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径爱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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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莫非流荡太久,流荡得太劳累?流荡得不愿去分辨温柔的源头为何,而这么陷落下去?
不解,混淆得无法理解。
「怎么了?」细心地察觉岳影的茫然,炽关心地问。
「没有,只是…。」岳影似乎难以找寻到适切的语汇概括自己的感受,脱口的话语旋即又轻轻终止。
拍抚他的发,炽温温柔柔地说,「好了,别多想。…我不会逼你马上响应我的感情,不过希望岳影记得…记得岳影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仰望着炽那溢满真诚的眼眸,岳影的心头彷若短暂地颤动了半晌,只是依旧不懂,「为什么是我?我们明明才刚认识…不是吗?」
「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略扬起头,炽由衷地喃喃。清浅而明晰的笑容无声泛漾而开,似水般无尽体恤无尽宽容。
「重生的机会?」陌然,岳影只是困惑。
炽笑了,没有解释。他也许已经遗忘,在遥远的盛夏午后,小小的岳影给予他生命里首次的关怀,那样单纯简单的温暖,令炽往后的日子,皆长久怀抱着。
第一次,有了无可替代的守护希冀。
第一次,明了自身生存的唯一意义。
而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松手了。
「好啦!意大利面早完成了!再不尝尝冷了可糟糕了!」收回纷走的思绪,炽再次换上朗朗笑颜,拍拍岳影转移话题。
「嗯?嗄?嗯。」炽的话题跳跃得太迅速,剎那岳影只能无意义地应声着。
「好了,快过来吃吧。」
「炽?」无意识地轻唤眼前忙碌的身影,总觉得自己蓦地陷入那无力抗辩的疲惫与迷惘境地。面对炽,面对未来,复杂得令岳影有种束手无力的疲惫。
到底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现状?他以为自己是来质问炽的不是吗?
望着那轻松愉快端递食物上桌的高挑身形,岳影始终只留下了满溢的不知所措。
人的心灵,是非常脆弱的。一旦摧毁,便再也没有复返的可能。
朔甫阅读完傍晚的晚报,便听见轻扣的门板声。低应之后是管家沉着的身影。
「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朔侧身点了根烟,不急不徐地问,「有什么发现吗?」
「嗯,都调查清楚了。其中,北川炽交往对象-岳影,身世似乎相当坎坷。」管家翻着资料说,「十四岁时,父亲外遇,母亲精神衰弱。在父亲企图离婚时,母亲在精神不稳定下放火烧屋,岳影因惊吓过度,持续长时间的精神治疗,之后由不具名人士取得他的监护权…。」
「不具名是什么意思?」朔的双眉一挑,显得怀疑。
「对方的资料似乎作了严密保护,无法确切察明。」
「喔,是吗?真有意思。我倒想看看,是那个幕后黑手想和我北川实业一较高下?」朔捻熄了烟,微微轻笑,「就这么办吧,请媒体好好关照这可怜少年的身世,帮他重温一下昔日风光如何?也让我顺便一睹这背后神秘的靠山。」
「知道了。」管家点头,「不过少爷…。」
「怎么?」
「不,只是以为少爷的目标是北川炽…。现在的做法不是?」管家似乎有点迟疑,深怕引起朔的不满。
仰起头,朔不由朗笑出声,「忘了吗?…父亲把那杂种带回来晚上?」
「记得。」管家答应。
朔阖起眼,回顾地说,「那一晚吗…满心欢喜地迎接那几乎快忘了家庭存在的父亲…就连妈妈都亲自下厨,说是给那男人个惊喜…。」
「不过…。看来最大的惊喜恐罢就是那男人带回来的…野种…」
「北川炽。他说,那小鬼是我弟弟。」朔蹙紧了眉,唇畔有些愤愤不平,「不可能忘记的…餐具一甩眼泪晞哩哗啦掉下的妈…。还有从那以后,四分五裂的家…」
「少爷?」每当提起这段往事,管家总担心朔的心境会陷入过度悲伤。
「讽刺…那么坚强庄重的妈居然会崩溃…」朔咬了下唇接续地说,「歇斯底里到无可救药…」
睁开眼,无奈地将发丝向后梳,朔的目光远远地落向无可量计的彼方,「那时候我终于了解,人的心是真的非常脆弱。无论极尽一生气力想保护最重要的人,却只有他的心,任何人也无能为力…」
「少爷?」见朔这一脸悲凉,管家有些心怜。也许朔的行为太残酷太激烈,只是内心长年以来的伤口,又有谁可以体会?
「不让那家伙尝尝,不就枉顾了我们良好的兄弟情谊了吗?」朔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地说,「北川炽,不让你亲身体会什么是真正的无奈,作哥哥的我不免太过失职了。」
「…。亲爱的弟弟,请你慢慢享用吧…」
「我精心筹画的…无上献礼。」
第五章
风,无定影,源自那无穷止尽的空间流荡。未曾起始,未曾终结。
晨起的风息正狂肆,犹自极地荒原袭卷而来,寒冷得教心无处躲藏。
以双臂环抱纤弱的身,岳影斜倚在灰蒙一片的窗玻璃前,无声息地轻吐口气。
「这样不行的,可是会着凉喔。」如同恒久般永远的温柔由耳畔暖暖溢散而开。无须回首,岳影已察觉来人身分。
「只是吹点风而已,不会有事的。」不确定自己的声音发自哪里,岳影只是淡淡地响应。
莫名其妙地演变成了这样的亲昵气息,连自己也不清楚何以缘故。模模糊糊被流唏所牵引着,顺由他所谓爱恋的言语充斥岳影的生活空间。太知晓自己即便是竭尽全力去辩驳或纠正炽也会徒劳无功,而对于关爱陷入迷惘的自己而言,太多的思索疲惫得令他无力厘清,不善处理的岳影终于还是选择漠然。
「不行不行,岳影若是感冒我可会心疼的。」柔柔笑着,炽顺势将颈上的围巾结至岳影颈侧,「…围着吧,待会儿上课也比较暖。」
不是不了解岳影的迷惘,却始终不以为自己有丝毫错误。永久欲守护一个人的心愿,是无论岳影性别为何都会持续下去的承诺。
更何况,他明了岳影的性格,明了那冷漠外表欲隐藏的是同往昔一般的善良可人,明了他永远难以真正排拒众人关怀。
「炽你…」到了唇边的疑问又搁止了下来,岳影淡淡叹了口气,拎起制服外套缓缓着装。
「有话要问不是吗?」拉过岳影纤细的身,理所当然地为他系起领带。炽喜爱这种淡淡的幸福感受,即便是如此沧凉的两个人,像这样无言地守忘彼此的伤痕,似乎便是种平和感动。
「…可以…不要喜欢我吗?」如同恳求,但那澄澈的瞳里满是犹豫与无可奈何。
「你讨厌我吗?」轻轻询问,却相信答复在掌握之中。
「不是,只是不习惯。」岳影细细的语音中带着无力,「…不能习惯…」
「因为我是男人?」习惯性地,炽为他梳发。岳影的发,柔顺得不似真实。
岳影微微摇了头,又点了点头,「我不晓得…可是炽-」
「好了,说过这样的争论是没用的不是吗?」
「不是争论…是我真的…」真的不晓得该如何处理才好?真的没有勇气去看待突如其来的告白?真的不该不能陷入习惯与麻痹的境地?
「别想太多,不管你怎么说,事情就是这样了。」虽是温柔的语音,炽的答复却蕴含着无可违逆的笃定。
「炽?」叹了口气,岳影还是束手无策。
「我会永远守护你的,只要记住这点就够了。」揽过岳影的肩,不需多语,只有轻轻柔柔的吻烙在他清丽的颜上。
「我…出门了。」深吸了口气,岳影淡淡地启口。
「真的不要我开车?」爱怜而不舍地环住他的身,轻问,「等公车很冷的。」
坚决地摇头答复,岳影松开炽的双手,推门而出。
冷,寒冷得教心绪也无力厘清,寒冷得教己身不知置处何方。
在一切看似幸福的景况里,如涟漪般的电话声响隐隐泛样而来。炽闲适地接过话筒,平心静气地答应,「喂?谁?」
「炽,我是水寒。」水寒的声音有些急促,是难得的不沉稳。
「又怎么?」倚着茶几,炽不急不徐地说,「有什么事?」
「你看报纸了没?」水寒答着,口吻凝重而认真。
「你干嘛每天都要我看报纸呀?」炽漫不在乎地说,「到底什么事?」
「炽,媒体似乎对岳影很感兴趣。关于他的身世,已经完全守不住了。」水寒无奈地叹气,「之前的火灾在社会版新闻有底案,今天的影剧新闻又翻出来炒作了。」
「你…你刚刚说什么?」脑中轰然一响,所有思绪顿时灰飞烟尽。岳影的身世,他终其一生也不愿再提及的伤痛,怎堪这无情世间一再审视争议?
「炽,可能的话,避免岳影接触到相关报导,我不希望他受到刺激。」水寒停顿了一下,「必要的话,让他离开一阵。」
炽没有答复,他仅是思索,「不过为什么?为什么像这样的新闻会引起媒体的兴趣?应该不单单是我的缘故。或者说…。」
「莫非是…。」水寒似乎能够明了这话语中另有玄机。
「难道说有人暗中指使炒作?」炽虽说是猜测,却相当笃定。如果朝这个方向思索,绝非没有可能。那个无论如何都想阻碍他的哥哥,终究会像摧毁他的小狗般,残害岳影。
岳影?炽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
「你说的…不会是北川朔吧?」
「或许。」应该不会错,炽点头。这算是一种无奈吗?在尚未选择成为怎样的生命前诞生,在未及排斥加诸的苦难中成长,然后,无止尽地背负无可翻改之宿命?有时,他会不懂,相较下幸福许多的哥哥,何以紧逼着他不肯放手?
是不是每个人,总看不见自己拥有的,却记忆着自己亡失的?
「知道了,我会帮你查查的。」水寒考量后这么说,「必要的话,也只有拜托子境出面了。」
「子境吗?」侧着头思索,依稀能勾勒出子境严肃而认真的颜,那是种与水寒截然迥异的凛然气度。让子境出面,或许会厉落干脆得些?
「炽,还是不得不提醒你。绝对不要太莽撞,了解吗?」
「我尽量。」炽回答得很勉强。
水寒叹了口气,挂断电话。他太了解炽,而这将是担心的开始。
为了岳影可以拋弃全世界的炽,怕会一个不小心落入北川朔预设的陷阱之内。而这一点,将是水寒无法掌握的部分。
炽他,可千万要冷静清醒才可以。
寒冬,天冻得连凝结雪花的气力也没有。在灰朴朴的天地间,流窜不止的北风偷袭着每个躲避于大衣下的面孔,毫不留情。岳影压低了头,飞快地加紧脚步奔向学校,于是在哒哒的脚步声之后,只留下他急促呼吐的白烟,缓缓散去。
甫刚推开教室门,一种莫名的不安无预期地闯进胸膛。他单单伫立着,眼前的女孩仓皇避走,窸窸窣窣的耳语流窜不止。窥视的非友善,挑衅般的沉寂,模糊中隐约有种偏斜离叛的预感。
似乎,他是距离渴望的平静,越益遥远,越加遥不可及了吧?
「岳…岳影…」切生生地,女孩尴尬地呼喊他的名。
碎裂而无可复返的寂静,徒留下尖锐而无可逃躲的锋芒。
「岳影,这…是真的吗?」曾围绕他身侧嘻闹不止的女孩们,如此畏惧而犹豫着启口。
「岳影…」不解,她们的眼瞳中何来由的同情与怜悯?何来由的鄙夷与沧凉?
不解,只是愣着,一无所语。
「哼,怎么?你们这群女孩子问不出口是吗?」远远地,教室的另一端意外迸现嘲弄般语句,「这也难怪,好好的一个白马王子形象…没想到不但是个Gay,还是个杀人疯子的小孩…」
「…什么意思?」内心有个感觉,像是极力掩埋的记忆正吶喊敲击。
「什么意思?」男孩笑开了颜,啪咑一声,甫发售的杂志静默地躺在岳影鞋侧。
框啷一声,如同千缝万补的脆弱意志,支离破碎。
目光随着张张杂志彩页报导,陷落向无人足以接触的世界。
无止尽的黑暗,无止尽的沧凉,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杂志记载着,「惊爆北川炽同性恋人身世-四年前,其母因精神紊乱在自杀后纵火。少年于千钧一发之际获救,由于刺激强烈,曾数次求助精神医师,并出现多种抗拒社会行为…。少年的同性倾向不疑受精神创伤影响,据医师指出…」
谎言!这是谎言!这是叫人啼笑皆非的谎言!
可是为什么,胸口会如此地疼痛欲裂?为什么,心头会如此悲怆沧凉?
在内心中嘶声怒吼,想要竭尽所有气力驳斥一切,只是…
「岳影,不是真的吧?岳影的妈妈是精神病患?」
「岳影,上面说你妈妈想杀了你?」
女孩们的追问,天真烂漫得残酷无情。
「还有假的吗?你们这些女生脑子清不清楚呀?」男孩理所当然地盈向岳影,不怀好意地笑着,「我说咱们清逸俊秀的岳影,你该不会就靠着这张脸,靠那丧心病狂的遗传,讨好你的男人吧?」
蹙起了眉,胸口除去伤痛,亦有种强烈的气愤。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没啥好奇怪啦。精神错乱的母亲生下不知羞耻的死同性恋,然后你就用这张恰巧很诱人的脸蛋扒上段氏企业的-」
「啧,还当真秀色可餐哩!段水寒花多少价码包养你呀?背着他在外头偷男人这样不好吧?咱们美丽的岳影…」
蓦地,抡拳而上。在周遭一片错愕声中,岳影硬生生将眼前叨絮不断的男孩重击在地。
「妈的你-」来不及咒骂,陡然的仓促,是来自狠狠咬牙的岳影暴怒的拳脚。
「岳影?」女孩们的惊叫与恐慌一径地溢泄而出,眼前的岳影是众所陌生的。怨怼的眼瞳中涣散着残酷光华,冷傲的气质上更添上一分不容倾犯的绝对。
她们岳影,遥远得教人心寒。
「永远,」甩着沾染血迹的双手,冷凝地俯视摊卧在地的同学,岳影无情无绪地出声警告,「永远不要让我听见…任何人…侮辱我的母亲,还有段水寒。」
「岳影?」捂着唇的女孩惊恐地脱口呼唤。
他别过身去,倏地推门而出。
已经,乱了。
曾经期待过的平静与安详,脱手远逝,无可复返。
生命,曾几何时,如此沉重不堪?
冷,寒冷,彻骨地寒冷,寒冷得教全身心亦无处躲藏。
以双臂环着薄弱的身,岳影兀自地伫立在校舍顶楼,静默远眺。
摊呈的现实太过残酷,莫名感伤而满怀倦怠的最终,眼前的一切彷若不曾真实。
何以缘故,演变为现今的局面?演变为自己无力支拄的局面?
自己错了吗?错在误以为坚强足以抵挡所有伤痛?错在相信悲伤过后必定能够活得平静?
只是,何以如此疲惫?如此劳累?如此踟蹰不堪?
埋身在炽强行系上的围巾中,岳影彷若知晓,自己即便企图怨怼也无从施力?
真的,他累了,累得连反抗的气力也即将沦丧,累得只要一点点的关心都无法拒绝。
怨怼的,或许从来就不应该是炽的出现,而是,命运的仓皇凄清。
怨怼那,窥探他人伤痛、评议他人悲凄的世俗;怨怼那,背弃他人信赖、残害他人情感的人性。
怨怼那些,从来就不该是如此的残酷。
张口,却了无言语。
闭目,却无可遁逃。
残旧的,纠结的,生生世世无可摆脱的,记忆轨迹。
总是想着,我们究竟能逃得多远?在这个有限的时间、有限的空间,以及有限的生命里?
不曾遗忘,在家被焚烧殆尽后,他以目击证人的身分在病房接受笔录。
那是个狂雨的天,水气凝成水幕轰然而下,似乎永无停歇的可能。
「总之,你的母亲是自杀然后又纵火是吧?」员警问话的声音模糊传响着。
「不,不是。」他睁大眼眸试图说明,「是父亲企图杀害妈妈,妈妈才会…。」
「小鬼,就算你这样掩饰你妈也是没用的。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明你爸有杀人行为。再说,资料证实你妈患有精神疾病,会做出这种行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