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大争之世-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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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然就会离心离德了。
哈哈,君王之道,不是使臣皆忠,那是古之圣王也办不到地事情。君王之道,乃是以无上权威以治之,如山压卵,令其不得不遵。若是君权尚不强大。便当分而制之,使之皆有所求于君上,那么哪怕臣下势同水火,君上照样稳若泰山。接下来如何笼络、分化、打压,全在君上之意,他们再难形成今日之合力了。”
弥子暇听了眼光一闪,心中若有所悟。当今天下诸侯中,卫、秦、楚三国,君权是最为集中的,朝中虽有权柄极重地大臣。但是国中忠君的各地牧守官吏仍然极多,这就是卫侯姬元大权早已旁落公孟絷之手,公孟絷对他仍恭敬有加,不敢生起取而代之心思的原因:时机未到。如今齐豹等人比公孟絷还要不如,他们根基太浅,目前还只是控制了帝丘这个卫国中枢的权力,远不及公孟絷的人脉势力已遍布全国。如今公孟絷已死,这些势力失去依附,按照常理,早晚必被齐豹等人一一接收。但是按照庆忌这个法子。卫侯便能从中取利,将许多手握兵权的大将掌握在自己手中,实权地确较之过去还要强大。若是卫侯从此警醒,勤于国事。那更是因祸得福的一桩美事。
酒席宴罢,两个武士扶了醉意朦胧地庆忌离去,弥子暇仍坐在席上蹙眉沉思。这个懵懂少年为了自己地生存,此时已不得不认真思考起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官场中事来,直至红烛行将燃尽,弥子暇才有了定计,展袖而起,吩咐人入内捡拾杯盘。自去后宅睡下。
庆忌回到自己房间。摸索着正要到桌前点起灯烛,黑暗中“嚓嚓”响了几声。***亮了起来,只见季孙小蛮坐在案前,剑横案上,妙眸斜睨,俏脸微沉,那模样就象个丈夫晚归地小怨妇。
庆忌不由一笑,季孙小蛮冷哼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主公,我在公孟絷府上只是一个食客,还颇受他礼遇呢。如今做了你麾下甚么将领,这可倒好,你只顾和那个不男不女的弥子暇胡扯,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哼!你们哪来那么多话好说?”
庆忌抽抽鼻子,不知怎地,象是嗅到一丝酸溜溜的味道,他呵呵笑道:“也没说什么,我只是在教弥暇如何养鸟而已。”
季孙小蛮一呆,愕然道:“养鸟?你们聊了一晚上,就是聊怎么养鸟?”
庆忌笑嘻嘻地道:“是啊,若是不养鸟,还要弓何用?”
季孙小蛮哭笑不得地道:“你们真是……,算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艾城?”
“急什么,艾城那里一切井然有序,我早归两日晚归两日也不打紧,何况青瓦关一战,我麾下将士有些伤重,总有歇养几天才成。你不想留在这儿看看他如何养鸟吗?”
季孙小蛮大嗔道:“看你个鸟啊,真是不务正业,我去睡了!”
庆忌听了大笑,季孙小蛮看着他,一双眼睛渐渐危险地眯了起来。她咬咬嘴唇,抓起剑便往外走,看看走到庆忌身前,她突然飞起一脚,靴尖正吻在庆忌的小腿胫骨上,庆忌虽是一身铜筋铁骨,那里也受不得踢,顿时痛得唉唉直叫。
季孙小蛮鼻子一皱,得意地笑道:“笑!继续笑!当我不知道你因何发笑吗?”
庆忌呼痛道:“知道你还说?”
季孙小蛮红着脸,理直气壮地道:“刚才没想到!”翌日清晨,齐豹、北宫喜,公子朝,三人盛装如仪,齐聚褚师圃府上。
一见他们来了,褚师圃急忙迎了出来,一见他们便埋怨道:“我说三位啊,你们可算是来了,这两天,可难为死老褚了。国君在我府中形同犯人。老褚却又不能对他有丝毫不敬,唉!每天早上,老褚都得和夫人一同进见。向国君请安。待用膳时,便与夫人左右侍候,国君未曾用膳,我两夫妻便水米不能粘牙,你们也知道老褚肚量大,眼看着国君用膳,饥火勾起,那个狼狈啊。临到国君就寝。老褚与夫人……”
“行了行了,那些铺床叠被地事就不要说啦!”齐豹不耐烦地一挥手,现如今,他已把自己当成这个小***最有权势的人,即便不如公孟絷当初那般威风,可以把一位上卿象耍猴一般随意罢黜、任免,再罢黜、再任免,但是说话语气、举止神态,可是透着股子一模一样的作派。
齐豹仿佛他才是褚家主人似地,大步当先进了大厅。说道:“今日,我等便来了。一会儿见了国君,切勿过于胆怯,必得逼迫国君从了你我之言才好。”
“是是,我等一切唯齐大夫马首是瞻。”公子朝毕恭毕敬拱手道。
北宫喜临阵杀敌何等悍勇,这时要他去见一个被软禁起来的卫侯,心中也生怯意,连忙随声附和,褚师圃更不必说,齐豹见了他们这副模样。既觉自得又觉生气,他冷哼一声,一甩袍袖道:“走吧!”
“臣等见过国君!”几人来到拘禁卫侯姬元的房间,一进房门便大礼参拜。躺在榻上望着帐顶痴痴出神的卫侯姬元一跃而起,一见他们,面色便一变:“你们好!竟然囚禁寡人,如今来见寡人,意欲何为?”
这两日他问起褚师圃等人用心,褚师圃只是请罪,绝不多说一个字,帝丘中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更是完全不知。不过褚师圃囚禁了他两日。而褚府依然安静,自始至终不见有人来寻找他。姬元就知道都城必然出了大事,他的胞兄公孟絷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然而不知详情,未免诸多猜测,此刻见了四名臣子,而且对他仍行以君臣之礼,姬元心中稍定。
齐豹趋前三步,拱手再拜道:“国君恕罪,臣等此举也是迫于无奈,国君受奸佞之臣公孟絷蒙蔽太深,公孟絷心怀叵测、狼子野心,偏又手握卫国兵马大权,随时发动,便有倾覆卫国社稷之险,臣等迫不得已,为国君计、为卫国计,只有暂请国君屈尊于此,臣等则冒死杀贼。幸天佑于卫,公孟絷已然授首,卫国得安。”“啊!”卫侯姬元心中早有不详预感,可是乍闻此言,仍是为之一惊,心中大痛,颤声道:“孟絷……已为你等所杀?”
“是!”齐豹方才一番话说出来,自己原有的一点怯意渐渐消失,他抬起头来,昂然说道:“国君,公孟絷大权独揽,败乱朝纲,内则僭越、外则威权。朝中公卿,被其戏如门下家奴;国之要职,尽被孟絷赏赐心腹;欺压忠良,安插亲信,实乃包藏祸心,窥伺国器。群臣惶恐,庶民忧惧,国君为其蒙蔽,早晚必受其害。臣等已自公孟絷府上抄出许多逾越之物,尚有甲兵器仗无数,足证他地野心。故此,臣请国君公告天下,昭其罪行!”
公子朝、北宫喜、褚师圃膝行几步,跪在齐豹身后,同声抱拳道:“臣请国君公告天下,昭其罪行!”
“你……你们胁迫寡人么?”姬元气得脸色发青,嘴唇颤抖,他四下看看,返身便去案上抓过一个花瓶,北宫喜身形一动,被公子朝一把摁住。姬元举起花瓶,略一犹豫,“啪”地一声将花瓶摔碎在他们身前,吼道:“休想寡人会从尔等之愿,你们既然杀了孟絷,便连寡人也一起杀了吧!”
“国君!”齐豹抬头,目射凶光道:“国君何必执迷不悟,只要国君纳臣忠谏,臣等立刻恭迎国君回宫,若是不然,那臣可要为难了。”
姬元冷笑道:“天下有你这样逼君纳谏地忠臣么?齐豹,你口口声声说寡人胞兄是朝中巨奸,依寡人看来,你齐豹才是我朝第一奸臣!”
齐豹攸然色变,公子朝见状连忙拦住,说道:“国君不止是孟絷胞弟,更是卫国之主,当以社稷江山为重。孟絷野心,天下皆知,国君岂可因私而废公?如今孟絷已死,民心思安,国君当向天下昭明孟絷之罪,安民心,树君威,还望国君能纳臣忠谏。”
他这番话比齐豹赤裸裸的威胁要高明几分,但是姬元虽然骄逸享乐,有些昏聩,却自有身为君主的一种高傲,既不受齐豹胁迫,又岂肯受他诱惑。齐豹等人费尽唇舌,姬元只是坚不吐口,两下里正僵持不下,门外走来一人,匆匆奔到褚师圃身旁,低低耳语几句,褚师圃听了不由一呆:“弥暇?那小子来做甚么?”
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175章 反击
“国君,臣等都是出自一片公心,还祈国君能以国事为重,采纳臣等忠言。国君此刻心潮难平,臣等便暂且退下,稍候再来向国君请示行止。”
褚师圃壮着胆子说完,扭头向齐豹等人递个眼色,齐豹众人不知他用意何在,便随之揖礼退出。到了外面廊下,齐豹发问道:“褚大夫,你要我们出来,是何用意?”
褚师圃道:“国君骤恶噩耗,心神不宁,如今宁死不从,我等如何强迫他答应?不如让他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一下其中利害,那时说不定反会回心转意。”
说到这里,褚师圃舔舔肥厚的嘴唇,又道:“方才门下来报,弥暇登门拜访,怕是为了国君而来呢。”
齐豹冷笑道:“弥暇?如今满朝公卿谁人不知国君在你府上,但是一个个装聋作哑,就没一个敢拿鸡卵碰石头的,这弥暇倒是敢来。啧啧,老夫小瞧了他,这娈童比那些公卿们更加的有情有义。”
北宫喜笑道:“那也未必,怕是这弥暇仗着帮过庆忌,也就是间接帮了我们,料想我们不会为难他,这才假惺惺跑来扮忠臣义士搏取好名声罢了。”
褚师圃道:“国君一向宠爱这个弥暇,依我看,咱们不如让这个弥暇见见国君,咱们的话国君不肯听,但是从弥暇口中说出来那又不同。若见了弥暇。说不定国君念起这人间富贵和风流阵仗地好处,便不再坚持己见了。”
公子朝神色一动道:“褚大夫言之有理。弥子暇与庆忌交好,庆忌与你我乃是同谋。料想弥子暇此来,不会对我等有甚么恶意。不如让子朝去见见他,探探他的口风,若他只是想见见国君,一尽自己本份,我便把咱们的意思委婉托付,让他当一回咱们地说客,怎么样?”
齐豹略一思忖。颔首道:“也好,那我们且去偏厅等候,让子朝去探探弥暇来意。
弥暇见了公子朝,胀红着脸吱吱唔唔说明他想拜见国君的心意,他虽竭力想保持平静,但是神色之间还是非常局促,不过因为他和卫侯姬元的关系比较特殊,说出来本就有些不好启齿,公子朝只当他是羞窘所致,倒也没有多想。
公子朝把他们劝说卫侯姬元的意思委婉地向弥暇表白了一番。对着弥暇,公子朝说话无需顾忌,那些若不相从,便要想办法从姬氏亲族中另择一人立为新君的威胁言语便也对他合盘托出。其实公子朝等人还没有立君的实力,这样说只是恐吓弥暇,弥暇哪辨得出真假,骇得脸都白了,连忙满口应承代为向国君说和。
公子朝目的达到,便引弥暇去见卫侯,这一对同性恋人见了是抱头痛哭。还是倾诉离肠,那就不为外人所知了,只是弥暇离开后,卫侯姬元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他一个人闷在房中半天没有声息,褚师圃借着问候地由头进去几次,每次都见他躺在榻上望着帐底怔怔出神,便连他进来都不知道。
褚师圃把卫侯异常的表现说与齐豹等人听,大家都觉得事情甚有希望,待到中午时分,四人再度入内请见,旧话重提。卫侯姬元垂泪半晌。终于点头答应。四人大喜,立即安排卫侯姬元还宫事宜。
次日。卫侯姬元被齐豹等四大臣恭送回宫,随即下诏,公开宣布公孟絷十八条必死大罪,诏书中齐豹、北宫喜、公子朝、褚师圃成了暗奉君命除奸铲恶的大忠臣,至于艾城庆忌,则只字未提。
然后卫侯便召集群臣,商讨处死公孟絷之后朝中政局安排的事情,以及对以齐豹为首的有功之臣进行封赏的的问题。朝中公卿都住在帝丘城内,对齐豹等人挟持国君、诛杀公孟絷的事何尝不曾耳闻,但是国君既然这么说,他们也只有装聋作哑,随声附和。君子堂首发
齐豹为了表现诛除奸佞、气象一新的好局面,取消了城禁,南来北往的客商、进城出城地民众,又可以随意出入帝丘了,公孟絷的死在朝堂上不亚于一场大地震,但是对庶民百姓来说,却是毫不相干,帝丘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详和平静,而朝堂上,却风雨再起。
公孟絷死后出现的权力真空需要有人去填补,预料之中这一切该由齐豹、公子朝等四人分享,然而对齐豹等有功大臣的赏赐和安排,却在朝臣中出现了极大的争议。卫侯将齐豹等人密议协商拿出的方案当成自己的主张在朝堂上公布后,齐豹等人本以为众臣必无异议,孰料公孟、公子荆、公叔发等一批原本爵高而职微的大臣们却站了出来,对这样的安排指手划脚起来。
这些人并不否认他们地功绩,只是对他们谁的功绩更大、谁的功绩小些,谁将要获得的封邑、官职不称其功,卫侯特旨生前颁赐地谥号是否合其功绩都指摘不已。他们各有拥护,有人站在齐豹一边,有人站在公子朝一边……,一个个争得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齐豹等人正在扮忠臣义士,当然不能别人稍有异议就摆出权臣嘴脸,况且这些人的议论并未触及他们的痛处,他们倒正想借此机会看看谁肯站在自己这一边,是以并不阻止。但是群臣的激烈辩论,渐渐影响到了他们,抱着能多争一分好处便是一分好处的念头,四人有意地开始保持沉默,纵容向自己邀宠买好的朝臣向其他人开战。争端一起,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决定的了,过了两天,齐豹等人的耐心渐失。群臣所议也渐渐有了眉目。就在当晚,午夜时分,帝丘南城大开。突然有数千人马冲进城来。消息迅速传到齐豹等人府上,几人大惊失色,立即着衣披甲,召集亲信以应变化。
南城守将陈龙是公孟地亲信,公孟在公孟絷死后,对齐豹等人礼敬有加,表现得十分乖觉。这次朝议,他又是坚决赞成对齐豹赏赐最厚地人。所以宫卫和城卫其他几处城门守军,已尽被公子朝、齐豹、北宫喜等人按插了自己的亲信担任要职,唯独这南城守将陈龙,因是公孟将军亲信,而齐豹正欲对公孟施之以恩,诱之以利地进行拉拢,所以并未撤换他地亲信。谁料开城放进大批人马的,正是这个陈龙。
惊闻消息,他们生怕自己步了公孟絷后尘,立即召集人马严阵以待。谁料他们手握兵刃一直坐到天光放亮。也不见有人来攻,派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说,这批人马乃宗室亲族大夫公叔拔和儿子公叔戌和贤大夫蘧瑗的家将食客以及亲族。
齐豹等人率兵突袭公孟絷府时,有些正在街头的外地商人见起了战事抢在封锁城门之前逃了出去,消息因之泄露,公孙拔和蘧瑗便是从这些人那里听说帝丘发生了兵变,这才急急召集亲族入都城护驾的。待进了城,听说是国君下令诛杀公孟絷,因已深夜,无处安顿。便暂时依好友公孟府宅处周围驻扎,准备明日早朝再见驾面君。
齐豹听了这个消息不禁松了口气,那时交通不便,消息传递不灵。出现些乌龙事件实属寻常。可是他仔细想想,又觉得以公孟、陈龙这几日对他殷勤阿谀的态度,没有事先不经他的允许便私放数千私兵入城,入城后又迄今不来通报地道理,事情真相如何,仍是疑云重重。
齐豹越想越是不安,便与公子朝、北宫喜等人计议了一番,众人都摸不清公孙拔等人的真实来意。好在宫卫已完全掌握在公子朝手中。明日一早公叔拔、蘧瑗既便入宫。也不可能带兵进去,到了那里还是他们的地