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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忧郁-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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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揽下养育的工作。而且小孩会学会理解家中状况,他知道父母中有一位得了心理疾病,不会像父母心理疾病较轻微的小孩那样,为心中未解的疑问所苦。你看出来了吗?我们不可能用单一的指标来预测忧郁症。每个忧郁症者都有自己的故事。” 
  父母疏于照顾,可能会造成儿童忧郁症,另一方面,仔细的照顾则可以消除或缓解儿童忧郁。像弗洛伊德那种“推到你妈妈头上”的老原则已被摒弃,但是这个世界的儿童依然深受父母影响,他们多少会从父母及其他教养者那里学到使自己振作或颓唐的方法。事实上,现在许多治疗方式是训练父母介入他们小孩的心理治疗,这种方法必然是以聆听为原则。虽然青少年只是小大人,但他们属于不同的族群。只有结合坚强、爱心、言行一致与谦虚,才是父母对待忧郁儿童之道。本来就要依靠父母来解决问题的儿童,可以从中得到极大的助力。 
  有一种独特的忧郁症形式,叫“襁褓忧郁症”,频繁地与母亲分开的小孩,在一岁的后半年会有此症,混合了不同程度的症状,像恐惧、悲伤、爱哭、排斥新环境、退缩、迟钝、发呆、没胃口、失眠和闷闷不乐的表情。襁褓忧郁症有可能在四至五岁时开始演变为“发育不良”。有这种毛病的儿童没什么感情,不喜欢和人接近。五岁或六岁左右,他们会表现得极别扭、暴躁,而且睡不好也吃不好。他们不交朋友,自信心少得可怜,老是尿床,这都是忧郁的表现。有些儿童会变得畏缩,有些则愈来愈古怪和喜欢破坏。由于儿童不像成人那样会想到未来,无法好好组织记忆,所以很少想到生命的无意义。他们的抽象情感尚未发育,不会感受到成人忧郁症的无望和灰心,但性格会趋向消极。 
  我碰过一位患有忧郁症的女士,她当时正努力把小孩隔除在忧郁之外,她跟我提到小孩说的一些令她心痛的话:“你知道吗,活着好无聊,我真想死。”他十二岁,已有自杀的念头。“他们会谈到想跟某些人在一起,大多是过世的亲戚,”曾于约翰·霍普金斯医院领导儿童心理科的巴南吉·乔希说:“他们会说想要睡着永远不醒来,有些五岁小孩会说:‘我想死,真希望我没出生。’接下来就会有行动。我们见过许多曾从一楼窗户跳下来的小孩,还有些小孩会一下子吞服五颗感冒药,以为这样就可以死。还有小孩会割腕或割手臂,闷住自己或上吊,很多小孩用皮带把自己吊在衣橱里。这些儿童部分曾受虐待或忽视,但有些这么做的小孩没有合理的原因。感谢老天,好在他们还不够聪明到可以自杀成功!”事实上,他们可能聪明得吓人,在上世纪八十到九十年代中,十至十四岁的儿童自杀人数增加了百分之一百二十,而自杀成功的小孩大多使用残酷的方法:百分之八十五使用枪或上吊。就跟他们的父母一样,儿童自杀率随着所受压力的增加而升高。   
  儿童忧郁症(2)   
  可以将百忧解药水或其他药水小心地滴进一杯果汁中给儿童服用。这种药物治疗似乎还算有效。但是,没有足够的研究指出,这些药物疗法在儿童身上如何作用,也不知道是否安全或有效,国家心理卫生研究院院长史蒂文·海曼说:“我们让小孩变成治疗法的弃儿。” 大部分抗郁剂都没有在儿童身上试验过效用如何,只有少数经过测试证明对小孩无碍。观察得来的经验差异甚大,例如,一项研究显示,选择性血清素重吸收抑制剂对小孩和成人效果比青少年好,而另一项研究指出,单胺氧化酶抑制剂对小孩效果最好。这两种研究我们都不能确信,不过这些研究都表明治疗儿童显然不同于治疗青少年。 
  忧郁的儿童同样需要治疗,“你要让他们知道,你和他们是同一国的,”黛博拉·克丽丝提,一位很有建树的儿童心理学专家,目前是伦敦大学院及中塞克斯郡医院的顾问,她说:“而你也要把他们拉进你那国。我常用爬山作比喻。我们准备爬一座山,我们在山脚营地里想着要背哪种背包,有多少人要一起上去,是不是要共用绳索。我们还会决定何时起程,如果觉得尚未准备好,暂且不动,但我们或许可以绕着山脚走一圈,看看从哪里上路最容易或最理想。你得接受他们都要爬的事实,不能把他们拎起来背上去,但可以盯紧他们的每一步。你要这样开始:鼓起他们心中的信念。很多忧郁的小朋友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该怎么做,可是他们知道自己要改变。我从未见过不愿接受治疗的小孩,只要让他们相信,这是一个改变的好机会。有一个小女孩,忧郁重得没办法跟我说话,但她可以写。她随意在便条纸上写些字,然后贴在我身上,所以一到交谈治疗结束的时候,我就变成了那片她想告诉我的‘字书’。我采用她的语言,也在便条纸上写字,贴满她全身,我就这样打破了她沉默的城墙。”还有许多其他的技巧已证明可用于帮助儿童认清和改善心情状态。 
  “对小孩来说,”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一位心理医师,西维亚·辛普森说:“忧郁会妨碍人格的发展。所有成长的力气都耗在与忧郁搏斗上头,社交开发能力受到阻碍,会让以后的日子更加忧郁。你发现这个社会期望你发展广泛的人际关系,但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有季节性忧郁的儿童,好比说,在学校里的几年,功课总是不好,而且频频出事,他们的症状不是突然出现,而是随着入学同时发生。这种失常很难掌握何时和如何积极地介入治疗。” “我根据家族病史来下手,”乔希说:“你会分不清楚是多动儿症候群还是真的忧郁症,还是一个有多动儿症候群的小孩同时也发展出忧郁症;分不清到底是受虐调适障碍还是忧郁。”许多多动儿会表现出极端化的行为,有时候对此情形的直觉反应是训诫小孩,但如果这个小孩的行为与感知和神经生理的问题有很大的关系,他就不一定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行为障碍的小孩当然不讨人喜欢,连他们的父母也一样,这会加剧忧郁的程度——另一种忧郁症的奇特恶性循环。 
  “每次有这样小孩的父母进来时,我都要提醒他们,”克丽丝提说:“我们可以压抑他的脾气,但你们的小孩会消沉好一阵子。”儿童不是自己来看诊的,他们是被带过来的。你得从他们那里问出他们为什么会来找你看诊,和对孩子病情的看法。这和自己跑来寻求心理治疗的成人是不一样的。”为儿童治疗,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创造一个幻想世界,一种奇幻式的精神动力治疗安全空间。要求小孩说出自己的愿望,通常可以发现他们缺乏自信的真本性。要让安静的小孩打破沉默,开场白很重要。除了心情好不好之外,他们多半不会表达自己的感受。你必须给他们新的词汇,还要依认知模式教导他们思想与感觉的差异,这样他们才知道要用思想来控制感觉。某治疗师提到他要求一个十岁女孩用日记写下两周的思想与感觉,然后带来给他,“你可以说‘妈妈骂爸爸’是你的思想,‘我好害怕’是你的感觉。”但这样的区分超乎这个女孩的认知所能掌握的范围,因为忧郁使她丧失认知的能力。当她把日记带来时,每天写的都是——“我的思想:我很难过”;“我的感觉:我很难过。”对她来说,思想和感觉的世界是不可分的。后来,她学会用统计拼图来显示焦虑的所在:这块是表示对学校的、这块是对家里的、这块是讨厌她的人、这块是自己太丑等焦虑。玩过电脑的儿童比较能接受科技词汇的比喻,我认识的某位治疗家说,他对这类的小朋友说他们的心中有执行害怕与难过的程序,心理治疗可以把这些程序的错误找出来。优秀的儿童治疗师可以立刻吸引和分散病人的注意力,就像克丽丝提的观察:“叫小朋友轻松,反而最容易让他们紧张。” 
  有生理疾病或残障的儿童,忧郁也是严重的问题。克丽丝提说“患癌症的儿童,身上常常插满针头挂满点滴,他们变得很爱抱怨,责怪父母让他受这种待遇,而父母则变得很焦虑,然后双方一同陷入忧郁中。” 疾病孵化出秘密,秘密孵化出忧郁。“我和一位母亲坐下来,她有一个忧郁症的小孩,我说:‘说说看你为什么来这里,’她在小男孩的面前,用耳语(但声音很大)说:‘他得了白血症,可是他不知道。’实在很诡异。我要求和小男孩独处,然后问他为什么来这里。他说因为他有白血症,但是别告诉她妈妈,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早已知道。所以忧郁症与沟通问题有很大的关系,而对白血症的治疗使这些问题更加恶化,也造成沟通问题。”   
  儿童忧郁症(3)   
  如今已经证实,忧郁的儿童通常会长成为忧郁的大人。有忧郁症的儿童,在青少年时百分之四会自杀,有自杀意图的人数更多,而不能适应社会的比率高到几乎每个人都有。青春期之前得忧郁症的儿童有一定人数,但高峰期是在青春期,至少百分之五的少年受临床忧郁症所苦。在这段时期,忧郁症通常会混合药物滥用或焦虑症。父母低估了小孩忧郁的严重性。当然,青春期忧郁症不太容易分辨,因为一般青少年都很像有忧郁症,这是一段情绪容易极端和“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一半以上的高中生曾“想过要自杀”。“留校察看的青少年中,至少四分之一有忧郁症,”躁郁症的权威,凯·杰米森说:“这可以治疗,或许可以让忧郁不成大碍。等到他们成人时,忧郁程度会减低,但消极的行为会内化为人格,这种忧郁只用治疗是不行的。” 
  社会互动也扮演重要的角色,第二性征开始发育的时候,通常会让人情绪混乱。目前的研究试图延缓忧郁症状的发生时间——忧郁愈早出现,对治疗的抗拒性愈强。一项研究指出,在童年或青春期经历过忧郁症的人,成年后得到忧郁症的几率是一般人的七倍。另一项研究说,他们中有七成的人会复发。预防治疗要趁早是绝对没错的。父母该注意小孩早期的疏离、不正常饮食或睡眠,以及自责的行为,发现这些忧郁征兆,应立刻带去请专家诊断。 
  有其他问题的小孩,虽然不可能恢复,但可以适应。克丽丝提曾治疗过一个有长期头痛的小女孩,“像有人用锤子敲我的头一样,”她因为头痛而放弃生活中所有的一切,不能去上学,不能玩耍,不能与他人交往。当她第一次见克丽丝提时说:“你治不好我的头痛。”克丽丝提说:“你讲的没错,我没办法。可是我们试试有什么方法可以把头痛放到头的一边,看看是不是铁锤在敲的时候,你还可以用另一半的头来思考。”克丽丝提注意到:“即使再不可能或难以置信,第一步是要相信小孩的话,即使小孩用多无厘头的字眼来形容,你都要相信那对他是千真万确的。”经过治疗后,这个有问题的小女孩即使头痛也能上学了,然后,即使是头痛,她也能交朋友,隔了一年,头痛自动消失了。   
  老年人的症状   
  老年的忧郁症者经常被人忽略,有大部分是因为我们这个社会认为年老本身就是令人沮丧的事。早在1910年,现代精神药理学之父克雷培林就指出,老年人的忧郁是一种复杂的忧郁症。住在养老院的老人,得忧郁症的比率是一般老人的两倍——事实上,有人认为养老院里的人有三分之一有显著的忧郁。令人惊讶的是,老人使用安慰剂的效果比一般人好很多。从这里可看出,和人们的一般看法不同,老人从使用安慰剂的环境中所得到的好处,比从医药中得到的疗效多得多。仔细的照料和关注,都有正面的效果。只要多得到一点注意,老人就会高兴一点。仅是这么一点关注就让他们受宠若惊,可见我们社会的老人有多么寂寞。 
  虽然老人忧郁症主要是受社会因素造成,身体的变化也是影响心情的重要原因。老人所有的神经传导物质含量都会变低。一个人八十岁时的血清素含量,是他六十岁时的一半。当然,这个时候,身体许多代谢都在变化,化学作用达到另一种平衡状态,所以神经传导物质的减少不会像年轻人少一半血清素那样造成立即的影响(就我们所知)。大脑的可塑性与功能随着年龄改变的程度,也可从抗郁剂在老人身上作用时间特别慢上看出来。同一种选择性血清素重吸收抑制剂,在中年成人身上,三周即可发挥作用,而老人则需要十二周以上才会有效果。但是治愈率不会随年龄改变,对治疗有反应的人,比例是相同的。 
  电气痉挛疗法被认为最适合老人,理由有三。第一,它会立刻作用,不像药物治疗,一个愈来愈忧郁的人,却要服数个月的药才慢慢好转,这不是积极的作法;第二,电气痉挛疗法不会和老人服用的其他药产生不良交互作用——这些交互作用在许多人身上会削弱抗郁剂的效果;再者,忧郁老人的记忆力通常不太好,可能会忘了服用,或忘了是否已经服过而服用过量。以此来考量,电气痉挛疗法容易控制得多。对严重忧郁的老人来说,最好短期住院治疗。 
  这个族群的忧郁症很难看出来,性冲动在年轻人的忧郁症中是重要的因素,但在老人的症状中的角色却不太明显。老人不会像年轻忧郁者嗜睡,他们反而是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通常是因为偏执。他们常过度反应,把小事看成大难。他们的毛病都反映在身体上,抱怨浑身各处的疼痛和环境的恶劣:这张椅子不那么舒服了、莲蓬头水流变小了、我的右手一拿茶杯就会疼、房里的灯太亮了,诸如此类,无休无止。他们个性变得易怒,不好伺候,情绪上通常会对身边的人显现出恼人的粗鲁或冷漠,偶尔会“情绪失控”。他们的忧郁要直接归咎于器质系统的变化(包括脑部供血量减少),也可能是对身体衰老感到痛苦与羞辱所导致。老人的忧郁通常伴随失智症与老化,虽然是一起发生,但却是不同的事情。老人失智是下意识心智反应能力退化:基本的记忆力变差,尤其是短期记忆。忧郁症者的精神受到阻碍:想不起复杂久远的回忆,也无法接收新资讯。但大多数的老人察觉不到这样的变化,他们以为这些忧郁症状是因为年纪大了,轻微失智是本来就会有的毛病,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迟迟不肯跨出改善自己状况的第一步。 
  我有个快一百岁的婶婆在公寓里摔断了腿,腿接好后,在一群护士的护送下回到家。刚开始她发现根本不能走路,康复医生特别设计的运动,她也做得很勉强。一个月后,她的腿复原速度非常快,但还是很怕走路,抗拒运动。她已经习惯使用放在床边的便盆,不愿走到十五尺外的厕所。她原来好面子的个性突然都改变了,拒绝上发廊,但之前半个世纪以来,她每周都要去两次。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想出门,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好几个星期,即使不再长指甲的脚一直在痛,也迟迟不去看医生。另一方面,睡眠紊乱,也睡不安稳。我的表兄妹打电话来她都不接。她本来对私事都小心翼翼的,还很注意小节,如今她叫我帮忙拿钱去付账单,因为账单把她搞得一头雾水。简单的事情也搞不清楚:她要我把周末的计划讲了八次,这种认知迟钝和老化差不多。她的行为愈来愈反常,虽然不悲伤,但整个人都在退化。她的医生坚称她只是处于创伤后的紧张状态,但我看得出她已经在等死了,无论她有多老,我相信这不是摔断腿后的合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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