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传-第2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又走了几十里路,见路边有座村野酒店,门前挑出望竿,挂着酒旆。高衙内道:“这阵日头毒热,先去这里避了,等吃饱喝足再走。”因人员众多,酒店里盛不下,兵士们便都在酒店外面背阴处坐了,等酒家打饭来吃。
燕青和沈牛儿依旧在日头里晒着,高衙内有令,谁还敢去多那闲事。
这时两匹快马飞奔而来,到了酒店门口,“吁——”一收僵绳勒住,见了囚车,一个汉子哈哈大笑:“终于撵上了!上天保佑我焦无春。在洪洞得了消息,还以为迟了呢!这下再也不能叫他二人走了,点个大穴,去找我的心儿,哈哈哈!”
高衙内正被气死阎罗等四五个随从陪着,一面吃着果品熟肉,慢慢把着盏,看着屋外的滚热天气,一面诅咒着。道路上两个大汉骑马奔入视野,到了近前,猛地勒住,似乎喜出望外,嘴里兀自在说着什么,随后奔向了囚车。高衙内知道事情有异,一努嘴,气死阎罗带两人闯了出去。
两个大汉兜着马围着囚车打转,五六个军校上去驱赶,被一个年长的一挥袍袖,一个个跌出五六尺远来。年长的这人道:“这高衙内也忒毒了,硬是要把他二人晒成人干,再晚来一步,俺焦无春今生今世没得指望了!”说着话跳下马来,先三下五去二把沈牛儿囚车拆了,浑钢浑铁在他手里直如纸做的一般,惊得欲拢来的四五十个军校连连倒退,恍若白日见了鬼。气死阎罗也是吃惊不小,早听师傅智通长老说过焦无春这人,当属江湖第一邪功,无人能敌。当年师傅一招便败在他手下,从此苦苦面壁数年,仍无破敌之策,成了师傅老大一块心病。只是他素来不齿于江湖帮派,如何和梁山人物有了瓜葛?正想,两辆囚车已被拆得七零八落,二十五斤枷也被他蒸糕一般掰开了,扔在了路旁,然后出手抓了两个军校,令他们背起燕青、沈牛儿,朝酒店里走去。这焦无春边走边对另一个白面汉子道:“白面煞神,这两人脱水了,先找汤把他们浸过来再说。”白面煞神便下了马,跟着朝里走。
气死阎罗怕高衙内有个闪失,抢先进了酒店。高衙内一张脸都惊得变了形,见了气死阎罗,要说什么,嘴巴只是合不上。气死阎罗在一边坐了,压低声道:“主公,这人是海内第一高手焦无春,我等千万不要出言相撞。只要主公能脱身,燕青要走就叫他走吧,来日方长。”
焦无春和白面煞神进了酒店,也不看高衙内他们,先拣了张桌子,叫两个兵士背着燕青和沈牛儿下首坐了,焦无春主位,白面煞神对席。然后焦无春大喊道:“酒保,快去热两盆米汤,我等也饿了,有酒肉只管满桌子上来!”酒保也见了刚才场面,哪敢怠慢,一阵风烫了酒上来,肉食蔬菜,摆满了一桌。焦无春道:“其他闲人的饭先放一边,只把米汤先给我做了!”酒保唯唯诺诺去了。
第五部分四海缉拿逆贼焦无春
这边焦无春和白面煞神只顾大口吃肉喝酒,好像高衙内他们不存在一般。气死阎罗见状,悄悄扯了高衙内衣角,踮起脚尖要走,焦无春如脑后长眼也似的喝道:“慢着!”几个人赶紧又坐了,惶惶地看着他。焦无春却没了话,又吃喝起来。
酒保和小二端了两盆汤来了,热得直烫手。焦无春眼一瞪,嗔道:“这般如何吃得?去大锅里凉水冰了,温热了再端上来!”
两个兵卒背着燕青、沈牛儿,偷眼去看高衙内,高衙内正苦了一张脸,如坐针毡。
汤再端上来时,焦无春舀一口试了,凉热正适宜,这才回过头来,第一次用眼看了高衙内,高衙内觉得一道电光打来,浑身一个激灵。焦无春道:“那主位坐的定是高衙内了,失礼失礼。你不在京城里重茵而卧,列鼎而食,却跑来乡间受苦,可敬可敬。既然这样了,在下就再委屈你一下,替这两位把汤灌下,你不会驳我面子吧?”高衙内身子打着哆嗦,嘴里却骂道:“我是朝廷贵官公子,如何能够服侍草民!”被气死阎罗脚底下一踢,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战战兢兢走到焦无春这桌,舀起一勺汤,便要去喂燕青。焦无春道:“瞎了你的狗眼了,放着年纪大的不喂,倒去喂年轻的!”高衙内眼睛不敢看他,肚里骂道:“只要我能出得这个门,今后便有你的好看!”
沈牛儿牙关紧闭,汤如何能灌得进去。气死阎罗几次想要来帮,又怕坏了事情,只好心急如焚地用力去搓手上的泥灰。焦无春道: “他头佝偻到人家背上,如何能喝得进汤去!想叫我打你不是?快点把他抱到怀里!”高衙内心里骂道:“你那驴鸟!俺自晓事起,便锦衣玉食,怀里要抱,也只抱那香喷喷女人,何曾抱过这污秽不堪的老糟头,这几日屎尿都拉在裤里,熏也把俺熏死了。你那驴鸟,俺就是不抱,你敢伤俺一根毫毛!”骂是骂,手脚还是没停,在兵士帮助下将臭烘烘的沈牛儿抱了,将嘴掰开来,一勺一勺朝里灌。那沈牛儿虽说昏迷着,下意识里倒配合,吧唧吧唧往里吞,眼看着一盆汤就进了肚。焦无春叫高衙内抱了沈牛儿,去酒保床上躺了,叫酒保准备开水,一会给二人沐浴,然后叫高衙内再喂燕青。高衙内给折腾得恨不得一口将焦无春吞了。
水烧好后,焦无春对高衙内道:“俺听人讲高俅发迹前无妻,发迹后无子,你是过继过去的。你亲爹是高俅的三弟,唤做高三郎,从前是澡堂里搓背师傅,你打小就在澡堂里学搓背,想必学得一手好功夫。今日燕青和沈牛儿二人就交给你了,好生伺候,不搓得他们醒转来,俺焦无春依得,俺焦无春老大拳头却不依得!”高衙内一张脸臊得紫红,正要分辩,气死阎罗打着揖走了过来, 口里道:“高衙内近来贵体欠安,还是我来给他们洗吧。”焦无春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一眼能看出你是大内高手,听人讲你们的口腔和常人不同,张开嘴让我看了。”气死阎罗莫名其妙,但还是把嘴张开了。焦无春射出一口气,呈球状直入气死阎罗口中,待气死阎罗感觉了,已然迟了,身体顷刻膨胀起来,如气球般飘到了房梁上。焦无春对高衙内道:“看见没有,你不好生服侍他二人,我也把你做成这样,脖子上拴根绳,我在下面拉着,去外面太阳地找个桩拴了,直到太阳把你晒崩为止。”高衙内再不敢说什么,忙手忙脚去给二人沐浴。洗燕青时,高衙内心惊肉跳,燕青胸口一蛇状的东西居然在扭动,分明身上长了个活物!
沐浴完毕,换上干净衣服,燕青、沈牛儿二人醒了过来,见高衙内垂头丧气立在一边,又见焦无春叉腰站着,一切都明白了。焦无春见二人醒来,大喜道:“这下好了,我看你俩的穴位已被别人封住了,也不用我动手了,乖乖地跟了我走,去找我的心儿。”燕青费力站起来,对焦无春一抱拳:“前辈,你对清心大师情深似海,小乙好生感动,只是小乙已决心做个忠义之人,此番投案自首,是杀是剐,也落个清白。前辈,恕小乙帮不上你的忙了。” 焦无春听得大惑不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高衙内脸皮浮出一丝笑来。焦无春自语道: “我说就凭这几个鸟人,如何能捉得住你们。”又对燕青道:“你忠义不忠义我不管,今番我只把沈牛儿领走!”沈牛儿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口里道:“你休想!我和主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要随主人一起去尽忠!”焦无春大笑道:“只怕由不得你,我要是硬把你带走呢?”沈牛儿道:“就算你硬把我带走了,我决不会帮你使意念的!要使意念,我就先叫你死,然后我再去投案!”焦无春大怒,瞬间展出千手,突然又收了,一挥手,领白面煞神怒气冲冲出了酒店,跨上马,飞奔而去。
因没了囚车,附近又找不到铁匠,高衙内一声令下,众人将燕青和沈牛儿五花大绑起来。高衙内不解气,狠狠踹着燕青和沈牛儿,口里道:“宋江那鸟人说要到东京上下打点保你们,我倒要看看,是我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直把他银子花尽了,照样斩你两个!”
将燕青和沈牛儿绑到马上,兵士们草草用了饭食,正准备起程,焦无春和白面煞神一阵风又折了回来。众人大惊,只见焦无春直奔高衙内,手起处,高衙内一骨碌被扔下了马,焦无春飞身上了那匹踢雪乌骓,发声喊,两骑马又流星般走了。
高衙内跌得头破血流,跳脚大骂。气死阎罗忙将随身药物取出,给高衙内敷了。众人便押着燕青、沈牛儿又往前走。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了,热气开始漫漫消散,又受了一番惊吓,众人走起来便异常快捷。
话休絮烦。不一日到了东京,将燕青和沈牛儿下入死囚牢,高衙内直奔太尉府,见了高俅,哭诉燕青如何在洪洞县用刀穿伤自己咽喉,又如何使苦肉计自首,然后遭那焦无春来劫囚车,自己如何被羞辱挨打及被抢走原本要用来孝敬爹爹的名马踢雪乌骓的经过。高俅大怒,当下就发了公文,四海缉拿逆贼焦无春。高衙内又讲宋江也到了东京,正上下活动,要救燕青的事。高衙内哭道:“爹爹给我做主,如若圣上赦燕青不死,孩儿便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孩儿何等身份,却被逼给他洗身,爹爹啊……那燕青人蛇共体,分明是个妖人,不杀必留后患!”高俅道:“吾儿放心,爹爹一定置他于死地,还国家一个安宁出来!”
第五部分杀人不偿命的主
却不说高俅如何去找蔡京、童贯商议此事,只说宋江。那日别了燕青,一路快马来到东京,先去了蔡京蔡太师府,将羊脂玉石狮和玉龙笔架献上,只字未提燕青。然后直奔宿元景宿太尉府上。满朝文武,只宿太尉对梁山人马最是怜悯,每每在天子面前仗义执言,禀说宋江等人忠义之事,被高俅、蔡京、童贯一伙恨之入骨,却因天子垂爱,奈何不得。宋江见了宿太尉,诉说燕青投案自首,愿为国尽忠之事,求宿太尉在天子面前多多言及燕青好处,为朝廷平叛立下了汗马功劳,若能保得刺配边远军州,梁山全伙人马包括死去的弟兄都将对宿太尉感恩戴德云云。宿太尉沉思片刻,叫宋江放心等待,一定要在天子面前保燕青个囫囵身子出来。宋江谢了宿太尉,从太尉府中出来,天已擦黑了。宋江肚里寻思道:“此番所带金条已经用光了,回楚州路途遥远,须差人去郓城县宋家村宋清处,多多担些金银细软来,也好叫宿太尉运作。”带了几个心腹,正准备投店,猛然看见智多星吴用,领几个从人,马匹上担着东西,正火急朝这边走。宋江喜不自禁,喊道:“军师!你如何来到了这里?”吴用见了宋江,也是大喜,忙过来相见了,告知宋江天下都传遍了,燕青自首解京,料知仁兄会来解救,便也带了大批银两,从武胜军火速赶来。
两人就近寻了家酒楼,推杯换盏,叙说思念之情。宋江道:“我此番去了洪洞,得了几件宝贝,献给了蔡太师,堵得那厮嘴,我们也好安生,因此所带金条花光了。本打算使人去宋清处,火速取些过来,正好你来了,却省了多大的麻烦。”吴用道:“蔡京、童贯、高俅这几个厮,你便是把金山搬来,翻脸就会不认你的,他只记得从前的芥蒂。”宋江还要说什么,猛见得玉麒麟卢俊义领了两个军校,闯了进来。宋江、吴用忙起身迎了,几个人自是一番欢天喜地,要不是被燕青牵挂着,昔日梁山三大头领相聚,必要喝个一醉方休。
几个人边吃边商量,吴用道:“一会吃完酒,再去一下宿太尉府上,将一应金银细软给他送去,然后讨他写一封书呈,叫牢城营中管营好生照看燕青,我等再给管营差拨等上下使使银子,燕青在牢中便也好过一些。”
吃完酒,几个人便去了宿太尉府,吴用和卢俊义等人在门外候了,只宋江一人领两个从人担着担子进去了。工夫不大,宋江出来,手里拿一书呈,几个人又奔牢城营而来。
见了管营,宋江呈上书信,又拿出二十两蒜条金,放到桌子上。管营见了这多金条,双眼放出绿光来,口里道:“多闻梁山人仗义,今日果然领教了!又有这宿太尉书呈,一纸抵万金,燕青之事包在我身上,直叫他吃香的喝辣的,跟外头一样快活!”宋江又拿出十两蒜条金,叫他送于差拨,管营乐得嘴都合不上了,肚里道:“只给差拨三两,他便乐昏过去了,在牢城营做官,都是给银子,哪里见过金子!”宋江道:“相烦管营行个方便,引我们见一下燕青。”管营顿时为了难,回绝道:“燕青是通天要犯,我若私领你们见了,只怕饭碗不保,你们还是休生此念。再说高衙内怕燕青有个闪失,已差了两个大内高手,就混住在狱卒房中,好生监视,你等休要再提。”宋江又拿出五两蒜条金,这回管营却是不敢接了,一声“送客”,宋江等人只好离去,那五两金子也撇给了管营。
东京城里真是繁华,是夜灯火通明,茶楼酒肆人头攒动,几个人想着心事正朝前赶,见前方闹将起来。走近一看,一个汉子褪去了上身衣服,手拿一把交椅,正抡圆了打人,再一看,正是活阎罗阮小七。阮小七嘴里兀自骂着:“酒楼俺吃了无数座,没有你这般黑心价钱的!今日就是不付钱,你能挡得俺走?”说着话五六个店伙计被打翻在地。宋江喝道:“七弟不得无礼!”阮小七吃了一惊,回头见是宋江、吴用、卢俊义,丢了交椅,一步蹿过来,扑通跪地,纳头便拜,口里道:“哥哥啊,想死俺小七了!”宋江忙扶起了,问道:“听说你回了老家,今日如何却在这里?”阮小七道:“前些日子俺去城里耍钱,听人讲燕青在洪洞自首,不日押解进京,俺心急火燎就赶来了。如今奸臣当道,燕青必死无疑。俺阮小七豁出去了,到时候要劫那东京法场,救燕青于水火之中!”宋江赶忙将他嘴捂了,喝道:“休要胡言乱语!”阮小七道:“你们怕我却不怕,你们高官厚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至多来这里替燕青求求情,管个屁用!”吴用喝道:“这厮如何说话!”阮小七吃多了酒,还要再说,身边呼啦啦涌上几十号人来,一个个挟枪弄棒,将他们围在当中。
原来是这条街的茶楼酒肆店伙计尽数集结起来,要打这吃霸王饭的外地撮鸟。为首一个道:“你那外地厮听着,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荒野小镇,随你吃了就走,怕你打了。今日你看看我们的人,还有几十个没来呢,不拿出饭钱及赔偿银两,直把你打得想起东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阮小七大怒,跳起来又要出手,被卢俊义一把捏了,动弹不得。宋江、吴用忙给众人作揖,口里道:“有多少贯钱尽管说,我等赔你就是,还望各位息怒。”为首的见他们软了,又是外地客人,来了个狮子大开口:“不拿出十两银子,休想出得东京城去!” 阮小七破口大骂道:“只吃了一盘牛肉,四角酒,你要宰我一两纹银,我便和你打将起来。一会就长到十两了!驴鸟!不叫你吃亏,你不知道爷爷的厉害!”为首的道:“现在长到了十二两,再敢口罗 嗦,还往上涨!”阮小七道:“驴鸟!”为首的道:“十五两!”宋江拿出二十两纹银,赔笑道:“够了吧。”为首的愣住了,宋江将银子朝他手里一拍,说道: “让开。”众人便让了一条路出来,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抱怨着阮小七不晓事,阮小七只不做声。寻了家客栈,大伙合作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