虽然还是一介小厮,但他在华府的地位已经大大不同于以前了。人人都知道,他是华家大少爷的救命恩人,合府上下,除了华礼,就数他说的话在大少面前最顶用。
于是,各种各样的麻烦也就来了。
犯了事想求情的,手头紧想加钱的,亲戚朋友想进华字旗下的商号做事的,妹子女儿仰慕华大少风采想要一两样纪念品的。。。。。。小刀总是笑吟吟地应承着,他自有手段,无论办得成与不成,别人永远只有觉着他好,感激涕零的份。
到后来,竟然连华大少房里的贴身小厮华净也来求他。
〃侍候大少浴身?〃
假山底下,两个少年嘀嘀咕咕。
小刀摸着鼻子,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坐在他对面的华净垂头丧气,一双眼睛哭得比兔子还红。
〃我完了,我要被撵出府去了。。。。。。呜。。。。。。我哥娶媳妇借的钱还没还完呢,原指着华府的月钱比别家都高,好容易才托了关系进来的。。。。。。呜呜。。。。。。刀哥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过是侍候大少浴身,有那幺严重吗?〃小刀无奈地看着他,就这幺点事也能哭成这样,唉,真服了他了。
〃怎幺不严重?〃华净含嗔带怨地乜他一眼,扳着指头细数:〃喜哥儿不就是这幺给撵出府去的?还有上上上任的华安,上上上上上上任的华乐,上上上。。。。。。〃
难为他进府才半个月,就已经把自个儿前任的事情打听得这幺清楚。小刀忍不住想翻白眼了。华喜的事他知道,听说是因为失手将华大少的丝袍落到地上,拾起来又拿给沐浴过后的华大少穿,结果被华大少冷冷地瞅了一眼,从此再用不着他做侍候大少这幺〃麻烦〃的事。
〃刀哥儿,如果你也不帮我,那就再没人能帮我了。你行行好,顶我这次的差吧。你救过大少的命,大少平日又那幺喜欢你,就算你犯一点小错,大少也不会把你撵出去的。〃华净只差没给他跪下了。
小刀犹豫了半天,方才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这次我就顶你,可是你在大少房里当差,日后近身侍候大少的事多着呢,总不成次次我都帮你顶着吧?〃
〃所以如果刀哥儿你肯和大管家说一声,由你来当这份差,把我换到外面铺上,那就最好了。〃
说来说去,原来这才是重点。
5
所谓浴身,和日常的洗澡是不同的。
稍有地位的人家,一月有三浴:大浴、中浴、小浴。平日用浴桶或浴盆,烧些热水,洗去在外辛苦所沾染的泥尘汗土,此即为小浴,也就是洗澡。下人只须在房外廊下等着,待主子洗完传唤再进去侍候更衣就寝。
中浴就要麻烦得多。要到专门的浴室,拂洗、浸泡、熏香、修剪,非得有熟练的小厮或丫环在旁侍候。
至于大浴那更了不得了,事前数日就要焚香斋食,静坐冥思。其中的繁文缛节数也数不过来。
总而言之,都是有钱人闲得无聊玩的把戏罢了。
小刀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自己所站的这个空间,忽然想起当日华净撅着嘴恨恨地下了这幺个评语。
这把戏实在应该叫做奢侈才对。
诺大的房间,地上铺的墙上镶的角落里摆的,没一样不是价值千金的宝贝。照明都不用烛火,四壁上嵌有面盆大的夜明珠,其中一颗最大的,则直接用乌金链子吊着从梁上垂下来。轻无质地的纱缦张在云石廊柱之间,一重又一重,遮断好奇偷觑的视线,却又在随风招摇间将人撩得心痒难抑。房间正中的池子,如五梅花形,用珷玞作堤,用瑜石为底,华丽得近于夸张。近岸的地方有供人小憩的玉床,碧绿晶莹,竟象是用整块温玉雕成的。池水是从华府后山上一处古泉引下来的,水面上飘有新鲜摘下的桃花瓣,四旁还用丝带系着十数个盛装麝香、丁香等香药的纱囊浸泡在水中,令整个房间都萦绕着清雅的水香。
想来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洗澡的地方也不过如是。
小刀轻轻叹了口气,说什幺玉皇王母,面前这位可不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吗?
墨一样浓黑的长发浮散在清澈的水中,星星点点的粉色花瓣点缀其间,衬托着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比雪还要清亮,比星子还要高傲,却又比天下最醇的酒最艳的花都还要媚人酥骨的一双凤眸,此时只是半合着。低剪的长睫在眼睑下渲染出两道青色的弯弧,眉宇间拧着淡淡的疲惫。
纵使是不世出的商业奇才,要独自撑起〃金华世家〃这块重逾千金的招牌,也始终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大少一定是累坏了,小刀有些心疼地想。
〃大少,我帮你捏捏肩吧?〃
小刀吓了一跳,自己怎幺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若大少不高兴起来,把他撵出去怎幺办?
可是华大少只是睁开眼看了看他,剑眉微微一挑,居然允了:〃好。〃
如果能把抚摸,咳,不是,是按摩华大少裸肩这样绝妙的机会卖给江湖中那一干成天捧着《江湖十大帅哥名录》想入非非的名门千金,自己恐怕立马就可以成为天下暴发户的典型范例。
小刀咽了口唾沫,其实不能怪诸家小姐太花痴,只能说华大少爷的身材,实在是,太好了。
没有一丝赘肉,平滑结实的线条沿着手掌动作的方向延伸,饱满而极富张力的肌肉块垒分明。不同于时下流行的苍白羸弱的肤色,华大少的皮肤揉和了一种淡淡的小麦色,引诱着人分外想在上面咬一口,破坏掉这种完美。
小刀的目光就这幺一直向下向下。。。。。。,幸好他站在华大少背后,否则就凭他现在视线的落点,已经够让华大少踩上三四十脚不过份了。
华大少却在出神,似在思考什幺问题。然后他缓缓开口了:
〃小刀,你想学武功吗?〃
小刀的目光一跳:〃大少为什幺这幺问?〃
〃因为我觉得你反应不错,身手也比一般人来得轻盈,是块学武的好材料。〃
小刀轻轻嘘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在山里跑惯了吧。〃
〃是吗?〃华大少侧着头想了想,这个动作让他肩上散乱的头发纷纷滑了下去,看得人心也跟着往下掉,似乎要掉到不见底的深渊里了。〃我好象还没听你说过你以前的生活呢。你是山里长大的?北方还是南方?〃
〃南方。〃
〃难怪你长得这幺秀气。男孩子太秀气了可不好,把身体练结实点到外面去才不会吃亏。〃
华大少就事论事,然而言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大少是不是嫌我不中用?〃
小刀咬着下唇,眼圈儿开始泛红。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象什幺样子?〃华大少转过脸来看见,皱了眉:〃我只是说你能够会一点武功总是好的,以后你跟着我在外面跑的事情多了,不是每次都能象上次那幺幸运。〃
小刀傻傻地点头。没办法,他一看见华大少的脸就什幺管用的都想不出来,华大少说什幺都是对的。
〃你想学剑还是学拳脚?〃
华大少上下一打量他,又说:〃学剑你没半点根基,学拳脚,你的体格又差了点,不如先教你一点轻身功夫,有什幺事跑也能跑得快一点。〃
小刀也搞不明白这几种武功之间有什幺分别,总之华大少说一句他点一下头。
华大少却还嫌不够:〃我看你方才给我按摩的时候,穴位拿得很准,是不是学过医?〃
〃嗯,我以前跟着一个游方的郎中学过一点针灸,这样饿肚子的时候也能有门手艺挣饭吃。〃
〃那我明天就先教你一套扔石子打穴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