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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理想国-伯拉图-第12章

小说: 理想国-伯拉图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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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请你告诉我:放纵与节制能够并行不悖吗?
    格:怎么能够?过分的快乐有如过分的痛苦可以使人失态忘形。
    苏:放纵能和别的任何德行并行不悖吗?
    格:不能。
    苏:能和横暴与放肆并行不悖吗?
    格:当然。
    苏:还有什么快乐比色欲更大更强烈的吗?
    格:没有,没有比这个更疯狂的了。
    苏:正确的爱难道不是对于美的有秩序的事物的一种有节制的和谐的爱吗?
    格:我完全同意。
    苏:那么,正确的爱能让任何近乎疯狂与近乎放纵的东西同它接近吗?
    格:不能。
    苏:那么,正确的爱与纵情任性,泾渭分明。真正的爱者与被爱者决不与淫荡之徒
同其臭味。
    格:真的,苏格拉底,它们之间断无相似之处。
    苏:这样很好,在我们正要建立的城邦里,我们似乎可以规定这样一条法律:一个
爱者可以亲吻、昵近、抚摸被爱者,象父亲对儿子一样;如要求被爱者做什么也一定是
出于正意。在与被爱者的其他形式的接触中,他也永远不许有任何越此轨道的举动,否
则要谴责他低级趣味,没有真正的音乐文艺教养。
    格:诚然。
    苏:那么,你也同意我们关于音乐教育的讨论可以到此结束了吧?据我看来,这样
结束是很恰当的。音乐教育的最后目的在于达到对美的爱。
    格:我同意。
    苏:音乐教育之后,年轻人应该接受体育锻炼。
    格:当然。
    苏:体育方面,我们的护卫者也必须从童年起就接受严格的训练以至一生。我所见
如此,不知你以为怎样?因为我觉得凭一个好的身体,不一定就能造就好的心灵好的品
格。相反,有了好的心灵和品格就能使天赋的体质达到最好,你说对不对?
    格:我的想法同你完全一样。
    苏:倘使我们对于心灵充分加以训练,然后将保养身体的细节交它负责,我们仅仅
指出标准,不啰嗦,你看这样行不行?
    格:行。
    苏:我们说过护卫者必须戒除酗酒,他们是世界上最不应该闹酒的人,人一闹酒就
胡涂了。
    格:一个护卫者要另外一个护卫者去护卫他,天下哪有这样荒唐的事?
    苏:关于食物应该怎样?我们的护卫者都是最大竞赛中的斗士,不是吗?
    格:是的。
    苏:我们目前所看到的那些斗士,他们保养身体的习惯能适应这一任务吗?
    格:也许可以凑合。
    苏:啊,他们爱睡,这是一种于健康很危险的习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一生几
乎都在睡眠中度过,稍一偏离规定的饮食作息的生活方式,他们就要害严重的疾病吗?
    格:我注意到了这种情况。
    苏:那么,战争中的斗士应该需要更多样的锻炼。他们有必要象终宵不眠的警犬;
视觉和听觉都要极端敏锐;他们在战斗的生活中,各种饮水各种食物都能下咽;烈日骄
阳狂风暴雨都能处之若素。
    格:很对。
    苏:那么,最好的体育与我们刚才所描叙的音乐文艺教育难道不是很相近相合吗?
    格:你指的什么意思?
    苏:这是指一种简单而灵活的体育,尤其是指为了备战而进行的那种体育锻炼。
    格:请问具体办法。
    苏:办法可以从荷马诗里学得。你知道在战争生活中英雄们会餐时,荷马从不给他
们鱼吃,虽然队伍就驻扎在靠近赫勒斯滂特海岸那里①;他也从不给他们炖肉吃,只给
烤肉,因为这东西战士最容易搞,只要找到火就行了,什么地方都可以,不必随身带许
多罈罈罐罐。      ①黑海通地中海的海峡口,现达达尼尔海峡。
    格:确是如此。
    苏:据我所知,荷马也从未提到过甜食。这不是每一个从事锻炼的战士都可以理解
的事情吗?——要把他们的身体练好,这种东西是一定要戒掉的。
    格:他们懂得这个道理,并且把这种东西戒除了。他们做得对。
    苏:那么,我的朋友,既然你觉得这是对的,你当然就不会赞成叙拉古的宴会和西
西里的菜肴了。
    格:我不会赞成的。
    苏:你也不会让一个男子弄一个科林斯女郎来做他的情妇吧,如果要他把身体保养
好的话。
    格:当然不会。
    苏:你也不会赞成有名的雅典糕点的吧?
    格:一定不会。
    苏:因为我认为所有这种混杂的饮食很象多音调多节奏的诗歌作品。
    格:诚然。
    苏:复杂的音乐产生放纵;复杂的食品产生疾病。至于朴质的音乐文艺教育则能产
生心灵方面的节制,朴质的体育锻炼产生身体的健康。
    格:极是。
    苏:一旦放纵与疾病在城邦内泛滥横溢,岂不要法庭药铺到处皆是,讼师医生趾高
气扬,虽多数自由人也将不得不对他们鞠躬敬礼了。
    格:这是势所必至的。
    苏:奇货可居的医生、法官,不仅为一般老百姓和手艺人所需要,也为受过自由人
类型教育的人们所需要。你们能看到还有什么更足以证明一个城邦教育又丑又恶的呢?
这些法官、医生全是舶来品(因为你们自己中间缺少这种人才),你不认为这是教育丑
恶可耻到了极点的明证吗?
    格:没有比这个更可耻的了。
    苏:啊,还有一种情况你是不是觉得比刚才说的那种情况还要可耻呢?一个人不仅
把自己的大部分时光花在法庭上打官司,忽而做原告,忽而做被告;而且还由于不知怎
样生活更有意义,一天到晚耍弄滑头,颠倒是非,使用各种推论、借口、诡计、阴谋,
无理也要说出理来;而所有这一切努力又都不过是为了无聊的争执。因为,他不知道抛
开那些漫不经心的陪审员安排自己的生活要美好高尚得多。
    格:真的,这种比前面所讲的更可耻了。
    苏:除了受伤或偶得某种季节病而外,一个人到处求医,岂不更是可耻?由于游手
好闲和我们讲过的那种好吃贪睡的生活方式,身子象一块沼泽地一样充满风湿水气,逼
使阿斯克勒比斯①的子孙们不得不创造出腹胀、痢疾之类的病名来,岂不更是可耻?      ①特洛亚战争时希腊军中的医生。
    格:这确是些古怪的医学名词。
    苏:我想在阿斯克勒比斯本人的时期,是没有这种东西的。我是根据特洛亚的故事
这样推想的。当欧律皮吕斯①在特洛亚负伤时,那个妇人给他吃普拉纳酒,上面撒了大
麦粉和小块乳酪,显然是一服热药。那个时候所有医生并没有说她用错了药,也没有说
当看护的派特罗克洛斯犯了什么错误。      ①柏拉图大概是凭自己记忆引用荷马史诗的。这里的说法与现行史诗所记有出入。
《伊利亚特》Ⅺ624处说是赫卡墨得把酒调给马卡昂和温斯托尔喝的。
    格:受了伤,给他服这种药确是古怪。
    苏:如果你记得在赫罗迪科斯以前医生并不用我们现在的这些药物治病的话,你就
不会感到古怪了。赫罗迪科斯是一个教练员,因为他有病,他把体操和医术混而为一,
结果先主要折磨了自己,然后又折磨了许多后来人。
    格:怎么会的?
    苏:他身患不治之症,靠了长年不断的细心照料自己,居然活了好多年。但他的痼
病始终没能治好。就这么着,他一生除了医疗自己外,什么事都没干,一天到晚就是发
愁有没有疏忽了规定的养生习惯;他靠了自己的这套医术,在痛苦的挣扎中夺得了年老
而死的锦标①。      ①柏拉图是不赞成这样对待疾病的。揶揄讥讽的口气跃然纸上。
    格:这可是对他医道的崇高奖品啊!
    苏:他得之无愧呢。他这种人不知道,阿斯克勒比斯并不是因为不知道或不熟悉这
种医道而不传给他的后代,而是因为他懂得在有秩序的城邦里,每一个人都有他应尽的
职务。人们没有工夫来生病,不可能一生没完没了地治病。我们在工人中间看到这种情
况会觉得荒唐不经的,可是在有钱的人和所谓有福的人中间看到这种情况就视若无睹了。
    格:怎么会这样的?
    苏:一个木工当他病了要医生给他药吃,把病呕吐出来,或者把病下泻出来,或者
用烧灼法或者动手术。但是,如果医生叫他长期疗养搞满头包包扎扎的那一套,他会立
刻回答,说他没有工夫生病,一天到晚想着病痛,把当前工作搁置一旁,过这种日子没
有意思。他就要同医生说声再会,回家仍去干他原来的活儿去了。他也许身体居然变好
了,活下去照常工作,也许身体吃不消,抛弃一切麻烦,死了算了。
    格:这种人可称为善于利用医道的人。
    苏:是不是因为他有一种工作要做,如果做不了,他就不值得活下去?
    格:显然是这样。
    苏:可是我们并不说一个有钱的人也有这种规定的工作要做,不做他就觉得不值得
活下去。
    格:据我所知,不是这样。
    苏:哎呀!你有没有听到过福库利得斯说的话“吃饱饭以后①应该讲道德。”      ①或译为“有了钱以后……”
    格:我想吃饱饭以前也应该讲道德。
    苏:好,让我们不要和他在那一点上争吵。让我们先弄清这一点:有钱人①要不要
讲道德?如果不要讲,活了是不是有意思?一天到晚当心身体,对他们遵从福库利得斯
的劝告,有没有妨碍?虽然对于专搞木工以及其它工艺的人无疑是一大障碍。      ①有钱人自然是“吃饱饭以后……”
    格:的确,在体育锻炼之外再过分当心身体①,对这方面是一个最大的妨碍。      ①在《高尔吉亚》篇(464B),医术被认为就是体操。
    苏:这样对于家务管理、军事服役、上班办公都造成了不少累赘。最坏的是使任何
学习、思考或沉思冥想都变得困难。自朝至暮老是疑心着头痛目眩、神经紧张,而且把
这些都委过于哲学研究,说它是总的起因。这样便使人老觉得身上有这种那种的不舒服,
老是烦恼。这对于学习、沉思这类的道德实践和锻炼简直是一种绊脚石。
    格:当然会这样的。
    苏:那么,我们可以说阿斯克勒比斯是早已知道这个道理了;对于那些体质好生活
习惯健康,仅只有些局部疾病的人,他教给了医疗方法,用药物或外科手术将病治好,
然后吩咐他们照常生活,不妨碍各人尽公民的义务。至于内部有严重全身性疾病的人,
他不想用规定饮食以及用逐渐抽出或注入的方法来给他们以医疗,让他痛苦地继续活下
去,让他再产生体质同样糟糕的后代。对于体质不合一般标准的病人,他则认为不值得
去医治他,因为这种人对自己对国家都没有什么用处。
    格:照你说来,阿斯克勒比斯真是一个最有政治头脑的人呀!
    苏:显然是的。他的孩子们也是这样的人,在特洛亚战场上都是好战士,又是好医
生,他们①就是用我上面所讲的那种医疗方法给人治伤的。——这你知道吗?墨涅拉俄
斯被潘达洛斯射了一箭,受了伤,他们①把瘀血吸出,敷上了些缓解草药。
    他们并没有给他规定饮食,同从前对欧律皮吕斯一样,他们以为对于那些在受伤以
前体质原来很好,生活简朴的人,受伤以后敷这么一层草药就够了,虽然偶然也喝一种
奶酒。但是对于那些先天病弱又无节制的人,他们则认为这种人活了于己于人都无用处,
他们的医道不是为这班人服务的。这种人虽富过弥达斯②,他们也不给他治疗。——这
些故事你还记得吗?      ①柏拉图引文有出入。《伊利亚特》Ⅳ218处说,给墨涅拉俄斯治伤的是马卡昂。因
此,这两处都应该用“他”而不是用“他们”。
    ②希腊神话中的佛里其亚国王。他贪恋财富,曾祈求神明赐他点物成金的法术。
    格:让你这么一说,阿斯克勒比斯的这些孩子真了不起呀!
    苏:他们确是这样。但是悲剧家们和诗人品达的说法和我们的原则有分歧。他们说
阿斯克勒比斯是阿波罗神的儿子,他受了贿去医治一个要死的富人,因此被闪电打死。
根据前面我们讲过的原则,我们不相信悲剧家和品达的说法。我们认为,如果他是神的
儿子,肯定他是不贪心的,如果他是贪心的,他就不是神的儿子。
    格:就此为止,你说得再对不过了。但是苏格拉底,我有一个问题,看你怎么答复?
我们在城邦里要不要有好的医生?
    是不是最好的医生应当是医治过最大多数病人的(包括天赋健全的与不健全的)?
同样,最好的法官是否应该是同各色各样品格的人都打过交道的?
    苏:无疑我们要好的医生和好的法官。但是你知道我所谓“好的”是什么意思吗?
    格:我不知道,除非你告诉我。
    苏:好,让我来试试看。我说你把两样不同的事情混在一个问题里了。
    格:什么意思?
    苏:医生假使从小就学医,对各色各样的病人都有接触,对各种疾病还有过切身的
体验(如果他们自己体质并不太好的话),那么这样的医生确实可能成为极有本领的医
生。因为我想,他们并不是以身体医治身体,如果是以身体治身体,我们就不应该让他
们的身体有病或者继续有病。他们是用心灵医治身体,如果心灵原来坏的或者变坏了的,
他们就不可能很好地医病了。
    格:你说得对。
    苏:至于法官,我的朋友,那是以心治心。心灵决不可以从小就与坏的心灵厮混在
一起,更不可犯罪作恶去获得第一手经验以便判案时可以很快地推测犯罪的过程,好象
医生诊断病人一样。相反,如果要做法官的人心灵确实美好公正,判决正确,那么他们
的心灵年轻时起就应该对于坏人坏事毫不沾边,毫无往还。不过这样一来,好人在年轻
时便显得比较天真,容易受骗,因为他们心里没有坏人心里的那种原型。
    格:他们的确有此体验。
    苏:正因为这样,所以一个好的法官一定不是年轻人,而是年纪大的人。他们是多
年后年龄大了学习了才知道不正义是怎么回事的。他们懂得不正义,并不是把它作为自
己心灵里的东西来认识的,而是经过长久的观察,学会把它当作别人心灵里的别人的东
西来认识的,是仅仅通过知识,而不是通过本人的体验认识清楚不正义是多么大的一个
邪恶的。
    格:这样的法官将被认为是一个最高贵的法官。
    苏:并且是一个好的法官。你的问题的要旨就在“好的”这两个字上,因为有好心
灵的人是“好的”。而那种敏于怀疑的狡诈之徒,以及那种自己干过许多坏事的人和认
为自己手段高明瞒得过人的人,当他和自己同类人打交道时,他注视着自己心灵里的原
型,便显得聪明能干,但是当他和好人或老一辈的人相处时,他便显得很蠢笨了,因为,
不当怀疑的他也怀疑。见了好人,他也不认识,因为他自己心里没有好的原型。可是,
因为他碰到的坏人比好人多得多,所以无论他自己还是别人就都觉得他似乎是一个聪明
人而不是一个笨蛋了。
    格:的确是这样。
    苏:因此,好而明察的理想法官决不是这后一种人,而是前一种人。因为邪恶决不
能理解德性和邪恶本身,但天赋的德性通过教育最后终能理解邪恶和德性本身。因此据
我看来,不是那种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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